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翠竹庵不到十里地,有一间客栈。
附近没什么人烟,店中的桌椅便一直摆到外头。
顾云要了两间客房,容煜进屋之后先写了一封信给江逸白与张翎。
送信的鸽子叫“咕咕”,咕咕是曾经往返西云和盛京两地,为他与江逸白送信的那只。
因为从来没有迷惑路,找人又最准,所以容煜便给它起了名子留在身侧。
很通灵性的鸽子,平常没事就会跟在容煜左右。这一次容煜来南岭,便也远远跟来了。
咕咕站窗子上,一只脚抬起来,脑袋歪着看容煜。
容煜将字条折好,放进咕咕腿上的小竹筒里。
咕咕摇了摇小脑袋,在桌上跑了好几圈才扑棱着飞出去。
手边没有玉米碎,待这小东西回来,容煜一定给它买上几斤。
青梅坊离翠竹庵不近,咕咕是头一次去,没有受过训练也不知找不找得到江逸白。
屋外传来敲门声,是苏音带着午饭过来。
“陛下自小在北方长大,今日有机会也尝尝南边儿的菜罢。”
盘子里是一道虾仁和一道螃蟹。
南岭地多湖多,鱼米之类十分丰富。
到南岭之后苏音仿佛格外欢喜一些,想来也对,毕竟是住了十数年的地方,一定是有些感情的。
容煜尝了一口虾仁,滑滑嫩嫩的东西配上特有的酱料是,十分可口。
好吃,但是总觉吃不踏实。许是北方待惯了的缘故,总觉大口吃肉才顶事。
“陛下喜欢么?”苏音问了一句。
容煜点头道:“喜欢,十分爽口。”
“臣问的是南岭。”苏音道。
“也喜欢,一路走来,风土人情都很喜欢。”
燕国地方大,从南到北差异也大,容煜虽生在北方,但对南边的一切都充满好奇。
“陛下会希望留在南边么?”苏音接着问。
容煜想了想,道:“或许罢,将来哪一天得空了,就在南边买点田地,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他是个闲不住的人,但偶尔也会向往这样的生活。向往归向往,到底也得过眼下的日子。
似乎还想说什么,外头传来敲门声,苏音只得把话咽回去,走过去开门。
“今日的天不大好,再晚些估计要下大了。”进来的是顾云,顾云说罢,坐下来对容煜道,“臣用几两银子给掌柜的换了两匹马,陛下有什么东西留在原来的客栈,若是急着用,臣可以走一遭给您取回来。”
“不必了。”
都是些身外之物,衣裳之类的也不急于一时。换两匹马是好的,若是有什么事,起码是最快的选择。
容煜见顾云不说话,问道他:“朕说的不妥?”
“妥,只是臣有东西忘在客栈了。”顾云有些不好意思。
容煜听这个意思,顾云今夜是一定要出去了,也不知是真落下东西,还是去见哪个楼里相好的姑娘。
“去罢,记得早些回来,若是遇到张太医,记得接应一下。”
“好。”顾云笑了笑,这才开始用午膳。
几人吃了些东西,又问了问店小二关于这白衣人的事、整个下午江逸那边都是没什么消息的,白日里雨不大,也不知咕咕把信送到了没。
日暮顾云离去的时候,江逸白那头依旧没什么消息。
天上响了几阵雷,雨越发大起来。
“在看什么?”苏音见容煜送完顾云之后,仍站在客栈门口,遂问了一句。
容煜看着外头的雨,道:“在想他们有没有收到消息。”
苏音看了看天,道:“些么长时间,即便没有消息也该过来看看了。”
“是啊,不知是不是路上出了事。”容煜道了一句。
苏音闻言,似是想起什么,略略蹙了蹙眉,道:“雨这样大,会不会是被困在路上了。”
耳畔的风声不小,容煜站在客栈大门口,还没出去衣衫已经被吹湿了不少,若是冒雨前行,定是要被淋湿的。
