菲戈小说网>古代言情>貌美恩公不对劲>第43章 寻人

  聂云汉此刻并没有心情开这个玩笑, 他心焦一方面是担心左横秋的安危,晚一分则恐怕事情生变,另一方面就是担心去了绿绮琴的卓应闲。

  这人总觉得自己好像多有心机似的,但要真跟那些心黑手狠的人比起来, 完全就是一只待宰的羔羊。

  不对, 羔羊尚且知道自己孱弱, 遇事还会装死躲避,阿闲分明就是一只目中无人的大鹅, 不管危不危险,扑腾着翅膀就上,也不怕被人一把攥住脖子。

  聂云汉知道卓应闲的心思, 他就是想为寻找线索多出一份力,不愿意一直被人护着,可若是自己在身旁,那便随他折腾, 反正自己都会护他周全。可现在不能看着他,还真是不放心。

  夕阳西下,天边火烧云甚是漂亮, 可光线逐渐暗了下来,这对他们找人极为不利。

  向羽书一屁股坐在草地上, 丧气道:“难不成要把山翻一遍吗?”

  “如果翻一遍才能找到,那就翻一遍。”聂云汉冲他屁股踢了一脚,“就这点耐心?幸亏之前没带你出过任务, 要不然大家都得被你拖累!”

  “我就随口一说……”向羽书蹦起来,揉着屁股委屈地嘟囔, “可现在这情况该怎么找?我是怕咱们有时间,可左哥等不了!”

  聂云汉沉吟道:“注意用耳朵听, 猎户住在山里,必定靠近水源,若能找到小河或者小溪,定能找到高标的居所。”

  万里风遗憾道:“左哥耳力最好,可惜不见的偏偏是他。”

  “等等。”一直没出声的戴雁声拉住万里风的手腕,指向不远处,“风儿,你眼力好,看看那边,是不是炊烟?”

  听他一说,几人全都望向他手指的方向,只见那高树树冠中,正隐隐有一缕青烟缓缓升起,直冲云霄!

  大家再无迟疑,一路小跑,径直向炊烟升起处寻了过去。

  山腰处散落几处民居,这炊烟正是从其中一家的烟囱中散出来的。万里风在院门口打听了一下,那家中的大婶热情地帮她指了方向。

  连峰山中有几家猎户,分别住在不同的地方,恰巧他们找到的正是高标的住处,只不过这几家人挨得不算近,还得再沿着山路往前走一里路才到。

  能打听到住处便是好消息,聂云汉等人加快脚步,对他们来说一里路转眼便到,眼前果然看到一处小院。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可越过篱笆,见这院中屋门紧闭,窗内也没有点灯,令人心生疑窦。

  从苗笙那里听闻,这高标三十多岁,成了亲,与妻子膝下还有一个五岁的儿子,先前选了这人,也是因为他为人忠厚老实,又拖家带口,不会冒险玩什么花招。

  现在天色已晚,就算高标没回来,他的妻儿总应该在家,难不成还因为接了苗笙这个活儿,竟把妻儿送走了?

  不用聂云汉出声,向羽书和戴雁声已经颇有默契地抽出兵刃,分头向院后包抄,万里风则跟聂云汉背靠背,一边留意两侧动静,一边缓缓向院子靠近。

  聂云汉轻轻推了推那院门,小小柴扉一推便开,院中一侧堆了些木柴和一辆板车,另一边是鸡笼及鸭笼,里面有数只活鸭活鸡,鸡鸭笼外躺着一团黑乎乎的东西,万里风用脚尖一挑,认出那是一条狗的尸体,靠近去看,那狗脖颈有一处刀痕,下手干脆。

  她与聂云汉对视一眼,这情况显然相当不妙。

  院中木屋不大,从外部构造能判断出来左侧为卧房,右侧大约是厨房,聂云汉竖着耳朵倾听,除了鸡鸭不安的躁动外,没有别的声响,不管袭击者是谁,仍留在这的可能性不大。

  两人小心翼翼靠近小屋,屋门开着一条缝,里面太黑,看不清情况。万里风掏出火折子拧亮,对聂云汉一点头,聂云汉便用刀缓缓拨开屋门,便见一个身着短打的男子趴在地上,似乎是昏过去了。

