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古代言情>沉迷美色甘作受>第45章 魂尸祁楼

  俞昭见商醉又没了正形,挪了挪身子,与商醉拉开了些距离,不想与他胡说。

 

  悬棺回头瞥了一眼旁若无人的二人,勾起嘴角看着祁楼道:“师傅,还不死心呢?”

 

  悬棺在祁楼耳旁提念数次,祁楼皆面色如常,只淡淡的回他:“既是必经之地,定然要见识一番再做定夺。”

 

  悬棺笑笑不再说话,等着看祁楼走到黄河死心。

  

  待到终于行至阵法前时。

  

  祁楼看着眼前望不到缺口的气浪一般的焰火堵在面前时,终于隐隐变了脸色。

 

  “师傅,你这又不隐藏好又非要一路隐瞒的秘密,可以说了吧!”商醉一副吊儿郎当的德行靠在一旁雄兽的身上,等着祁楼说出隐瞒自己的秘密。

 

  悬棺与商醉站在一处,听商醉如此说看好戏一般眯着眼抱臂旁观。

  

  商醉此话一说,一众小少年齐刷刷看向祁楼,好奇他会说些什么。

 

  祁楼怅然,前头既已无路,再瞒也瞒不住了。

  

  长叹一口气,看着商醉道:“我不能陪你进去了,自己小心。”

 

  祁楼语气平淡,面色平静。

  

  商醉一蹙眉,随即快速的展开眉头,淡淡的看着祁楼。

  

  虽已做好了心里准备,但当祁楼亲口说出来时,商醉脑子里还是轰的一声,懵了半响才如惊雷初炸,被祁楼一句话砸得有些不知所措。

 

  但商醉将自己的情绪控制得很好,惊色只在脸上一闪即过,随即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来,强颜欢笑道:“因为你不是人?”

 

  祁楼哑然。

  

  总觉得商醉这句话好似有哪里不太对,听上去怪怪的。

  

  但仔细一想,好像确实是那么回事,自嘲一笑,点头道:“魂尸!”

 

  若商醉还能有心跳,定然已漏跳了一拍,努力控制好翻腾得快要压制不住的情绪,继续冷静的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祁楼微微勾着嘴唇,一脸平静的道:“不如我好好与你讲讲为师的过去?”

 

  商醉脸上的笑容已经僵得不听使唤,勉强扯了扯嘴角,从牙缝里挤出两字来:“好啊。”

 

  祁楼一笑,寻了一处树根坐下。

  

  看着站在一旁一脸茫然的几个小辈,冲三人招了招手,示意他们寻地方坐下。

  

  待大家都准备好了洗耳恭听后,祁楼沉默良久才缓缓开口:

  

  “二十二年前…“

  

  “二十二年前就死了?”商醉刚听了个时间就惊得忍不住打断祁楼惊呼出声。

  

  祁楼一抬眼,幽怨的看着商醉。

  

  商醉自知心急了,做了个闭嘴的手势示意祁楼继续。

  

  祁楼看着商醉半响,确认他不在插话才又继续道:“二十二年前,我与祁隐尤尤他们本是住在乱葬岗山脚下的普通农人家的孩子。

  

  村子里繁茂,父母农作耕耘,收获满仓。家家户户都乐得合不拢嘴,邻里间亲如一家。

  

  村里光孩童就有近二十个,那年我刚满十岁,可谓是无忧无虑。

  

  当时还年岁尚小的我们便整日村里村外的游玩,阿隐最为顽皮。偷摘人家院里果子,偷摸人家鸡圈鸡蛋。

  

  总被邻里告到父亲那去,但也仅仅嘟囔几句便作罢,阿隐也没讨到过教训自然难改顽劣性子。

  

  每每阿隐带着他所谓的‘收获’来分享给我们时,阿妄都心惊胆战,将阿隐塞给他的东西捏在手里也食不甘味…”

  

  说到此处,祁楼顿了顿。

  

  干涩的勾了勾嘴角才继续道:“阿妄是我们当中最腼腆单纯的孩子了。

  

  当时他与阿隐尤尤均只有五岁,整日怯生生的跟在我们身后。大概我们每次在村子里捣乱,他都是害怕的,总拘谨的站在一旁手足无措,可怜巴巴的看着我们。

  

  但是当有大人责问我们的时候,阿妄从来都不会出卖我们。他自己明明什么都没做,却总跟着我们一起挨罚。

  

  阿隐说他仗义,于是总喜欢拉着阿妄跟他一起胡闹,渐渐的阿妄也被阿隐带得顽皮无比,两人成了整日黏在一处的混世小魔王。”

  

  祁楼再次沉默了,垂着眼帘嘴角似有似无的勾着笑,好似回忆太过美好沉陷在其中,良久没再开口。

  

  钟离若忍不住开口小声道:“后来呢?”

