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古代言情>疏狂>第57章 无量风(2)

  “无量风”陈霜和浩意山庄的人曾经见过几次,但都在人多口杂的地方,他认得栾秋,栾秋却不认得他。

  把栾秋带到黑塔,陈霜第一时间将他交给虎钐,让虎钐救人。

  他当时并非抓人,而是出手相救:那毒阵是用来护卫虎钐领地的,只要有人随便踏入,毒蝎、毒蛇就会发起攻击;欧阳九知道如何穿过毒阵,只是还未出声,栾秋就踩了进去。

  陈霜不熟悉黑塔周围的毒阵,为了保护他,虎钐给了他一瓶驱蛇虫的药用来自保。那药自然也浪费在李舒等人身上了。

  虎钐不情不愿地给栾秋祛毒,陈霜便与栾秋聊起了往事。

  栾秋起初觉得此人古怪,但聊得渐渐畅快,竟似与陈霜相识多年。

  陈霜在明夜堂已有十余年,与岳莲楼等人都是生死之交。他性格洒脱爽朗,自称在大瑀呆够了,便远走他乡,先是北戎逛了一圈,现在又来到金羌,结识虎钐之后便在黑塔附近住了下来。

  “你轻功很厉害。”聊天中栾秋忽然说。

  陈霜给他的印象像无形无定的水、来去自如的风,好脾气好性情的另一面,是他似乎并不乐意向栾秋展露真实脾性。但在栾秋说出这句话之后,这人目光中流露一种绝非自负的得意。

  他轻咳一声:“明夜堂高手众多,大瑀江湖之中擅长行云蹑风之人不在少数,但我的轻功,谁也比不上。”

  陈霜说完便笑:“有空切磋。”

  栾秋点点头。

  很奇怪,别人这样自傲,往往会让栾秋生出不悦,但陈霜亮出本事在先,栾秋竟然一点儿也不反感。

  这人很好相处。栾秋心想,或许可以与他交个朋友。

  虎钐这里贮藏着许多好酒,她本来就是个好酒之人。祛除毒素之后,她便拿出好酒跟两人分享。

  栾秋和他俩喝了没多久,欧阳九、李舒等人便落地了。

  察觉到李舒和欧阳九対自己的明显敌意,若是换作岳莲楼,这时候一定手脚齐上,巴着栾秋或虎钐,定要把那两人的怒气撩得更旺。

  但陈霜却不是。他似是不愿意掺进这些事情之中,自报家门之后便不再出声,静静一笑,给眼前三个酒杯分别斟满了酒。

  这种怡然自得的态度,反而更令李舒恼怒:“又是明夜堂?阴魂不散!”

  陈霜赞同:“対呀,我明明都已经离开大瑀了,岳莲楼还是让我干这干那。”说着举起酒杯対李舒示意,“有空一起骂他。”

  李舒:“……”

  他接不上话,转向栾秋:“你……你伤怎么样了?”

  栾秋几乎同时开口:“蝎子碰到你了么?”

  两人大眼瞪小眼,最后是李舒先转过头去,和虎钐聊起了这儿的事情。

  十长老中,虎钐只跟商祈月和商歌来往,一年前李舒找她让她顶替十长老之位,她推辞过。但李舒身边可信任的人不多,虎钐被他说服,最终答应了。

  成为十长老,虎钐没有跟其他人一样要求奴隶、领地,她仍旧远离苦炼门,独自在这儿生活。

  “黑塔是我爹家族遗留的东西。”商歌看着黑塔,対栾秋解释,“我爹一族擅长医术、毒术和易容之术,简单来说就是一切可用于暗杀和自保的方法。爹爹是家中独子,如今他没了,这东西便归我和娘亲所有。”

  商祈月把黑塔交给了虎钐,一是让她学习、运用,二是归她保管。

  “虎钐已经在这里生活了很多年。”商歌推开黑塔沉重的大门,栾秋和李舒都是第一次步入此处,抬头一看,惊得屏住呼吸。

  黑塔足有百丈之高,密密麻麻存放着数量庞大的药草、骨材、竹简、甲片,林林总总,尽是珍贵之物。高处即便极目,也根本看不清楚,据虎钐所说,此地下层湿润,上层干燥,适合贮藏各种不同的东西,苦炼门的一些武学典籍也存放在此。

  “比如稚鬼长老练的那种奇怪功法。”商歌解释。

  栾秋心中一动:“这里是苦炼门存放秘籍的地方,也就是说,那些秘籍,只有练了‘明王镜’的人才能运用?”

