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复礼对司马煜这小野狗也有一定了解。
炸毛的时候得顺着撸。
不然这家伙真能干出点什么天人共愤的事情。
司马煜一愣, “比糖还好？”
妈蛋，为什么这么心动。
明明上一次就是这样, 打他一棒槌, 然后找个借口哄哄他, 他愣是傻得忘记了。
明明刚才还发誓无论如何今天也得将周复礼按地上摩擦到服帖为止。
司马煜眨吧了一下眼睛，“说……说来听听。”
哪怕有一点点不满意, 他也是不会作罢的，居然资敌, 看看将敌人资得多肥了，司马鹿鸣得了糖的配方后，还不得如日中天。
他本来就被对方压得喘不过气来了, 现在还不得直接被踩泥里面去。
周复礼挺直了身板, “堂堂大晋的陛下, 怎么一天都想着自己赚钱，那糖再好，也不过是肥了他自己的腰包, 陛下就没有想过, 在你的带领下让大晋富裕起来。”
司马煜：“……”
说得好像这是什么容易的事情一样, 要是有办法让大晋富起来, 朝上那些大臣也不会每日愁眉苦脸了。
还在他的带领下让大晋富裕起来？
听得倒是刺激得心肝都不争气的乱蹦了。
这个周复礼, 每次说出来的话都让人忘记他以前犯过的错。
司马煜觉得他又快坚持不住了, 一下就被周复礼拿捏住了。
要不先听听？
司马煜:“如果没有糖好，你……以后啥都得听我的。”
周复礼心道，呵, 他最擅长撸狗了。
周复礼继续道，“俗话说得好，要致富先选修路，你看看，光是制衣局那些羊毛织品，要是有了路，都已经卖到大魏大齐去了，更别说粮食物资的运输等诸多好处。”
司马煜气得差点都笑了，“就这？我们大晋江这么穷，哪里有钱修路。”
还以为说的什么好办法，周复礼不仅资敌还忽悠他。
周复礼心中一笑，“需要什么钱，我们大晋的好路早就有了，只是没有利用起来而已。”
司马煜盯着周复礼，咽了一口口水，“我们的好路在哪里？”
怎么他就没有看到。
周复礼向司马煜招了招手。
司马煜靠了过去，马上就感觉到耳朵痒痒的，周复礼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我们洛阳城外的那条洛河不就是最好的路，只要我们修几条船，沿着洛河行驶，这一路上的城池都将连通在一起。”
“想一想，将我们洛阳的特产，拉到其他城池去卖，在将其他城池的特产拉回来……”
“百姓互通有无，经济加大流通，而且何止各城，我们的船甚至可以开到其他国家去做生意，将我们大晋百姓的东西卖给他国……”
“往短了说，比如我养的那些鱼虾，如果走现在的路运去洛阳，估计还没有到洛阳就死光了，但如果有船走水路，洛阳百姓就能吃到新鲜的鱼虾。”
“又比如，我养的那些鸭子，马上就要下蛋了，等这些蛋孵出来的鸭苗，都可以通过船通过运往各地，加快灭蝗速度。”
大晋的交通，实在差得难以想象，比如洛阳到金陵，说远他也没有想象中远，但周复礼来了洛阳这么多年也没有回去金陵一次，因为交通实在太差了。
路途上餐风饮露可不是说说的，很多地方马车都不能走，得徒步而行，中途就得露宿野外，饱经风霜。
而要修路，实在是花费巨大，大晋根本负担不起，所以周复礼将主意打到了洛河这条已经有的路上面，这种天然的道路多好啊，居然都没有利用起来。
他们现在差的只是船。
大晋也有船，但都是那种木船，行不远，东西也装不多。
而且，一但将船建起来，周复礼还能将河边发展成秦淮文化那样丰富多彩，当然不会是花船。
