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请留步。”
楚凌觞正要穿过月门前往纪凡的住所,突然被身后的林风叫住。
他回过头,夜晚昏黄的夜灯下,林风的表情晦暗不明。
他挥了挥手,下人们纷纷退去。他在路旁的石凳上坐下,好整以暇的望着林风,却并不说话。
夜晚的林子,在夜风中哗哗作响。林风将手上的披风搭在楚凌觞的肩上,楚凌觞偏头看了看。
“夜凉如水,公子注意保暖。”
楚凌觞不置可否,仍未说话。事实上,自他知道林风替楚泽希作内应以来,他虽未明面上挑明,但却也渐渐疏远。曾经他有多信任他,如今他就有多心寒,但在未完全搞明白之前,他还是舍不得将他驱逐。
他不想主仆二人撕破脸,但该来的总会来的。
林风沉默的跪了下来,夜风将他的发丝吹起,楚凌觞这才发现,他似乎瘦了。
“公子,林风求与纪将军一同前往蛮荒。”沉默寡言的侍卫低下头,让人看不清他的神情。
夜凉如水,林木哗然,夜灯下的一对主仆,一个跪,一个坐,暗涌流动。
良久,楚凌觞才道:“为什么?”
“林风,想要赎罪。”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背后藏着多少日夜沉重背负着的罪孽。楚凌觞似乎听到了一声叹息。
“林风,从很早之前我去陈国就开始了吧。纪凡之母,我和纪凡的瞿城郊外之约,纪凡逃亡的消息,都是你透露给王上的吧。”楚凌觞终是将心中已然知晓却讳莫如深的事实说出了口。
林风低着头,发丝垂下盖住了眼,宛如一只沉默的兽。
楚凌觞自嘲的笑了笑:“是我的疏忽。我低估了王上,没有想到他会如此决绝,竟然瞒着我和陈景轩勾结,想置纪凡于死地;我也低估了你,没想到你竟然是暗卫之首,只听命于西凉之王。”
“公子,”林风终于抬起了头直视楚凌觞:“我从小便被作为暗卫之首培养,不否认,先王将我送到您身边,是为了监视您。可自您拜入司冉国师门下第二年起,他就再也没有召见过我,而是让我在您身边保护,成为您真正的亲卫。我本以为,这就是我的使命了。可马岭坡刺杀案之后,王上突然找到我,让我监视您和纪将军的一举一动。王上是既定的君主,我除了服从,毫无办法。对西凉国君毫无条件的忠诚,是我们家族的使命,也是我逃不了的宿命。”
在楚凌觞的印象里,他从未说过如此多的话,没想到主仆两第一次开诚布公,便是如此沉重。
“我猜到了。其实我早该想到的,林风,双木拆开,以风合之,是为枫叶的枫。而枫叶令是暗卫之首之令。如果我没猜错,你的右肩应该有个枫叶形状的烙印吧。”
楚凌觞倾身,手轻轻的覆盖在了林风的右肩上。隔着层层衣服的手心温度,不暖,却似乎烫疼了他右肩上的那个烙印。
“不过我还是要谢谢你救了纪凡。十二月初十那天,王上派魏喜去截杀他,你知道消息后却悄悄前往救了他。林风,你是暗卫之首,理当效忠西凉王,又为什么违背了他的命令呢?”
这也是楚凌觞百思不得其解的一点,林风忠诚于楚泽希,却又暗中帮助纪凡,如此两面不得好,又是为何?楚凌觞看着跪在自己面前,沉默的低着头的亲卫,心中情绪复杂。
夜风吹过,良久,林风才道:“林风,不想公子伤心。”
楚凌觞千算万算,却没有算到这个答案,如此简单,却又如此直击人心。十几年的朝夕相伴,到底还是留了情分。
“你现在自由了吗?”
