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古代言情>过气剑客在线要饭>第49章 

  之后几日, 二人十分有默契对那夜意乱情迷之事闭口不谈,仿佛无事发生过,尽管面上如常一切照旧, 两人心境还是已经微妙地产生了变化。

  比如白日里温庭云要出门去, 会提前交代好苏耽和一众家丁照顾好那位的衣食起居,从无忧谷调配来的武者自然是里三层外三层加强着护卫, 可是做好这些后他却不再踏入秦筝的房门过多叨扰。

  秦筝闷在屋子里研究无相般若的破解之法,之前碍于连翘的话, 他连书皮都不愿意翻动, 现下不但绝密心法现世温庭云还因此受了伤, 秦筝无奈只能用心钻研,若是再遇到什么不测,他才好凭着一点对武学的浅薄参透让两个人不再被打得措手不及。

  因此除了晚膳能见到温庭云一面, 其他时间秦筝对他动向一无所知。

  傅严自比武招亲结束的第二日就收拾好了东西要走,苏耽曾邀他多留几日,待武林大会开启,去瞧更大的热闹。

  傅严如临大敌道,“人家开大会选人才来要咱的脑袋, 你还上赶着去看热闹, 这哪是瞧热闹啊, 简直催命!我不去!晚辈武艺不精受不得这般惊吓, 回谷养着去了。”

  苏耽捂着嘴咯咯笑, 嫌弃地看着他,“九爷说了, 七爷深藏不露特地出来一趟给人做顺水人情,既然与正道之人相交匪浅,还会怕没人护着你?”

  “九爷一天就惯爱揣度我的用意!你也别跟他学,苏老一把年纪,安安心心待他身边求个晚年太平就是了,谷里这些勾心斗角你别跟着搅浑水。”

  苏耽点头如捣蒜,口里不住地道,“是是是!”

  “在下就先告辞了,多谢九爷款待。回谷备战且还要好些时候呢,你转告他一声尽早回来,那几位不好相处的爷可乌眼鸡似的盯着他,耽误了神教大事可有他受的,到时候别怪我人微言轻不能再帮他周旋!”

  苏耽知道傅严是个什么人,左耳进右耳出地答应下,客客气气把人送出门了。

  傅严一走,温庭云神龙见首不见尾不知道在忙什么,王管家除了伺候茶水和膳食基本不会主动打扰秦筝,诺大的苏府白天空荡荡地让人略感到有些寂寞,要不是偶尔能闻到浓烈的药味,知道苏耽在药房里昏天黑地地折腾他的方子,秦筝恐怕真会憋不住出门去瞧新鲜。

  毕竟曲尘也一直没有寻过来,不知道他是被什么事绊住了,还是抽不开身。

  那日苏耽端药过来,看着他喝下,出去时跟王管家闲聊了几句,秦筝正好听见了。

  王管家拍着光秃秃的额头说,“万幸是发现得及时,金芝语捡回条命,可是见到自己女儿性子如此刚烈,宁死不从,金庄主竟一点恻隐之心未动,命人严加看守,出嫁之前不准再闹出事端。”

  苏耽道,“那这不就是软禁了么?金庄主可真稀罕自己这个年过半百的女婿啊,不惜和女儿闹到这般地步也要嫁出去,可怜金小姐豆蔻年华给人填房续弦,糟蹋了!”

  秦筝眉心一跳,披了一件薄衣冲出门挤到二人中间,问道,“金家千金如何了?宁死不从是什么情况??”

  苏耽被他吓了一跳,没好气道,“才喝完药,不穿好衣服就出来,你是嫌我整天在药房不够忙的是吗?!”

  秦筝敷衍地拢了拢衣襟,讪讪笑道,“人命关天嘛,苏大夫可真严厉。”

  苏耽白了他一眼,道,“金芝语一哭二闹三上吊,没死成给救回来了,现下被软禁在家里等着嫁给你师父呢!”

  “这可怎么得了!”秦筝大惊。

  “又不是你女儿,你着什么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算外人觉得金庄主不近人情,也没有理由去多嘴啊。”

  话是这么说,可这事要细算起来,可不是秦筝一手造成的么,他没有办法像个看戏的外人那样只是唏嘘两句。

  正说着,温庭云从门外进来,看见三人站在庭前说话,诧异道,“哥哥怎么穿得如此单薄,快进屋去。”

  他二话不说解下自己身上的衣服就给秦筝围好,却不如以前那样非要搂着揽着送进去,而是退到一丈开外递了个眼神给苏耽,交代王管家午膳备些驱寒的,就自己回屋去了。

  王管家事多,退下去忙别的,倒是苏耽把人送回屋后,看出了奇怪,问道,“你和九爷怎么回事?闹脾气了么?”

  “嗯?!没有啊!”秦筝忙着穿衣服,将温庭云的外袍叠好了递给苏耽,心虚道,“我们能闹什么脾气,没有的事。”

  “没有吗?这几日他也不天天往你这屋蹿了,以前不都一刻不见就抓心挠肝的?”

  苏耽只是描述事实,却不想秦筝听见这些话,脸就烧了起来,“哪里有天天,他身为谷主,诸事缠身可有得忙,不会因我耽误了大事。苏耽你说这话让人听了容易误会!”

  苏耽很无辜,反问道,“误会?大家又没眼瞎,那小子……咳!九爷对你什么心思不是明摆着的么?你俩出双入对十指紧扣,咱们谷里的人还有苏府的家丁早都心照不宣了。秦筝啊,你莫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九爷的事把他给伤着了,我听说比武招亲那日,国师突然现身。”

  苏耽眼睛一眯,抱着衣服坐下,盯着秦筝认真问道,“你是不是跟国师又眉来眼去让九爷不高兴了?”