想一想，一排排水磨坊，一排排大船的洛河，那种优美繁荣的景象，都让人向往。
说不定还能借此将洛阳发展成经济中心。
要想富，先修路，也可以是水路。
周复礼说道，“只要掌控了水路，司马鹿鸣想要将糖卖到其他地方去，还不得靠你。”
“更扩展一点，水路能将整个大晋变得四通八达，那会是什么场景？”
“这样造福大晋的东西，可比糖好多了。”
司马煜的眼睛一闪一闪的，甚至还舔了舔嘴唇。
妈呀，要是周复礼说的是真的，他还稀罕个啥糖的配方，糖能让司马鹿鸣富裕起来，但他能让整个大晋富裕起来，对于大晋的陛下来说，有什么能比这个更让人认可的。
司马煜问道，“我们能修那样的船？”
周复礼点了点，原理他知道，加上匠作司那群能工巧匠，必定是能研究出来的。
司马煜离开的时候，脸上的笑容就没有断过，“啧啧，周复礼，以后你想要啥我都给你。”
周复礼心道，呵，刚才可不是这态度。
司马煜边走边在想，他得想个办法让周复礼不再左右摇摆。
但要怎么样才能让周复礼死心踏地的偏向他这一边？
送走了司马煜，周复礼也松了一口气。
别看他现在走得比较顺，但他清楚得很，无论得罪司马煜还是司马鹿鸣，他的好日子都到头了。
只是他还不知道，某只小狼狗想了个特别骚的办法，来帮他做选择了。
第二日。
周复礼很早就去至勤殿了。
因为小皇帝现在不仅叫了两个小公公守在太傅府外面，连司马鹿鸣府邸外也派了两个。
以后他和司马鹿鸣要是有碰面的意向，估计司马煜都能第一时间杀到。
第二日，这次为大晋提供了新的作物和提高了粮食产量的封赏也下来了。
周复礼被分到了中书门下尚书三省中的尚书省，录属尚书省工部，任工部侍郎，直辖匠作司。
这与昨天司马煜商议的一样，要达到大晋“道路”通天下，就必须有能力直接调控匠作司帮他研究怎么造船，这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所以必须能长时间使用匠作司。
如今，周复礼身上就有两个官职了，一个是太傅，一个就是工部侍郎。
让周复礼没有想到的是，除了原来的莫司南本来就在工部，还有一些学生因为这次的功劳提前入仕，也被调到了工部。
司马煜为了做到这点，可费了不少力气，要不是他这次立了大功，那些丞相和辅政肯定是不会轻易答应的。
周复礼心道，这样也好，反而方便以后的事情了，不然还得一个个去说服工部官员配合，浪费时间。
如今，司马煜算是扬眉吐气了一把，他现在在这些丞相和辅政面前都能说上话了。
只是……
第二天，朝堂上封赏的时候，太后赵玄樱居然参了一脚，派人来说了一声，封赏的名单上漏了人。
司马煜都懵了，啥意思？漏了人？不可能。
不过马上他就懂了，太后也让人抬了好几筐子黄瓜，丝瓜，西瓜，土豆，麦子上殿。
那公公说话客气得很，“这些都是太后在宫中种的，昨日见陛下将这些东西介绍给百官，无心打扰，所以今天才让小的将这些带来。”
司马煜脸都黑了，这不明摆着来分润分润功劳。
眼睛看向周复礼，太后怎么也种了这些东西？种子哪里来的？
因为司马煜是绝对不会去清宁宫的，别人也不敢在他面前提起太后，司马煜出奇的居然不知道。
百官也十分诧异，太后居然也参与了这件事？
周复礼只感觉有一道火辣辣的目光在瞪着他。
周复礼心道，太后来问他要种子，他能不给？他不仅不能不给，还必须得给全了。
只是没想到，在司马煜最得意的时候，太后居然出来摆了他一道，这宫里的女人还真是不敢小觑。
