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当作没听见或者直接走来,我并不会追问什么。”

  然后,凛枫却真的转身利索干脆的往屋内行去,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不发一言。

  迹梦川看着他的背影嘘了一口气,不知是笑或是叹息,随即同样回转住处去了。

  许久之后,更深夜露,群鸟噤声,四野静谧,只余偶来山风过境,草木婆娑。

  忽来脚步浅碎,踏入一地悉索,荡开飘叶四起。

  一只凝脂般的纤纤玉手轻轻拾起石桌上静默冰冷的红色请柬。

  “酆崖……鬼市……”一道甜软清音轻喃,化作徐风丝缕,随散长夜。

  次日天明,群鸟惊林,晨露未褪,早来的山风携着秋风凉意更显瑟骨。

  “望先生一路小心。”竹篁居大门外,迹梦川与两名孩童一同送行。

  “先生……这三年你都没有离开过我们,这次你外出多久才能回来啊?会不会特别想我们……”

  “是你没有离开过先生才对,放心,我不会想你的!”三年来第一次再度出山,凛枫却改换一身青衣覆白衫,发间绣带也变成白玉冠,一副文士温雅模样。

  “先生,一定要好好的保护自己,我会泡好泯山菊等你回来……”

  “放心,先生是出门买东西,又不是找人打架,你们好好看家。”末了凛枫却指了指小安又道“也看好他。”

  “放心啦!我是哥哥!当然会好好照顾弟弟!”

  “我是哥哥!你是弟弟!你是弟弟!”小胖子又被戳中点上,气的脸红脖子粗的瞪着小越,恨不得要打架似的。

  迹梦川见这两兄弟嬉闹调戏,不觉一抹浅笑满上唇角,转瞬却又颓然落寞,不禁低叹了一口气。

  “不要莫名其妙的突然叹气,作为一名刀者,这会让你的刀变的缓慢而又迟钝。”

  “你怎么知道我是练刀的?”迹梦川惯用刀,他有一只玉箫,凤纹长刀内藏其中。但是他极少用,平常武动,他只拿萧格档,因为他不喜欢杀人,所以刀不常开锋。

  “我的鼻子。”凛枫却伸手食指触了触自己的鼻尖又道“它能辨世间一切气息,虽然你刀未出鞘,但是我已经闻到你从骨子里透出的刀锋寒意。”

  “呵,不过寻常刀者而已,不及先生三分。”迹梦川第一次见过如此自信的人,言行举止无不透露出绝对的自信,却又不会显的自负。这样的人居然也会有那般不堪回首的过往,可见世事磨人,不由人分毫。

  “等我回来,试你的刀锋够不够利。”说罢转身不管仍在争执的两名小童,大步朝山下走去。

  “恭候先生荣归。”

  “哦,对了,有件事。”凛枫却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止步回头扬手指了指迹梦川。

  “如果有一名叫夜黄泉的男人来找我,你便让小越领你去书房,将左边架子上第二排倒数第三本百草集旁的信笺交给他,并转告他,那是最后一颗花种了,没种活别赖我。”言罢遂飒然而去。

  “是……”迹梦川一声应答还未落音,抬眼却已不见凛枫却踪迹。

  飒飒山风飞卷,竹林婆娑悉索,群鸟一阵阵喧腾后回归平静,烟霞山朝阳斜踏入檐。

  高野流水潺潺声嵌声,泻作一汪清泉映碧宁。何处飞花捻黄叶,随风散入几秋色。

  忽来一阵噗通水花四溅,泊在清潭浮萍上的一只飞虫惊的险些落了水。

  “我带你来这里,是为了让你聆听自然之声,感受静之纯然,可你在这块石头上坐了大半日了,却仍是暴动浮躁。”男人不知何时又回来了,手中提着两只竹筒。

  “和尚道士都没你烦!不把刀还我你就不要出现在我面前!”说罢,夕苒拾起近旁一颗石子猛然袭向男人。

  男人泰然不动,扬手一挥,石头便转向打到夕苒手背上,疼的她咬牙切齿。

  “混蛋!你!别落到我手上!否则……”

  “否则怎样?”男人笑了笑走过去,将一只竹筒递给她。

  “你!哼……”夕苒反手准备将竹筒扔进水里。

  “这可是我特意为你准备的,可助你调理内息,畅通经脉,你的内功基底太差了,是你师父没有好好教你,还是你没有好好学呢?”男人依旧一脸温和模样,丝毫不管怒不可遏的小姑娘正狠狠的瞪着他。

  “总有一天我会撕了你那张令人厌恶的脸!还有!不准你再提起我师父!你不配!”说罢,她扬手一甩,毅然的将手中的竹筒扔进潭中。

  “如果我是你,我不会这么做,因为这样只是满足自己一时的情绪,对你并没有丝毫实质用处。”说罢,男人几步走过去,径自坐在她身旁。

  “我高兴!你不要坐在我旁边!滚远点!”遂扬手起掌击向男人。

  男人侧身扬手挥袖,一把钳住小姑娘的手腕,劲道一猛,疼的她便软了手脚。

  “所谓什么师父教什么样的徒弟,你一再向我表示你的品行心性,如此种种,就算不是我,你觉得别人会怎样认为你的师父呢?你就是这样传承师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