  秦筝哭笑不得,也坐下打算就此事好好说上一说,“我何时跟曲尘眉来眼去过?我和他是故交,见了难道装作不认识么,打招呼说几句话很正常啊,谷主也不是因为这个生气。”

  “那你就是默认他这几天真的在闹脾气了。”苏耽仗着自己年纪大,拿出教训晚辈的口吻说道,“床头吵架床尾和,年轻人有脾气正常,可是你虚长他几岁,让让他哄一哄就过了,不然你俩闹别扭,搞得府里上下气氛沉重,人人战战兢兢的。我可给你说啊,九爷心情不好很容易犯疯病,别闹得他出去杀几个人泄愤还到处撒毒粉,我可没本事给他擦屁股。咱这安生日子也别想过了!”

  秦筝:“……”

  苏耽以为秦筝不说话是自惭形秽,于是愈演愈烈道,“他心眼小打翻了醋坛子,也是对你情深义重所致。秦筝不是我说你,你这见谁都笑眯眯的老好人性子,我从前就听说过,说好听了是温良谦恭,说白了就是水性杨花!要不得啊!你要是辜负了咱们九爷,整个无忧谷都不会放过你哦!”

  水性杨花的秦筝叹了一口气,找不到缝隙插嘴,只好继续听着。

  “这几天你以为他不见人影忙什么,一边在查谁把人头给放进来的,一边还为着你几句话,硬是去找了个风水宝地把你师弟埋了,怕被人发现起疑,都是他自己亲力亲为不让我们跟着。那日比武招亲暴露了身份,他现在一出门就成眼中钉,每次都要花掉许多功夫把眼线弄干净才敢回家来,不还是为了你吗?”

  秦筝心里一动,急忙问道,“他替我把人葬了?”

  “天没亮就出去了,这不刚回来!”

  虽然二人并非闹别扭只是尴尬,但是拒绝了温庭云一番深情,秦筝料想他也不好受这才总是和自己保持距离。可明里暗里这家伙忙进忙出都是为着自己的事,秦筝心里何止是过意不去这么简单。

  明明就想拥有这个人,迫于无奈不能够已经很遗憾了,要是冷漠处之,自己也做不到对他的一片好心置身事外。

  “衣服给我,我自己去还。”秦筝把苏耽抱在手里的衣服又抢了过去,正要出门,转过头又问道,“能否劳烦你给我几瓶特别厉害的蒙汗药,最好能蒙倒一整个宅子的那种。”

  “???”苏耽被他奇怪的要求给惊到了,“你要这个干什么??”

  “我想去梅庄会会那位金小姐,人家好端端的婚事被我给搅黄了,总得弥补一下。”

  苏耽冷笑一声,“你去会会她?拿着蒙汗药去会?那是梅庄,各个都会武功,秦少侠如今恐怕连最弱的家丁都打不过,你没病吧!”

  秦筝知道自己什么情况,所以也只是先问问,怎么混进去又另说,便道,“你如果有先给我几瓶备着,怎么去我再做打算,自然是要进退有路我才会去啊,千万别告诉你家谷主!你帮我这个忙,待我和他和好如初了我给你多说点好话!”

  秦筝眨巴眼睛,苏耽眼咕噜一转,起身走了,就算是答应了。

  当他蹑手蹑脚抱着衣服走到温庭云房门前时,却见房门紧闭,不知道温庭云晴天白日的把自己锁在屋子里干什么。

  好在有扇窗子开着,秦筝轻轻走过去,偷偷摸摸往里张望。

  温庭云趴在书桌上,嘴里咬着一支笔,神色专注地看着刚刚写好的一首诗。看来是不太满意,他突然眉毛一横,“唰”地一声就把才写的纸给揉了丢到地上去。

  秦筝这才看清,别说地上,桌子上都丢得到处是大大小小的纸坨坨,有几个还飞出窗子落到他脚跟前了。

  他心里无比诧异,温庭云就不像个会把自己闷在家里吟诗作对的性子,这好端端的怎么还写起东西来了,秦筝抱着衣服靠着墙根梭到角落蹲好,捡了一坨纸小心翼翼地展开来看。

  温庭云的字和鬼画符没有区别,歪歪扭扭地像雨后满地挣扎的蚯蚓,不过秦筝努力辨认,终于还是看清了他在写什么。

  ——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歪七八扭的字,大概也和他一颗七上不下的心一样,没办法平静,也没办法不去想这个人,所以寄情于一首诗,写了一遍又一遍,还是纾解不了。秦筝握着信纸的手有点抖,他像个偷听墙角的小人,一不小心偷到了别人对自己的一点真心,赤诚昭昭,甚至有些烫手,捏着怕自己辜负,扔了他又舍不得,皱巴巴的信纸甚至能看出一点可怜。

  温庭云还在奋笔疾书,边写边扔,秦筝后脑勺抵着墙,蹲在他窗子下面,一边不知不觉地傻笑起来,一边轻轻把捡到的这一页折好,放在了衣服最里面的那一层,贴着自己的皮肤,更是紧紧地贴着一颗越来越无法自控的心。

  作者有话要说:

  奶云写的那首诗是黄景仁的【绮怀】中的一句。

  几回花下坐吹箫,银汉红墙入望遥。

  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缠绵思尽抽残茧,宛转心伤剥后蕉。

  三五年时三五月,可怜杯酒不曾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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