其实赵玄樱也没有想到，她只是凭借直觉察觉有些不对劲，然后吩咐下去，让人去周复礼那要了种子，然后周复礼他们种什么，她就让人种什么。
没想到最后还有了这效果，要是这功在大晋的功劳让司马煜独占了，倒是对她颇为不利。
司马煜如同在天上飘的时候，硬生生的被人用杆子给戳下来了。
脸黑得莫法，看着殿上那几筐作物，都没有他们种的长得好，但他能说什么？这个时候说这些就是鸡蛋里面挑骨头，显得太小气了。
赵玄樱居然就这么硬生生的分润了他的一部分功劳。
周复礼是眼观鼻鼻观心，什么也没有看到。
下朝的时候，周复礼就被堵了。
“你是不是得解释解释？太后的种子哪里来的？我怎么不知道你和太后关系也这么好了？”
这个周复礼，摇摆得也太厉害了，看看，这都是些什么事儿，书上怎么说的来着？红杏出墙？
估计大学宗知道他这么形容，作为老师都无地自容。
这是个真学渣。
司马煜心道，还好他大度，不然都以为周复礼是对方的人了，还不得抓起来用小鞭子沾了盐抽，衣服都给他抽烂。
周复礼：“……”
那啥，这就尴尬了。
“明天我们就开始我们“道路通天下”的计划。”周复礼只得转移话题。
司马煜盯着周复礼，“这次的东西你总没有告诉其他人吧？”
一脸谨慎。
“周复礼，你要时刻记住，你是我这边的，我这就去准备一根小皮鞭，你这次还敢资敌，非抽你。”
不行，无论如何他得让周复礼彻底认识到这一点。
只要和他一伙，啥都好说，啥都可以商量，要是投敌，他就辣手摧那啥。
周复礼给司马煜捋了捋毛，然后继续去授课了。
这小野狗也就叫唤得凶，每次捋完毛就乖巧了。
……
知墨提着个篮子站在宫门口，他天天在门口等周复礼，守宫门的卫兵也认识他，不会为难他，但也不可能让他进去。
司马煜出宫的时候就看到了知墨小正太。
司马煜跟防贼一样将周复礼留在宫内，他自己准备去匠作司一趟，这次事关重大，他得去匠作司吩咐下去，任何事情都得听周复礼的。
看着知墨伸着个脑袋在向宫里面探，不由得停了下来，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知墨答道，“小圣人说我们今天吃拍黄瓜，可我等了好久，小圣人怎么还没有出来？”
司马煜心道，周复礼被他找理由留住了，哪那么快出来。
对卫兵说道，“让他进去。”
知墨被放行了，然后提着篮子开始摘黄瓜。
这小正太是个完美主义者，非得摘那种水嫩嫩大小刚好的黄瓜。
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清宁宫。
赵玄樱在几个老嬷嬷陪同下出来散步的时候，就看到居然有个孩子在她地里摘黄瓜。
她这清宁宫统管三宫六院，平时还真没有人敢来。
不由得走过去，问道，“你是谁家小孩，怎么跑这里来了？”
知墨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我是小圣人的书童知墨，我们小圣人要吃拍黄瓜，我来摘些黄瓜回去。”
赵玄樱：“……”
拍黄瓜是什么
或许是知墨这么点大又乖巧的小孩子没有什么危险性，不由得说道，“你会做那什么拍黄瓜？”
知墨点点头，他看他娘做了好几次，他自己还做给小板凳他们吃过。
刚才路过大蒜辣椒地的时候，佐料他也拔了点，都装他的篮子里面。
稀里糊涂的，知墨居然进了清宁宫，开始给赵玄樱做拍黄瓜了。
