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下侍卫们发出诧异的窸窣议论声，成立学府、一个新的军队都没什么，可这些为何要对他们元麾军的人说。
雨烈往江百里那看过去，不光他这么做，景昭以及其他人都不由自主去看江百里。只见他面色难看，站在一边看人反客为主，暗暗不爽。
场上十分安静，范甫明停了会，道：“不过现阶段学府仍在选址中，诸多事项都未确定，关于赤霄学府要招收的学生，我们有意从元麾军里调取一批过去，因此提前与大家知会一声。”
这时，秦阅途不急不缓上前一步，“很荣幸我能担当学府总师长，待一切准备妥当，便可邀请第一批学员加入赤霄。我们想招收的学生，武功修为当然是关键，还有一个，就是你学习的欲望强不强烈，有没有资质上战场！”
江百里在旁边咳嗽了一声，对他们二人完全占据高台发言表达不满，秦阅途看了他一眼，到底官阶不如人，自觉退到后面了。范甫明对江百里拱了下手，道：“江统领，抱歉，占了你时间了。”
明明是对方鸠占鹊巢，江百里还得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吞，“无妨，陛下的旨意谁都不敢怠慢。”
他本没什么事要讲，但怕面上挂不住，硬是对着底下侍卫们叨叨了许久，发尽威风，这才让众人散去。
雨烈看到这一幕倒觉饶有趣味，江百里虽然还行驶着自己大统领的职权，但明眼人都看得出，范甫明和秦阅途这个学府总师长，两人在南霁阳支持下正在慢慢架空江百里的势力，给他来了个左右夹击，日后江百里的日子恐怕会更难过了。
“你想去吗？那个什么赤霄。”景昭拍了一下雨烈，“听起来比元麾军的级别还高。”
雨烈回神，说道：“我无所谓，去哪都一样。”
景昭压低了声音凑近他说：“不一样啊，去赤霄就要出宫了。”
“既然是皇上钦点，以后还是会回宫里贴身保护皇上的。”雨烈不以为然，顺手搭上景昭的肩膀，拉近了两人距离，“他这么打算，应该是要架空江百里。”
景昭想了想，“可他是皇上，只要他开口，统领还能霸着咱元麾军不放？”
“这不一样，元麾军早已是江家人的天下，大大小小的副将军官哪个不是他们的人？”
雨烈说话间扫了眼四周，“赤霄开放招兵估计还得有段时间，到时再看吧。”
景昭点点头，然后笑着对雨烈说：“只要跟你一起，去哪都可以。”
雨烈一笑，捏了下他的脸。
一晃眼的工夫，除夕便到了。
景昭一大清早就神秘兮兮地拉着原启，“大启哥，今日是除夕夜，街上肯定很热闹，要不要出去玩玩？”
原启小声惊叫：“出宫？我今年出宫的假已经用完了，没法走。”
景昭神秘一笑：“哎呀，这有什么的。”
傍晚天黑之后，原启在半懵圈的状态下，终是被景昭和雨烈顺顺利利带出了宫门，他见景昭跟看偏门的守卫耳语几句，承诺轮班前回来，他们便这么被放行了，轻松。
雨烈和景昭叫上原启一块出去，不为别的，正因今晚廖子彬也从风首赶了回来，四人好久不见了，总得大伙一起聚一聚。
他们在街上走着，见到处都是喜气洋洋，张灯结彩，过年的氛围比宫里浓厚多了。
时不时还能在街口碰上玩炮仗的孩童，闹着追来追去，撒欢了你追我赶。
景昭虽然走在雨烈边上，可一旦有小孩要从他们身边跑过，他就会突然窜出去吓那孩子，然后看着被吓到的孩子哈哈大笑。
雨烈笑道：“景昭，你是个大孩子了，别老欺负小孩。”
景昭还在前面插着腰发笑，听言扭头对雨烈说道：“好啊，那我欺负欺负大孩子。”
景昭笑着走过来一伸胳膊，捞住了雨烈的脖子，抬头凑近他耳朵甜丝丝地说道：“大哥哥，给我买根冰糖葫芦吧。”
雨烈低头看了眼他，景昭说完这话还不算，乌溜溜的大眼睛就盯着他看，一眨不眨的，还砸吧了几下嘴，馋了。
雨烈不由自主舔了舔嘴唇，瞥一眼旁边的原启，他正忙着看摊上的小玩意儿，回过头来把景昭胳膊扯下去抓在手里，微笑着说道：“要什么，哥哥全给你买。”
