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古代言情>公子令>第105章

  千钧一发!一道劲风擦着莫夫人颈边飞过去。将毒蛇钉在了地下。却是玉凤澈拔了头上束发的簪子及时出手把蛇给钉死了。见蛇死了,玉凤澈才松了口气。劲风擦破了田恬颈子上的皮肤,她只觉得颈间疼了一下,只当是被蛇咬了。愣神片刻,再次哇一声哭了出来,对着莫仓伸出双臂,像是哭着要抱的小孩子,“莫仓,我被咬了,我要死了!”

  玉凤澈险险笑出声儿来,好歹是把笑意忍下去继续看热闹。

  莫仓扑过去把夫人抱进怀里,又拍又哄,“不怕不怕,不是蛇咬了你,你回头看看,蛇已经死了。”

  田恬埋头哭了一会儿,听了莫仓的话,慢慢回头看,见蛇果然是被钉死了。又伸手摸了摸颈间的伤口,见确实不是蛇咬的,再次破涕为笑。莫仓瞧见钉死那蛇的是一根银簪,这才想起来看看是谁救了自家夫人。四下一看,瞧见了站在管家身侧的玉凤澈,登时老脸通红。老脸红归红,却还是转过脸继续哄自家夫人,“以后我不养这些东西了,你先起来回房歇歇。我有客人。”

  “有客人,谁啊?”田恬由莫仓扶着摇摇晃晃得站起身,抽搭着四下看,瞧见了玉凤澈,见他散发披肩,就知道方才那簪子是他的,一时间也羞愧不已。伸手去捏莫仓后腰上的软肉,小声道:“来客人怎么不跟我说一声?”

  莫仓忍着疼,“你刚才那样我怎么跟你说,我也是才看见。”

  玉凤澈见这边儿他不好再呆,便朝着莫仓田恬拱了拱手,“先生夫人,在下先往偏厅等候。”说完,扭头就走。

  田恬抽搭了几下,偷偷拽着莫仓衣袖小声问:“那人是谁啊?”

  莫仓扶着夫人往屋里走,道:“是玉凤澈玉爵爷,盟里的人,可能有事来着商洽。”

  早些年,若非上官澜的公子盟,她的莫仓哪能那么有底气这么些年不回家?!田恬嘴巴一扁,不高兴了,“你都回来了,还跟那些人有牵扯做什么?”

  “啊呀,当年我落魄,幸亏盟主收留。如今盟主处境不好,我也当尽力,江湖道义理应如此。”莫仓道,忧心忡忡地叹了口气,“如今公子盟,是大不如前了……”

  见莫仓还为公子盟忧心,田恬更加不高兴,哼了一声,甩了袖子也不要莫仓扶了,自顾自往里头去,“你去见客吧!”

  莫仓只觉得手里一空,瞧甜甜那样子都知道是不高兴了。暗叹一声,早年两人心结,归咎到公子盟头上,也实在不该。想起玉凤澈还在偏厅等候,赶紧折身往偏厅去。

  田家不愧是医药世家,厅前院内整治得别有风骨,比寻常院落清爽怡人。虽比不得公子盟内一步一景的曼妙,却也别有一番韵味。玉凤澈拢着红瓷茶盏子在厅前瞧着院内几株石楠古柏,恍惚生了几分清闲的心思。若在此间树下,摆个摇椅虚耗个半日光阴,料来也是绝妙。才思量到此处,便见莫仓自回廊上转了过来,赶紧拱手迎上去,“莫先生。”

  莫仓赶紧上来扶住,“受不得受不得,爵爷……”本想说爵爷施礼实在折煞在下客套几句,岂料话还没出口呢,玉凤澈便截口道:“莫夫人还好吧?”到了嘴边的话只得硬生生转了个弯儿,“劳爵爷……”本想客套一句费心,又让玉凤澈给打断了,“我是晚辈,先生不用这么客气。”

  实在是莫仓这些年在江湖内走动,客气惯了,一时要改还改不过来。就是觉着这玉爵爷说话的腔调像极了盟主。没法绕弯儿了,莫仓也只好单刀直入:“爵爷此来所为何事?”

  听了这话,玉凤澈干脆也挑明了,“盟主问你情愿不情愿随军去月氏。”

  莫仓眼睛一亮,“去!”

  “……”万万没料到莫仓答应地如此干脆,玉凤澈一时也不知再说些什么,还没来得及开口,一个泼辣的女声就刺了进来,“我不许你去!”