  商歌:“也不尽然,这些都是苦炼门昔日前辈四处搜集、改良过的,十之八九可以练,还有些无法改变心法的,便当作宝物,先存起来再说。”

  十之八九,十之八九……

  栾秋无意识转头,竟然与李舒目光対上。

  俩人在一瞬间都明白対方清楚自己内心所想,目光变得愈发复杂。

  众人在黑塔出入自由,虎钐并不阻拦。

  她和陈霜相见恨晚,引为知己;栾秋又是李舒和商歌信任的人,自然也不必阻拦。

  反而是欧阳九心中忐忑,不停提醒:“白欢喜,这个你别碰,这种药碰了可不得了……商歌商歌,注意脚下!哎,这位长老你又看不到,就不要乱摸……嗯?你是真的看不到吗?真的吗?”

  虎钐嫌他太吵,拉着商歌走出黑塔,讨论如何给那小孩剥去羊皮。星一夕目不能视,转悠一会儿便跟着离开,也想听听虎钐有什么奇妙法子让孩子从“小羊”恢复为人。

  陈霜対他极感兴趣,也随着离开。欧阳九时刻关注陈霜行动,立即如影随形,不让他与虎钐相处。白欢喜看看门外,又看看门内奇特气氛,最终还是选择蹑步退出黑塔。

  一时间黑塔里只剩栾秋和李舒。

  栾秋已经随着长梯走到黑塔中段。从这里开始直到塔顶,不再是湿润药草,全都是需要干燥存放的东西。

  瓶瓶罐罐之中随手放着几卷纸书,栾秋伸手拿起——不料被一把扇子轻轻打在手腕上。

  李舒只说一句话:“不能练。”

  栾秋不答,轻轻推开“星流”。

  李舒:“这些功夫,‘明王镜’可以练,‘神光诀’却不行!即便两种内力可以相融,或许同源,但也……”

  栾秋举起手中的书册,赫然是《大瑀行》,另有一行小字:浩意恶人。

  李舒:“……”

  栾秋念出封面文字:“苦炼门欢喜生?什么怪名字,毫无内涵。”

  说着已经翻开内页。

  这是“浩意恶人”卷的第二本,上本写的什么,在这本的开篇略微一带而过。

  李舒已经忘记具体内容,但见栾秋目光惊奇,渐渐露出古怪笑意,他连忙伸手去抢:“别看了!”

  栾秋躲过他的爪子,微微皱眉:“脚疼。”

  李舒才想起这人脚上有伤,不敢再动手去抢:“给我。”

  栾秋笑着读出声:“‘山庄无甚底事,恶人和衣便睡,难眠,辗转又念英则。正是:神仙标格,相思难尽。恶人心头难耐,解衣…………咳,解衣贪欢,至手脚酥软,慢叹:若能再见一面,我栾秋定把他擒回大瑀,日日囚于我怀……’”

  读也读不下去,一是他实在忍不住大笑,二是李舒又扑了上来,这次是张牙舞爪要捂他嘴巴。

  栾秋抓住他双手,那书哗啦一声,落在两人之间。

  靠得太近,彼此能看到自己落在対方眼眸之中的影子。

  栾秋静静注视李舒,清晰地想起上一次和他靠得这样近,近得连目光都能吞下去,是在四郎峰泼天大雨里的一场対峙。

  他有许多话想跟李舒说,但开口总是迟疑,最后只低低嘀咕:“苦炼门把你养瘦了。”

  几乎就在顷刻间,李舒眼中掠过惊讶和痛苦,眼睛甚至飞快地浮起潮红。他快速眨眼,把突然涌起的泪意控制下去,再次试图挣脱栾秋的手。

  但栾秋握得更紧了。

  每一个细微的动作和变化,都是令他们欢喜和疼痛的信号。

  “你想我吗?”栾秋问。

  李舒却不能回答这个问题。他踩在栾秋受伤的腿上,但没加力气,威胁道:“松手!”

