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古代言情>暴君和他的哭包小奶瓶>74、74. 潜伏

  是将军啊!

  二宝终于见着亲人了, 高兴得跳到藏弓身上,哈哈大笑,“我就知道是你,你的口水味和别人的不一样!哈哈哈!”

  藏弓脸一黑, “你还尝过别人的口水?”

  二宝连忙闭嘴:不不, 没没。

  “但是你现在好矮啊, 骨架也小,都和我差不多了。哈哈, 小矮子,小瘦子!”二宝拿手比划着两人的额头, 笑得酒窝深深。

  藏弓也是忍俊不禁, “喂,你知道这是连着自己一起骂的吧。”

  二宝:“哈哈, 是的。哈哈哈哈!”

  藏弓想二宝想了好几天, 这一见面,一拥抱, 骨头都酥了。他先把人揉个够, 再拉到床边坐下, 额头相抵, 呢喃诉说自己有多想。

  二宝说:“我感觉到了,你都顶着我了。”

  藏弓一阵失语, 朝他小圆屁股上掐了一把,“不是这个意思, 就是单纯地想你, 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二宝:“那睡觉吗?”

  藏弓浑身僵直,“睡,睡睡睡!”

  二宝:“哈哈哈哈哈, 还说单纯?”

  藏弓:“……”

  被虚晃一招,技能却有点冷却不下去。

  藏弓委屈,又把人扣到怀里,“这是别人的床,我嫌弃,要睡也等回咱自己家再睡。宝,今晚就跟我走,我受不了把你一个人丢在这儿。”

  二宝说:“不行,我正好有事要告诉你。”

  二宝把一刻钟之前发生的事挑拣着说了一遍,避开了百肢王压他的部分,怕藏弓担心,也避开了被喂服驻颜丹的部分。

  藏弓听完略显诧异,又很快接受了这种说法,说道:“上午跟他碰了面,确实察觉到异处,没想到还有这种操作。”

  二宝说:“你胆子太大了,竟然大摇大摆跑他面前晃。说起来,宫里一般是不留外人过夜的,尤其男人,你是怎么做到的?”

  藏弓说:“我谎称受伤了,又把第五军正在整肃军队备战的消息报给了他,他一高兴就叫我留宿一夜,还准我看御医。但是有神医在,我看什么御医,马不停蹄就奔你来了。”

  二宝心中发热,但又一想,谎称?“不对,你是不是真受伤了?否则根本瞒不过他。快让我把个脉,我才看出来你脸色不好!”

  藏弓握住他的手,“不用把脉,我没事。速成的缩骨功,多少要付出点代价,但我保证,只是一点点小损伤,很快就能恢复。”

  二宝不听,坚持要给他把脉。

  江湖上奇诡的功法千千万,却从来没听说过有速成的,哪怕是九宫孔雀王要练乾元毒焰掌,还得从小就在药水里泡呢。

  这一把脉可不得了,二宝发现藏弓的基础被破坏得相当严重,脉象很乱,换成普通人早躺下不能动了,他现在怕也是在强撑着。

  “你,你快给我休息,等天亮御林军换岗的时候再出去!”二宝眼眶都红了,把藏弓往被窝里按。藏弓也不推辞,笑吟吟地看着他,状似十分享受这种关心和心疼。

  “笑个屁!”二宝说,“我问你,我来这儿才三天,你是怎么在三天内速成缩骨功,还跑到这千里之外来的?”

  藏弓说:“拜师一天,练功一天,赶路半天。”

  二宝说:“半天到不了,不会又是乘那个什么飞艇来的吧?”

  藏弓说:“上回那架落地的时候给摔出一点故障来,他家急着营业,就又试飞了一架。”

  二宝:“……”

  所以这臭混蛋果然还是冒着危险来的。怎么不怕把自己给摔死!那家做旅游的老板也好可怜啊,接连两次试飞都遇上他,到底赔钱了没有的?真是,叫人操不完的心!

  “以后不许这样。”小老板下命令。

  “是,遵命。”臭伙计笑嘻嘻答应。

  这殿内没有任何尖锐的物品,就连烛台都被换成了油灯,二宝想找个东西割血都找不到。

  他知道就算把手腕送到藏弓嘴边藏弓也不会咬的,便准备自己咬破叫他直接喝。

  然而藏弓一早就在提防他来这套,见他一抬手就给按住了,摇头说不用,回去打坐运功一样能好。

  “还有,我自首,我杀了家里的几只小母鸡……”藏弓委屈巴巴地说,“血我喝了,尸体放冰窖了,没浪费,能不能轻点骂?”

