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古代言情>论死敌如何成为情人>第12章 第十二章

 

莫二颇为疑惑,嗯了一声。

 

  瓯越王却只是浅笑:“你该回去了,老二。”

 

  既然对方都下了逐客令,莫二在留,自然讨不到好,应了下来。

 

  临近出门,瓯越王叫住了莫二,只听他言中意味不明:“老二啊!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这近二十年,瓯越王放任莫二自生自灭。

 

  从未提点过他一句,今个罕见的开了口。

 

  莫二有些愣住,诧异地回头看瓯越王,此时对方又摆弄他的棋盘去了。

 

  其实莫二何尝不知道,莫要在插手洗家一事。

 

  如今洗家是块碰不得饼,谁插手,谁就会招惹上一身骚。

 

  但他应下了洗显。

 

  那么前方即便是刀山火海,也要趟一脚。

 

  不过瓯越王的正规途径,还是让他好好思量了一番。

 

  让刑罚司审判,于洗显也是不利的。

 

  现在洗显没有自证清白的理由,同样也没有罪证。

 

  而且刑罚司主事张烨,与韩相算是老主仆。

 

  因此这案,怎么判,公不公正,从一开始就打了折扣。

 

  白子的一线生机在哪。

 

  莫二百思不得其解。

 

  糊里糊涂的出了王城,一抬眼就瞧见了洗府的老管家。

 

  老管家见了莫二,立刻迎了上来,顺着老管家的视线,莫二瞧见了扬着洗府玄底红纹旗的马车。

 

  与此同时,老管家一扬手,邀请莫二上车。

 

  莫二迟疑了一步。

 

  今个在王城外,若是上了洗府的马车,那么他与洗府的关系便就坐实了,自此之后注定是要同气连枝,一损俱损,一荣俱荣的。

 

  老管家的笑容有些骄傲,面上堂而皇之摆着,能与洗家沾亲带故,是多少人求而不得的,如今给了你这个荣耀,你自是应该欢天喜地的上去。

 

  然而,过了半晌,见莫二不动弹,老管家有些急了,耐着性子又请了一遍:“二王子请吧!”

 

  老管家虽然面上不忿,但也恭恭敬敬。

 

  保持着揖礼,一动不动。

 

  莫二犹豫再三,看了老管家好几眼,才蹬上了洗府的车子。

 

  “去刑罚司吧!”老管家在外面驾车,莫二没等他问,便自顾自地告诉了他。

 

  “好!”

 

  一路相对无言,谁也没有在开口。

 

  刑罚司是处置城中酋长王公的地方,平时里也不见几个人。

 

  此时天逐渐暗了下来,越发显得荒凉。

 

  远山的乌鹊叫声喑哑难听,扯住嗓子不停嘶吼。

 

  老管家一边扶莫二下车,一边啐道:“晦气,晦气,真晦气。”

 

  莫二也看了远山一眼,风雨越来风满楼啊!

 

  他走在前面,应该是洗家打点过了,莫二很直接就走了进去,也没人拦着。

 

  刑罚司的大牢修在地下,常年阴暗,莫二举着看守交给他的火把,也走得磕磕碰碰。

 

  等见到洗显,他愣了一下。

 

  原以为洗家既然打点过了,洗显多少能好受些,不过他还是小看了王妃的阴狠。

 

  借着昏暗的灯光,虽然没瞧出什么异样,但洗显潮红的面色,看样子他似乎并不好过。

 

  不过就是短短几个时辰,他狼狈的有点出乎意料,莫二轻轻地叹了口气。小声唤着洗显。

 

  洗显八成是听见了,睁开眼,瞥了莫二一眼,嗤笑了出来。

 

  他的笑声很低也很轻,但他心情似乎还不错。

 

  “你怎么这副样子?”莫二为了避免麻烦,出宫时,并没换掉衣服,而老管家直接驾着车子来了刑罚司,也导致他还一直穿着那身滑稽的女装。

 

  莫二被洗显笑得面上几乎挂不住了,狠狠地挖了他一眼:“笑什么笑!”

 

  “笑二王子国色生香,娉娉婷婷。”这不怀好意的笑容配上洗显一贯懒散的姿态,莫二有了他又被调戏了的错觉。

 

  “你就嘴贫吧!”本想凶他两句,但是洗显的无力的模样,让莫二到了嘴边的话又隐了下去。

 

  “你不问问我,怎么样了?”

 

  洗显勾唇,不置可否:“我自是信你。”

 

  若不是从一开始就信他,他洗显又岂会落到如此地步。

 

  他虽然不懂也不想懂这期间的诸多谋算,但他总是信莫二不会害他。

 

  莫二:“若是我骗了你呢?”

