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方涉不语,双眸微敛,内中怒气渐染,神色越发阴沉冷冽。

  “王,我们确实不知他的行踪,也是方才才得知他天刚亮便离开了,他也不曾向我们告别,想是刻意在您醒来前离开吧...”

  十方涉仍然不说话,却是减退怒意,再度冷静下来。

  “有什么话直说,畏畏缩缩是何模样!”见羽裳欲言又止的模样,十方涉显然有些愠色。

  “王...还恨大公子么?”羽裳撇了一眼十方涉随即又立刻低下头。

  “既然这么害怕,为何还敢说出口?”十方涉看也不看两人,只冷然反问,随即折回内室。

  “羽裳害怕只是因为不想惹王生气,并非害怕责罚。”说着随无衣一道朝十方涉行近。

  “出去。”十方涉却突然道。

  两人一怔,十方涉脾气他们再清楚不过,说了不该说的话,没大发雷霆已属稀罕了。

  对于十方涉而言,迹梦川是梦魇一般的存在,谁也不敢轻易提及。

  “属下告退...”

  “我们便在附近,有事叫我们...”说罢,两人微微俯首,随即离开了。

  十方涉闭着眼不言不语,静静地站在窗前,窗门半掩,有风徐来,七分凉三分柔。

  过往画面如烟飘忽,却又在闭眼刹那,一一浮现,轮廓分明。

  哪年哪月,是谁说着永远庇护。

  哪年哪月,是谁念着不变信任。

  又是哪年哪月,谁也不说话了,耳边安静了...

  恨,恨吗?十方涉内心自问。

  我到底恨他什么?我又为什么要固执的去怨恨他?

  多年孤独落寞的无尽光阴,令他越发迷茫,当他杀完所有怨恨之人时,独上王座,他才发觉自己除了恨一无所有,失去了恨,便也失去了灵魂。所以每当他觉得落寞空虚,他便会杀人,只有看着充满怒火的双眼才能令他觉得自己还活着,自己还有存在的意义。

  直到再次遇到他,腐朽的心田仿佛嗅到一缕春之息,原来存在是这种感觉...

  离开烟霞山的迹梦川,一路探听,朝着雪封尘的方向而去。

  虽不知千钺痕与雪封尘的关系如何,但单看此人凶狠毒辣性格怪异,迹梦川便无法安心任千钺痕而去。

  而十方涉,大难不死后,凭借畅通活络的经脉铤而走险,搏命一回,闭关三日,终于突破最后一道关卡,修为更上一层楼。

  三日后,十方涉首次找上凛枫却。

  “既然不怕死,又为何求生?”正在整理药材的凛枫却,听得脚步渐近,轻快利索,便知来人是谁,对其大胆冒险却丝毫不稀奇。

  “若是每行一步皆要算计利弊,瞻前顾后,百分确定才行之,只会令自己迷途原点,每一步皆行如泥淖,最终深陷雾霭,不得清明。”

  “难道不是觉得有人可依赖?才会如此肆无忌惮,不留后路。”

  “这世上除却自身以外的所有人事物才是最不可靠的存在,哼,依赖别人才是天下最大胆之事。”

  “所以,你找我的理由是想与我谈天谈地,谈理想?”

  十方涉没有回答,久久不语,双拳紧握,凝眸半敛,似乎在隐忍着什么。

  “这样又不像你的个性了。”顿了顿凛枫却抬头看了十方涉一眼又道“你的伤已经好了,还不走,是觉得我这竹篁居尤美非常,舍不得了?告诉你,这个山头已经是我的了,你另寻宝地去吧!”

  “这又像你的个性了?”十方涉怔了怔,盯着凛枫却道。

  “个性随性,原本随心,谁能拿一把尺来规划?”

  “阁下救人可有偿?”

  “不可有?”

  “所以代价为何?”

  “你的好兄弟没有告诉你吗?”凛枫却瞥了十方涉一眼淡淡的道。

  “兄弟...”十方涉一怔,神情惊诧,身形竟有些许颤抖,袖中双掌不自觉的紧握。

  “他...是如此言说?”十方涉沉默良久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