  二宝心头一软,“不骂你,但是鸡血不顶用,你得喝我的。”

  藏弓说:“舍不得。”

  二宝动容。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藏弓就不再主动跟他要了,自己送上门他还拒绝。这人做事太随性,后果会怎样从来不考虑。但二宝知道,不考虑,是因为他真心想对自己好。

  二宝也钻进了被窝里,兔子一样拱来拱去,躺稳妥了便直勾勾地望着藏弓,问道:“你能不能先把假面皮撕掉?”

  藏弓扬眉,还是那副欠揍的神态,“怎么,嫌这张脸没我本人的好看?”

  二宝说:“当然没有啦。”

  藏弓很满意这个答案,便欣然撕下了假面皮,然后眼前一晃,二宝鼓着腮帮的小脸就凑了过来,抱着他的脖颈乱亲一气。

  藏弓微微睁大眼,尝到了丝丝甜味才明白二宝不是为了亲他而亲他——小兔崽子把舌头咬出个豁口,正往他嘴里喂血呢。

  悸动交织着感动,藏弓想推开又实在不舍得,加之欲望叫嚣,便拥着怀里的人猛烈索要起来。

  “你在,考验我的定力。”藏弓粗粗喘着气,零星说上两句。二宝就不行了,除了喘气还是喘气,不然就头晕目眩要窒息。

  良久之后终于嘬饱了,藏弓放开二宝,不敢看他水润润鲜嫩嫩的模样,怕自己又把持不住。

  二宝则枕着他的手臂,表示自己最近吃得好喝得好,元气都已补回来了,叫他不要担心。

  藏弓嗯声,低头嗅着二宝身上陌生的香气。

  香气淡淡的,却冲走了药草和松子香,好在他嗅觉灵敏,能够从中分辨出专属于二宝的血液的甜。

  喟叹一声,藏弓侧头又吻了下来。

  不像之前那么激烈,这回吻得轻缓绵软,颇有种不骄不躁,打算天长地久细水长流的意味。

  最后两人的舌尖都麻了,嘴唇也红肿,便不约而同撤开一寸距离,开始调整自己的呼吸频率。

  藏弓说:“你也不单纯。”

  二宝脸红了,“你胡说。”

  藏弓在被窝里摸他,“证据就在我手里呢,还想狡辩?好个色令智昏的小老板,竟然对你伙计存着这种心思。”

  二宝的脸更红了,“别动。”

  声音软软的,没有一点威慑力,又从耳根红到颈子,羞赧的泪花缩在眼眶里闪烁,叫谁能说不动就不动。

  桃李覆春雪,红梅着绿萼。

  这一点艳丽真是点缀得恰到好处。

  藏弓的两只眼睛不够用,看了桃李就顾不上看春雪,看了红梅又顾不上看绿萼,心痒难耐,便又忍不住说流氓话:“那天晚上你可不是这样的,喝了酒忒大胆,硬逼你伙计帮你握着。”

  “你,你别再胡说了,我知道不是那样的!”被撩拨得情难自控,二宝不得不屈起双腿遮掩自己,扬言再折腾的话就揍他。

  藏弓笑着说:“你欺负我打不过你?”

  二宝说:“脉象这么乱,的确未必。”

  说正事。

  二宝泛起愁容,“百肢王没有要我献血的意思,我怀疑他准备寻找新的材料来炼药,你们盯紧些,别叫他有机会。”

  藏弓却说:“未必是找新的材料,时间不足。”

  二宝诧异:“怎么说?那可是谋反啊。”

  宫宴当天,王城起码得有一整支中央军镇守,加上御林军、巡城军和停在城外的极目族随行军,二十万人打底。

  想造反,不得先弄出几万名金刚不坏的士兵来?何况百肢王还答应了要给鳞甲王一万呢。

  这些士兵在一个月之内必须服下消除副作用的解药,否则必死无疑,百肢王怎么舍得?

  藏弓说:“如果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炼出没有副作用的药呢?如果他的目的就是要六族互斗,天下大乱呢?”

  二宝没明白,但稍稍一思索,不禁吓出一身冷汗来。

  的确,这个百肢王其实是异妖,他何必去在乎百肢族士兵的性命?他要是存心报仇,六族人当然死得越多越好。

  那么等到人都死得差不多了,军队,王位,至高无上的权力……这些东西还有什么重要的?