容煜正思量着,忽然间听到一声响,像是什么东西击中了右侧的招牌。
苏音被吓了一吓,心跳的厉害。
容煜撑伞往外走了几步。
木制的招牌上用箭插着一只鸽子。
雪色的毛被泥泞沾染,整只鸽子被滂沱大雨淋了个透彻。
是咕咕。
容煜的瞳子缩了一缩。
右手取下箭,鸽子的身子已经变僵,想来是午间飞出去便已经被杀害。
原本应该装着字条的小木桶破损掉,只剩下一小半还挂在鸽子腿上。
容煜把箭和鸽子带回来,苏音被这血腥的东西吓了一跳。
“这……”
“此地不宜久留。”
箭矢加上鸽子的重量是射不远的,这些人一定就在附近。
人是冲着他们来的,看着架势应该是早有准备,消息压根就没有送出去。等顾云出去,才有所行动,一定对他们这几个人了如指掌。
还走得了么。
这是容煜心里最先冒出来的想法。
未来得及细思,头顶处已传来声音。
“躲开!”容煜道了一声,一把将苏音推开。
原先所立之处落下许多砖瓦,几个蒙面人从天而降。
“陛下!”苏音被一人抓住了手腕,容煜直接将手中的箭掷了过去。
利箭刺入碗中,擒着苏音的人叫了一声,苏音从那人手中挣脱开来。
这几个蒙面人手中执着弯刀,劈空向容煜砍来。
“快走!”
容煜唤了一声,陷入与蒙面人的周旋之中。
才不过躲了几下,便觉体力有些跟不上。
弯刀从眼前划过,刀刀都在致命之处。从这几个人的动作上看,必然是哪户人家精心豢养的杀手。
打不过尚且可以搏上一搏,捡条命还是没问题的。
.
方才打斗之时,苏音已从后门溜走,殿内其他人也不见踪影。
容煜即刻往大门处去。
夜色昏暗,又是大雨滂沱,很容易掩去人的踪迹。
雨落在身上,叫人几乎睁不开眼睛。
身上没什么力气,但还是拼命往林中去。
耳畔有马蹄声,容煜正要加快脚步躲开,忽听见苏音的声音。
“陛下,是我——”
人骑在马上对容煜伸出手,容煜攒了一口气,借着苏音的力翻身上马。
两人被大雨淋了个透彻,容煜的手从苏音腰侧绕到前方接过缰绳,纵马往前去。
“陛下,顾大人……”苏音问了一句,言语皆是关怀。
“莫要关心他,先顾好自己的性命。”
对于顾云来说,一个人在外头,反倒更加安全。依着顾云的轻功,这几人连影子都追不上。
“这片林子,通向何处?”容煜在马上问了一句。
苏音躲在容煜怀里,沉默了片刻,道:“西侧通往大路,咱们应该……”
“朕明白了,驾——”容煜用腿夹紧马的肚子,一路驰向北侧。
马蹄下的泥水被溅起来,留下的痕迹很快又被大雨淹没。
人没有追上来。
容煜没有放松,仍往北去。
待到林尽处,容煜看到了一大片空地。
阴雨天没有月光照亮,但凭借以往的训练,容煜还是看到了空地上的人。
不下十数人执刀等在雨中,如鬼魅阎罗一般。
“中计了……”容煜调转马头,忽有一只箭从后方而来直直刺入后背。
容煜闷哼一声,仍紧紧握着手中的缰绳。
地上的水太多,马踏入不平之处将人颠了一颠。
腕上的痛处蓦然传来,后背处已经痛的没有知觉,手中的缰绳脱开来,容煜被狠狠摔在地上。
“陛下!”苏音唤了一声。
脑中荡了一荡,眼前黑了片刻,待清醒过来时,只见到一个蒙面人正站在自己身侧。
“别来无恙。”
十分清冷的声音入耳,这是容煜昏过去之前,最后听到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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