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星星算了一下时间,到天亮还有三个时辰,吴辉那边找到他们这个方向早晚的事,但是天亮前估计还没事。

  黄胜坚持守夜,他便睡了过去。

  到快天亮的时候,他猛然惊醒,黄胜正要推他,有些尴尬地收回手,旁边粥已经煮好了。

  两人吃饱,喂了马和雪花,起身上路。

  两人又行了一天,

  他出了一会儿神,忽然想,现在沈令还好么?他逃出去了么?他心里想,为什么现在这种时候,我不在你身边呢……

  阿令,我想你。

  十月十六,傍晚时分,有人造访流霞关牧副监何颖文的府邸,说自己乃是蓬莱君的门客,特来求见。

  何颖文正要陪女儿怜蘅吃过晚饭,一听是蓬莱君的门客,连忙请到外书房。来人是个黄衫麻脸的高瘦汉子,其貌不扬,但是气度不凡,手中金牌乃是蓬莱君门下二等门客所持——虽说是二等,已经是可以单独求见蓬莱君,并且能独立办事的等级了,何颖文自是不敢怠慢。

  来人叫郑春发,自称是北边为蓬莱君跑个腿,顺便受君上所托,来看看怜蘅。

  语罢奉上一方锦盒,内里是一幅极好的貂皮,说是蓬莱君赠给怜蘅,为她缝一件小斗篷。

  何颖文连忙拜谢,整饬一桌干净酒席,一定要留郑春发在府里多住几日。

  郑春发却不过,只得今晚落宿,说到这里,郑春发话题一转,恳切地说有事相求。

  原来这几日城里不知道怎的,搜查甚严,平日里放百条船出去,现在只放十条,由此上回丰源京的船票极其难购,郑春发在流霞关内并无熟人,但又着急回丰源京,便硬着头皮来撞何颖文的木钟。

  何颖文凝神想了想,说我不能保证,只能为先生尽力斡旋一番。

  第二日一早,何颖文找到郑春发,说为他想了个办法,今日傍晚有一艘往丰源京运送牛羊的漕船,现在押漕船的副船上还有一个空房间,为他谋到了。

  何颖文面有惭色地道;“虽然是副船,大部分诸人,底层也装了畜牲,怕是不够安静整洁,或者学生再去找一艘船?”

  郑春发一听大喜,连忙拜谢,何颖文致送了一整套整洁被褥等等,陆上吃的路菜点心等等,亲送他到漕船上。

  流霞关这几日勘验忒严,即便是何颖文亲送,兵士也再三核验了身份,确认无误,才放他们上去。

  何颖文走后,又有人上船查验,为首的一个拿了一卷画像,上头画着个清俊男人,旁边写着要犯二字,挨个人对着脸仔细瞅,到了郑春发这里,验过路引和蓬莱君的令牌,他好奇地看着画里的男人,一口丰源京轻飘飘的口音,问这是谁。

  领头的人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呵斥了一句,他点头哈腰地往人家袖子里塞了一吊钱,领头的人才勉为其难地告诉他,画上的人叫沈令,是个逃脱的要犯,正在通缉捉拿。

  等这伙人下去,傍晚水门关闸之前,船缓缓驶出流霞关。

  郑春发推开窗户,往外看去,麻子脸上一双眸子显出一种与他毫不相称的盈润。

  他冰冷地看着逐渐在夜色里模糊而去的流霞关水门,眯起了眼睛。

  十月十九,漕船离了流霞关所在的燕州,郑春发在林州跟船头说自己还有事要办,下了船。

  他投宿前,特意牵着马去林州城门附近的公告处瞥了一眼,各种榜文之间并未见沈令的通缉令,他唇边一缕冷笑,投宿到城门边一个小客栈。

  宵禁时分,他紧闭门窗,对着铜镜,慢慢地剥下面上的“脸皮”——

  “郑春发”那张麻子脸的下面,赫然是通缉令上,沈令的面孔!

 

  第六十三回 暗藏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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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三回暗藏刀

  那日从列古勒出来,他利用丝囊里叶骁准备好的东西侥幸逃脱,危难之际想到了何颖文,在他的帮助下才从流霞关脱出。

  他在林州下船,一是为了躲避追捕,二是为了应证心中所想的一件事——他在林州没有见到追捕自己或者叶骁的通告,也就是说,对他们两人的追捕仅限在流霞关内,那这事的可能性就变多了。

  他把□□浸润在温水中保养,心内盘算着接下来的路程。他拿几角碎银子换了两贯钱,走之前何颖文又致送了五贯盘缠,钱尽是够的,他规划的路线是从林州行一天到嘉丰县,在那边从和江上船,比从流霞关水路走过去节省两天时间,十一月初三就能到丰源京。

  要去……找横波么?沈令知道横波入京的规划,他如果在靖州渡口下船,就能和横波的凤舆汇合,他想了想,最终还是摇摇头。

  他还记得和叶骁之前那几次关于横波的隐晦的对话,叶骁虽然没有明说,但是他认为他经历的那几次刺杀都和横波有关。

  而这次惊变毫无预兆,却紧接在横波许嫁冯映之后,难说没有关联——最好还是不要在这个时候招惹她,如果另有别情又和横波无关,牵扯到她,影响到塑月和北齐的联姻,他万死莫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