  此时向羽书从院后返回,做了个手势,表示后院没人。

  聂云汉使了个眼色,向羽书和万里风进了木屋,一人往左,一人往右,迅速将屋中查探一遍,确认这里没有别人,只有面前这个人事不省的男子。

  向羽书跑出木屋,将戴雁声替换过来,此时聂云汉已经将那男子翻转,见他鼻息微弱,臂膀处有几处刀伤,额角脸颊青紫,应是被人殴打所致。

  戴雁声从药囊中掏出一瓶嗅盐,打开放在那男子鼻下,几个呼吸间那人就缓缓醒转,睁开了眼,见面前两名男子身形魁梧,明显都是练家子,不由地瑟缩了一下。

  万里风连忙安抚:“别怕,我们不是坏人。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那人见对方并无恶意,而且旁边男子还在帮他裹伤,便也松了口气:“在下高标,是这山里的猎户,此处是便是寒舍,不知几位……”

  聂云汉将屋中油灯点燃后便站在一旁,微微皱眉端详着他。见这人肤色黝黑,皮肤粗糙,确是饱经风吹日晒之人。

  戴雁声在检查此人伤势之时,也将他双手手掌摊开,见他右手手掌关节处和左手中指食指皆有经年累月磨出的老茧,这说明他确实是常年拉弓射箭之人,并且还是个左撇子。

  证实了这一点,他几不可查地向聂云汉垂了垂眼。

  聂云汉注意到戴雁声的讯号,便走到高标跟前蹲下,从怀中取出苗笙手书在他眼前晃了晃:“我们是苗公子的朋友,来接他让你看管的那个人——谁把你弄成这样的?跟这件事有没有关系?”

  高标看上去像是不识字,他捏着手书末端的苗笙印章看了片刻,信了聂云汉的话,便按捺不住要起身,急切道:“快……快……刚刚有两个人偷袭我,就是为了这个……”

  按照高标的说法,为了多挣点钱,他才接了苗公子这单“生意”。他一辈子本本分分,也知道这事儿恐怕不地道,就怕惹事上身,前日便打发妻子带着孩子下山到城中亲戚家暂住,待事情结束后再回来。

  他对这连峰山情况十分熟悉,便将左横秋安置在了一处山洞,由石歧和谢辉负责看守。

  那处山洞非常隐蔽,高标原本笃定,如果没有自己带路,没有人能找到那里,谁知刚刚回家便遭遇袭击,两名偷袭者似乎也对此处了若指掌,逼问出那山洞附近地貌特征后便将他打晕。

  聂云汉皱眉:“对方问,你便答了?”

  高标惧怕他凌厉的目光,低头嗫嚅道:“我以为他们根本找不到……他们还拿我妻儿的性命做威胁!”

  事后废话于事无补,聂云汉也没多与他计较,只是脸色颇为难看:“戴爷,这人还能走吗?”

  “能走能走!”不等戴雁声说话,高标捂着膀子站起来,“我头不晕了,这就带你们过去!”

  为了将功补过,他拖着受伤的身体,火速带着聂云汉等人赶往关押左横秋的山洞。

  山间树木丛生,树冠枝繁叶茂,把月光挡得密不透风,路上极黑,就连目力较好的万里风都看不太清路,赤蚺等人只能拿出火折子,将亮度调至最低,借着那微弱的光线照明。

  而这黑暗却对高标丝毫没有影响,他捂着臂膀处的伤口,脚下生风似地在前边带路,灵巧地跳过一个又一个的沟坎,还特意提醒聂云汉等人避开捕兽陷阱。

  这猎户果然对山地情况十分熟悉,甚至目力比万里风都好,也不知是不是天赋异禀。

  聂云汉看着他的身影,不由思忖,若是刚刚逼问高标藏人之处的那两个偷袭者同样熟悉地形,或许也是山中猎户?

  如果知道左横秋被藏在了山上,雇猎户来找人确实是最合适的办法。段展眉昨日放火烧宅院,最后仍没有找到人,自然猜得出是苗笙动了手脚,可是他今日便能打探出苗笙将人藏在这里,并且加派人手过来,这探听情报的速度着实太快了些。

  如果不是段展眉的人,幕后之人又会是谁呢?

  聂云汉不由想起隐藏在暗处的某甲与某乙两人——某甲的目的是引诱他前去寻找哈沁,这次阻断他的应该不是此人;而那某乙恰恰是想要阻止他去找哈沁寻仇,说不定这次的事跟这人有关。

  某乙应该知道某甲在做什么,否则不会出手,可既然知道,为什么不直接阻止某甲,而是费工夫来阻止赤蚺?

