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凉国皇子失踪的消息在乾州城传遍了,势头已经压过南塬国与中容国因为边境矛盾引起打仗的传言,成为人们茶余饭后谈论最多的话题了。
“你说,这西凉国的皇子究竟去哪里了?”薛珽云百思不得其解。
柳十三瞥他一眼,“四皇子都不知道的事,我们这些市井小民怎会知晓?”
“说的也是。”薛珽云颇为自豪的说,“想我堂堂东乾国四皇子,咦,不对啊,我现在是王爷了。”
“那又如何?”柳十三问。
“不如何,哪怕我是皇帝呢,在你这里,我连店小二都不如。”薛珽云双手一摊,“柳大爷,我们去飘香楼坐坐可好,说不定能听到什么意外的消息。”
“我去换身衣裳。”柳十三道。
“说到衣裳,我送你的那件衣裳还没去取呢,到今日刚好是三日,要不就穿那件吧。”薛珽云拉住柳十三就往外走,不给他拒绝的机会,又回头对暮摇道,“暮摇,看好店啊,回来给你带好吃的。”暮摇抱着那盆兰花坐在柜台上,没有应他。
“薛珽云,你放开我,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
“哟,你还知道体统?真是怪谈啊。”
“本公子不跟你计较,伤脑又伤胃。”柳十三大步向前走去。
“伤脑又伤胃?怎么说?”
“因为你太蠢,蠢得让人反胃。”
“柳十三,你…”薛珽云跟上去,“不带你这样骂人的啊。”
估衣铺还是那个样子,两人走进去,莫瑾没有出来迎接,薛珽云叫道,“莫瑾姑娘,你在吗?”
莫瑾从里屋走出来,看了看两人笑道,“两位公子是来取衣服的吧,已经改好了,我这就去拿过来。”
“有劳姑娘。”薛珽云点了点头。莫瑾从一道屏风后面将衣服拿出来,递给柳十三,“公子,都是莫瑾粗心,上一次那位公子只说加长,却没说加多长,莫瑾也没给你量一量,就凭着记忆胡乱加的。公子要不试一试,不合适莫瑾再改一改。”
“好啊好啊,合适的话就不用换下来了。”薛珽云说。
“公子请。”莫瑾指着屏风道,“后面可以更换衣服。”
柳十三接过衣服,往屏风后面走去。
薛珽云胡乱看了看,问道,“莫瑾姑娘哪里人氏?”
莫瑾愣了愣,说道,“莫瑾乃齐州人。”
“齐州啊,离乾州很近。据说齐州台南县有个村庄叫金蝉村,村里盛产金蝉,村里的姑娘擅长纺织,金蝉村出产的蝉丝品可是珍品啊。姑娘可曾听说过?”不等莫瑾回答,薛珽云继续道,“看姑娘如此心灵手巧,不会就来自那里吧?”
莫瑾笑了笑,没有作答。
这时,柳十三已换好衣服。一边拉扯一边说,“这云字真是煞风景。”
薛珽云盯着柳十三看了看,只见衣服上多了些流水祥云图案,布料里不知道加了什么东西,竟不像是粗布麻衣了,袖口一个青色的云字随着柳十三的动作左右摇摆。薛珽云不住的点头,“是了是了,原本普通的粗布麻衣,经姑娘一改,完全变了样嘛,姑娘这是重新做的吧?”
莫瑾道,“莫瑾只是觉得这样更适合这位公子。”
柳十三好奇道,“你们两个在说什么呢?”
“没什么,走吧,我们去喝酒。莫瑾姑娘,要不要一起去?”
“莫瑾还有事要做,就不作陪了。两位公子慢走。”
“那我们走了,莫瑾姑娘,下次你可得给我做一件衣裳啊。”
柳十三看着身上的衣裳,若有所思道,“这个莫瑾,有些奇怪啊。”
“有什么奇怪的,不就是长得漂亮了些吗?”
飘香楼人不多,两人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吩咐小二上了一壶酒,一壶茶和两盘点心。薛珽云给柳十三倒了茶,又给自己倒了酒。
“十三,你在想什么呢?”薛珽云看着发呆的柳十三问道。
“我在想,要不要把那几家当街的客栈给烧了。”
“用不着,你要赚不到钱,爷养你。”
“你倒是大方。”柳十三喝了口茶。
“我只对你大方嘛,还有暮摇。”薛珽云谄媚道,“说到暮摇啊,她是不是很喜欢兰花?”
“应该是吧,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知道的,我一直想请暮摇吃个饭郊个游逛个街什么的,奈何她对我一直不冷不热,我得想办法讨好她啊。”
“她对我都是不冷不热的,你还想怎么样?你要是想找小情人,还是到城西花柳巷子去吧,别打暮摇的主意。”
薛珽云将手中的酒盏“啪”的一声砸在桌上,不服气道,“你这么一说,我更想打她的主意了,怎么办?”
“阿云啊”柳十三突然语重心长的说,“你有没有听说过北姜国的最北边有连绵不断的雪山,那里寒风刺骨,荒无人烟,寸草不生。”
“知道啊,也有人说那里有世间最美的风景,是一片人间净土,据说好多能人异士都去过那里,但都是有去无回。”
“那你知道那里除了冰雪还有什么?”
