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古代言情>锦衣不带刀>第57章 两情相悦

  和四两耳朵嗖地竖起来了,陆铮鸣这段话一面将和四自己的满心疑惑尽数捅了出来,一面他敏锐地发觉到姓陆的是话中有话,而他干爹异样的沉默则陡然地放大了和四心中的不安。

  从干爹离开京城,将东厂交到他手上,他所经历的种种疑难不解的答案仿佛即将呼之欲出。

  干爹隐瞒了他什么,为什么一定要拆开他和陆铮鸣?当年先帝和庆太妃在晋国到底又经历了什么,萧巡那个孩子真的是先帝遗留在外的龙子吗?

  无数疑团交织成一张罗网,将和四笼罩在其中,而突破口,近在眼前!

  时间似是过了很久,又似只在瞬息之间。

  沉默不语的老厂公猝不及防地冷笑出了声:“你是个什么东西,敢在我面前大放厥词?我今儿就明明白白地告诉你,四儿和你成不了,不为其他,就为门当户对四个字!你这泥腿子的小王八羔子,配不上我家四儿!”

  和四:“???”

  等等,这和他猜想的剧本不一样啊!须臾之前,明明是气氛诡谲,迷雾重重的宫廷话本,怎么一转眼就成了大宅院里恶婆婆斗儿媳的家庭伦理剧情???

  他颤巍巍地开腔:“干爹……我就一太监,没那么多穷讲……”

  “你给我闭嘴!”老厂公暴喝一声,一掌终于将岌岌可危的破木桌拍散了架,“你个混小子,我还没和你算账!你瞧瞧你才接手这东厂一年不到,这京里头乱成了什么样子?!几个跳梁小丑都敢在我们东厂眼皮子底下装神弄鬼,搅合得宫里宫外不得安宁!最重要的是,老子让你干死锦衣卫,这锦衣卫不仅没得落魄,居然还狗仗人势快要爬到咱东厂头上了!你居然现在还有心情在这,和个野男人要死要活!我养你不如养个乌龟王八蛋!”

  和四被骂得灰头土脸,有心想反驳吧,可又实在心虚找不出个实例。的确,他干爹一走,燕京就渐生乱象,藩王不安分了,北边有骚动了,连晋国都悄咪咪地将爪牙伸到了他眼皮下,不动声色地搅浑了他大燕朝堂这潭深水。

  这些外因其实都是次要的,主要还是先帝驾崩和他干爹离任这两件事撞在了一起,大燕原本虽然松散但勉强平衡的朝局被彻底给打乱了。

  人心一乱,就有魑魅魍魉顺着裂开的缝隙里悄悄地往上爬,喝人血,吃人肉,再披上层人皮,大摇大摆地走在光天化日之下,与人相争这头顶三尺天,脚下一丈地。

  和四刚才说得不假,他就只是一个太监,按情按理都只是个伺候人的弄臣,万万轮不到他插手到这朝局之中。可惜在很久前司礼监和东厂就合成一体,打断骨头连着筋,他不仅是皇帝最贴心的宦臣,也是最顺手的一把刀,替帝王修剪不合心意的斜枝歪杈。

  可现在的皇帝年纪太小了,连皇城官署里的泱泱数百张脸面都没认清,更莫说使好他这把刀了。

  于是和四成了一把“无主”之刃,刀尖向谁,刀锋利钝,全靠自己把握。

  和四有时候都怀疑老天爷是不是在逗他,有这么为难一个太监的吗?

  现在干爹骂他,和四的事儿办得确实不漂亮,便无话可说,乖乖挨骂。

  陆铮鸣却是听不下去了,迟疑了一下,悄悄握了握和四的手,仰起头对老厂公淡淡道:“老提督何必骂他,自他接手东厂以来几乎夜夜不得安睡,病里灾里折腾了几遭,连命都差点没了。您要是不满意他如今的功绩,不如干脆将这天大的权柄收了回去,我带他离开这燕京这摊浑水。我相信,去哪里都比现在和臻过得要自在舒心。”

  “老子的儿子,用不着你心疼!”老厂公猛一摔茶盏。

  陆铮鸣被砸个满头的茶和血,他本就是脸上带上,这一砸更是惨不忍睹。他连声哼都没有,一言不发地杵着刀,一手将和四从地上提了起来:“走吧,我带你走。”

  和四稀里糊涂地被他搀扶了起来,心道,事情是怎么发展到这个地步的???刚才大家都一副神色凝重,仿若藏着天大秘密似的,突然间画风一转,就变成了他两一对野鸳鸳要半夜私奔了?

  他当然不能任由陆铮鸣拖着他就这么奔出了燕京,开玩笑,不说陆铮鸣这个锦衣卫百户,就他现在东厂提督的身份,外头的仇敌能绕大燕江山三圈半。一离开燕京,等着他两的就是无休止的追杀。

  和四拽着陆铮鸣站定在原地,定定地看向前方:“干爹,其他的您甭说了,眼下我是和不会和他分开的。您放宽心,以前您不常说,这情情爱爱嘛就是新茶一盏,时间一长也就由浓转淡了,没准过两天我就把这姓陆的踹了呢。”

  陆铮鸣:“……”

  当着他面说这种话真的好吗,欠教训的小混账。

  老厂公大概是被和四给说愣住了,一时间没吭声。

  和四继续平静道:“我只问您几个问题,云王带来的孩子真的是先帝遗留在晋国的孩子吗?”