  这两个人究竟是什么关系?

  他一边想着,一边默默跟在这一字长蛇队的最末端,同时警醒地注意着周围情况。

  几人沿山路上行大概走了一炷香的时间,翻越一处小溪,高标兴冲冲地指着前方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回头对他们大声喊:“就是那儿了!在树林后面的山洞里!”

  聂云汉十分不悦,压低声音道:“小声点!”

  其他人也立即做好了备战准备,将手都按在了腰间刀柄上。

  因为先前嘴不严泄了密,觉得自己是“有罪之身”,高标一路上没怎么吭声,现在眼看已经将人成功带到目的地,不由松了口气,语气也轻松起来,放低声音道:“别这么紧张,石歧与谢辉功夫都不差,说不定他们已经制服了那俩人。”

  “风姐前边探路,戴爷羽书从两翼包抄,以哨声为号。”聂云汉没搭理高标,先行分派了任务。

  戴雁声与向羽书得令,立刻散开,窸窸窣窣潜入高草中不见了身影。

  万里风则快速前行,“嗖”地上了树,接着便只见树冠轻摇,再不见人踪迹。

  高标吃惊地张大了嘴,看看几人消失的地方,又看看聂云汉:“公子,你们不是普通人吧?”

  “为何这么问?”

  “就……看你们用的东西,不像普通江湖人士。”高标想起戴雁声为他疗伤的手法、来时路上他们用的火折子,以及刚才他们令行禁止的做派,就觉得不一般,“我感觉你们像是行伍之人。”

  聂云汉冷笑一声:“你觉得什么兵能私自离开驻地?不怕军法么?高兄弟,做人别那么大好奇心,知道太多容易送命!”

  高标想辩驳又不敢,只得讪讪闭了嘴,带着聂云汉进了树林。

  那树林并不大,天然而成,树木之间比较稀疏,透得进月光,借着光线,聂云汉隐隐看到前方不远处确实有个洞口,只不过他侧耳一听,便听到那洞中传来的兵刃相击之声,心头一松——既然还在打,说明左哥还没被人带走。

  到了洞外,聂云汉停住脚步,从声音依稀辨出有四人在打斗,想必便是那石歧谢辉正对上偷袭的两人。于是他轻吹了两声噪鹃哨,让就位的万里风及戴雁声、向羽书三人原地待命。

  收到回复后,聂云汉对高标丢下一句“在这等着别进来”,便拎刀冲了进去。

  高标臂膀受伤,并未带兵器,而且他擅长的是弓箭,并非刀剑,跟进去也无济于事,于是便依言照做,坐在洞口大石上,同时不停左右张望,似乎想知道戴雁声他们几个都躲在了哪里。

  然而万里风、戴雁声和向羽书各自隐藏在自己的位置上,半点痕迹不露。

  聂云汉冲进洞中,发现这处山洞相当开阔,空间极大,且一环套一环,内里颇深,躲在石壁后,他只能看见正在缠斗不止的四人,并没看见左横秋的影子,想必是被藏到了山洞深处。

  袭击者没有着夜行衣,也未挡住头脸,四人都身着短打,服饰与一般江湖草莽无异,聂云汉难以判断哪两个才是石歧和谢辉,因此并未出手,一直躲在暗处屏息观察。

  很快他便看出来,有两人功夫稀松平常,已经处于强弩之末,而另外两个明显更胜一筹。

  可他们明明能尽快结束这场打斗,却仍旧陪着那两人浪费时间,这么看来,处于劣势的一方应该是石歧二人,而袭击他们的那两个,在此刻玩这猫捉老鼠的游戏,则就显得有点意思了。

  处于下风的一人被对方一脚踹中胸口,摔在石壁上,“哇”地吐出了一口血,他拿刀撑着身体,艰难地想要爬起来,却又沉沉地摔了回去。

  他同伴堪堪避过敌方砍来的一刀,跑过去扶住他,担心道:“石歧,你怎么样?!”

  聂云汉见自己猜对,轻笑一声,注意力放在了另外两人身上。

  那二人镇定自若,并没有趁火打劫,反而收了兵器站在一边,看他们刚才功夫套路,再看身形,聂云汉隐隐有种熟悉的感觉,却一时想不起来从哪见过。

  但看这身手,分明不是猎户,若是对此地地形如此熟悉,想必也是常在这里盘桓之人。

  石歧借着谢辉的臂膀站起来,冷冷看着对面两个:“苗公子与段展眉什么关系你们也清楚,我劝你们给自己留条后路,别把事情做绝!”

