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秋凉隔着一层绸纱,看不清墨轩的脸,只能看到一个宽厚的背影,跪在她的膝前。
她微微阖上眼,之前从未有过的离别之感,突然鲜活了起来。
墨秋凉趴在墨轩看似瘦弱无力,又足够温暖,坚固的背上,忍不住抽了抽鼻子,强忍着眼眶中含着的泪水。
墨轩轻松的背着墨秋凉,从栖阳宫到长安城门口,共一千里路,他一步一步,毫不含糊的走着。
路程不算短,他又顾及着时辰,怕误了吉时,走的速度也极快,却不曾让墨秋凉感到丝毫的颠簸。
一路上,墨秋凉与墨轩都是沉默不语。
该说的话,在她前面十九年的人生中,早已说尽了。
还未来得及说的话,那短短的一两个时辰怎么会来得及说尽,那一句句轻描淡写的,就足够了。
墨轩将墨秋凉放在花轿上,为她整了整略微凌乱的鬓角,温柔的说道:“走好,到那里不要委屈自己,不用太过为他们难过。他若是对你不好,回来就是了,你是祉国的长公主,犯不着被他们欺负。”
墨秋凉皆是一一应下了,最后,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皇兄你也要好好的,我一定会在那里混的很好的。到时候你要是受了委屈,我就给你撑腰。”
“起轿吧。”一直跟在墨轩身后,一声不吭的容陌突然低声吩咐道。
墨秋凉笑骂了一句,郑重其事地说道:“小殿下,你也要对我皇兄特别好的,不然,我就给你吹枕边风。”
容陌勾了勾嘴角,带着点笑意道:“好,一辈子也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
墨秋凉在花轿走出几十里路之后,眼泪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
她仰起头,咬着下唇,暗骂了一句,大喜的日子,自己究竟在哭什么呀?
可是,就是忍不住嘛,就算知道皇兄有容陌在管着,自己还是会舍不得他。
感情那种事,怎么可能那么容易舍下呢?
就是因为这般,自己才会那么讨厌离别的。——“多情自古伤离别。”
舍下了祉国,远嫁了阙国,墨秋凉她,从今往后就是付渝的人。
无论荣华富贵,贫贱难忍,自己皆随他了。
墨秋凉勾了勾唇,这样的日子,似乎也不错。
作者有话要说: 十分短小,十分精巧,写言情就是很想沙雕。
、番外(二)
宸墨一回到朝廷,就受到了皇上的宣召,他知道这是免不了一场诘难了。
小皇帝现在才不过十多岁,未到七寸的身高,在宸墨的衬托下实在有些娇小,但他身上的气势——因是皇族而有的贵气——却与宸墨的气势旗鼓相当。
宸墨看着他从小长大,对他尚存有一丝哺育之情,但也不算深。
毕竟小皇帝刚把权力把握在自己手中之后,第一件做的事就是削了他的职。
小皇帝脸色阴沉的翻看着手中的降书,忍不住发问道:“这是什么?”
宸墨没有和他跪下来求情的心思,瞥了一眼他桌上放着的那张废纸,语气平淡道:“皇上继位的晚,应该是不知道这封信。这是前朝皇帝专门为本将军写下的降书,并准许我随时使用。”
看惯了两人君臣和谐的太监,见他们之间剑拔弩张的气势愈发强烈,急忙出声作证:“这确实是先帝自愿为将军……为他留下的。”
小皇帝转过头狠狠的瞪了一眼胡乱插嘴的太监,又看向波澜不惊的宸墨,质问道:“你究竟想做什么,与你一同打仗的人都是世家子弟,现在几乎全部阵亡,要不就是落下残疾。你想让朕如何向他们交代?”
宸墨嗤笑了一声:“这可就是皇上您的事了,您大可和他们诚实的说:‘自己养的儿子自己心里清楚,学艺不精,又好大喜功,自不量力的敢去送死,怨得了谁?’”
小皇帝脸色一僵,怒极反笑。
他抬起头冷冷的说道:“你行军打仗了10多年,唯独这次输的这般惨烈。朕若是不罚你,恐会不服众。”
宸墨简直要被他气笑了,自己虽然一直想要叛道负国,但好歹也是为他们兢兢业业的打了十多年的仗,自认没有什么对不起皇上和朝廷的。
他倒好,飞鸟尽良弓藏,走兔死,走狗烹,这一招招,卸磨杀驴的毫不留情。
宸墨专门回来,也不是为了看小皇帝的脸色,给自己找罪受的。
宸墨没有理睬他,将早已写好的请辞书放在小皇帝的桌前:“老子不伺候了,爱谁谁吧,也犯不着你来为难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