  他可能,他只是,想要和容昔双宿双飞啊!!

  二宝不敢把这猜测告诉藏弓。之前有意淡化这个话题,现在再说就显得心虚了,万一藏弓放心不下非带他回去,卧底的事不又黄了么。

  见二宝犯愁,藏弓说:“难得相见,不提这些了,百肢王的事我会查清楚。你这几天过得怎么样?他欺负你没?”

  二宝说:“没有,他对我很尊重,也不会勉强我做什么。唯一不妥的就是过分关注我了,害我没机会去打听炼药坊。”

  藏弓说:“怎么个尊重法?”

  二宝实诚,开始掰着手指数那些零碎,说完还点评:“他天天用罩袍遮住自己,你一定没见过他的真面目,其实一点都不老的!而且很有气度,也很有魅力,说话也温柔……”

  藏弓磨着后槽牙,“还有呢?”

  二宝说:“还有他天天给我讲睡前故事,有空就陪我出去玩,亲自给我做好吃的。‘山河同悲软政’你知道的吧,他现在都不带王妃上朝了,带我。哎,虽然这让我困扰,但万一能听到重要的消息呢。”

  藏弓:“……”

  山河同悲软政,什么狗屁的山河同悲软政!分明就是那冒名顶替的坏芯子唯恐被朝臣戳穿身份,拿王妃来做挡箭牌而已!

  “王妃自打他十几岁时就跟在身边了,能不知道他变成了什么模样?这么些年过去,能一次都不同房?”藏弓哂笑一声,“怕不是天生就软,从来没碰过,便叫别人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草料吧。山河同悲,软政,名不虚传啊。”

  二宝没明白他的重点是什么,心里还想呢,这你可就冤枉他了,在你来之前他还压我来着,差点得逞。

  但二宝还没来得及多说,殿门被打开了。他慌得潦倒,赶紧把藏弓蒙住,脚底蹬住藏弓的大腿,便把人往下踹了小半个身位。

  仓皇检查一下,王榻够大,锦被也够宣软,应该能遮得住。

  “容昔,还醒着么?”百肢王的声音轻轻的。

  “嗯……”二宝哼了一声。哼完才觉不妥,睡着就算了,没睡的话他万一又要来说故事呢?

  果然,脚步声朝王榻接近。

  “是我吵醒你了么?”百肢王说,“来的时候拿了本书,走的时候却落下了,所以回来取。容昔,你要早点休息。”

  床幔微微颤动,是二宝在动。

  此时他面对着床幔,藏弓的面庞刚好处在他后腰处,呼吸温热,搔得他痒死了。

  而他身上穿的又是薄薄一层素锦雪锻睡衣,藏弓的手搁在他小腹上缓缓摩挲,和直接贴着皮肉也没差别了,他受不住。

  “嗯,要睡了。”二宝勉力答应着。这种仿若偷情的禁忌感让他声音发颤,呼吸都有些凌乱。

  百肢王听出了不对劲之处,伸手就要去撩床幔,“容昔,你是哭了么?是不是想家了?”

  二宝急道:“没有!我真要睡了!”

  不急还好,他这一着急,百肢王的动作更快了,噌地一下撩开了床幔,正看见他满面潮红目泛水光的模样。

  “容昔,你……”百肢王顿住。

  “我,我刚才做噩梦了,吓出一身冷汗。”二宝说,“不过现在没事了,陛下回去吧,我要睡觉了。”

  “真没事?”百肢王探了下他的额头。

  被窝里的藏弓从二宝忽然僵住的身体判断出了百肢王正在对他动手动脚,一生气就要出来。二宝隔着被褥慌忙压住,然后打了个喷嚏,粗糙地遮掩了被褥下的动静,说:“不好意思啊陛下,失礼了。”

  “无事,别着凉。”百肢王替他把被褥往上拉了拉,又贴心地问,“可要再听一个故事?”

  “不用不用!”二宝说,“我本来就没有听睡前故事的习惯,陛下真的不用这样客气。您慢走啊,我穿得少,就不起身送了。”

  送客的话说完之后就石沉大海了,过了一会儿百肢王才暗自叹息,替他把床幔重新拉上,说道:“那你再要做噩梦的话就差人去叫我,我回来陪你。阿容,好梦。”

  “等等!”二宝想起一事,说道,“那个,陛下能不能叫外面的御林军走远些?他们总在窗外晃,我睡不好。”

  百肢王说:“他们是在保护你。”

  二宝咬牙,“不用的,遇郎这里很安全。”

  百肢王登时滞住,有些难以置信,“你方才,叫我什么?”