他也有点懵，都不知道怎么就这样了。
赵玄樱吃着拍黄瓜的时候，也被这口感征服了，她以前只是时不时摘一些小黄瓜吃吃，觉得特别清脆，没想到还能这么吃。
为了感谢知墨的拍黄瓜，赵玄樱还专门请知墨吃西瓜。
“好吃么？”
结果知墨吃了几口就不吃了，摇了摇头，“没有我们小圣人种的好吃，不够甜。”
这娃老实。
赵玄樱一愣，她觉得非常好吃啊，最近天气热，她最喜欢的就是吃西瓜了。
让人送走了知墨后，赵玄樱一直有些介怀知墨说她种的西瓜不好吃。
但小孩子应该不会说假话，唤来一个嬷嬷，“你去外面摘两个大的西瓜回来。”
其实她种的西瓜还真没别人种的好吃，周复礼那群学生种的西瓜可都是在他的监督下种出来的。
等赵玄樱吃到新西瓜的时候，果然不说话了，她原本以为都一个味，可别人种的这个，也甜太多了。
等司马煜从匠作司回到宫里的时候，就看到司马荷华正在地上打滚，哭得洼洼的，身上滚了一地的灰尘，像个皮球一样，估计今天这里都不用打扫。
“我的西瓜被人偷了，我地里最大的两个西瓜。”
他天天拉着人去看他的大西瓜，结果今天他去看的时候，就剩下两个还在冒浆的蒂了。
当时司马荷华就开始在地上滚了，他这是从地里一直滚回来的，哭得那个伤心。
司马煜脸也黑了，那两个大西瓜他知道啊，本就是他和司马荷华一起种的地里面的。
他都舍不得吃，看着实在太喜人了。
结果就这么被偷了？
在皇宫之中，居然有人敢偷他的西瓜？
然后两人眼睛都绿了的到处抓贼，看见人都觉得有嫌疑。
当然他们是不敢去清宁宫的。
第二天，赵玄樱又想吃西瓜了，昨天那西瓜实在是让人念念不忘，叫来老嬷嬷让出去摘西瓜回来。
结果老嬷嬷尴尬了，“昨天我们摘的西瓜是陛下的，陛下昨晚上闹了一宿。”
赵玄樱：“……”
好死不死，怎么摘到他的了。
这要是被人知道，她这脸可望哪里搁。
她堂堂太后，摘宫里一个西瓜，那是名正言顺，可偏偏……
赵玄樱想了想，“至勤殿也有赵氏子弟吧，以后问清楚了，摘他们地里面的。”
这事儿办得。
老嬷嬷还真没有说错，司马煜和司马荷华还真差点将皇宫闹翻了。
在皇宫偷东西，这事儿可大可小。
可找了半天，两人都没有抓到小偷。
然后两人眼睛绿汪汪地看向了清宁宫：“该不会……”
他们连隆庆殿都问过了，都没有结果，现在就只剩下清宁宫。
司马煜瞪着司马荷华，“你去。”
司马荷华小身板一挺，他去就他去，谁也不能偷了他的西瓜，那可是他种了一年种出来的最大的两个西瓜。
只是吧，司马荷华挺着腰杆还没有走进清宁宫，就哆嗦着跑了回来。
刚才他看到太后一手拿着一把剑，刷刷刷在一个木头人身上戳了几下，然后那木头人脑袋都掉了。
太可怕了，他还是一个小孩子，会被吓尿的。
最后，两西瓜也成了无头公案。
接下来的日子，周复礼这些学生每天来至勤殿都会带上一个篮子，每天下学后都会在他们地里摘些瓜果回去。
遇到西瓜熟了，还得抱老大一个西瓜回去。
但就算这样，他们也吃不完。
愁人。
黄瓜和丝瓜老了还可以留来做种子。
可西瓜熟得厉害了就会变沙，变得不好吃。
以前吃西瓜还用刀切块，现在他们吃西瓜都是一人抱一个，用勺子挖着吃。
还有那些土豆和麦子，以前种的时候还不觉得，现在收成起来，突然就发现居然种了这么多。
这几天连其他大学宗的课都不上了，全都在收割粮食，连宫里的小公公小宫娥全都发动了起来。
至于多出来的西瓜，给那些老官儿挨家挨户送呗，用来卖钱倒还不至于，瓜籽给他们留着就行。