“自由了。”
“那你便去吧。”
“谢公子。”
楚凌觞站起身来,刚要拐过月门,想了想又折了回来,将肩上的披风解下,披在了跪在地上的林风肩上,随后才转身而去。
林风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亭台楼阁间,才慢慢的站起,他侧过头,看了看披在自己肩上的披风,手轻轻抚上去,仿佛还能感知到上一个主人的体温。
楚凌觞,终究还是原谅了他。
走进小院,纪凡房间的门微掩着,透过门缝,楚凌觞看到纪凡在擦拭他手中的剑,头发湿湿的披散在肩,濡湿了一大片衣服,应是刚沐浴好。
楚凌觞推门而入,道:“怎么不擦头发?”
纪凡见他来,放下手中的剑,笑道:“已是初夏了,头发干的快,便偷懒了。”
楚凌觞取过旁边挂着的干净巾帕,将他的头发捧在手里,轻轻的擦着。
“你伤还没好透,需要好好保养。”
纪凡偷偷捻过楚凌觞刚沐浴过的一绺头发,见已经完全干了,放下心来。又闻他如此说,心里失笑,他哪里又变得这么金贵了,但嘴上还是连连答应。
他闭上眼,放松自己,感受着楚凌觞轻轻擦拭的力道。
“小凡。”
“嗯?”
“林风想跟你一起去蛮荒。”
纪凡睁开了眼,问道:“为何?”
“这个你自己去问他吧。不过,两个人一起也好有个照应。”
纪凡想起了那天屋顶,两人对峙。
不过,最终他还是说:“好。”
楚凌觞没有告诉纪凡真相,他觉得这些真相还是由林风亲自告诉他吧。
初夏的天,毕竟不冷了。楚凌觞稍微擦了擦,头发已是半干。他将巾帕重新挂好,从柜子中拿出药膏,唤道:“该擦药了。”
纪凡随意将头发束起,脱下衣服,趴在了床上。休整了两个月,里里外外基本恢复的差不多了,只是楚凌觞一直不放心,每天都要过来帮他擦药。
楚凌觞从小瓶子里倒了一点药膏在手上,轻轻的抹在纪凡背后的鞭痕上。这是那三天在牢里,纪凡受的刑,已经落痂了,剩下的是一条条微红的印子。纵然已经上过很多次药了,但楚凌觞心里还是隐隐作痛。背上的伤处理完,纪凡披好衣服,盘腿坐着。
胸口的箭伤已经好了,只是留了一个疤,至今看来,仍然触目惊心。肩头的疤痕,是马岭坡刺杀案留下的。还有一些细小的疤痕,是在那些他不知道的岁月里,留下的。
楚凌觞换了一瓶药,仔仔细细的抚过他的每一条疤痕,淡淡的药香在他的指尖漫开。他专心的一丝不苟,手到腰间,却被抓住。
他一抬头,便望见纪凡清润的眼眸正看着他,却带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神色。
楚凌觞突然有种异样的感觉,心里也突然有些紧张。他轻轻问道:“怎么了?”
“我自己来。”
“为什么?”
