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傍晚，陆白趁太阳下了山，挑了几桶水给院里的菜地浇水，天气热了，菜都不好好长，而且被晒得受热，菜叶子也不好看，没有之前看着水灵。
天气一热菜出的就少了，不过这价钱上去了一些。
他正干着活，趴在墙根阴凉处的大灰忽然抬头，冲着门口叫了声。
“小白啊，在家呢。”
手里拿着细烟杆的王媒婆从外头走进来，笑眯眯跟陆白说道。
“王婆婆，快进来。”
陆白喝止了大灰大黄想要上前的举动，放下手里的木桶就招呼王媒婆进来。
昨天他去找王媒婆的时候她不在，下地干活去了，家里只有她五六岁的小儿子，红糖都提过去了，总不能再带走，于是他就叮嘱那个玩的一身泥巴的小汉子说，记得告诉他娘，是小白哥哥提过来的红糖。
并不担心小孩会忘了事，因为他进门的时候，王媒婆的邻居就在门外大树底下纳凉呢。
“小白，今年也十七八了吧。”
王媒婆坐下后，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小汉子，都是一个村子的，她知道陆白家就剩他一个了。
陆白的年纪跟她大儿子差不多，这没了爹娘一个人，有时看着还怪可怜的，所以对陆白来找她想要说亲事，其实还挺乐意帮忙，这也是陆白打小就乖，不惹事，在村里见了长辈就叫一声，如果是那种混子，她断然是不会这样的。
“十七了婆婆。”
陆白端了两碗糖水放好，凉茶什么的其实他也备好了。
王媒婆和他们不一样，村里人有想让她帮忙说媒的，都会提半斤糖过去，所以应该是不缺糖水喝的，不过这东西在他看来还是比茶叶好，就先端了这个上来，而且糖水也备了挺多，无论王媒婆想喝什么都有。
“婆婆不跟你绕弯子了，你是喜欢姑娘还是喜欢双儿？”
吸了口烟，王媒婆就问他。
“不急，好好想想，这有合适的我就帮你留意。”
见陆白面色纠结，她又开口说道，笑眯眯的，脸上皱纹看着很和蔼。
双儿的话，陆小白是想到了林清的，可惜清哥儿不愿意跟他，要是姑娘的话，不知为何，他忽然想到了花楼里的娇杏。
那是他头一次跟个姑娘那么近。
想着陆小白就悄悄红了耳朵，还是双儿吧。
其实他倒不是不喜欢姑娘，娇娇软软的姑娘也招人疼不是，可娇杏带给他的影响还是比较大了，被那样调戏，让陆小白不由自主就打了退堂鼓。
“婆婆，我觉着双儿更好些。”
怕王媒婆等的久了，陆白开口说道，只是说话时还有些不好意思。
“好，婆婆就给你相看双儿。”
得了回答，王媒婆又问道：“除了是双儿，还有其他的吗？”
陆白被问住了，他想了一会儿开口：“普通人家的相貌就好，不求这些，只要性子好，和善，能处到一起就成了。”
点点头，王媒婆对他说的十分认同，过日子不就是这样吗，再说他们就是最普通的人家，哪来那么多天仙似的人物给挑。
“对了小白，这聘礼我得问问，也好找人，你手里能出多少？”
现在的姑娘双儿出嫁，好一点的人家可都是五两银子的，王媒婆知道陆白日子过得不算很好，她诚心想给陆白说一个，要是给找的人，家里要五两银子陆白出不起，那可就不好了，所以得问问清楚，也好寻摸合适的。
陆白想了下，他开口：“婆婆，差不多五两银子吧。”
听他这样说，就是手里还有点。
王媒婆笑了下，连声应道：“好好，婆婆给你找个好点的人家，家里穷苦的就先不看，不是婆婆瞧不起人家，都是种庄稼的，哪来的谁瞧不起谁，主要是吧，这日子过得差，双儿打小就吃不好，生养起来都是亏损他身子。”
“再说了，这有了身孕都是要进补的，身子差的，连进补都得小心些，成日里都得操心。”
能说出这话，是王媒婆知道，陆白断不会是那种会苛待妻儿的汉子，所以才会这么说。
陆小白更不好意思了，这还什么都没成呢，王婆婆就跟他说什么生养，不过他还是认真听着。
把手里细烟杆在桌腿上敲了敲，王媒婆再次打量了下陆白。
“小白，这样，婆婆给你挑个屁股大的，好生养。”
屁、屁股大的？
刚喝了口糖水的小汉子听到这么一句，差点被呛到。
见陆白脸红红的，王媒婆还觉得有些好笑，这傻小子。
“你们年轻人不懂，听婆婆的，屁股大的都好生养。”
“再说了，咱都是出五两银子聘礼的，就照着这个找，以后生上他几个大胖小子。”
媒婆见陆白更羞了，她笑得一脸深意，是上了年纪的人都懂的，还笑着瞪了眼陆白，这傻小子啥都不懂，没见过世面，屁股大多好的。
陆小白完全招架不住，他不好意思地低了头。
“羞啥，这都是实话。”王媒婆吸了口烟，她说的可自然了，也不觉着有什么害羞的，这年轻人就是脸皮太薄了。