  对面一个身着黑衣的人冷笑道:“既然你们也清楚他二人的关系,又何苦负隅顽抗?乖乖把人交出来不就结了?一家人打来打去多伤感情。”

  这人大约三十上下,话语间颇为轻佻,透着股陈年老油子的味儿。

  “主子之间怎么闹跟我们没关系。”谢辉扶住石歧,淡淡道,“我们只管干好自己的事儿。既然大家各为其主,今天谢某若是交代在这儿,也只怪自己学艺不精,但只要我们还有口气在,人肯定是不会给你们的!”

  两名偷袭者相视而笑,那黑衣人身侧,身穿褐衣的人道:“二位忠心护主,精神可嘉。咱们主子之间闹些情绪算是情趣,可万一你们如此执着,令我们段公子会错了意,还以为是苗公子坚持要跟他作对,令两人生了嫌隙,那该如何是好?”

  聂云汉听到这儿,尤其觉得古怪,这两人真是段展眉的手下?怎么倒像是特意来挑拨离间的?

  他俩真的是来抢人的么,怎么还有闲心在这儿聊天斗嘴?

  很明显石歧和谢辉也被那人噎得一时气结,不知如何反驳,尤其石歧,本就重伤,这会儿指着对方“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个所以然来,眼看不是被打死,而要被气死了。

  就在此时,洞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虽然能听得出对方刻意控制,不想发出声响,但聂云汉仍是听了个一清二楚,回头看,是那高标,这人不听自己安排,竟擅自闯了进来!

  这脚步声轻得很,石歧谢辉听不出,可黑衣人与褐衣人耳力却极其灵敏,登时回头,褐衣人厉声道:“谁?!”

  黑衣人虽没出声,但他一个闪身便到了聂云汉隐藏的石壁后,把他和一脸茫然的高标抓了个正着,登时抽出刀来,做出御敌姿态。

  高标看见这场面,顿时吓得腿软,连忙躲在聂云汉身后:“我在外头听着没动静……还以为你把里边收拾干净了呢,这才敢进来……”

  “高标,你竟然把我们的藏身之地告诉外人!”谢辉一见高标气得大声咆哮,“言而无信,简直无耻!”

  “是他们逼我的!我又打不过他们!”高标瑟缩地把聂云汉往前推,连声道,“我这不赶紧带人来救你们了,这是苗公子派来的人!”

  石歧狐疑地打量聂云汉:“来了又不现身,鬼鬼祟祟躲在一边,不似光明磊落之辈,我们凭什么信你?!”

  聂云汉气结,心道你们干的又是什么光明磊落的事吗?竟还在这里倒打一耙!

  他阴沉着脸,从怀中掏出苗笙手书,扔给石歧:“你们苗公子写的,自己看!”

  说罢他抽出刀来,看着面前黑衣、褐衣二人:“这两位朋友,相请不如偶遇,留下来聊聊吧!”

  那俩人四目相对,交换了一个眼神,突然间身形移动,却不是跟聂云汉动手,而是踩着石壁借力,翻了个跟头,越过聂云汉和高标,落在地上之后,竟径直跑了!

  聂云汉冷哼:“打都不打便跑?”

  高标分明不是他们的对手,自己也只单独一人,这两人连试都不试,直接逃跑,那他们费了半天劲来找左横秋的藏身之地又是为何?

  真的是来抢人的么?

  就这么怕留下活口?

  高标怔怔地见他俩往洞口跑去,着急看聂云汉:“就……就让他们走了?不追吗?”

  “当然要追!”聂云汉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拎着刀追了出去。

  高标感觉那一眼险些要刮掉他一层皮,低着头讪讪回看了看石歧谢辉,那俩人研究完苗笙的手书,确定是真的,脸上的疑惑消了大半,但看向高标的神情仍旧十分鄙夷。

  “我……我出去帮忙。”高标不想在此地被人嫌弃,灰溜溜跑了出去。

  谢辉也要跟出去看看,却被石歧拉住手腕:“别添乱,守着人要紧。”

  作者有话要说:

  阿闲:分别一章,想我不曾?

  汉哥:想我家鹅仔过得好不好。(新外号喜欢么?)

  阿闲:……死一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