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古代言情>公子令>第63章

  “盟主,南疆势力混杂,单单一个扶灵山,也难成大事。盟主为何要对这扶灵山青眼相加以至于亲自出行?”玉凤澈虽说早知道了上官澜此行的目的,但是心中一直存疑。此时扶灵山在望,又不见上官澜作答,只得率先开口。

  上官澜按马,待玉凤澈赶到他身畔与他并辔才笑道:“爵爷心中存疑本是应当。只是这扶灵山不是上官要来的,而是花篱让我来的。”

  “花篱?”玉凤澈久不涉南疆,虽说来时大致听了听南疆此时的局势,却也没有那么好的记性样样记得清楚牢靠,饶是对花篱这个名儿有些印象,却也一时想不起。

  “就是扶灵山主人,也不知爵爷听说过不曾。”上官澜赶紧解释道,客客气气,不疏离却也不亲近。

  玉凤澈扣紧了手中缰绳,控马缓行,“他,找你做什么?”

  见玉凤澈有意放缓速度,上官澜也只得随他一道放缓速度与他并肩,“其实,上官也不清楚他要做什么,只是觉得,不来,实在不妥。”

  玉凤澈到此时才真正惊住,他居然丝毫不考虑险境,打算以带伤之身探看扶灵山,猛地勒马,回手指着上官澜带来的人马,怒道:“就带这几个人便来闯扶灵山?你连他们是何居心都不知道怎么能以身犯险?扶灵山做的是什么勾当你又不是不知道!”

  上官澜没料到自个儿一句话能叫玉凤澈动如此大的火气,也是愣怔了片刻才舒缓了脸上讶异的表情,露出个温润亲和的笑容,“爵爷请放心,上官必当保爵爷平安无事。”

  “你——”分明就是自个儿担心他以身涉险,到了他口里好像就是他贪生怕死怕惹是非。玉凤澈怒极反笑,冷声:“玉某安危,不敢悬于盟主之手!”

  倏然色变的上官澜,却是想起了那时两人尚在滁州时玉凤澈说过的一句话“家父生死,难道要悬于盟主之手?”彼时与此时,何其相似。收敛了脸上僵冷的神色,上官澜垂眸苦笑,“倒也是,那就请爵爷恕上官无能,多多保重。”话毕,夹了夹马腹,马刺浅浅在马身上一戳,催得马匹快步往前,甩了玉凤澈六七尺方才重新缓下。

  玉凤澈话才出口便已后悔,但言出如泼水,如何能收?此时也只能看着上官澜清瘦背影暗自恼恨,徒留心间一片酸涩。

  上官澜独自一人打马在前,心中苦涩。果然还是不应该将玉凤澈唤来啊,便纵嘴上不说,心中必然还是挂碍。不将杀父之仇挂在他身上,已经是凤澈对他最大的宽宥。

  仰头缓缓呼出一口浊气,眼前忽而一亮,山间一抹嫣红跳脱出一片仿佛墨画的深深黛色,艳艳灼灼叫人移不开眼。凝目细看,却是一树开得正盛的山踯躅。算算日子,清明将至,正是山踯躅的花期。那满眼的艳色开得嚣张跋扈。上官澜眉眼一弯,伸手在马上一按,飞身而起,身如惊鸿掠雁几个起落便一掠而回,指尖一抹艳红灼灼跃动。

  玉凤澈在他身后,目光恨不得纠缠成线狠狠裹住上官澜。忽而见他一跃而起直往山崖上去还有些愣怔,抬眼看了,才发觉他是为了摘花,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但旋即又没来由有些不是滋味儿,他那个人,还真是心无挂碍啊,不论什么事情,都是这一副叫人心痒的意态悠闲的风流样。

  上官澜摘罢了山踯躅,正拿在指尖玩赏,松松挽了马缰任由□□白马顺着山道前行,才绕过一个弯儿,抬眼,山道上竟然稳稳当当地立着一顶大轿。那轿子竟比这山路还宽上几分,也不知这轿子到底是怎么抬到了此处。那轿子红缎压顶金玲垂角绣花红纱作帘,红艳艳地比之接新娘子的那种有过之而无不及。

  玉凤澈瞧见那轿子,只觉得那大轿红艳艳得渗人,立刻驱马上前护持在上官澜左右。大轿之中传出一个男声,随着那飘飘扬扬的轿帘,更是说不出的渗人,“上官盟主玉爵爷远来,花某有失远迎。”

  上官澜挑眉,抬手挠了挠眉毛,但玉凤澈看得明明白白,他分明就是为了挡着嘴角的笑意不让人看见才故意抬手,只听他道:“花先生的轿子,是卡在这儿了么?”

