霁林正端起木头做的水杯,闻言动作不由一顿。他看着阮星舒,竟从阮星舒眼底发现了一丝委屈。

  两人对视片刻,终于,霁林说道:“是用来度蜜月的,等待出去的时机不过是顺便罢了。”

  阮星舒这才重新笑起来:“我就知道肯定是这样。”他翘起一条腿,还心情颇好的晃了晃脚。

  李阎王处理完小弟们的伤口,洗了手过来,正准备在旁边空置的板凳上坐下,被霁林锐利的目光一扫,登时退到一旁,垂首恭敬道:“仙师,有什么吩咐您尽管说。”

  别说,这李阎王退掉伪装的凶狠外壳后,给人的感觉还怪可爱的。

  阮星舒一边慢吞吞地喝着茶,一边这么想着。

  霁林冲李阎王伸出手:“把你的袖箭给我。”

  李阎王不说二话,干脆利落地取了一枚袖箭递到霁林手中。

  霁林将李阎王递过来的袖箭与桌上的东西一对比,发现果真是同一种材质。

  霁林将袖箭丢在桌上,肩头与那些东西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

  霁林道:“李阎王,你说的山神是什么?还有这座山,又是怎么回事?”

  李阎王讪笑道:“二位仙师,这个你们应该比我更清楚……”

  霁林清凌凌的目光一扫,李阎王忙将脸上的笑容一收,老实道:“这虞山之中住着山神,上面是供行人行走的,底下的这座山则是山神自己的居所……”

  “别神啊鬼啊的。”阮星舒先听不下去了:“说点有用的。”

  赶在李阎王开口前,阮星舒又道:“禁言鬼神。”

  李阎王看看阮星舒,又看看霁林,无辜的一扁嘴,小声道:“可就是山神啊,山神发怒了,想将我们全都杀死。”

  阮星舒道:“好端端的他为何发怒,就因为我们出现在这里?又不是我们想掉下来的。”

  李阎王道:“……阮仙师,是您一剑劈了虞山,毁了山神的居所,他才生气的。”

  山神生没生气不知道,阮星舒是真的生气了,他一拍桌子:“说话要讲证据,我什么时候劈了虞山?你这是造谣,是污蔑,要蹲大狱的知道吗?”

  “这……”李阎王目瞪口呆,他还从未见过这般“厚颜无耻”之人,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呢,竟还想抵赖?这是能赖掉的吗?

  李阎王看向霁林,企图寻求他的帮助,毕竟当时霁林也是眼睁睁看着的。

  但当李阎王对上霁林漆黑双眸的那一刻,他立即老实了。

  李阎王心说,还真能赖掉。

  霁林只做没看见李阎王眼底的吃惊、悲伤与委屈,问道:“你的袖箭是用这里的材料制成的,你来过这里?”

  “是。”李阎王的目光忽然变得幽远:“这件事还要从三年前说起。”

  三年前阎王寨的这群山匪装备还不精良,他们虽找到了一方没有被雾气笼罩的地方做大本营,但拦路抢劫还是要出入虞山的浓雾之中,他们靠的全是长年累月对虞山的摸索。

  后来阮星舒,霁林来了,搅乱了阎王寨上的婚礼,并把他们狠狠收拾了一顿。

  阮星舒眯起眼睛,打断李阎王的诉说:“当时你们连声保证要痛改前非,绝不再为祸虞山,为何没有做到?”

  李阎王额上滑下一滴冷汗:“当时……当时那并不是那什么……不懂事吗,不过这一次我们一定!一定!一定!痛改前非。等出去了,我们就去官府自首。”

  李阎王说完沉默了一下,才有些心虚的看了霁林,阮星舒一眼:“二位仙师,当时我其实没离开虞山,而是躲了起来,我藏在山里,见你们一直没从寨子里离开,心里一好奇就偷偷折回去了,没想到就看见你们从地底钻出来的一幕。”

  霁林道:“然后呢?”

  “你们离开后,我心里好奇就过去查看,没想到被吸了进去。可能也是运气,我第一次进去就到了那座……就刚刚我们碰面的那座山。那座山我最熟悉了,二位仙师,我就住在上面啊。这里的山上虽没有寨子,但其他的跟外面一模一样,我不可能认不出来。”

  “我虽读书不多,但也知道这情况有古怪,我在山上转,终于发现了不一样的地方。”

  阮星舒,霁林对视一眼,就听李阎王道:“这虞山上有个山洞,在外面平日里都是我们用来放杂物的,这里的却不一样,我一踏进去,哇,那晶光璀璨的,可好看了。我以为那是玉石,撬了一块带到附近的镇子上,那玉器店的老板却说是石头,我只好把东西带回来了。”

  “本想丢掉,后来阴差阳错发现这‘石头’在雾气中能助我看清东西,作为武器更是十分厉害,就‘咻’一下,速度飞快,肉眼都观察不到。”

  霁林道:“这件事你没宣扬出去?”