  栾秋又要和他赌,手上力气一点不少:“踩吧。”

  李舒一咬牙,当真踩了下去。

  那伤口其实很细小,毒液也并未扩散,只是小腿麻痹。栾秋只感到有力气加在腿上,却一点儿也不疼。李舒也不收脚,两人就这样僵持着。

  最后是李舒忍不住了,问道:“你来金羌做什么!你难道忘了你师娘临死前怎么嘱咐吗?不要来找苦炼门,不要来金羌,永远不能寻仇!”

  栾秋瞳仁微微张开,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你以为你回了金羌,我们就永不可能再见,所以才把玉佩扔还给我?”

  李舒:“……你听到我问的什么了吗?”

  栾秋:“是不是这样?”

  纵然彼此都答非所问,但又已经得到了答案。

  李舒忽然放弃了挣扎。

  “那个明夜堂的什么霜,是来帮你的。”他非常肯定,“你这次来金羌,是打算把苦炼门连根拔起。”

  栾秋知道李舒在某些时刻机灵得可怕。但他没料到,只见到一个陈霜,李舒便猜中了大瑀江湖人的打算。

  他到金羌,是为了寻找“明王镜”和“神光诀”的渊源,以及曲天阳当年死亡的真相。

  但他和李舒“有过一段情”,有这个前因,明夜堂的沈灯日日登门,竭力说服栾秋接受他们的另一个打算:准确地找到苦炼门的位置,并把这些讯息交给明夜堂。

  沈灯告诉他,会有一个人在金羌接应你,你不必主动去寻找他,他一定能找到你。这个人是明夜堂的重要人物,你可以完全信任他。

  见到陈霜,栾秋才知道,対方已经在金羌活动多时,不仅熟悉苦炼门几位长老的情况,连大致方位也已经粗略摸清,只是仍未找到可以进入苦炼门的办法。

  好在有了一个栾秋。

  好在,栾秋有一个李舒。

  栾秋反问李舒:“苦炼门有什么好的?你受过的折磨还不够吗?”

  “你以为苦炼门没了,我就能好好活下来?你以为商歌、白欢喜他们能有好下场?”李舒狠狠瞪着栾秋,“我们在你们大瑀人眼中是魔教,是恶徒,人人除之而后快。你以为毁了苦炼门,我能和你去大瑀?”

  栾秋一怔:“我没这么想。”

  李舒也愣住了。

  栾秋:“我从没想过把你带回去。”

  刹那间,李舒的脸先是通红,随即变作恼恨的惨白。他手上力气瞬间爆起,抬腿狠狠踢在栾秋腹部。栾秋一时没有防备,也没有运功抵达,砰地斜飞出去,砸在堆放药材的架子上,和药材药罐一同滚了下来。

  李舒脑中空白,又羞又恼:自己把白欢喜写的那些破玩意儿全都当了真,竟然误以为栾秋来金羌至少有一个打算,是要带他回到大瑀一起生活。

  他一时恨白欢喜乱写,一时恨栾秋无情,一时又恼自己混帐,把卑鄙无耻的正道人士当成真心人。

  还没等栾秋爬起身,李舒又冲了上去:“既然你是带着対苦炼门恶意而来,那就是真正的浩意恶人,杀了也无妨!”说着甩开“星流”,如利刃一般切向栾秋脖子。

  栾秋被几个沉重罐子压着,一条小腿麻痹,瞬间无法跳起,干脆伸出肉掌抵挡。

  “星流”才碰到他掌心就被李舒收了回去,他听见李舒怒喝:“你手无寸铁,我胜之不武!”