  

  祁楼抬眼看着钟离若,眼里尽是宠溺,莞尔道:“最初的阿妄跟你的性子倒是相差不多,可惜被阿隐给带坏了,呵…”

  

  说罢不待钟离若再说什么,一收脸上笑容继续道:“可惜这种整日寻思如何玩乐捣乱的日子很快被打破了。

  

  空城传来被屠城的噩耗,闹得村子里人心惶惶。

  

  果然不出一日,村子里也开始出现凶兽。从那日起,村子里再也没人敢出门。我们自然也被父母亲关在了家里不得出门。

  

  可这逃避根本无济于事,连续几天每一日都有一户的孩童失踪。两三日下来,大家便受不了了!

  

  不知从何人开始,村里便有了传言。说乱葬岗鬼神保佑村子祥和安逸多年,可村子里无人感恩,如今惹怒了鬼神,所以才派了凶兽下山索要祭品。”

  

  祁楼说到此自嘲一笑,继续道:“后来,昔日和善的邻居,都变了嘴脸。

  

  那也是我第一次知道,人可以变得如此快。往日对我们无比包容疼爱的长辈,都变得面目狰狞,恨不得亲手将我们送入凶兽口中,让凶兽将我们撕碎。

  

  村里人整日为送谁家孩子去祭祀而闹得再无宁日,甚至大打出手。

  

  最先被推出来的,自然是最顽皮的阿隐。我的母亲为了护阿隐,被邻居打得头破血流,没有伤药也不敢出门,没两日便感染下不来床了。

  

  此后每家每户都成了面目可憎的仇人,昔日鸡毛蒜皮的小事,也成了罪无可赦的罪证。人人各执一词,互不相让,争不出个结论来。

  

  直到村长家的祁谈失踪,村长怒不可揭的发了疯。

  

  一挥衣袖,合着已经失了孩子的几户人家,将村里所有十五岁以内的孩子都送上了乱葬岗。”

  

  钟离若听到送入乱葬岗几个字,心头一颤。心里五味杂陈,很不是滋味,难掩满脸愧色。

  

  当日祖上自认是他使计骗了鬼引君等人入乱葬岗。纵然有千万个理由,将原本和平的村子搅得乌烟瘴气、支离破碎。想来是不会被村里的人原谅的,身为钟离家后人自当有愧。

  

  但若不如此做,鬼引君几人定然也会死于屠村,下场似乎更惨!

  

  钟离若心中难受,却说不出谁对谁错。

  

  祁楼将上乱葬岗后眼睁睁看着同伴被啃咬吞噬的恐惧说得轻描淡写,无助与绝望更是只字不提。犹如说的不是自己,十余个伙伴一同被赶入乱葬岗,撑到最后被救的,仅仅如今鬼控城的几人而已。

  

  祁楼越是说得云淡风轻,商醉心里越是揪得紧。

  

  自己自小模仿着师傅的秉性与一颦一笑、一举一动,师傅是何性子再清楚不过。越是难以面对承受,越是藏在心底不愿去触及。

  

  不难想象师傅一个傲气的人,眼睁睁看着同伴被凶兽撕裂啃噬,却无能为力的挫败感。商家的灭门让商醉也能身临其境的体会到祁楼当时内心深处的恐惧与窒息。

  

  师傅不愿再一次撕开这块伤疤,商醉便替他好好藏起来,调侃祁楼道:“在乱葬岗上哭着喊着求师祖收你为徒的吗?”

  

  祁楼白了商醉一眼道:“你当我如你一般!

  

  那日你对我抱怨的,正是你师祖教导我们的方式。

  

  你虽是添油加醋的胡说八道,但你所言的却是我当年所经历的,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师傅为重伤残魂,只能靠在一旁用说教的方式教我们。

  

  从被师傅救下的第一天起,我们便是以乱葬岗凶兽为靶子。初期便是寻些弱小的凶兽,即便如此也是遍体鳞伤,一日复一日皆是如此练过。

  

  几年以后,乱葬岗似乎难寻对手,心中渐渐有了傲气,也正是这不自量力的自以为是,害了阿妄,也害了自己与小尤。”

  

  祁楼再次陷入沉默。

  

  悬棺对祁楼的过往虽有些同情,却也兴趣缺缺。

  

  生逢乱时,有几人能如面前这两小孩一般被呵护备至,谁又不是死人堆里爬起来活下去呢,拼的都是运气与意志罢了。

  

  见祁楼终于说到重点,悬棺才饶有兴致的看着祁楼等着他说下去。

  

