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星舒与霁林往前走了两步,忽然想到什么,说了一句稍等。

  接着霁林就感觉到阮星舒将什么东西绑在了他的手腕上,霁林手臂一动:“做什么?”

  “别动。”阮星舒道:“山中雾气太重,咱们绑在一起,以防万一。”

  阮星舒说着将布条的另一端缠在了自己手上,他轻低声嘀咕道:“我可不想先救了二师弟,三师妹,回头再救个小师弟,那可真是要把我累死了。”

  霁林冷冷道:“谁救谁还一定。”

  阮星舒哈哈笑道:“这有什么不一定的,若是出事,肯定是我救你。”

  不等霁林出言反击,阮星舒就摇头道:“不对,现在说这话太不吉利了,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霁林:“……”他已经不想跟阮星舒说话了。

  两人又往前走了一段,阮星舒似是走的无聊了,扭头对霁林道:“小师弟,我考考你。你看此处浓雾遮眼,连方向都难辨,那么问题来了,咱们要怎么找到那群山匪呢?”

  霁林道:“我们找不到他们,可以让他们主动来找我们。”

  阮星舒笑起来,声音里满是赞赏:“聪明,不愧是我一手带出来的。”

  在浓雾中虽看不清对方的脸,霁林还是转过头去。这种话阮星舒也说的出口,脸皮简直比那城墙拐弯还厚。

  阮星舒清了下嗓子,竟唱起歌来。

  这首歌的词缱绻细腻,旋律也十分优美,阮星舒清朗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温柔的味道,歌声响彻整座虞山。

  霁林忍不住驻足,看向身侧。

  外界的人给阮星舒的评价是:一表人才,风度翩翩,天之骄子……

  霁林自小就认识阮星舒,知道那些不过是假象。

  阮星舒此人,肚子里装着的全是坏水,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发难,让人防不胜防。

  然而不管霁林心中对阮星舒有多少意见,至少此时,阮星舒吸引了他全部的心神。

  一曲毕,阮星舒问霁林:“好听吗?”

  阮星舒唱的确实不错,霁林也不想说违心的话,点头道:“挺好。”

  阮星舒又问:“那你喜欢吗?”

  霁林:“……”

  没有得到回答,这是意料之中的事。

  阮星舒轻笑一声:“这首歌是我前段时间在一个叫雷州的地方学来的,他们那边婚嫁有个风俗你知道吗?。”

  听到“婚嫁”二字,霁林心底咯噔一声,暗道阮星舒怕是又要做妖。

  阮星舒:“这雷州人呢,能歌善舞,且十分浪漫。成婚当天,新郎官前往女方家里迎娶新娘,需要‘过五关,斩六将’,这最后一关就是新郎官要向新娘唱一首歌,曲毕问上一句‘喜欢否’,新娘答了喜欢,新郎官就可以将新娘子接走了。我方才所唱的就是雷州婚嫁之时,新郎所唱的歌曲,他们管这叫求爱曲,也就是情歌。”

  浓雾遮眼,霁林却觉得自己好像看见了阮星舒恶作剧得逞的眼神一般,他瞪着身侧的模糊人影,垂在身侧的修长手指攥成了拳头。

  阮星舒却似感觉不到危险,十分欠扁的问道:“小师弟,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我为你唱的这支歌,你喜欢否?”说完就是一阵丧心病狂的大笑。

  “你……阮星舒!”

  纵使霁林一直在心里跟自己说,不要理会,只要他不给出反应,阮星舒的恶作剧就不会得逞,但每一次、每一次,他都失败了。

  什么婚嫁,什么情歌,什么……求爱……

  这是堂堂一派大师兄该说的话吗?对象还是自己的小师弟!