  栾秋抓起手边一根胳膊粗的藤条挥舞起来,那藤条非常沉重,上面有干枯的灰色菌子,入手滑腻。栾秋在衣上擦干净,用藤条支撑起身。他不明白李舒为什么暴怒,正要继续说明自己的来意,“星流”从李舒手中甩出,卷起一阵旋风,朝他袭来。

  满地药材、药粉,这旋风中全是杂质,栾秋呛得睁不开眼睛。他也被李舒莫名其妙的杀招激怒,握紧藤条,使出了浩海剑法,一招打落“星流”。

  李舒飞身而来,抓起“星流”,狠招如风如电袭向栾秋。

  藤条始终不比金属兵器,没几招已经被“星流”削去一半,满地都是不到寸长的木屑。

  李舒收起“星流”,如手持短棍,欺近栾秋与他缠斗。

  就在两人互不相让的时候,斜刺里一柄软剑飞来,直冲李舒后背。李舒正应付栾秋剑招,想躲开时不巧被身旁药罐绊了一下。栾秋在瞬间揽住他的腰,就地一滚。那软剑贴着李舒耳朵擦过,削断了几根头发。

  两人心口狂跳,还未抬头,一个影子已经落在他俩身上。

  虎钐一言不发,双目赤红,长辫子与衣角无风自动,“明王镜”内劲正流转全身——如同一头暴怒的、无法自控的猛虎!

  李舒和栾秋心头同时一寒,一个抓紧“星流”,一个忙从头顶拔出炎蛇剑。

  虎钐正要弯腰,陈霜、欧阳九飞窜而入,异口同声:“不必动怒!我来处理!”说着一人迅速抓起一个,飞快掠过虎钐身边,扔垃圾一般把两人扔出黑塔。

  栾秋和李舒滚到地上,还没爬起,虎钐已经冲出了黑塔,双手如锋利铁爪,朝两人抓来。

  “不可杀人!”

  “他是门主!”

  周围一片扰攘之声,虎钐听若不闻,一手拎起一个,腾空跳起。

  不过呼吸瞬间,她已经带着两人跃上黑塔顶部,双臂运足力气,摔两个酒坛一般,把两人狠狠甩了出去。

  栾秋和李舒落地后顺势翻滚,差点从石头山的平台上滚落山崖。两人相互抓住対方手臂才停下,抬头时看见虎钐立在黑塔顶部,漫天霞光把她涂成一个燃烧的怒佛。

  “去死吧。”她连声音也变得刺耳,目光如同嗜血利剑。

  李舒动也不敢动,栾秋还试图跟她道歉,不料被李舒按着后脑袋,趴地磕头。

  起身时虎钐已经不见了,火红的太阳在金色的沙漠尽头露出坟头般圆胖的身躯,穿过身体的晚风越来越冷。

  察觉俩人手臂还互相紧抓着,李舒连忙甩开。

  黑塔一时半会儿是回不去了,也不知道打这一架毁了虎钐多少东西。栾秋心里有些愧疚,在深坑边缘探头探脑。回头时,李舒已经往石头山上走出很远。

  这座石山名字不详,只知道在一片连绵山脉末端。栾秋犹豫片刻,远远跟着李舒往前走。

  夜黑得很快,走走停停,忽高忽低,栾秋冷得打颤的时候,才看见李舒终于寻到一个低洼处慢吞吞坐下。

  天色晴朗,云被夜风远远吹走了。金羌已经入秋,夜里很冷。头顶一轮白色的月亮,将日间金色的沙漠照得一片雪亮。站得高了才看清楚,远处是连绵的峰峦,明明无边无际,却又像壁垒一样把沙漠圈在当中,人是轻易走不出去的。

  李舒已经烧起一堆小火。

  他身上带着火石,烧的是四处找来的枯木。人蜷在火堆前,影子在风里晃动。

  栾秋冷得牙关打颤,但他也倔强,故意坐在李舒看得到的地方,却不朝李舒走哪怕一步。

  最后还是李舒先出声:“喂。”

  栾秋立刻扭头看他。

  李舒指指火堆。

  栾秋扬声:“干什么?”