一时间，洛阳功勋家里，都流行起了吃西瓜，也在炎炎夏日感觉到了这西瓜的好处。
朝廷还专门准备留地出来培育西瓜了，就在周复礼那个别院的村子。
以后连村子都被改名成了西瓜村，西瓜成了那里最大的特色。
那些土豆和麦子也全收藏了起来，等待明年变成种子，扩大耕种。
等忙完这些，才算告一段落。
而周复礼和司马煜也没有闲着，天天往那处边院跑。
匠作司甚至在那里建了一个工地，用来造船的，就是每天往返洛阳实在是有些费时间和颠簸。
洛阳城中还发生了一件大事，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一个个挑着担子，叫卖着“麦芽糖”的汉子开始走家穿巷。
糖？
等大家发现居然是又甜又黏牙，而且不知道比其他糖便宜多少倍的糖的时候，整个洛阳都疯狂了。
家家户户每天都守着买糖吃。
以前吃不起，现在能了啊，不是他们突然富裕了，而是糖的价格突然到了他们可以接受的地步。
特别是小孩子，还跟在挑担子的汉子后面一直跑，热闹无比。
周复礼还是和司马鹿鸣见了一面，不过这一次司马煜也在。
就在金殿的门口。
司马煜阴着个脸，他倒要看看以前这两死不要脸的是怎么聊天的。
当着他的面，还不信能聊出朵花儿来。
司马鹿鸣看上去就比较光明磊落了，就在这金殿大门口，一副坦荡荡的样子。
司马鹿鸣说道，“上次在老师这里得了糖的配方，倒是忘记了问老师是否需要什么？”
周复礼瞟了一眼司马煜，看看别人，再看看你自己，得了那么多好处，也没有想过回报一二。
周复礼想说，分他几成利就行，但实在开不了口，哎。
见周复礼没有说话，司马鹿鸣有道，“学生见老师经常奔波于洛阳和那处别院，期间道路颠簸，不如就让学生来修这条路吧，也方便了百姓。”
周复礼都愣了一下，这修路花费得不是一星半点，哪怕是卖糖，一时半会儿也不可能赚这么多钱。
这个司马鹿鸣，还真是好大的手笔。
或许他看重的也不仅仅是眼前的利益。
这样的人，天生就如同掌权者。
周复礼想了想，“如此也好。”
毕竟配方是他的。
洛阳离他那别院其实不远，主要是路太难走，马车难行，如果有了好点的路，哪怕从别院出发去上朝，都不会晚。
等司马鹿鸣走后，司马煜酸酸的说道，“我也可以帮你修路。”
周复礼，“你有钱吗？”
司马煜脸都黑了，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你要是将糖的配方给我，我也能修得起路。”
这娃还惦记着糖，估计是没那机会了。
司马煜想着，司马鹿鸣也太会献殷勤了，非奸即盗，关键是周复礼看上去居然还挺喜欢。
呵，他才不稀罕。
然后偷偷靠近周复礼身边，“周复礼，其实我也收藏了不少好东西，你要不要去看看看上啥我给你啥。”
周复礼看了一眼司马煜，也不知道等他长大以后，等他真正坐稳那位置以后，还能不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年少之时的话，终归是当不得真的。
司马鹿鸣和司马煜比起来，明显司马鹿鸣要沉稳老练得多，但有太多的东西让周复礼看不透了，面对司马鹿鸣，周复礼就如同隔着一层面纱在看人，永远只能看到一个最完美的翩翩公子。
而完美有时候本来就是最恐怖的，比如他自己。
倒是司马煜，虽然脾气差得跟二狗子一样，但至少能让他感觉到一点年少的赤诚。
周复礼摇了摇头，他知道，光靠这一点赤城就将生命交付给对方，还不够。
