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林

  “哎,这你可错了。”梁锦欺身过去亲了他一口:“虽然不值什么钱,但实在是好,好得我都离不开!”

  还能是什么好东西,就是那白玉楼里买来的膏子,梁锦快活了,也没忘记傅成和余岳阳,心里算计着傅成肯定还没得手,刚好送给他去!

  傅成这边正在膳堂上吃午饭,余岳阳挨着他,用筷子敲了敲饭碗:“岳风,吃饭就吃饭,你还看什么书啊!”他从来都是直呼其名,小时候为了这个事儿没少被他父亲教训,日子长了改不过来,家里也就习惯了。

  余岳风头也没抬一下,两眼盯着书道:“课上先生说的这篇文章很有深意,我还得琢磨琢磨,你吃你的。”

  余岳阳夹了口菜在嘴里,囫囵着还想说什么,却被傅成在桌下握住了手:“你自己不爱读书,怎么还教训岳风这个爱读书的?”

  傅成说话是越来越不客气了,余岳阳不满的嘟着嘴,正要横几句,傅成就贴身过来跟他咬耳朵:“下午蹴鞠你跟我走一趟。”

  去哪里?余岳阳正想问,一抬眼就看到傅成闪着光的眼睛,像头饿狼,他立刻就知道傅成想做什么了……

  饭也吃得味同嚼蜡,一颗心蹦跶着去想傅成的话,这大白天的,真是不知羞耻!……再说这光天化日的,山上连个客栈也没有,能往哪里去?

  “干嘛往这边儿走?”余岳阳跟在傅成后头,面上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脚上却一步也没落下,傅成没理他,手扶着两边的枝丫,给他辟出来一条道,余岳阳盯着傅成头顶上的髻,也不不看路,突然“啊”的一声,险些滚下去。

  “你小心!”傅成把他扶住了,语气有些不善:“这么多雪你也不看路!”

  余岳阳一把甩开他:“你要带着我去哪儿?”他心里来了气,站着不肯走:“我回去看他们蹴鞠去!”说着就要转身,被傅成扯住了手臂:“别闹!”

  他的话像是施咒,余岳阳果然不动了,倏地委屈起来:“这荒郊野岭的,连条路也没有。”

  “荒郊野岭才没有人。”傅成软和下来,去搂他的腰:“你乖些,再往前走几步。”摸着他身上冰得很,又将自己的斗篷解下来,给他披在身上:“委屈你了,你不是喜欢吴川语送我的那块儿玉?明日我拿来给你。”

  看在玉佩的面子上,余岳阳才笑起来:“走罢。”

  两人又接着往前走,咯吱咯吱的踩着雪,走了白来步,傅成突然从前头转身,一个踉跄将余岳阳压在一棵大树上,力道有些大,将那树上的雪振了好些下来。

  “呸忒……”余岳阳忙吐嘴里的雪,又刨刨头上的:“你干嘛啊?连个招呼也不打。”

  傅成连句话也没有,中了邪似的把他压到树干上,狠狠的去亲他,亲得余岳阳“呜呜……”的挣。

  一阵云雨之后,两人穿好衣服,林子里突然传来一声:“傅成!岳阳!”余岳阳打眼望过去,是梁锦,穿着个玄青的襕衫,外头披着个象牙白绣云纹的斗篷,正拉着何须问踏雪过来呢,余岳阳急了,暗里卯劲儿掐了傅成一下:“你不是说这里没人来么!”

  “你们怎么没在课上?”还有十来步的距离梁锦就扯着嗓子问。

  “书院里在蹴鞠,闹得很,我和岳阳出来赏雪。”傅成没有半点心虚的样子,负着手站在雪里,永远泰然自若:“你们怎么从这里过来?”

  “本来是走大道上的,晃眼看到林子里有梅花,就一路走过来了。”梁锦弯着腰,替何须问拍了拍斗篷下摆粘上的雪,直腰的时候,顺着地上一看,树根地下好大片凌乱的脚印,梁锦也算是过来人了,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颇有几分惋惜的说:“我本来是要给你生辰贺礼的,现在看来倒是用不着了。”

  “什么贺礼?”余岳阳是知道梁锦的,从来都不会送书画这样的古板玩意儿,来了兴趣,直往他俩人手上瞅:“你没带来?”

  梁锦也不好明说,抓着发带往后头一甩:“没什么,我已经让东逞走大道拿上去了。”说着又抓起何须问的手:“咱们上去罢,正好带须问去逛逛你们书院。”

  学子们都围在书院东边的草地上,正在太阳底下摇旗助威,两队人都穿着短打,头上绑着抹额带子,何须问在穿枣红色短打那一队里,见着个人,有些眼熟。

  那个人跑着场传鞠,脚上正游离,眼睛扫着场扫到梁锦这边来时,便定住了,脚上踩着鞠晃了下神,便被对手夺了去,梁锦皱着眉细看,才发现那人正是吴川语。

  顺着他的目光,梁锦扭头看了下身边的何须问,呵,他心里有点儿眉目了,那头吴川语回过神来,又满场跑起来,跑得比先前还猛些,原本一个文弱书生生跑成个武人的样子来。

  “吴川语怎么也来这儿念书了?”梁锦抱着臂,歪着头问边上的余岳阳。

  余岳阳盯着场上:“连我这样的都来了,他来又有何奇怪的?”他对自己的学问倒是很有自知之明,就是一向不以为耻:“我听说,他那个新夫人,天天跟他闹,他嫌烦才跟他父亲自请出来念书的。”

  他说得有几分恨铁不成钢,不理解除了他那个酸腐的哥,怎么还有人上赶子到这令人闻风丧胆的地界儿来受苦,正说着,那边进了一球,他激动得跳起来拍手:“好!”

  进球的是吴川语,队友跑过去与他击掌,他心不在焉的应付了几下,便又打眼朝梁锦这边望过来,何须问仍然站在梁锦身边,不说话,也没什么异样的神色。

  吴川语受了打击,悻悻地又跑起来,梁锦当下心里就不是滋味儿,好像自己的宝贝被人窥上了,立即要去拉何须问的手。

  “干什么,老实些!”何须问让了一下躲开,把手藏在斗篷里:“好好看你的。”

  梁锦没得成,有些讪,又抱起臂往场上看。

  余岳阳听见动静,弯着身子越过梁锦问:“须问,你也喜欢蹴鞠么?”

  “我不大看得懂。”何须问抓着斗篷同他说:“我这也是头一次看。”

  余岳阳十分友善的笑,一笑,眼睛就眯起来:“多看几次就懂了,这个可好玩儿了!”

  何须问走到他旁边,挤着梁锦让了两步:“那你怎么不上去玩儿?”

  “……”余岳阳心虚的摸摸鼻头:“我……我今儿腿不大好。”说完瞥了眼那个罪魁,人家正负着手两耳不闻窗外事。

  梁锦对蹴鞠没多大兴趣,本来想跟远处树荫下坐着看书的余岳风说几句话的,眼下被吴川语一乱,他倒不想挪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