不过看了看低头的陆白，她说道：“来，站起来让婆婆看看。”
陆小白还处于茫然的状态，就顺着话站起来了。
上下打量一番后，王媒婆笑了，伸手用手背拍了下陆白肚子，说：“年轻人还能长，才十七不是？”
这话其实陆白有点懂了，他脸更红了。
“害，你这算什么，婆婆可是见过二十岁的汉子还长个儿呢，听婆婆的，找个屁股大的媳妇准没错。”
不以为然地再次拍了下陆白肚子，王媒婆见他坐下后还红着脸，又开口：“担心治不了媳妇？别怕，再长长，准能治得了。”
媒婆脸上的笑意是带了某种暧昧的，她看着陆白只觉好笑，这有啥的。
乡下成了婚的妇人足够胆大泼辣，有时候说话都把年轻汉子给臊的脸红，按她们的话来说，活了大半辈子了，什么没见过？
见陆白有些扭捏，不过一直没反驳她的话，王媒婆心里跟个明镜儿一样，可她还是开口问：“小白啊，你就跟婆婆说句准话，要不要这样的？”
都找媒婆要说亲了，更何况对王媒婆说的生大胖儿子的事情，确实是陆白想的，他家里现在就一个，要是能有个媳妇有个胖娃娃，家里肯定比现在热闹。
“婆婆，就要这样的。”
陆小白红着脸点头，因为过于不好意思，他声音不是很大。
“要哪儿样的啊？”王媒婆笑的促狭，明显就是想逗逗眼前这个红了脸的小汉子。
“要屁股大的。”
陆白害羞是害羞，可都问到这个份儿上了，他低着头没瞅见媒婆脸上那种笑，就开口说道，刚才王婆婆说这话的时候，可是一本正经，人家媒婆都觉得没什么，他总不能露了怯。
“好好，婆婆最近就帮你留意着。”
王媒婆因为逗陆白心情更好，就答应着。
只是等陆白再次抬头的时候，他坐在堂屋下，就和已经走进院里的沈长岚对上了视线。
……
想到刚才自己说了什么，陆小白脸上表情僵住了，气氛诡异地沉默下来。
一心和王媒婆聊着天，而且又是那样羞人的话题，让陆白注意力都放在了说媳妇这件事上头，而大灰大黄因为和沈长岚太熟，根本就没叫，等他发现的时候，猎户已经快走到堂屋这里了。
王媒婆是背对着沈长岚在饭桌前坐的，见陆白看向外面，她也回头去瞧。
“这是山上的猎户？”
她说媒这么多年，见过不少人，穷的富的都有，所以还挺自来熟的，胆识也算大。
之前不是没有听过沈长岚收拾了陆大山一家的事情，可她又和猎户没有啥值得动手的，再说最近也听村里人说，山上的猎户脾性也不算太差，就主动问道。
“是了婆婆，这是长岚。”
陆白硬着头皮开口，他没敢去看沈长岚，眼神飘忽地说：“长岚，这是王婆婆。”
“王婆婆。”
沈长岚闻言点点头，看向媒婆叫了声。
他这样的和善倒是让王媒婆放心不少，看来只是个不善言谈的寡淡汉子，并非之前传言的那样凶恶、不近人情。
“明日我进山打猎，上午就不来吃饭了。”
沈长岚见来了人，也不打算多留。
“好，那晚间记得过来。”陆白点头答到，他眼神还是在飘，不怎么敢和猎户正眼对上。
什么要个大屁股的，要是这样的话被人听到……
光是这样一想，陆小白就忍不住在心里哀嚎一声，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不过猎户表情始终没有异样，陆白看着他离开，心想是不是刚才的话他没听到。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太好了。
心里再怎么忐忑，也不好去问沈长岚有没有听到他刚才的话。
而王媒婆见猎户走了，她还伸手拍了下陆白，指着沈长岚的背影悄悄示意他看。
她眼睛毒，一眼就看出猎户身体绝对好，压低了声音：“小白，看见没，这汉子的屁股好看了，它也有好处，能得媳妇喜欢。”
陆白被她这样“豪言”再次惊到，眼神都呆滞了。
“嘿，成了婚你就懂了。”
王媒婆看了眼陆白，她给了陆小白一个“你不懂”的眼神，甚至还摇摇头，一副是陆白没见过世面大惊小怪的样子。
因为媒婆的话，让陆白眼神不由自主就落在了沈长岚屁股上，等他意识到自己在看什么的时候，差点没惊掉下巴。
“好了，婆婆这就走了，回头有了合适的再来跟你说。”
见陆白一脸的呆样，王媒婆知道他年纪轻脸皮薄，便也不再多说什么，拿着烟杆笑着就走了。
把王媒婆送出院门后，陆白还没从刚才的“豪言”中出来，他突然想到了那天在瀑流底下洗澡的猎户。
其实，确实挺好看的。
反应过来后，小汉子红着脸关了院门，他这都是在想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