 

  “那我便就认命。”

 

  洗显依旧在笑,不同于以往的狂傲,只是抿着唇露了个笑模样,但他轻飘飘的那句话和这抹微笑,留给莫二的只有刻骨铭心。

 

  “你多加小心。”莫二没问他怎么了,因为他知道若是洗显不愿讲,如何逼问也是无用,来了至今,他依旧没提起自己,那么便就是不愿意说了。

 

  也没提起自己做了什么。

 

  “汉人有句话叫士为知己者死,你莫替我过多谋划,能成就成,不能成也是我洗显的命数。”莫二没提起自己的事,便就是很难办,其实就算此刻父亲回来,他也很难将自己捞出,又何必苦苦相逼于莫二。

 

  三年前不过是打伤了韩林,父亲几乎是将王和王妃得罪尽了,才保住了自己。

 

  这三年,洗家有多难过他心中清楚。

 

  全城的王公酋长,除了林家,再无任何人敢与洗家亲近。

 

  大梁攻城迫近,断不能因他的事情搅乱瓯越守卫。

 

  洗显的心事好猜也难猜。

 

  莫二心思几转,才从对方黯淡的眸子中悟出了什么。

 

  不禁哑然失笑,望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我应下的事情,定会办到。”

 

  隔着昏黄的火光,谁也没有言语。

 

  突然而来的铜鼓声,打破了这份静谧。

 

  三声铜鼓,是刑罚司提醒守卫,彻查刑犯,做夜间关门前的最后准备。

 

  “我该走了,你今夜小心。”莫二的语气不带感情色彩,陈述的语气,让老管家心生不喜,其实对莫二而言,越是重要,越是喜欢隐瞒。

 

  出了地牢,莫二自始至终是沉默的。

 

  直到老管家将他送回府中,下车的一瞬:“你让人晚上多加注意。”

 

  今晚又落雨了。

 

  毛毛细雨,密如丝线,莫二始终不喜欢雨天,阴云密布总让他觉得不吉利。

 

  心中的不详之感越发沉重,他又提醒了老管家一遍,让他夜里多加注意,才进的屋。

 

  回到家,他依旧在不停的思索白子的生机在何处。

 

  “二王子,奴才打了些热水,你暖暖手脚,也好休息。”小金端着铜盆,盆里的水还冒着白气,手脚麻利地放在莫二面前。

 

  此时距莫二回来已经过了一个时

  夜里的寒气早就浸入了四肢,莫二的手脚冰凉,几乎感觉不到它们的存在。

 

  小金放下水,替莫二除去鞋袜,莫二也顺从地将脚伸进黄铜盆中。

 

  被热水一激,血液开始循环之后,又麻又痒。

 

  莫二受不了这种不上不下的感受,将脚抽了出去,扬起的水花溅在了小金身上。

 

  顿时弄湿了一片。

 

  “你将盆先放着吧,待会我收拾就好,你赶紧出去换身衣服,伤风了就不值当了。”见小金准备收拾残局,莫二阻止了他的动作。

 

  小金愣了一下,诚惶诚恐:“奴才多谢二王子关心。”

 

  “又不算是什么特别值得讲的事情。”莫二拿起布巾擦干水。

 

  小金边收拾水盆,边低着头,闷声闷气:“奴才总是要感谢二王子的,一月前的事情,终归究底都是我的错误。我不是解释,但我真是没法子了。连年战乱,父亲叔叔皆死得早,就只剩下我们几个。”

 

  “你和你姊弟们关系好吗?”莫二和瓯越王的关系不密切,因此不算是有家人,他对家庭总是怀着好奇的。

 

  小金应该是想到了他的姊弟们,无奈地笑道:“不算好。”

 

  莫二对家人的概念很模糊,听了小金的话,似笑非笑道:“假设你有一个不成器的弟弟,他总是能给你惹下各种乱子,那么如果他不明不白的死了,你会追究吗”

 

  小金若有所思,沉思了一会,方道:“我五弟就是这样,我天天都要接见告他状的街坊四邻。不过他在怎么不肖无法,也是我弟弟,我自然不会让他不明不白的死掉。”

 

  “假设他的死亡和你爷爷有关呢?”

 

  小金有些疑惑,不解地望着莫二。

 

  莫二:“你会怎么做?”

 

  小金犹豫了许久,方缓缓道:“公道总是要讨的。”

 

  “是吗?”

 

  莫二疑惑地望着窗外,雨已经很大了,虽然看不清,但雨珠拍在窗台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难不成这就是瓯越王口中白子的生机吗?

 

  “帮我把雨披拿来。”莫二的突然吩咐,让小金足足反应了一盏茶的功夫。

 

  已是三更时分,莫二扯过小金递过来的雨披,穿戴好,便出了门。

 

  雨远比听到的更大,才走了两步,衣袍的下摆就湿透了。

 

  路上没有人,黑漆漆的一片,天地在这一瞬间挨得很近,几乎挤到了一起。

 

  莫二冒着雨赶到了韩相府上。

 

  因为韩林的死,韩府一片素白,是这漆黑天空唯一的异色。

 

  莫二敲门,半晌才见一个老汉打开门。

 

  他没理会看门老汉的询问,直接闯进了那唯一亮着灯的房间。

 

  摆在厅堂正中间的是韩林的棺材。

 

  韩相就坐在棺材前面。

 

  他似乎老了很多。

 

  见到莫二,反应了好大一会儿功夫,才木讷着问:“有何事?”

 

  按照越人习俗,横死之人,尸体是不能久留的,最多只能留一夜。

 

  明个儿就是韩林下葬的时间。

 

  “敢问韩相对韩林一事有何见解?”莫二有些吃不准韩相的想法,于他而言到底是荣华富贵重要,还是儿子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