“这个这个这个，”景昭指着各式各样的糖葫芦串，然后脑袋一转，又指向另外一串，“还有那个。”
雨烈笑笑，真是个孩子，还爱吃糖葫芦。
仅一会的功夫，有眼力见儿的店家不等人，唰唰就拔出了景昭点过的那几串，递给了他。
景昭兴奋地接了过去，张大嘴巴要咬一口之前停了一下，对雨烈说道：“我没带银子，说好的你买。”
“行行行，都叫我哥哥了，还能不给你这个面子吗？”雨烈面上摆出一副被迫的表情，心里却乐呵着拿钱付了账。
在不远处买完东西的原启走回来找他俩，景昭见到原启，二话不说把另外两串糖葫芦给了他，“雨烈请的，别客气。”
原启愣愣地看了眼他手上自己二十年没碰过的零嘴儿，颇有些童年的意味。见景昭吃的香，也没客气抓过去吃了起来。
雨烈走在景昭后面，抬手在他头顶敲了一下，自己买的东西，景昭转头就爽快地送给了别人。
景昭大口咀嚼的动作没停，转过身来倒退着走，晃了晃手里的串，对雨烈说：“怎么，想吃啦？”
甜的东西雨烈并不那么偏爱，糖葫芦自然也勾不起他的食欲，他一笑，看着景昭的嘴唇：“想尝尝你……”
紧接着景昭踉跄了一下，险些被自己绊倒，雨烈连忙伸手拉住了景昭的胳膊，将他转了个圈带到自己怀里，搂着继续往前走，一边还不客气地笑了几声。
街上人这么多，也只能嘴上得点甜头，心里挠痒痒了。
四人约在铃风居，里面座无虚席，人声鼎沸。
“来来来！干杯！”原启作为四人的大哥，主动举起了酒杯。
大伙都一饮而尽，香醇美酒下肚后，立马觉得身心十分畅快。
廖子彬和他们分别一月有余，看上去没什么变化，和面前朝夕相处的这三人仍然十分亲切。
原启迫不及待地问道：“子彬，你现在过得怎么样？那边都还好吗？”
“还挺好，锦衣玉食的，干干杂活，工钱能够我用。”廖子彬道，他不知道该不该向原启透露自己在赌庄的差事，索性就没说。
景昭挺高兴：“那就好啊，我本来还担心你呢。”
廖子彬道：“其实出了宫也挺好的，虽然不吃皇粮了，身份上也有了很大差别，但是外面自由啊，烟火气也浓了许多，有种回归平凡生活的感觉。”
廖子彬现在一副十分淡然的神色，确实同先前有了差别，雨烈这么看着，倒有些好奇究竟他所谓的平凡生活是怎么样的了。
原启笑了声，拍拍廖子彬的肩，“你这么说，我有点好奇，不当兵你还能干嘛？”
景昭一边夹着菜，一边装作不经意地插嘴道：“听说是看场子的活。”
廖子彬：“嗯，那家挺有钱的，给的工钱很多。”
“不错。”原启点点头，像放下了块石头一般舒了口气。
四个人聊天氛围挺好，大家都十分默契地没提范时毅，景昭和原启把这一个月来宫里发生的事都说给廖子彬听。讨论到新的赤霄学府时，廖子彬又有些羡慕起来。
这顿饭他们吃了很久，直到礼花在远处天边开始亮起，他们才从铃风居出去。
四个人随着人潮在大街上慢悠悠地走着，听旁边行人说，往这个方向，都是去江边看烟花的，一会的除夕烟花会在江上进行。
雨烈走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有种踩在云里的不真实感。
四周都太热闹了，天上时不时绽放开的烟花，预示着一场盛大的除夕佳宴。
他从没有过过这么闹腾的除夕夜，十七八岁的时候，雨烈也曾在除夕夜上街游玩，可热闹都是别人的，他始终置身事外。
只有今夜，他才真切地感受到了这份热闹。
身边蹭着他胳膊挨着走的这个人，是他的珍宝、爱人，他还有了朋友，几个人一起成了个小群体，在庞大的人潮中给他很大的归属感。
让他知道，自己也是这场盛事的参与者，不再是局外人。
景昭正和廖子彬他们闲聊，雨烈不动声色地牵了一下他的手，很快便放开了。
景昭扭头过来看他，雨烈有些晃神，眼神飘忽，扯嘴笑了笑，自认这个表情应该挺傻的，下一刻景昭便证实了他的想法：“傻了？”
“嗯，傻了好。”如果傻了能这么幸福，他愿意一直傻下去。雨烈长出了一口气，揉揉景昭的脑袋，眼里全是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