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问殿下,为何要将奴婢招至身边?”这些天,他一直在想这件事。

  若说是传闻中的叶骁,那向北齐讨他,无外乎折辱虐杀出气几样。

  但是,叶骁什么都没做。

  此外,叶骁和传闻,虽然嗜杀底色相同,却是不一样的人——真正嗜杀为乐的人,是不会去给遗属送钱的。

  但是,这却让沈令越发心寒了起来。

  听了这句,叶骁脸上笑容就慢慢隐了,他现出了那日大殿上那种微妙的表情,看似风流,却透着一种莫名的寒意。

  他说,你觉得呢?我为什么要向北齐讨你?

  沈令闭了一下眼。他再睁眼的时候,漆黑长睫闪动,那一刹那,叶骁在沈令眉目间看到一层白梅冽色。

  叶骁忽然就想起山南关下,初见之时,他也是这样,容色清冽,风华绝代。

  然后沈令挺直脊背,笔直看他,“若殿下想我为奴,沈某自当竭诚效力。但若殿下想从我这里知道北齐机密,却是不能。”语罢,沈令恭敬垂首。

  叶骁面孔上最后的表情也消失了。

  他定定看着沈令,过了一会儿,轻声道,看着孤。

  沈令抬眼,一双漆黑的眸子安静的看着塑月的秦王,他现在的主人。

  叶骁执起沈令受伤的右手,拉到自己眉角,轻轻一点,“……这里。”

  沈令感觉到指下肌肤微微有些糙,显是一道疤痕。

  叶骁又把他手拉到颈上,点在喉结上方,“这里。”

  接着锁骨、左肩,胸口——

  然后沈令看到他形状优美的菲薄嘴唇张开,含住了他右手食指。

  “——!”沈令本能地一惊!

  叶骁的口腔,温暖,湿润,裹在他冰冷指尖上,几乎是烫的。沈令脑海空白了一下,只能感觉到指头抵住柔腻舌尖,触上牙床上一个空缺——

  然后,叶骁在他食指齿根用力一咬,再吐出来的时候,上头鲜红一圈带血的齿痕,有几滴血落在他唇上,红得刺目。

  “这颗牙,还有不少地方,都是拜沈侯所赐,”他笑吟吟看他,眉目间依稀一段天然多情,“……昔年山南关下,沈侯纵横沙场,睥睨万军,目下无尘,从未将孤这个手下败将放在眼里,孤当时就在想,终有一日,定要沈侯好好看着孤——只能看着孤。”

  “这个理由,沈侯信么?”

  这个理由……可真超出套路了。沈令一下愣住,叶骁那张端丽面孔忽地挨近,沈令本能地呼吸一凝——然后叶骁毫无预兆地往后一退,哈哈笑了起来,说哎呀,我骗你的,就是看沈侯的表情太有意思了。我开玩笑的你别当真哈哈哈哈哈……

  “……”好想揍他。沈令勉强控制住表情和情绪,僵硬告退,叶骁兀自伏在桌上笑,但当沈令那道清瘦身影离开视线的刹那,脸上的笑一下就没了。

  叶骁眯起眼睛,轻舔了一下唇上沈令的血。

  甜的。沈令的血是甜的,勾引人的清甜。

  想要撕开他的喉咙,让血满溢出来——叶骁悠然地想。

  他又舔了一下自己的嘴唇。

 

  第一回 泥销骨(下)

 

  

  那天之后,对沈令而言,叶骁这个人的形象跟传闻中比就变成了,凶残不足,疯得倒有余。

  叶骁连着几日没怎么出去,在行馆处理文书,他没有随身侍从,日常起居靠行馆仆役,沈令来了,有些伺候笔墨的事情就交给了他。

  沈令有次问过一嘴侍从的事,叶骁说上战场带啥侍从,说完,他瞥了一眼沈令,肩膀一垮,说,哎,我说实话吧,能上战场的没人愿意来我这儿干活啊,嫌我杀老婆娶□□爱好分尸呗。

  沈令没说话,他倒是来了兴趣,问沈令,“你不问是真是假?”

  沈令从善如流,“那,是真是假?”

  “都是真的。”叶骁得意地一扬头,然后看着他一脸淡然有点儿不高兴,说嘿你这一脸淡定也太不给我面子了。

  怎么着?还得他配合,表演一下吓得夺门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