  二宝说:“你不是不喜欢听我喊你陛下么,一声遇郎,能不能换御林军走远些?”

  说话间再也压不住被褥里的人了,藏弓翻了出来,掳起袖子就要干。二宝疯狂扑抱住他的腰,眼神请求他不要功败垂成。

  好在床幔已经合上了,百肢王的视线也穿不过屏风,不然他会看见一个穿着黑衣的男人正被自己心爱的人拦腰抱着,要多刺激有多刺激。

  “能,当然,当然!”百肢王激动得厉害,当即喝令御林军退守天枢殿,不要打扰郎君休息。

  他的情绪尽数体现在沉重的气息和微微发颤的声调上,但他显然知道不能急躁,便在之后又叮嘱了好几遍,夜里不要蹬被子,当心着凉,做噩梦一定要叫他之类的,听二宝回应了才依依不舍地去了书房。

  殿门一关上,死鱼就诈尸了。

  藏弓四肢并用钳住二宝,气急败坏地重复:“遇郎?遇郎?遇郎?你喊他遇郎?”

  “冷静!冷静!”二宝咕咚吞咽,“我是为了支走御林军,不然天亮之前你都没法出去,被抓住怎么办?”

  藏弓说:“你假公济私,我没要你帮,也不需要帮!你喊他遇郎,你喊他遇郎了!”

  二宝:“……”哈哈惹事了。

  炸了好一会儿,藏弓开始进入第二环节:伤春悲秋自怨自艾,没休没止地絮叨自己有多命苦以及二宝有负心。

  “我千里迢迢跑来找你,你喊他遇郎。”

  “我差点死在半路上,你喊他遇郎。”

  “他一口一个容昔还不够,末了还喊你阿容。谁是他阿容?要讲睡前故事就去他老婆坟头讲,别拿我的当替身!”

  “道是来做卧底了,一颗心快要为你呕出来,谁知是被奉为上宾,还睡龙床!游山玩水,体贴入微,好个人人称颂的玉面郎君!”

  “我呸!金玉其外败絮其内,一把年纪了还装嫩,老黄瓜刷绿漆,老黄牛薅嫩草,真他娘的恬不知耻!”

  二宝听不下去了,哈哈干笑,“好啦好啦,真的只是权宜之计,你就当刚才那句是容昔喊的行不行?”

  藏弓:“不行!你可别上当,这种年纪的人,把一身精血都糊在表皮上了,筋骨绝对是软的,下面那家伙能不能硬得起来还不一定呢!”

  说着硬邦邦地蹭二宝,以彰显自己跟那画皮包装的软骨头不一样。

  二宝没料到藏弓的反应这么大,想解释,藏弓却不给他机会了,说这地方太危险,一定要带他回家。二宝心想什么危险,怕是有人危机意识过剩,担心自己变成第二个杨生。

  “你心里清楚,药的事不是儿戏,怎么能说放弃就放弃?你放心,他暂时不会伤害我,我的身上有容昔的影子。”

  “你哪里有他的影子,什么狗屁的容昔,你就是我家二宝!乖二宝,听我的,当替身不会有好下场,跟我回家去!”

  “哎呀你别冲动。我现在还没机会进入炼药坊,再给我几天时间,我一定能做到。”

  “不需要,这些事都交给我,扮成夜行者一样能刺探。”

  “你现在的状况有多差还需要我提醒吗?再多晃两次,百肢王一定会察觉出你是冒牌货。他武功不弱,你别小瞧他!”

  “你,你觉得他很棒?比我棒?”

  “……”

  这都哪儿跟哪儿。

  二宝耐着性子劝,藏弓却总能拐到一个主题上:你在夸他,你又在夸他,你就是存心想夸他。

  二宝没辙了,两手一摊:好吧,我不说了,但是你非逼着我跟你回家的话我就叫,让御林军来抓你。

  于是九尺大汉差点当场飙泪。

  “宝,之前不是要去衙门举报我么,别突然就变了啊。”藏弓无可奈何地说着,目光竟有些凄怆,“虎狼环伺,我没有一时一刻不提心吊胆,就怕你被人欺负。在南溪村如此,在昆仑大街如此,遑论在这地方。跟我回去,好不好?”