  “没有。”李阎王道:“这东西可是宝贝,我当然要自己捂着不让别人知道。”

  霁林点点头,这山里的东西确实怪异,如果曝出来,只怕会在仙门引起很大的轰动。

  李阎王道:“以前我没发现,那次之后我就留心观察,最后发现一个规律。这里的通道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打开……”

  阮星舒问:“多久?”

  “时间不固定,多的时候几个月,少的也就半个月就出现了。”

  李阎王指着桌上的袖箭,仔细听的话,会发现他的话音里带着点一丝小得意:“这些都是我这些年的积攒,还有些用来做帽子了,这东西方便。”

  顿了一下,他求生欲极强的补充道:“不过二位仙师放心,我没用这些东西伤过人,也就用来抓些野兔,野猪之类的。”

  说完后,李阎王沉默了一会儿:“以前我到这里来都是好好地,但这一次我们一进来,这些东西就疯了一样攻击我们。”

  找不到合理的解释,李阎王再次提到是山神发怒了。

  霁林沉吟片刻,道:“找个时间,去那洞里看看。”

  阮星舒立刻道:“我跟你一起去。”

  “啊?”李阎王慌忙阻止:“二位仙师,不行,现在山神发怒,危险的很……”

  阮星舒看了一眼天色,“好像中午了吧。”

  李阎王愣愣地也跟着转头:“是,中午了。”

  “你饿不饿?”

  李阎王立刻点头,他们从昨天就四处逃命,活动量这么大,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只是霁林跟阮星舒不开口,他也不好意思说。

  阮星舒伸手一指外面的溪流:“去抓鱼。”

  李阎王忙不迭的走了,有几名伤势较轻的山匪跟过去帮忙。

  阮星舒满意的哼了一声,对霁林道:“娘子,一起抓鱼去呀。”

  “你去吧。”霁林捏着桌上的碎片,“我再仔细看看这个。”

  “好。”阮星舒一仰头将面前杯子里的水喝完了,起身走了两步,又折了回来。

  霁林抬头:“怎么……”

  阮星舒弯腰,低头,在霁林嘴巴上亲了一口,动作一气呵成。

  阮星舒高兴的道:“娘子,我抓鱼去了。”

  霁林的目光一直追逐在阮星舒身上,他看着阮星舒来到溪边,蹬掉脚上的鞋,随后跃入水中。

  阮星舒入水溅起大量的水花,那群山匪立刻离他三米远。

  阮星舒也不介意,将袖子一卷,静气凝神注视着水面,再一弯腰,一条肥硕的大鱼就被他丢上了岸。

  阮星舒擦去脸上的水珠,一抬眼,恰好看见霁林在看他,脸上笑容更灿烂了,甚至还冲霁林挥了挥手。

  阮星舒恢复了男子的扮相,喜服上多余的坠饰也被他扯掉了,此时只见他一身红衣,面上带着灿烂的笑容,整个人明媚似火,让人不舍的移开目光。

  小半个时辰后,阮星舒,李阎王等人收获颇丰,他们在院子里架起火堆,屋子里的石锅也被洗刷干净搬了出来。

  石锅里煮着鲜美的鱼汤,旁边还架着烤鱼,香味很快在空气中弥漫。

  吃完午饭,众人都是疲累不堪,困意很快涌了上来。一群糙爷们也不讲究,横七竖八、毫无形象的躺在院子里睡起了午觉,一时间鼾声如雷。

  阮星舒和霁林也回房中休息。

  阮星舒一觉醒来,发现外面天色已经黑了,看了眼身侧,霁林不在身边,阮星舒起床寻人。

  房门一打开,阮星舒就嗅到了烤鱼的香气,外面已经做起了晚饭。

  阮星舒目光一扫,就见霁林坐在火堆旁,李阎王也在,两人正在说着什么。

  阮星舒走过去,就听李阎王道:“仙师,那山洞里的石头坚硬无比,十分危险,普通的物件抵挡不了,明日您若真的要去查探情况,就把这个带上。”

  李阎王说着将一块硕大的木板递给霁林,“这是兄弟们下午在那边捡的石头碎片,镶在木板上,做了一个简易的盾牌。”

  阮星舒在霁林身边坐下来,笑道:“有心了,多谢。”

  李阎王颇为不好意思:“应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