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第一次被顶撞。
宫凌的眸暗了一暗,嗤笑道:“收起你不该有的感情,好好看清楚自个儿是什么东西。你同情他,谁又来同情你。”
如利剑刺入胸中,宫凌随口一句话,都将人心伤的透彻。
苏音最恨这样的话,却又无可奈何。
恃强凌弱在宫凌身上提现的淋漓尽致,唯一不同的是还不曾出现一个另宫凌惧怕的人。
“他与我们不同,远在千里之外,有许多人惦记着他。血肉至亲,一生挚爱。”
这些都是他们不曾有的。
哪怕是宫凌,费劲千辛万苦得到了黎王的位置,也再也不会得到容煜现在拥有的东西。
话音刚落下,苏音腹中突然一阵剧痛。
人倒在地上口脚处溢出鲜血,栗子酥从手中滚落,落在宫凌脚下。
宫凌收回脚,将栗子酥踏平,并没有看苏音,只直直看着容煜,沉声道:“不曾有又怎么样,如今他也要没有了。一生挚爱与手足之情,在孤眼中都是笑话。”
宫凌言罢,俯身坐在榻边,问容煜道:“老五说你身上有一块会说话的玉佩,告诉孤在何处。”
容煜的眸子敛了一敛,道:“不曾有。”
“不曾有?”宫凌的瞳子缩了一缩,道,“孤没有那么好糊弄,今日孤把话放出来,你与那玉佩,孤都要得到。过几日朕找个与你相似的人,把他绑在城楼上,再把燕王被擒的消息放出去,你说若是姓江那小子知道你日头底下晒着,会不会来救呢。”
“你……”
容煜蹙了眉,如若不是此刻手脚被负,他能叫这个人活着进来横着出去。
“那玉佩在你手上,不过是一件死物。”
容煜道了一声。
玉卿是个懒散的人,最怕卷入各国纷争,如若落在旁人手上,可以千年百年不说话,做一块石头。
容煜还记得,第一次听到玉卿开口说话的时候,玉卿兴奋地足足给自己说了一整夜的话。
玉卿说他等了千百年的时光,等到都快要忘记怎么说话了,还好最后遇到了要等的人。
这样的情谊,容煜一直视若珍宝,不容任何人践踏。
宫凌不以为意,只道:“孤自然有叫它开口说话的法子。”
不到万不得已,宫凌不想用这个法子。可是天下与容煜,如果非要取舍,他只能舍弃这个不知好歹的人。
玉佩,他志在必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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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心与权利,宫凌从来只要后者。
多年来的经历告诉他,人心易变,唯有权利能握在手中。
在走出地宫看到天上日光的那一刻,宫凌长舒了一口气。
手中紧握的琉璃佩松了一松,落在草地上。
时值冬日,草色依旧,只是不如从前翠绿。
人也依旧,只是情谊不再。
“殿下……”等在外头的内侍唤了一声,忙走上前来。
宫凌垂眸看了他一眼,问道:“信送出去了么。”
“送出去了,那鸽子听话的很,此刻必然已经把信送西云王手里。还是殿下有先见之明,用只死鸽子换了他二人送信的鸽子,不然咱们的人送过去倒是有些麻烦。”内侍哈着腰,跟着宫凌往前走。
宫凌扯了扯嘴角,没再说话。
什么先见之明,若不是留着还有些用途,他早把那给两人送信的玩意儿掐死了。
内侍见他脸色不好,也不敢继续说这个,只低声道:“北边来人了,说是给陛下寻了个好模样儿的,九王殿下捎信儿说,陛下一定喜欢。”
“九王?”宫凌瞥了他一眼,道,“祭祀一事,孤还未与他算账。”
“这,九王殿下也是着急了,这么些年九王在燕国可是对咱们表足了忠心……”内侍见宫凌脸色更冷了几分,忙道,“陛下还是去瞧瞧新人罢,那模样身段可比地宫里的人好,听说原来在他故乡也是有名儿的美人,年纪虽不太小,但还是个雏儿呢。”
“雏儿,这倒是有意思,那便去瞧瞧。”
他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人,值得那九王千里迢迢从北边送到南边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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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云蔽月,夜色愈发沉。
饥肠辘辘的鸟儿费力地扑扇着翅膀。
军营外立着的人轻轻伸出一只手,月白色的鸽子随雨丝坠落在手上。
“师父……”张龄唤了一声。
薄纱下的嘴角微抿,白衣人将鸟放在了乘着草药的篮子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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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难眠。
容煜不在的时候,江逸白从来睡不着觉。
人躺在床上,一闭眼满是心爱人的一言一行。
不睡觉人是撑不住的,只能阖着眼眸以做休息。
于旁人来说,容煜是一位值得敬畏的贤明君主,可是对于他,容煜便是所有。
没有太阳,至多不见光。若没有容煜,即便在阳光普照的大地,他的心也是冰封的。
像是能感受到江逸白的心情,玉卿也没有休息。
帐中实在太静,静的让他想起从前千百年的时光。
云起云落,周而复始,这样活着,不如长眠不醒。他得找到容煜,无论是为了江逸白还是为了自己。
耳畔传来脚步声,江逸白听得出是张龄走进来。
“殿下……”
张龄唤了一声,江逸白才坐起身。
脑后是容煜那天为他束发的发带,这几日头发都是他自己束的,因没什么心思,所束的有些歪。
张龄将咕咕递到江逸白面前。
江逸白的眸光在见到咕咕时动了一动。
小竹筒中有来自黎国的信。
一封带了鲜血的信,满是威胁与挑衅。
“殿下……”张龄见江逸白的眼神有轻微的变化,沉声道,“臣不知信上是何内容,但是臣知道,眼下大家的心都乱,唯独您不能乱。陛下曾经那样相信您,也请您相信陛下,相信他能够保全自己。”
江逸白垂了垂眸,十分平静的把信放进张龄手中,道:“本王问张太医一个问题,倘若如今这信上的不是陛下,而是太医所爱之人,太医会如现在一般从容么。”
张龄看着手上的信,在听到江逸白的话后滞了一滞。
“臣宁愿是自己身陷险境。”张龄道了一句,未有过多的情绪流露,只是这么一句。
江逸白可以明白这种心情。
他亦是如此。
两人沉默了许久,江逸白开口道:“太医精通医术,也该知道,把人吊在城墙上,身子再好,不出三五日也是个死。”
“是……”
张龄知道,但是却不敢往后说。
江逸白接着道:“宫凌说用玉佩来换陛下,也只说换人,从未提及生死。本王想他或许有两个意思,一是根本不在乎陛下的死活,到头来交于燕国的可能是陛下的尸首,二……那城墙之上的,可能根本不是陛下。”
“殿下的意思是……”
江逸白静了静,对他道:“陛下相信本王,你们信么。”
江逸白看着张龄,一双眼从眸子看进心底。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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