现在司马煜处在人生的低谷，对他产生了一点依赖，但等他走出低谷的时候，人在不同的境地，想法就会完全不同。
周复礼不敢赌。
只是，不做出选择，也未必是好事，失去的或许会更多。
接下来，周复礼，还有司马煜，以及他的那些学生就忙起来了。
司马鹿鸣也按照他的承诺，开始修路。
周复礼要制造的是铁船。
吃水深，载货重，运行稳定。
大晋现在的船就是因为船体太轻，不能长时间在河中远行。
都说破船都有三千钉，铁船就需要用到更多的铁了。
这得文书一件件通达，不过有司马煜在从中传达消息，老皇帝那里通过也不难。
也没人担心，制造一艘船的用铁就能武装出来个什么。
期间也发生了不少事情，比如周复礼送了小板凳他们一人一只鸭子，让他们带回家自己养，下了蛋他们家人也可以吃。
小板凳他们抱着鸭子，笑得跟朵花儿一样。
“我们赶鸭子捉蝗虫，洛阳县衙还给我们奖赏了，这么大一块银子，我娘说留着给我娶媳妇。”小板凳笑眯眯的。
铁蛋也道，“我姐姐嫁给了临村，临村的人可高兴了，因为他们都知道我被洛阳县令奖赏了，我娘专门说给他们听的，我娘说这样他们就不敢欺负我姐姐。”
还有就是，秋天之后，朝廷各地方都收到了老大一群鸭子，算是给国库增收了。
大辽人也陆陆续续又来了好几次，每次都是来订购保暖衣。
如今天气开始变凉爽了，空气特别的舒服。
司马煜和司马荷华又将他们的羊毛衫拿出来穿在了身上，显摆得不得了。
周复礼鱼塘和虾塘的鱼虾也长得又大又肥了。
不得不说的是，光靠小板凳他们捉的蝗虫根本不够喂鱼了，加上小板凳他们后来还去赶鸭子灭蝗，根本没时间捉蝗虫。
周复礼就让人开始收购蝗虫，价格十分低廉，在周复礼看来赚大发了。
大量的收购蝗虫，周围好多村子都行动了起来，开始人工捉蝗虫，估计他们从来没有想过，蝗虫居然有卖钱的一天。
对于百姓来说，这也是一份额外的收益。
周复礼是有多少收多少，他需要的蝗虫的量十分的多。
一是喂鱼虾，二是到时候也能喂他的那上千只鸭子。
因为冬季一到，活的蝗虫就没有了。
像大晋各地，就是赶在冬季前，将鸭子交还给了朝廷，朝廷将这些鸭子卖给大户人家当肉食。
周复礼的上千只鸭子，他都决定将公鸭子杀掉一部分，母鸭子留着下蛋，其实光是蛋的钱就已经比喂养的粮食所需的钱多了。
当然，现在蝗虫还在满天飞，还不用担心这个。
周复礼还在画图纸，这时候，小板凳一群孩子提着个篮子，急冲冲的跑了过来。
“小圣人小圣人……”
周复礼一愣，这是怎么了？
结果一群孩子将篮子往周复礼面前一递，“鸭鸭下蛋了，好多好多的蛋。”
“除了鸭圈铺的干草上面，我们在河边都捡了好多。”
周复礼：“……”
看来这些孩子以后又多了一件事，帮着捡鸭蛋。
一篮子一篮子的鸭蛋，看着特别好看。
周复礼手一挥，“今天我们吃蛋饼。”
厚厚的蛋饼，特别适合使用鸭蛋来做。
一群孩子眼睛都笑眯了。
特别是等吃到蛋饼的时候，一个个孩子眼睛都睁大了。
小板凳一手拿了个蛋饼，“真……真好吃。”
咬上一口又糯又香。
周复礼心道，可不是，哪怕是在现代，这蛋饼也是极受欢迎的。
一群孩子吃得跟小松鼠一样。
等司马煜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周复礼眼睛一转，也请司马煜吃蛋饼。
他的鸭子开始下蛋了，一但下蛋，就停不下来，这些一直吃蝗虫的鸭子，估计特别能下，哪怕他和这些孩子天天吃也不完。