  半晌,老厂公啧了一声:“这个,我还真不确定。不过可以按着那孩子的年岁推推,你不是能耐地已经派人去晋国查了吗?”

  皮球又被踢到了和四这里,和四暗骂了一句“老狐狸”,定定神,睁开眼语气是从未有过的郑重认真:“干爹,您刚才没说完的话是什么?是不是有关我以前的事?”他迟疑了一下,试探着问,“我被您捡到以前的事儿都记不大清了,您是查到了些什么吗?”

  这一次老厂公沉默了许久,才冷淡不屑地回他道:“你能有什么以前?一个从万人坑里爬出来,大难不死的小乞儿罢了!我说门当户对,你还真把自个儿当成了什么了不得的凤子龙孙?”

  他哼笑了一声,笑得和四有点小尴尬,陆铮鸣却是在“凤子龙孙”这四字时眉梢一挑,似有深意地看了和四一眼。

  可是老厂公马上又厉声道,“即便如此,这小子也配不上你!”他痛心疾首道,“你好歹也是个东厂提督,如今也人称一声九千岁,至于和这提不上台面的……对了,这小子干啥的?”

  和四顿时一身冷汗如雨落下,忙不迭地拽着陆铮鸣跑路:“干爹,我两的事儿您就别管了,我今儿有事呢!被您这逮过来,全搅合了,您要是没别的吩咐,我就先走了。等回头空下来,我好好地带着您干儿媳给你去磕头敬茶,回见了您嘞!”

  老厂公:“……”

  陆铮鸣:“……”

  和四带着陆铮鸣全身而退,出了那间不见天日的破屋子,他才发现自个儿居然是在之前掉进护城河里被陆铮鸣捡到时的乱葬岗上,他回头看了一眼,那破屋子果然是之前的祠堂,只是被他干爹手下的人稍作修葺了一番,四面堵得严严实实和个坟堆似的。

  上了青壁小车,和四这才松了口气,人没个形状地往枕靠上一歪,一抹脸和脖子,全是冷汗。他叹了口气,一面伸手在下面摸索着手炉,一面与陆铮鸣嘀咕着:“你是从哪得了消息,找到这里来的?你属愣头青的吗,一个人就敢往龙潭虎穴里闯,没得把我吓死。”

  在和他干爹一番交锋时,和四真是担心他干爹一言不合,就把姓陆的给灌了水银,扒了皮。

  姓陆的不说话,大概是被和四嘴上那句“干儿媳”给气到了。

  和四心里哼哼唧唧,骂着这人小心眼,嘴上却是在回味着方才他干爹不小心透露出的一星半点的消息:“我干爹之前特意和我详说了瓦木堡之变,好像是想不仅是想告诉我萧巡那孩子的来龙去脉,还想和我说点别的……你说会不会和我有关?”

  和四眼里浮现出层淡淡的迷茫,他的过去对他而言是层看不清摸不着的雾,雾里攒动着人脸无数,可偏偏一张也看不清。他唯独知道,那是段他潜意识里不愿触碰的经历……

  摸了一圈手炉还没摸到,和四自己的手腕先被紧紧地攥住了。

  攥着他的是只黑瘦粗糙的爪子,爪子上伤痕累累,有些血还没干。

  和四诧异地抬眼看去,对上的是双幽黑深邃的眼睛。

  他突然发现陆铮鸣的眼睛比一般的燕人轮廓要深一些,可能是太瘦的缘故吧,仔细看去会觉得他的五官透着一丝西域那边人种的样子。

  不怪异,而是种让人过目难忘的英俊,这大概是和四为什么在千万人里一眼记住他的样子。

  和四眨了下眼睛,眼里透着一种不解的无辜。

  这种无辜瞬间激发了对面那个英俊男人血液里的某种东西,或许是不安,或许是难以传达的情愫。

  凶狠的吻伴随着绝对的力量将和四压在了软靠上,陆铮鸣紧紧钳着和四的手腕,几乎是啃咬般地吻着身/下的人,边吻边呢喃地唤道:“和臻,”粗糙的手指捧起那张几乎可以称为美艳的脸庞,小心翼翼地来回抚摸着那双被咬出血色的唇,不顾和四的怒视,他低头轻轻地啄了啄,“我的臻儿。”

  和四的心,突然就沦落进这句透着十二万分小心和怜惜的呼唤里。

  他想,原来被人心疼是这么一个感觉……

  他的手指插在陆铮鸣后脑的头发里,顺了两下毛,反客为主地将人拉了下来。

  ……

  小车远离的破祠堂里依旧暗不见光,一人踩着轻盈的脚步从祠堂里的牌位座后转了出来,乖顺地趴在了老厂公膝头,托腮看他:“厂公,走吗?”

  老厂公习惯性地摩挲着手腕的碧玺珠串,发现那珠串早在很久前就已经赠给了那个不争气的小王八蛋了,手下顿了一顿,淡淡道:“当然是要走,这次来京里已是破了例,”他抬手轻轻抚摸着那人柔软的长发,温声道,“但是你得留下,我要交给你个重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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