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说话,众人也不敢吭声,只得恭敬的静静随在他身后。

  破晓前的月光总显暗淡,似乎随时都会被天光吞噬,晚秋的风携着浓雾寒露更添几分凉。

  一滴水露打到他食指上,傅淮生指尖陡然一惊,枫叶便随风悠然而去,徒留尾风弄指,空无一物。

  不觉间,他叹了一口气,不知是否月光晦暗阴冷,他的神色有些落寞,双眼似是飘荡回溯到光景的另一端。

  那一日,同样秋风正起,却是斜阳满林。

  枫叶漫地,不知何处蒲公英随风飞舞,散入一处无声。无声中似有什么正在撕裂扯碎,那声响足以震慑心耳。

  “我,要杀他……”俊朗清秀的男人满目杀意,修长白皙的手紧握手中利剑。

  “我,不能答应……”傅淮生立于剑端,神态坚定却又忧伤。

  “我,要杀他!”男人又道,剑刃又朝傅淮生脖颈近了一分。

  “傅淮生……愿意代弟受过!”说罢,傅淮生扬手一把握住剑刃随后用力刺向自己的胸口。

  男人惊诧不已,握剑的手蓦然颤抖,随后整个人也开始颤抖。

  鲜血自胸口冉冉流出,瞬间染红衣襟,傅淮生的手依旧紧握着锋利的剑刃。他的手也在流血,鲜血顺着手掌逐渐淌下,慢慢滑落他的手臂衣袖。

  “你……!”男人开始大笑,随后蓦然止定,一收势,握掌化劲,长剑铿然断裂,飞渐起的剑光碎痕印入眼帘,竟是刺目的疼。

  “凛枫却!”傅淮生惊的大叫,立刻几步蹒跚上前向他靠近。

  “傅淮生!”男人勃然斥道,扬手将断剑指向傅淮生,眼中尽是解不开化不去的愁与怨。

  “走!”

  “凛枫却……”

  “离开!”

  傅淮生一声长叹,心中道不尽的酸楚与痛心,只化作一句“你……自己保重……”随后带着奄奄一息的弟弟离开了烟霞山。

  时光辗转,徒留痕迹,丝毫不由人选。

  只有秋风依旧北来吹,枫林又是一年红,人间事事不与旧,万物自然常相似。

  恍惚中,耳畔似有鸡鸣犬吠,傅淮生陡然回神。久立野丛,浓雾漫上他的衣袖,寒露湿了他的衣摆。这才觉薄凉不为记忆那道疤,而是无情秋意噬心田。

  三年了……三年未曾踏足此地了……不知那人是否安好……

  “走吧……”他长叹一声,转身挥袖,随着众人踏步而去。

  模糊阴晦的浊月下,迹梦川只看到一抹沉重落寞的黑色背影,随后他便终于昏迷不醒了。

  天光乍破,长夜遂退,黑暗下的陌路小镇在初升暖阳下逐渐现形,竟是一派安和温煦的人间乐土。

  忽来喧闹杂声,纷乱一处安详静谧。

  “咦?这还不到冬天,老乞丐怎么就扛不住了……”

  几个人围着一具逐渐冰冷的邋遢尸体议论纷纷。

  “唉,你眼睛咋长的啊?这分明是让人打死的!”

  “哎?是啊,好残忍,虽然说就算没人打死他,他也不一定能活过这个冬天,但是……唉……”

  “谁这么无聊又狠心啊……”

  “嘘!小声点!好像是他昨日得罪了王员外管家的儿子,该不会是……”

  “正是啊!我听打更的亲戚说那管家的儿子昨夜死在老乞丐身边,老乞丐也是变疯疯癫癫的,八成是让那管家打死的……不过你说这老乞丐有本事弄死他儿子?”

  “呀!什么?他儿子死了?那流氓痞子……我还以为是他打死老乞丐呢!”

  “嘘!要命不!”

  “啊!是是是!”

  “唉,真是……”

  夜黄泉与夕苒立在几丈开外,两人半晌静默不语。

  “这种结果丝毫没有难度与变量,只是你不明白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