  祁楼语气依旧平静无波。

  

  几人在乱葬岗一呆便是六年,六年的煎熬祁楼虽未细说。但到过乱葬岗看过那遍地的尸骨气死,便能想象到当年乱葬岗凶兽是如何横行。

  

  几个年幼的孩童如何在凶兽口下活下来,实在难以想象。

  

  待到几人终于熬到下山,回到山下时,村子早已不复存在。

  

  当日被毫不留情赶上乱葬岗的画面历历在目,带着满腔的怨气下山想要一追究竟。

  

  结果留给几人的只有破烂坍塌的房屋,屋内再无昔日亲人,有的只有连成片的蛛网,随处可见猎杀与躲避的蛇鼠。

  

  村子没了,村里亲人的笑容没了,反目成仇的狰狞面目也没了。

  

  房屋已然破败不堪,沦为了蛇虫鼠蚁的巢穴。

  

  仿佛所有的恩怨都只能随着村子的消失一笑泯灭。

  

  祁楼盯着离窍阵良久才继续道:“待我们到空城时,空城内也是一片腐败,好在房屋尚可住人,阿妄便提议留在空城,我们在空城一呆便是四年。

  

  阿妄不善修炼,在乱葬岗的六年里总小心翼翼的追在我身后,对他的保护欲使我不断想要突破自己,乱葬岗没有可以练手的凶兽了,我便开始打起乱葬岗深处的注意,却不想这一遭害了阿妄。”

  

  商醉皱着眉,“你与小师叔便是在乱葬岗深处出的事?”

  

  祁楼低着眸子,良久才声若蚊蝇道:“是。”

  

  回想离开乱葬岗后的四年里,祁妄大部分时候都安安静静待在空城。

  

  与城里仅有的城民相处融洽,带着救回的城人修缮房屋,耕种菜地。

  

  他好似寻到了自己的价值。

  

  阿妄很满意这种平淡的日子,大笔一挥,为空城更名为鬼控城。

  

  他本可以安稳平静的过下去,若不是自己一时脑热,非要带他回乱葬岗,他又怎会偷偷跟入乱葬岗深处。

  

  祁楼依旧目光迷离的看着离窍阵,轻轻拧起了眉头,当日的场景还历历在目,伴着痛苦、悔恨一起刻在了脑海里,挥之不去…

  

  “大哥,你真要去寻那魂兽嘛?师傅可是说过,魂兽万万不能惹的。”十五岁的祁隐稚气未退,顽皮依旧,一边往乱葬岗深处走,一边假惺惺的问祁楼。

  

  祁楼是五人里最出色的,本就天生傲骨的他,更是傲气凌人:“去,正因为这魂兽惹不起,才想要去惹一惹。”

  

  祁尤点头赞同祁楼的话,随即一脸不屑道:“怕什么,只要祁妄不在,打不过咱们跑就是了。”

  

  祁楼见祁尤又开始了明理暗里的嘲讽祁妄,瞬间沉下脸色喝道:“尤尤,希望你说话做事,注意分寸,阿妄不愿计较,不代表他听不出你的明嘲暗讽。”

  

  祁尤瘪嘴,“本来就是,拖油瓶!”

  

  祁隐回头瞥了一眼祁尤,大喇喇的为祁妄抱不平:“尤尤你可闭嘴吧,阿妄又没惹到你,你为何总针对他。”

  

  祁尤趾高气昂的还要争辩,祁楼突感异常,示意众人禁声,四人瞬间停止了动作,警惕的仔细感受着附近的动静。

  

  乱葬岗深处几乎是无人之境,墨黑色的杂草繁茂异常,高大的树干却空空如也,没有一片树叶,本安安静静停靠在树枝上的雅雀,突然如惊弓之鸟,霎时间作鸟兽散,密密麻麻乱飞乱撞慌乱不已,许多雅雀更是直接被撞落在地,落在祁楼脚边。

  

  雅雀与普通乌鸦无异,只是个头大上了许多,祁楼看着掉落在脚边的乌鸦,略显兴奋,莫非正是魂兽来了,这些乌鸦才惊成这样?

  

  祁楼用眼神示意大家别动,三人均点头回应,祁楼一个纵跃跳上光秃秃的树干,巡视着四方,可周围寂静一片,没有任何风吹草动,祁楼蹙眉,闭上眼仔细感受身旁动静,依旧静得可怕。

  

  祁楼睁开眼,甚为疑惑,刚想下去与众人汇合,便见祁尤身后一个透明的庞大轮廓若隐若现,待祁楼看清此物冰透的两束冷光后,惊叫出声:“尤尤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