他得将他的鸭蛋卖给司马煜，司马煜的儿童基金不是需要蛋嘛，再说也可以卖给朝廷，等春天到了，拿去孵化成鸭子，又是灭蝗的大军。
司马煜边吃蛋饼边看着篮子里面的蛋，“这鸭蛋怎么这么大个？”
小板凳嘴巴塞得呜呜的，“是，是我们养的。”
周复礼说道，“不错吧，便宜点卖给你了，我拿钱去收购蝗虫。”
他收购蝗虫虽然便宜，但量多啊，也花了不少钱，现在是回本收获的时候了。
这些鸭子就是吃蝗虫长大的，根本没什么花费，现在开始下蛋了，这蛋可不便宜，而且周复礼这鸭蛋，一个都当别人两个大了。
司马煜想了想，“卖给朝廷吧，我回去就让人来收，你这鸭蛋孵化出来的鸭子长得肥，这么吃掉浪费了。”
周复礼的那些鸭子，现在可是传奇，因为别人养的根本不可能长这么大只，洛阳周围无人不知，要是用这些鸭蛋孵化出来的鸭子，估计争着抢着都会来买。
周复礼看了一眼司马煜，居然能想到这一层，不错。
说了一声，“让他们和张叔对接就成。”
其实是他不好和朝廷谈价格，张叔就不一样了。
现在鸭蛋的去处，周复礼也不担心了，心里自然高兴，问道，“你怎么来了？”
“船厂那边按照你的图纸，将船的框架搭起来了，你要不要去看看？”
司马煜现在呆在河边的船厂的时间比周复礼还多。
周复礼想了想，他是得去看看。
他们走的时候，司马煜还拿了个蛋饼边走边吃，二不讲究。
来到船厂，周复礼都能看到河里面的庞然大物。
居然都下水了。
虽然还没有加盖子，但依然让人感觉到了其中的沉重感。
其实匠作司的人比周复礼还激动还兴奋，还想着早点将这船造出来。
别小看匠人对这些东西的追求。
“从来没有想过，铁也能在水上漂浮。”
“这样的大船，还是第一次见到，居然是我们自己建出来的，以前想都不敢想。”
“看看这甲板，这得站十几个人。”
“在河水中居然一点都不摇晃，以前那些船站上去都晃得人难受。”
远远的都能听到匠作司的人在兴奋的讨论。
周复礼走了过去，“船体都刷过桐油了么？”
“按照你的要求，刷了两层，中间还夹了一层青漆。”
周复礼点了点，这样能保证船使用得久一点，当然使用得多久还得看中途的保养。
周复礼和司马煜通过梯子走上了甲板。
司马煜也有些不可思议，哪怕他上午就看到了。
这样的庞然大物居然仅仅是一艘船，一艘漂浮在水面的铁船。
哪怕他说给别人听，估计都没有人相信。
甲板上，莫司南他们也在，他们是帮助周复礼监工的，有问题来回传递信息那种。
岸上也站了不少禁卫，这还不是保护司马煜的，而是常驻在这里保护船厂的，造船的技术可不能流传了出去。
带队的就是宋辞和卫褚。
周复礼开始一一检擦各种设施，感受着平稳度。
匠作司的人就在一旁跟着，这些工序和部件都是他们打磨一次又一次，通过精准的计算才造出来的，如果有问题，他们最清楚。
“可以加盖了。”周复礼说道。
这船设计的两层，一层货舱，一层居住的房间。
它主要的功能就是用来运货，当然停靠的时候，这甲板，还有那些房间绝对是别具一格的舒适的游乐地。
周复礼心道，哪怕不拉货，他都能让它火起来。
最高兴的莫过于匠作司的人了，因为只要这船体成功了，上面的加盖层反而是简单的。
周复礼走向正在船沿摸来摸去的司马煜，“掌舵和水手找到了吗？”
司马煜点点头，“早就找好了，你给的那什么操作指南也给他们了，现在正每日每夜的学习。”
周复礼心道，这就好。
然后出了船厂开始往上游走。
既然来了，他也去看看他的那些鱼池和虾池。