纪凡抿了抿嘴,没有回答,只是抓着他的手似乎又紧了几分。
楚凌觞有些受不住他专注的目光,低下头刚想把手抽出来,下巴便被抬起,热切的唇压了过来。他的手下意识的一松,药瓶被纪凡接住迅速放在了床边的矮几上。
唇齿纠缠,不容拒绝。唇齿之间,楚凌觞听到了纪凡压抑的喘息声,陌生的欲望让他有些不习惯。可他往后退一分,纪凡就进一寸,他的手牢牢的压在他的脑后,不容逃避。
他的腰被圈住一抱,天旋地转间,他被压在了床上。发簪被抽掉,任一头青丝铺满枕巾。
纪凡温柔的将他散落在额前的碎发挽到耳后,轻轻的抚着他的脸,眼里缱绻的快溢出来的爱意让楚凌觞的脸微微发烫,连带的耳垂都开始红了。
纪凡轻笑,抽掉自己的发带,轻轻的低头吻了上去。屋内的烛火被他用指风熄灭,床帘被拉下,密闭的狭小空间里,是两个相爱之人互相之间最原始的吸引。
没有野兽般激烈,只有最深沉的爱意和最温柔的触碰。
凌觞,凌觞,是谁在耳边低声轻唤着。楚凌觞感觉自己就像溺水的人,纪凡是唯一的浮木。
衣衫渐褪,楚凌觞的手轻轻的搭在纪凡的背上,任凭体内一波一波陌生的快感将自己淹没。迷蒙间,借着透过床帘缝隙的月光,楚凌觞看见了纪凡胸口的疤痕,他的心一痛,手下意识的将纪凡抱紧。
“怎么了?”纪凡停了下来,轻轻的咬着他的耳垂,问道。
楚凌觞搂紧了纪凡,什么都没说,只是轻轻的摇头。
“凌觞,别怕。”纪凡轻声低喃。
楚凌觞听见耳边的声音,更加放松,有些放纵似的让自己沉沦。纪凡轻轻吻过他的脖颈,轻咬他的锁骨,吻过他的胸口,他的腰际,直到……。
“别。”喑哑的声音,楚凌觞下意识的抓住了纪凡的头发,想将他拉起。可是手却被纪凡轻轻的掰开,十指相扣,压在了床上。
汹涌的情感混着快感排山倒海而来,楚凌觞再也忍不住,轻声低吟。欲海沉浮间,他想起了他们无忧无虑的童年,想起了他们初次相遇后的相知相恋,想起了他们分开后那痛不欲生的岁月,原来,他们已共同经历过这么多。
心中难以言喻的爱恋似乎只能通过身体来诉说,难耐的沉沦间楚凌觞突然脑中一片空白,情不自禁轻叫出声:“纪凡。”
他从来矜持,唯有逼到极致,才能窥得真心。
释放过后,仿佛陷入了虚空,纪凡爬上来细细的吻他,药香混着他的味道。唇齿相依间,羞耻的地方被轻轻触碰,他又有些紧张。
“别怕,凌觞,别怕。”纪凡温柔的安慰着。
楚凌觞知道他也不好受,便试着放松身体,从内心深处,他也想与他融为一体。不知过了多久,沾着□□的手指轻轻的探了进去,楚凌觞低哼了一声。
“疼吗?”纪凡压抑着自己,不敢轻举妄动,汗水滴在了楚凌觞的脸上。
楚凌觞深吸了口气,摇了摇头,怕他看不见,又道:“不疼。”
纪凡覆下来,埋在他的颈间,细细的吻着,一只手上下撩拨,另一只手耐心的开拓,楚凌觞感觉身体里的火又燃了起来。
“我进去了。”纪凡轻声道。
楚凌觞点点头,还未说一个字,纪凡一下冲了进来。
“啊。”他还未叫出,声音便被封在了唇齿之间。疼,太疼了。
纪凡耐心的吻他,也不敢动。直到楚凌觞的身体渐渐放松,才试探性的动了一下,却又惹来楚凌觞的低哼。
“很疼吗?”纪凡的准备工作其实已经很足了,但他没想到楚凌觞会这么疼。
楚凌觞嘶嘶的深吸几口气,手想摸纪凡的脸,却摸到一手汗,蓦地,他的心柔软一片。他忍住下身传来的一阵阵钝痛,轻声道:“还,还好。”
“你来。”
这两个字给了纪凡足够的勇气,他缓慢而坚定的动了起来,楚凌觞先是皱着眉头,忍耐着一阵一阵的钝痛,下唇被咬出了牙印,实在耐不住就漏出几声轻哼,可突然纪凡撞到了哪个位置,一种从未有过的快感席卷了全身。
纪凡听到他变了声的语调,放下心来,轻笑问道:“这里吗?”
这样羞耻的问题,楚凌觞怎么可能回答。一波一波陌生的快感压倒了原先的疼痛,楚凌觞不知道怎么回事,咬着嘴唇,克制着自己不要出声。
可纪凡非要他出声,他细细的吻他,逼迫着他发出声声低吟,共同沉沦。
月色正好,夜还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