  想到阮星舒说的那句“我为你唱的歌,喜欢吗?”还有前面说的“婚嫁”、“求爱曲”,纵使知道阮星舒只是在恶作剧,霁林俊俏的脸颊上还是忍不住透出一抹薄红,但紧接着,霁林心底的悸动退去,取而代之的一腔恼怒。

  霁林毫无预兆地朝阮星舒攻去,阮星舒却似早已料到,闪开了。

  阮星舒边退边笑道:“哎呀,小师弟这是害羞了?啧啧啧,脸皮真薄。这个时候你应该回答不喜欢,滚一边儿去。”

  霁林咬牙不语,只闷头出招。

  纵使霁林平日里表现的再成熟,他也不过才十八岁,少年心性,不可能真正做到对万事都冷静对待。

  阮星舒笑的开怀,“嘿,打不到。”

  然而就在他说完这句话之后,忽觉腕上传来一股拉力,阮星舒低头一看,暗道一声糟糕——他跟霁林现在是绑在一起的。

  一番玩闹,阮星舒早把这事抛到九霄云外去了,此时他没有防备,直朝霁林面前撞去。

  更糟糕的是,眼前浓雾厚重,看不清脚下的路,阮星舒脚下不知绊到什么,扑向霁林的速度更快了。

  阮星舒本已做好一头撞在山上、撞得头破血流的准备,不想竟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多谢小师弟手下留……”

  阮星舒抬头道谢,忽觉唇上传来温软的触感,带着些许凉意,却很柔软,是霁林的……嘴唇?

  阮星舒话音骤止,他猛地后撤,霁林也僵住了。

  不知过了多久,阮星舒道:“咳,多谢小师弟手下留情。”

  霁林:“……没事。”

  说完两人都沉默下来,尴尬的气氛在空气中蔓延,就在此时,一侧的山上传来脚步声。

  阮星舒跟霁林同时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阮星舒出声道:“什么人在那里?”

  “嘿,没想到在这里还能碰到人。兄弟,我们是赶路的商人,你们也是穿过虞山往柳城去的?”

  什么商人,分明是从山上下来的山匪,且下来的人数还不少。

  阮星舒知道这些山匪是被他的歌声吸引来的,只因此处雾重,不能确定他们的位置,才会出声哄骗。

  阮星舒嘴唇一挑,说道:“那还真是巧了,这山里雾气重,也不知会遇到什么危险。兄台若是不介意,咱们结伴同行吧。”

  “好,你们有几个人。”

  “就我跟弟弟,你们呢?”

  “嘿嘿。”原先与阮星舒对话的那人憨厚的声音一变,变得凶狠起来:“我们这人数可就多了。老实点,把身上的钱财教出来,爷爷饶你们不死。”

  凭阮星舒跟霁林的耳力,以判断出那群山匪将他们围了个严严实实。

  “什么?”阮星舒的声音里带上恰到好处的慌张:“你们不是商人,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什么人?”

  这次说话的不仅只是一个人了,数道笑声响起,其中一人道:“小子,大名鼎鼎的阎王寨听过没有?”

  “阎王寨?”阮星舒惊道:“你们是……是山匪!不好,有危险,弟弟快跑,我挡住他们!”

  霁林:“……”

  霁林原本还在为刚刚意外的吻脸红心跳,见了……不,是听了阮星舒这么做作的演技后,心底乱撞的小鹿“咚”一声,把自己撞死了。

  那群山匪嘿嘿笑道:“兄弟情深呀,不过今天你们一个也别想跑。”

  最终阮星舒,霁林被那群山匪捉拿上山。

  跟着那群山匪,确定大概行进路线后,阮星舒与霁林借着雾气遮掩,悄悄溜走了。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阮星舒与霁林摸上了阎王寨,但见此处一片清明,不似他处浓雾遮目。

  “这地方不错。”阮星舒与霁林藏身在草丛中,他低声道:“可惜成了匪寨了。”

  他往山上看一眼,就见这匪寨规模颇大,周围还有巡守的山匪走来走去。

  霁林低声道:“你听,这群山匪好像不止绑了一位姑娘,山上还有其他人。”

  阮星舒凝神细听,果真听见从匪寨中传来喊救命的声音,很快就被山匪喝止了。

  阮星舒对霁林道:“他们人多势众,且此处没有雾气遮掩,我们等到晚上再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