  二宝心软了,捏捏他的大长辫子,抵着额头答:“我不回去。之前是我没想明白,将军,你在前方浴血奋战,你的亲人却在背后诛你的心,我没道理劝你放下仇恨。我已经决定了,既然这是你的死结,我就陪着你一起解开它。你尽管做,大不了,我在后头帮你救人。”

  “你……傻二宝,你才是诛我的心。”藏弓不再逼他,只呢喃道,“我会失去你吗?你告诉我,我不会失去你。”

  “你不会失去我,”二宝笑着说,“所以你担心的其实是这个啊?遇郎他再好也打动不了我,邱冷峻都说了咱俩是天生一对呢哈哈。”

  “你又喊他遇郎!”

  “对不起我溜嘴了!”

  “总之我答应你,一定好好的,在宫宴之前解决这件事,然后跟你回家,再也不分开了。”

  “要是食言了呢?”

  “那……你想,想怎么罚就怎么罚。”

  二宝扑闪着眼睫,藏弓心酸得厉害,朝着二宝的肩头狠狠咬了一口,咬得自己都发抖。

  但等他唇畔离开二宝的肩膀时,那一小片皮肤上也只是留下了一点湿濡濡的红痕而已。

  像春雪压枝时,倏忽飘落的花瓣。

  次日午时,藏弓回到了南溪村。

  郞驭大婚在即已经赶回去着手准备了,承铭也需要归队,但他不放心,等自家这位任性的主君迈进大门才算松了口气。

  止痛的药汤早就熬好,承铭试了试温度,觉得凉了想热热,他家主君却乐意喝凉的,接过来就满口灌了。

  但这止痛的药不是万能的,浓度已经缩到寻常的三倍,骨骼拔节时还是会痛得生不如死。

  藏弓嘴里咬着发辫,双手撑住窗台,忽一用力,不合身的黑色夜行衣便被撑得发出了破裂之声。而他的脸色也更惨白了几分,冷汗从后颈滴滴滑落,慢慢在脊梁骨上浸湿了一大片。

  缩骨功不能连续使用超过十二个时辰,否则会对软骨和骨腔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

  承铭眼睁睁看着这一幕,心也跟着被人捏紧了似的,一阵阵的发酸发痛。真不知道主君受了多少罪。

  不,真不知道主君到底有多喜欢小老板。

  片刻之后,藏弓恢复到了原本的身量,迈步走向桌边想要喝口水,然而这一步似比千斤还重,眼前一黑就迈不出第二步了。

  承铭赶紧接住他,焦急地喊了声主君。藏弓听见了,摆摆手,在他搀扶之下躺到了床上,话都没来得及说一句就昏睡过去。

  等到他再醒来天已经擦黑,承铭给他递水,“主君,好点了么?属下给您熬了滋补的汤药。本想在您睡着时先给您喂点水的,但您嘴紧啊,就是不肯吞。要是小老板在就好了,他能拿舌头撬。”

  这话没有要调侃的意思,但藏弓难得有羞愧的时候,摸了摸发热的脸皮,骂道:“竟敢开你主子的玩笑!”

  承铭:“???”属下冤枉。

  不过,听这声儿倒是还行,应该恢复大半了。承铭便说起正事来:“主君,之前您让属下查的那件事已经查清楚了,您身陨之后确实是圣主亲自给您擦身更衣的,还将您的身体沉进了冰窟里。那些巨蝠也是他从别处引来的,目的就是不叫外人进入冰窟。除此,他还招揽了一批苗疆的巫术传人,打听过复生之法,无果,就又打听傀儡术。属下唯恐弄错,接连确认了好几次,但从各处得到的消息都是一样的。”

  藏弓没有任何反应,神态自若,只说知道了,又问那个异妖查得怎么样了。

  承铭面上露出赧色,答道:“那个异妖早在异妖族覆灭的时候就失踪了,但属下找到了他的妻子。他的妻子卧病,属下不忍心叫她舟车劳顿,所以只拿来了……拿来了¥#*&@…的秘法。”

  藏弓:“什么?说清楚点!”

  承铭:“是!属下拿到了双修的秘法!”

  藏弓:“……真是双修?”