  踟蹰很久,李舒才气急败坏大吼:“你过来!”

  栾秋起初还想再做作地僵持一会儿,可实在冷得受不了,他小腿的麻痹感正在消退,一瘸一拐地朝李舒和火堆走去。

  火虽然小,但至少是温暖的,两人的位置之间足够塞下六个大汉,各自皱眉不吭声。

  栾秋腹中咕咕作响。李舒刺耳地冷笑几声,抬头时看见栾秋扭头不看他,耳朵在火光里显出与肤色不同的潮红。

  李舒忽然一怔。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见过栾秋脸红。

  这人羞恼的时候,总是硬撑着不肯服输,只有两片耳朵敢擅自背叛躯体泄露心事。

  他心头一软,想起这人从跨过边境便频频吃苦,商歌说的话虽然轻描淡写,但无论是勃兰湖水鬼还是稚鬼,都不是栾秋平时见惯的普通恶人。李舒犹豫许久,往火堆里塞了两根枯枝,起身跃了出去。

  回来时,他手里拎着一只已经断气的动物。

  那东西像兔子又像猫,大尾巴柔软,两只耳朵还抽搐着。李舒左右看看,没有称手工具,犹犹豫豫拿起“星流”。可是用“星流”宰杀这动物,一是不称手,二是舍不得。

  炎蛇软剑啪嗒扔到他脚边,他抬头一看,栾秋正装作看月亮。

  剥皮去血,分作几块,囫囵架在火上烤熟。栾秋已经坐近,现在两人之间只能塞下四个大汉了。

  没人说话,也没人愿意和対方打招呼,各自拿起一块大嚼。

  吃完食物,吐了一地骨头,李舒发现栾秋越坐越近,现在两人之间只容两条大汉而已。

  吃饱了,但没有水。李舒自己也渴得厉害,周围有水的只有深沟和黑塔底下的河流。

  他回到深坑周围,惊讶地在地上看到一个装满了的水囊。

  这不用劳累自己的意外之喜让李舒心情大好。他提着水囊小跑着回到火堆边,想起要以冷脸面対栾秋,才连忙换上另一副表情。

  这水就不必分给他了。李舒心想,让他吃点苦头也好。

  但还未坐下,栾秋长手一抄,竟然把水囊给抢了过去。

  “你!”李舒气得头发都竖起来了,栾秋一抢到手立刻拔出塞子喝了一口。

  他把水囊抓得极紧,李舒根本夺不回去,恨得举拳要打他。

  那口水咽入腹中,眼看拳头就要砸到脸上,栾秋把水囊塞回李舒怀中:“你喝吧,没有毒。”

  李舒忘了收回拳头:“什么?”

  “无端端一个水囊出现在那里,万一是虎钐放的……”栾秋说。

  李舒这才收回拳头:“你在试毒?”他一怔,“万一真的有毒……!”

  栾秋面色平静:“那你就不必喝了。”

  李舒心情又复杂起来。他抓着水囊坐下,没注意拉开彼此距离,也没注意栾秋正悄悄靠近。

  才喝了两口水,腰上忽然一紧。

  栾秋用右手把人揽在怀里,李舒手中水囊差点脱手,水在胸前洒落一片。

  他下意识挣扎,栾秋却紧箍着他不肯松手,胸膛紧贴他的背脊,嘴唇就贴在耳边,耳语的声音挠酸了他耳朵深处:“李舒。”

  李舒心知不妙,但手脚渐渐松懈。那很轻的呼唤声断断续续地、小心翼翼地,摩擦他的耳廓。栾秋対他像是対待失而复得的宝物,他能听见栾秋胸膛中那颗心跳动太快的声音,连带着让他也悸动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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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看完本章的岳莲楼:谁?谁要一起骂我?

  瞬间太多人吵嚷嚷说话,他捂着耳朵跑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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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完本章的曲洱、渺渺、于笙和谢长春:哪里有《大瑀行之浩意恶人》?想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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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模仿宋代话本写了几句,突然来了兴致。

  番外可以写一下这种风格的《浩意恶人》,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