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古代言情>红尘客栈>第39章 风中雪第二章

  今日,柳十三很高兴,觉得天儿也不是那么冷了。

  一大早,许儿就醒过来了,还做了他最喜欢吃的包子。许儿做的包子真是没话说,这些日子他还真是有些想念呢。没一会儿,薛珽云就拿了鸢尾楼的地契房契,从现在开始,他柳十三就是鸢尾楼的老板了。二丫听说许儿醒了,特意来送请柬,婚期要提前了。虽说这与柳十三没多大干系,也毕竟是件喜事儿,锦上添花吧。正好从林中银那里搬来的酒也放了有些时日了。

  如果非要说有什么美中不足的事情,就是俞双师来了。

  俞双师看了看二丫,叹了口气,“你这丫头…”

  二丫道,“你这整日捉妖捉鬼的,人都傻了吧。”

  薛珽云开心道,“既然人都到齐了,那就一起去鸢尾楼吧,鸢尾楼重新开业,庆祝庆祝呗。”

  一行人来到鸢尾楼,门口已经围满了人,薛珽云带着众人挤进去,看见薛锦杉站在一张桌子上,挥舞着双臂叫道,“以后这个鸢尾楼就是本姑娘的了,大家多多捧场啊。”说着还抓着银子到处撒。

  柳十三看着一旁捡钱的群众,扼腕痛惜,“作孽啊。”

  薛珽云一把将她拉下来,喝道,“五妹你做什么,赶紧回去。”又吆喝着围观群众散去,折腾了好一阵儿,才恢复平静。

  柳十三喝了两口茶,对一直盯着他看得薛锦杉道,“这位姑娘,虽然我知道本大爷长得好,但你也没有必要一看就半日吧。”

  薛锦杉不在意道,“柳十三,上次的仇我还没报呢,我要给你下战书,敢不敢接?”

  柳十三笑道,“有何不敢呢?”

  “好,你给本姑娘等着。”她看了看柳十三坐着的槐桐椅,坏笑道,“在那之前,先让我躺一躺这把椅子。”说着又向柳十三扑了过去。

  柳十三见她扑过来,一把抓住她,扛着她往窗户走去。薛锦杉一边打他一遍叫,“你放我下来,快放我下来,你又想将我扔出去是不是,柳十三,你大胆。”

  俞双师赶紧捂住许儿的眼睛,“太暴力了,小姑娘就别看了。”

  薛珽云叫到,“十三,你可别乱来啊,这是二楼,很高的。”话音落,柳十三推开窗,毫不犹豫的将薛锦杉扔了出去。

  薛珽云闭了闭眼,猝道,“都是些什么人啊,五妹啊…”他赶紧冲下楼。

  薛锦杉眼看自己就要着地,闭上眼睛等着疼痛的到来,没想到却落入了一个怀抱。她睁开眼,便看见一张俊逸风朗的脸,那人笑了笑,说道,“姑娘,小心点,别摔着。”

  薛锦杉看着那笑容,只是呆呆的看着,竟忘了如何反应。

  突然,那丰神俊逸的公子一把丢开她,撒腿就跑。薛锦杉还未反应过来,只感觉屁股传来阵阵痛意。她爬起来冲着那公子背影叫道,“哎,公子,留步啊…”

  随后,一群官兵追了过去,“站住…”

  薛锦杉见状,叫道,“你是杀了人还是抢了东西啊,回来找我,我帮你摆平…”

  “你瞎叫什么啊瞎叫,就知道闯祸。”薛珽云见她无事放下心来,又见她神经兮兮的冲着大街乱叫,气呼呼道,“你还不回宫,等着被三哥收拾吧。”

  薛锦杉回过神,吼道,“你还不是在这里,你要再吼我,我就告诉三哥你买了座风月楼,看是你丢脸还是我丢脸,哼。你们这些臭男人。”她拍了拍屁股,“我要去找我的俊公子去了,你回去告诉柳大爷,我会回来的,让他给本公主等着。”

  薛珽云无奈的摇了摇头,就由着她吧,快活的日子不多了。

  鸢尾楼原来的姑娘们经柳十三挑了挑,该回家的回家,该嫁人的嫁人,剩下的不多,人手不够,鸢尾楼的生意也大不如从前。柳十三决定招人,许儿将告示贴在了门口,掸了掸那紫色的灯笼,说道,“会有客人来吗?”