  玉凤澈豁然起身,道:“莫先生还是将家事安置好了再回话吧,告辞。”话毕,转头就走。速度快得迎着他进门的田恬只觉得身边擦过一阵清风。

  田恬没料到玉凤澈走得这样快,在后头喊:“爵爷你等一等!”结果那淡红的人影跑得更快了。莫仓看着好笑,拍了拍夫人肩膀,道:“甜甜你看,你把玉爵爷吓跑了。”

  莫夫人屈肘在莫仓肚子上一撞,“瞎说!我是好心来还他簪子的。”

  玉凤澈出了田府才算松了口气,慨然万分,莫仓这么些年也真是不容易啊……

 

  、肆拾陆.

 

  上官澜早在出京之前四处准备妥当,只是眼前情势比他所料更加紧迫,还有一些杂事需玉凤澈打点齐备。其中最要紧的一项,便是在玉凤澈也出京之前,将上官澜留在望湖楼的古琴宝剑还有收拾了,至于美酒,只让埋严实了。

  这一日,马车准备停当,沿着青石板路齐齐整整得停了三辆。三羊子压着马车负手瞧着这公子盟内的景致,一时间,慨然万分。盛极一时的公子盟啊,如今却人才凋敝,方才来路上,都没见什么人……

  “君缘来得好早!”听了这声招呼,三羊子立马笑开,转身拱手,“爵爷来了。”见玉凤澈满面笑容未见一点悲戚,便猜到上官澜早将事情安排妥当,也就免了自个儿的这份闲心。

  “劳烦君缘了。”玉凤澈放了马,与三羊子并肩往望湖楼去,“上官特意嘱咐我安置的东西也不太多,也就是藏剑阁里的宝剑和他的古琴。也不知他怎么跟你说的。”

  三羊子道:“他那些个东西也就他那张琴,那些个剑最值钱。剩下的,他也没什么特别想要带走的。”说到此处,眼风有意无意扫了玉凤澈一下。

  玉凤澈权当没看见三羊子那份儿微妙的眼神,自顾自在望湖楼内拿了藏剑阁钥匙,道:“那就烦请君缘带人上去把宝剑搬下来,我去取琴。”

  桐木清漆的琴匣,久经打磨,木质的光泽越显柔润。启了琴匣,一股清淡的松膏香气拂面而过,琴木漆黑,琴弦如冰。未见其他装饰,却古朴典雅。玉凤澈并不懂琴,却忍不住伸手轻轻拨了一下琴弦。琴音清越犹如流水,好听。未曾叫上官替他抚琴,亏了。想来以后,总是可以的。

  听见外头动静太大,玉凤澈吓了一跳,赶紧把琴匣合了抱起来出去瞧。却是三羊子指挥众人将藏剑阁内那些个落了厚厚一层灰的宝剑抱下来往马车里扔,扔完了还不忘一脸嫌弃地拍落身上掌心的灰尘。都是百年难得的利剑神兵啊!

  就在玉凤澈慨叹神兵蒙尘的当口,三羊子早一把接了玉凤澈怀中的琴匣,笑道:“ 爵爷不必挂心,在下必然将事情打点妥当。”也没等玉凤澈答应,自顾自上了马车走了。玉凤澈瞧着那三辆马车辘辘滚过青石板的路面,没来由,生出几分萧索恍惚。

  公子盟,两年前还是江湖传奇,群雄心往之地的公子盟,这就散了?是啊,这就散了……像烟花,光芒万丈击破沉沉夜幕,却又转瞬即逝。这般的大起大落,也就他上官澜,能当做儿戏。玉凤澈不自觉垂头苦笑着摇了摇头,却想起上官澜昔日说过的一句话:以天下为棋纵横捭阖,更是妙趣无穷。

  千里之外,琳山关城依旧笼罩在苍雪之间,厚重黝黑的城头上雪色斑驳。城墙之前视野开阔,遥遥望过去,白头儿黛身的远山连绵。

  一匹雪白奔马刺破平静荒芜的雪原直奔城下,勒马驻足,马上的人抬头来看着城上,道:“公子盟上官澜求见北防军总司傅大人,还请通报!”声音不见得洪亮,却清晰入耳,似乎平和,却有怒意隐忍不发。

  得了通传的傅微介下令开城,上官澜缓马进城。他亲自来牵马,也知道他此来所为何事,也不客套,才见他下马就道:“逃营的事儿我查过,有蹊跷。你手底下那些人多多少少都知道些内情,却不肯跟我说,若是你,他们或许肯透露一二。”

  上官澜双眉紧蹙,来路上他也将此事前后思量了个通透,心里大概有了点儿估量,却还是压制不住心底怒意,“入了军籍,就该听从调派。遇事上禀主帅下令这是规矩!此番作为,就是坏了规矩!是要旁人说我上官澜带出来的人不懂规矩扰乱军心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