“还有风?还有山?你不要告诉我那里有雪人。”
柳十三笑了笑,“那里生长着一种花,花瓣青蓝,花叶青中透白,小而美艳,香味馥郁,剧毒无比,触者脸泛绿色,全身抽搐,七窍流血而死。这就是典型的,用美貌吸引你,再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是吗?没听说过啊,真的假的?你怎么知道的?”薛珽云惊讶的看着他,又道,“但是这些和暮摇有什么关系?你别扯远了。”
柳十三神秘一笑,“哦,那种花叫暮摇花。”
“柳十三。”薛珽云怀疑的看着他,“你什么居心,你是不是不想让我靠近暮摇,还编个这种荒诞的故事吓我,哼。”
柳十三无所谓的耸耸肩,“你爱信不信咯。”
太阳移到头顶,正午时分,楼里的人逐渐多了起来。
一个佝偻着腰的老头子走进了酒楼,人们热情的跟他打着招呼,在众人的欢呼声簇拥下,走上了二楼。
薛珽云笑道,“我们的运气不错,碰到了皇城名嘴。不知道今日他要讲什么。”
皇城名嘴林中银,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远知五国历史,近知乾州绯闻八卦。兴致来了就到客栈酒楼一坐,讲讲城中近来发生的大事小事。他到哪里,那里定是宾客满座。平日里很少能见着他人,请也请不出来。看来今日,他心情颇好,兴致颇高。
“林大爷,今日准备讲点什么呀?”林中银落座后,有人问道。
“大家想听点什么呀?”林中银捋了捋那把白花花的胡子,询问道。
薛珽云道,“这林大爷最近遇到什么喜事,竟然主动问我们想听什么。”
柳十三道,“你不是想知道那个西凉国皇子去哪儿了吗。”
“放心吧,马上就有人问。”
“林大爷,我想知道我家那头老黄牛到底是怎么死的。”一个男人吼道。
薛珽云一脸黑线,柳十三一脸笑意。
“老爷子,你就讲讲失踪的西凉国皇子吧,他为什么会失踪?西凉国会善罢甘休吗?”
“会不会引起两国纷争啊?”
“会不会打仗啊?”
众人纷纷起哄,大堂里热闹非凡。
林中银“呵呵”笑了两声,说道,“大家莫急,西凉国皇子半月之内就会出现在乾州的。今天我想说另外一件事情,大家还记得鸢尾楼那个死了三年的花魁吗?”
“哦,记得,是叫,叫洄夕吧。”
“是的是的,长得可漂亮了,死得可惜了。”
“可不是嘛,好像是卷入了皇子夺位…”
“太子和六皇子,她究竟选了谁啊?”
林中银道,“皇家之事,不是我们可以胡乱议论的,我们就说说洄夕这个人。洄夕,何许人也,姓甚名甚,无从可知。一个生活在最底层的风尘女子,凭借天生美貌与后天的才能,名满乾州城。卖艺不卖身,洁身自好,心地善良,心清眼明,可谓一代佳人。自古美人配英雄,洄夕得到了当时的太子和六皇子的青睐,陷入爱情的洄夕,却迷茫了。”林中银带着慈祥的笑容,静静的说着,下面的人静静的听着。
“听过传言的人都问,她爱的究竟是谁。是温文儒雅的太子,还是桀骜不驯的六皇子?一开始她自己都不清楚,但是在生死关头,她心里有答案了,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告诉那个人就香消玉殒了。她说她从没有送过礼物给他,也没有告诉过他自己的心意。所以,她拜托我,要我告诉大家,车马渐归柳,干戈亦难消,她希望那个人知道,也想告诉所有的人,她爱他。”
林中银说完,看了一眼角落里一个披着黑色披风的人,在一群人莫名其妙的眼神中捋着胡子慢悠悠的下楼。
“什么意思啊,这林老头跟洄夕有什么关系?”薛珽云一头雾水。
“车马渐归柳,干戈亦难消,不就是轩吗。原来菩提寺的大师早就告诉了她答案。”柳十三道。
薛珽云这才恍然大悟,看了看角落的那个黑衣人,突然明白了什么,起身想去找他。柳十三一把拉住他,说道,“不要去打扰他了,他得到想要的答案,没遗憾了,就让他无牵无挂的走吧。”
“什么意思?”
柳十三道,“意思就是洄夕想让薛珽轩知道她爱他,也想让大家都知道,所以找了个人告诉大家。”
“可他们不是见了面吗?”
“只能说明那日洄夕没有将话说出口。也不能怪她,坚持四日已经不容易了,还想说话,怎么会有那么便宜的事。不过话说回来,洄夕到底是怎么死的,你讲故事也不讲完。”
“可是,林老头是怎么知道的呢?诶诶诶,你等等我…”
柳十三快步走出去,挡在了薛珽轩的前面,“这个给你。”柳十三将一个盒子递给薛珽轩,薛珽轩面无表情,只是点了点头。薛珽云追上来问道,“你跟他说了什么?”
“我说,让他快走,免得你追上来。”
“柳十三,你就忽悠我吧。”
柳十三笑笑没说话,林中银说洄夕没有送过礼物给薛珽轩,那块血玉虽说是薛珽靳送给洄夕,的,那也算是洄夕的东西,送给薛珽靳应该可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