  薛珽云一天到晚的呆在鸢尾楼,他实在是没有事做,日日在鸢尾楼混吃混喝。倒是薛珽寒忙得焦头烂额,前几年的疏忽,朝廷中存在很多隐患,如今,他要将那些阻碍他的刺给全部挑走,除了钟谦外,还有一部分忠心于薛珽靳的老臣,此前他一直没放在心上,并不代表他不知道。即位前,哪些势力所属哪方,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只是他的这个皇位来的实在有些戏剧性,加上安歌的缘故,他也无心在意,如今已是不一样了,想在他的眼皮底下动手脚,确实不容易。

  朝中有人心惶惶,比如慕容凛,有人泰然自处,比如沈骥安,沈骥安不用说,身为一朝大将军,手握兵权,女儿如今是皇上唯一的妃子,走到哪里都觉得高人一等。而慕容凛呢,当初在皇子们争权夺利之时,本是保持中立的态度的,谁知薛苍裘一道圣旨,将他的大女儿指给了当时的太子薛珽靳,谁都知道皇帝的用意是在于中和薛珽寒的势力,慕容凛同是大将军,为人忠诚,对薛苍裘忠心耿耿,他的女儿嫁给太子是再好不过了。

  要是以前,慕容凛倒也不担心,薛珽寒也许一辈子不会想起冷宫中还有一位前太子妃,就算一辈子呆在冷宫,至少还活着,可现在的薛珽寒一如当年的三皇子,绝对不会心慈手软,要是哪天想起来,后果又将怎样?

  新年即将到来,薛珽寒准备举行宫宴,看到宫女们挂出的紫色灯笼后,有些许诧异,他仔细回想了一番,是记得自己颁过这样一道诏令,可原因是什么?他着实想不起来,找来沈砚灵一问,也问不出个什么结果,于是撤销这条诏令,重新挂上红灯笼。一颗颗大红的灯笼很快布满整个乾州城,在明晃晃的雪地上映出一片片的红色阴影。

  柳十三站在鸢尾楼门前,对着换灯笼的暮摇道,“看来你准备的绿色灯笼用不上了。”

  薛珽云悠悠道,“看了四年的紫色灯笼,突然换回来,反而别扭了,总觉得少了什么。”顿了顿又道,“以前,看到这些紫色灯笼,总会想起安歌,这样一来,安歌就真的一点痕迹也没留下了。”

  “不是还有满城的柳树吗?如果哪天柳树也全没了,你喜欢的天山雪不是也不会变吗?就算你哪天不喜欢天山雪了,南塬国不是还会进贡碧血罗贡吗,一个人既然来过,必定会有她的足迹,何患无怀念之物。”柳十三接过暮摇递给他的灯笼,“更何况,人都既然不在了,又何必去想去念,只会徒增烦恼,你身边的每个人都会离去,如果你活到最后,那还不得愁死?”

  柳十三难得的说了这么多话,可薛珽云听来看似有理,却总觉得哪里不对,“那要像你这么说,这个世界就太无情了。”转而一想,他惊奇的看着柳十三,“这样说来,你是没有怀念的人,没有任何烦恼了?”

  “怎么会没有?”柳十三将灯笼塞进薛珽云怀里,“我最大的烦恼就是没银子,这个年代,做什么都要银子,真是愁死我了。”说着进了屋。

  薛珽云将灯笼挂好,跟着他进去,“你说的是什么话?哪个年代做什么不要银子?真是掉钱眼里了,没心没肺。”

  只是一墙之隔,外面的世界与里面就大不相同了,鸢尾楼里,人声鼎沸,欢声笑语,舞台上莫瑾表情僵硬的跳着舞,但是没有人介意,仍看的津津有味,柳十三扫一眼,无奈的摇摇头,人生几何?为何要整日愁眉苦脸的?

  莫瑾来这里全是薛珽云的功劳。

  莫瑾不知道鸢尾楼已经换了主人,像往常一样来到鸢尾楼,没想到遇见了薛珽云。此时柳十三回了小客栈,薛珽云想起那日莫瑾绝妙的身姿,灵机一动,起了心思,“莫瑾姑娘,好久不见啊。”

  “云公子有礼了。”莫瑾看了看空荡荡的鸢尾楼,有些心不在焉。

  薛珽云看出莫瑾的疑惑,说道,“莫瑾姑娘还不知道吧,这鸢尾楼已经是小客栈掌柜柳十三了。不过也没关系,莫瑾姑娘要是想在这里谋生计,我们也是非常欢迎的。”

  莫瑾客气一笑,“不用了,莫瑾的估衣铺虽说赚不了大钱,但还是养得活自己的。”

  “是吗?那莫瑾姑娘为何会出现在鸢尾楼的舞台上呢?”