现在里面全是又肥又大的虾，天天喂蝗虫粉，能不肥就奇怪了。
他们这里路不好走，打捞上岸送去洛阳的话估计都死掉了，不新鲜，周复礼在等船建好，这些鱼虾就是第一批开船的实验货物。
池水还算清澈，里面一条条的鱼虾密密麻麻的。
司马煜还是第一次见人将鱼养成这样的，他都怀疑他伸手抓都能抓到。
周复礼想着，他明年还能多育点种，多开一些池子，啧啧，渔业也得跟上才行。
到时候河边一排一排的鱼池，河里一排一排的水车，下流再有几艘大船停靠，真棒。
船上加盖，虽然说简单了些，但还是弄到了冬天。
冬天是万物沉睡的时候，地里的菜都种不活。
现在无论是村子还是洛阳，能吃的菜也就那么几样了。
不过年年如此，大家都习惯了，至少今年的灾年出乎意料的好过。
周复礼再次来到船厂的时候，司马煜已经在船上等他了。
甲板上有些冷，但司马煜现在一点感觉也没有。
加了盖的船现在就如同一只怪兽，庞大的水怪，而他就像站在水怪的背上一样。
怎么感觉，自然的就有一种意气风发的感觉。
周复礼走了上去，上面风刮得呼呼的，都有些惊讶司马煜居然能受得了。
司马煜还没开口，周复礼就道，“进船仓再说。”
一进入船仓，设计的是一个小小的食吧的样子，有柜台，有固定的桌凳。
司马煜光顾着站甲板上，还是第一次进来，不由得一愣，还能这样？
这特么简直就是一个漂亮的小食铺。
船上有个食铺？周复礼这脑子怎么长的。
看得司马煜眼花缭乱。
然后继续向前走，是一个过道，然后就看到周复礼推开了过道旁边的门。
司马煜：“……”
这是一个房间。
也就是说过道两旁这样的门后面都是房间？
这他妈哪里是一艘船，这就是一座宫殿，水上宫殿。
无论问任何人，也不可能觉得船长这样。
没想到除了怪兽一样的外壳，里面也是暗藏乾坤。
其实不只司马煜这么认为，那些匠作司的人何尝不是这么认为，这哪里是船，这就是水上宫殿。
司马煜看得是流连忘返，相信每一个人估计都会是他这个样子。
又看了看下面一层的仓库，然后就是让早就准备好的掌舵和水手们试船了。
司马煜是直接站到甲板上试船的，周复礼受不了那个冷，坐在吧台的凳子上。
他们这次是内部试船，也就周复礼，司马煜，周复礼的学生，以及匠作司和那些水手。
一声声的号子响起，比想象中要平稳。
司马煜是站在甲板上的，几乎感觉不到任何晃动，他以前也坐过船，但从来没有如此激情澎湃。
且不说激动不已的场面，
等试完船，周复礼说道，“我明天一早就让人清池收鱼，中午的时候估计就能到洛阳，你到时让人将鱼搬进洛阳。”
洛河就在洛阳边上，站在城墙上都能看到。
司马煜回去之后就开始安排了，不过他又去了一趟隆庆殿，“父皇，想看水上宫殿不？明天洛阳城外的洛河上……”
老皇帝：“……”
莫司南和他的那些同窗们回去之后也差不多，“爹，明天洛河真的有水上宫殿会来，我们造的。”
关键是匠作司的人回去之后也是这般言语。
这就弄得一发不可收拾了，甚至这不可思议的消息都传到了市井去了。
然后，第二天，天才亮，洛阳外的洛河边上，就排满好长好长看稀奇的人。
不得不说古代的人娱乐少，有一点八卦都稀奇得不得了。
“听说今天有什么水上宫殿，是不是真的？”
热闹到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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