  承铭:“对,属下刚听她讲的时候也不敢相信,还以为这东西只在传说里存在,魔门才会采阳补阴、采阴补阳那一套,民间瞎咧咧的不都是闹着玩么。但没想到,那个异妖就是通过这种法子消除狂性的。”

  “主君您看,这双修之法可不是随便在床上滚几宿就行的,天乾地坤月阴日阳都讲究,连姿势也讲究。它还有固定时长,不达时长不能中断,憋不住就得硬憋,相反,到了断的时间必须断,两个人都得断,断不了就没效果了。”

  “咳,主君您别这样看属下,属下只是尽忠职守实话实说。听她描述,属下一五一十都给记录下来了,有些不太好描述的就画了图画。主君请过目。”

  藏弓看着纸上的小人,只一个脑袋是圆的,躯干和四肢都是直棱棍,两条劈叉下面还有一小截直棱棍,凭借翘起来的弧度可以判断出那是什么玩意儿。

  “你画成这样是打算让我意会?别的先不说,这个小人儿,他这下面三条腿一样长,到底哪两条是用来走路的?”

  再往下看,每个姿势还有时长规定,藏弓忍不住拿眼角狂扫承铭,“你不会是在耍我吧,这什么狗屁双修?”

  承铭挠头,“属下得到的消息就是这样,您凑合着看呗。哦,除了双修还有一点,就是定期的放血。”

  承铭说,那个异妖初次和他女人碰面时已经被人打得奄奄一息了。女人不忍心,就把他带回了家,用绳子捆在床上照顾了一个月。

  再次发狂时异妖挣断了绳子,但他稍微有点意识,在对女人下手前先把自己的左手给砍了,没想到慢慢竟然平复下来。

  从那以后女人就经常给他放血,使他长年处于造血的忙碌中。身体素质虽然不比以前了,但狂性也被压下去不少。

  藏弓眉头一蹙,又豁然开朗。

  什么双修,放血才是关键点!

  藏弓隐约想起来了,二宝发狂那阵子是淡季,铺子里生意少,他一连个把月都没制新的“能量弹”,自己又不愿意再喝他的血,没处排放可不就躁了么。之后他割了自己的脉管,的确又好了。

  难道,就这么简单?

  也许就是这么简单。

  但简单的事往往很难做,因为人性本自私,异妖们发狂的时候都是遵循本性去伤害别人,但凡有愿意伤害自己的,这狂性也就没了。

  岂不可悲可笑,老天给了异妖惩罚,却也同时给了他们解药,只是他们不懂得自取。

  藏弓舒朗地吁出一口气,叫承铭把邱冷峻引进来。邱冷峻来了,开口问道:“找我何事?”

  “啊啊啊啊啊啊!”

  “嗷嗷嗷嗷嗷嗷!”

  这重叠的两道尖叫声来自门外,又是偷听的松鼠和黄牛。藏弓无奈,对它们说道:“进来听吧,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松鼠和黄牛不敢进来,缩在门外牙关打颤,“它它它!”“它会说话!”“它不是狗吗?牲畜怎么会说话?”“咦,咱俩也是牲畜。”“对哦。”

  理解了,二宝给邱冷峻开了慧。

  藏弓无心多解释,直接把二宝说的那些转述给邱冷峻,问道:“你族灭亡的时候你年龄应该还不大,可听过有一个名唤冷遇的炼药师?”

  “冷遇,炼药师?先王御用炼药师?”邱冷峻的狼脸上本不该有表情,但这次竟然有了,那是饱含了震惊和痛楚的复杂表情,“岂止听过,他全名邱冷遇,是我哥哥。”

  “什么?”藏弓产生一种不妙感,“你这个名字不是二宝给取的么,取名的时候你自己示意了?”

  邱冷峻说:“不,是殿下取的。当时我也很奇怪,殿下又不认识我,怎么会恰好取中了我的本名,这不是巧合能解释的。但我想着殿下或许是凭初印象取的名,秋寂冷峻,也勉强说得通。现在想来,殿下当时吃了毒果子,整个人昏昏沉沉的,恐怕真的是……”

  “殿下?什么殿下?”松鼠发问。

  “别打岔,”藏弓急道,“我知道你怀疑什么,但那不对,他就是他,不是别人的转世,更不是替身。”

  “不,我的意思是,殿下是天地灵胎,血脉里有可能残存着先王的执念,”邱冷峻后怕地说,“邱冷遇是炼药师,他要是有心要做这件事,殿下的处境就不乐观了。”

  而一个人在心智薄弱的时候,最容易被外界思维入侵。外界的思维尚且如此,潜伏在血脉深处的呢?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剜心削骨”小可爱的营养液!mu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