  大轿之中的人沉默半晌,玉凤澈也跟着沉默半晌。

  大轿之中传来一阵笑声,“早闻上官盟主气度无双俊美无俦,今日一见,果然不凡。”

  上官澜还是笑吟吟地勒马驻足,冲着那一顶红轿拱了拱手,道:“花先生果然别树一帜。却先生之邀在前,此时岂敢劳先生来迎?”

  叮叮当当一阵响,大红轿帘微微一动,确是一只柔嫩细白骨节修长的手将轿帘掀起,接着又是一阵声响,那人走出了轿子。

  定睛一看,却是个年纪尚轻,乍一看还颇有几分漂亮的年轻男子。身上穿着艳红的衣裤,袖口裤脚都有神色缎边儿绣着金色花纹,袖子短了一大截,两只手腕上串着十几串银钏,叮叮当当地声音便是那银钏碰撞出来的,赤足,裸露在外的脚踝上头也套了七八串银钏。头发也用银环束成发辫由头顶垂到了腰。

  上官澜笑了一声,“花篱花篱,这名儿就曼妙得紧,没料到,这人,更妙啊!”

  玉凤澈皱了皱眉,乜了上官澜一眼,心里有些不高兴他这副薄幸风流的模样。其实这模样他见了也不止一次了,现在却计较得厉害,到底还是别有用心了,才会如此?思量至此,玉凤澈暗叹一声,集中精神打量起那花篱来。

  花篱突然跪下了!

  玉凤澈这一惊也是非同小可,下意识勒紧了缰绳,□□青骢马都忍不住甩了甩头,往后踏了半步。上官澜却是一副了然的神色,神色流转一番,凛凛寒光自眸中透出,令人一望生寒,“你,帮大理王做了什么?”

  玉凤澈听得这一句,眉梢微微一挑,转眼看了看上官澜,便纵明白此人心思敏锐远非常人所及,但仍旧有些迟疑。再看花篱,仍旧跪在地上,双手交叠置在地上,额头贴着手背。已是庄重之极的跪礼。

  上官澜目光凛然威压四散,但花篱仍旧静静跪着,一动不动,两人竟这般对峙了半个时辰。玉凤澈在旁边早已紧绷如弦,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轻轻一声叹息,两相对峙的剑拔弩张倏然烟消云散,上官澜下马,缓步走到花篱面前,柔声:“起来吧,我尽量保你。”

  花篱仍旧一动不动匍匐在地,上官澜续道:“扶灵山,也会尽量保全。”话毕片刻,花篱终于由拜了一拜,道:“谢盟主留情。”

 

  、贰拾柒.

 

  玉凤澈见花篱眼中仿佛只有上官澜,想起上官澜唤他同行的缘由,心中又是一阵不怿,便纵来了,他也只能旁边不能施以援手么?

  上官澜弯腰伸手扶住花篱,到底跪了太久,花篱一个踉跄险些撞进上官澜怀里。

  玉凤澈看得分明,花篱腰腹间陡的炸开一大蓬碧莹莹的磷光。二人距离如此之近,上官要如何避过?!便纵想去拦想去挡也已经鞭长莫及,目眦欲裂,一手在马背上猛拍借力,嘶声咆哮,“上官!”那一声上官,仿佛用尽浑身气力喊出,心战肝裂五内如焚。

  兔起鹘落!

  那细碎银针由机簧发出,势如雨泼。上官澜身子一侧,仿佛游蛇,贴着那人身畔游到了他身后,广袖一挥,磅礴内劲将那人打得猛然往前一扑,四下散落的银针倒有半数叫他自个儿压在了身下。

  上官澜才收了袖袍,眼前便是一段淡红的锦,比之那灼灼的山踯躅尤胜几分。

  玉凤澈惶然伸手握住了上官澜手腕往自个儿这边带,“你要不要紧?伤着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