  莫瑾没有说话,薛珽云继续道,“既然莫瑾姑娘选择来鸢尾楼,必定是有非常重要的原因吧。寻常女子怎么会心甘情愿的来这种地方呢?如果莫瑾姑娘愿意留在鸢尾楼,那么,什么事都好说,好说…”

  莫瑾看了看薛珽云,不得不佩服他的细致的心思,她的确有不得不留在鸢尾楼的心思。犹豫了半晌,她答应留下来。

  莫瑾一来,很多鸢尾楼的老顾客都闻名而来,鸢尾楼立刻热闹起来。

  转眼到了宫宴的日子,薛珽云不知怎么给薛珽寒说的,将柳十三给带了去。满朝的文武大臣全都到齐,薛珽寒坐在龙椅上,一身玄色便服,领口和袖口用金丝绣着龙形的图案,脸上没有一丝笑容,立体的五官显得异常盛气凌人,柳十三暗暗咂舌,这才多少个日子,薛珽寒就如变了个人一般,这才是真正的王者之风。沈砚灵坐在他身侧稍后的位置,笑靥如花,此外,上座再无他人。

  台阶下右侧坐的是沈骥安,他正举着酒樽与旁边的人谈笑声风,得意之色毫不掩饰,沈骥安的对面是慕容凛,慕容凛旁边是一个年轻的男子,薛珽云正向他走过去,两人喝了好几杯酒,又交谈了起来。再四处看了看。还有一些认识的不认识的,总之,整个大殿坐满了人。

  薛珽云回到座位,和柳十三聊了一会儿,宴会便正式开始了。宫殿顶端突然飘起了雪花,细细看来,其实是白色飞絮,紧接着一条白练急速飞进来,缠绕在宫殿顶端的百花琉璃灯盏上,一个身穿白衣的女子顺着白练在飞舞的雪花中缓缓落下,霎时间,落入大家眼中的是一片的白。

  女子一身轻纱罗裙,三千青丝只简单的拢于脑后,几柄翎羽插入发中,只见素手轻抬,云袖翻飞,或旋转或跳跃,一举一动,一姿一势尽显风采。在座之人惊艳之外更多的是惊讶,凡是皇室贵族的少爷小姐,总会有些过人之处,作为令人津津乐道的标志。就如沈砚灵舞得一手好剑,薛珽轩画的一手好画。此舞实在太出名,伴雪而舞,白练为覆,一看就知是慕容飞雪。此舞是她所创,以她的名字为名,因唤“飞雪”。

  慕容飞雪在大家震惊的眼神中结束了这支舞蹈,半跪于地,“飞雪拜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薛珽寒仍旧一副淡淡的表情,“起来吧。”

  她本是前任太子妃,薛珽寒即位后,她便不知所踪,如今她突然出现在这宫宴上,自称“飞雪”,让大家都傻了眼,不知是怎么回事。最惊异的莫过于慕容凛和慕容祈,两人按捺住激动的心情,等待着皇上发话。

  薛珽寒扫视了一眼众人,“朕与太子乃手足之亲,慕容飞雪是先皇钦定的太子妃,贤良淑德,宫人都应引以为范,太子隐遁红尘,太子妃守德之期已过三岁,朕下令,从今日起,慕容飞雪重获自由之身。”

  慕容凛和慕容祈一听,急忙上前和慕容飞雪一起谢恩。

  此时脸色最难看的要数沈骥安,薛珽寒这番举止究竟是什么意思,也许人人想得透,也许没人想得透。国家每一次的易主,牵扯到太多的人,就如薛珽寒即位,尽管他不是一个仁慈之人,但先皇的妃嫔,自愿陪葬的他不管,其余的全部被遣出宫,和薛珽靳有关的人,只要无异心,都留了下来。不管合不合规矩,薛珽寒决定的事,无人能改变。

  柳十三悄悄问薛珽云,“这是怎么回事?”

  “我也搞不清楚,三哥做事太过诡异,慕容飞雪原本是大哥的妃子,三哥即位后,太子妃被三哥打进了冷宫,都四年了,三哥怎么又突然想起她来了,真是匪夷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