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古代言情>无绝>第162章 采薇(3)

  轰!!!

  劲气炸开来的巨响,陡然震碎了安宁的夜色。

  萧东河闻声冲出刑堂,顿时怛然失色。

  ……他从未见过老教主爆发出此等可怖的气势,如铺天盖地的黑潮狂啸,令人连近身都不得。云孤雁面容狰狞双眼赤红,仅一只手就揪着温环的衣襟将他扼在刑堂大壁上!

  这一刻,死寂了多年的心开始狂躁地怒吼,阴郁了多年的魂燃烧起熊熊烈火。已经做了好多年行尸走肉的云孤雁活过来了,却是仇恨让他化成恶鬼活过来的。他粗重地大口喘息着,手背上青筋狂跳,将温环一点点举起来,不顾那人越来越痛苦的脸色。

  夜色之中,云孤雁眼神阴鸷至极,粗重地喘息着,几乎要把钢牙咬碎, “温环……温环……你好得很……枉本座信你——枉本座这三十余年!直到刚才!!还全心信你!!!”

  “主人……”

  温环没有挣扎,没有解释。

  他只是难过地望着云孤雁,眼中盛着一池破碎的悲哀,他艰难地开口,嘶哑道:“求您……放下吧……”

  “本座最后再问你一遍,”云孤雁恍若未闻,他的声音更加寒冷彻骨,“这针,是从哪里来的!?”

  温环的眸子渐渐失焦,他低声呢喃,却还是重复的那句话:“主人,已经够久了……温环求您、求您……放下吧……”

  刑堂外的烛火卫面面相觑,都惊慌不敢上前。萧东河看见云孤雁另一只手中所持的银针,哪能还不知发生了什么!

  他刚欲脱口一句“老教主手下留情”,就见云孤雁将揪着温环衣襟的手一松,下一刻五指成爪,电光石火间就捏上了温环的咽喉!

  萧东河惊叫道:“老教主!!不可——”

  温环闭上了眼睛,他依旧未做丝毫抵抗,唯有一串清泪沿着脸颊落下。

  可预料中的惨死并未降临到他的头上,他也没有被他追随一生的主人捏断喉咙。

  云孤雁的手指微曲着卡在温环的脖子上,指骨发出用力的吱咯轻响,却始终未曾再收紧半分。

  “……”

  温环睁开了眼,他眼睫惶惶抖动。隔着一层水光,又隔了一层月芒,最后隔了一层夜色——似乎是隔了千山万水几世轮回,他终于看见了近在咫尺的,云孤雁的脸庞。

  温环看见云孤雁也深深地看着他,那双凌厉的长眸中亮着如剑般刺人的精光。他读不懂主人的眼神,可云孤雁的表情竟缓缓平静下来,然后抬起另一只手。

  那时候,温环一度以为云孤雁会把那根针扎进他的胸口。可云孤雁没有,他只是面无表情地,将那只握着冰冷暗器的手翻过来……用手背,缓缓地为温环拭去了面颊上的泪痕。

  一只手掐着人的咽喉,另一只手却为那人拭泪。

  温环恍惚心道:这样的事,也只有他的主人才能做得出来了。

  “哭什么,阿环……”云孤雁望着温环。渐渐地,老教主的神情似乎柔和下来那么一点点,“本座知道这东西不是你的。”

  他的声音低沉而缓慢:“来,现在好好儿说实话,本座就不怪你了。”

  不远处,萧东河脸色煞白,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起了杀意的云孤雁着实过于恐怖,老教主一旦牵扯到故去的蓝夫人,情绪便要失控发疯。此时此刻他都恨不得替温环把真相喊出来,别的都可姑且再寻周转的余地,至少要先保住自个儿的小命再说。

  再者,云孤雁既然亲眼看着温环从刑堂内带出了银针暗器,其实很容易就能联想到林晚霞身上,坚持隐瞒其实并无太大意义。

  可温环却仍旧摇头,神色更加凄然。他似乎真的是下定了决心,连惹怒主人都不惜,就是不肯开口。

  萧东河背后一寒,老教主并不是个好脾气的人,饶是最亲近的温环,也不可能叫他忍得这几次三番的冒犯违逆……!

  左使刚心叫不妙,果见云孤雁脸色骤然黑沉下来,猛地一掌击在温环胸口,后者口吐鲜血倒飞出去,狠狠地摔在地上爬不起来。

  老教主拂袖转身,一步步走向刑堂大门,身形犹如一座漆黑巨峰。

  萧东河背后冷汗都下来了。他把牙一咬,往前大踏步挡在云孤雁的面前,左使其实知道自己挡不住,可他还是沉静道:“刑堂禁地,请老教主止步。”

  云孤雁将手中暗器往萧东河眼前一晃,喉管里发出如狂兽般的低沉咆哮声,“把这针的主人……把林晚霞交出来!!”

  萧东河坚决道:“林晚霞乃重犯,无有教主命令,恕东河不敢放人。”

  他将手一抬,身后烛火卫齐齐摆开阵势,亮剑出鞘。

  “嚯,有种,不愧是流儿挑中的人。”

  云孤雁冷冷地笑了,“可惜如此不自量力,自寻死路!就凭你,阻得了本座?”

  老教主环视四方,神情中渐染疯魔之色。他的手指逐一点过周围的烛火卫,“你、你、你们——有哪个敢阻本座?”

  萧东河沉默不语,烛火卫们面露惨色,无一能应。

  “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可笑!”

  云孤雁得意至极地仰头狂笑起来,笑声在刑堂外的空寂中回荡。

  陡然笑声一收,那一双锐眼中彻底燃起了癫狂的火焰。云孤雁傲然抬手,那五指屈起,似欲把世间万物都要捏在掌心,“倘若本座想要杀人,这世上又有谁人阻得了本座!?”

  下一刻。

  凝实外放的内力气劲,再一次轰然炸响。

  ……

  刑堂,地下死牢。

  乌黑的铁栅栏将牢室与幽暗的甬道隔开,昔日被尊称为教主夫人的女人坐在里面,面朝壁,背朝门。

  林晚霞眉目低垂,正以指为梳,仔细地挽着自己的头发。

  她身处死牢之内,却如坐于她的潇湘宫之内。她把自背脊自脖颈一线都挺得笔直,矜傲不减,优雅不减。

  直到身后响起了脚步声,弥散开杀意;直到那粗锁链被人一把扯断,那铁栅栏被人一掌轰开。

  当那断裂的铁片飞溅在林晚霞的身旁时,这个女人刚咬破了自己的食指,将血细致地涂抹在憔悴干裂的唇上,像是在涂红艳艳的唇脂。

  “你终于来了。”

  一声叹息,林晚霞终于转过头来。她抿唇优雅地微微笑,“我在这里隐隐听见外头的声音,就知道你是要来见我的。”

  叮当一声,制式特殊的银针落在地牢之内。

  云孤雁站在牢门之外,虽然那里如今已经没有了“门”。

  这对相识近三十年,相伴二十余载的夫妻,置身于最深的黑暗之中,一站一坐,不过数步之遥。

  老教主沙哑地问:“这是你的?”

  林晚霞眉眼弯弯地笑道:“是啊。”

  她轻叹:“这是我为你……为了你,亲手做的啊。”

  云孤雁又问:“阿彩是你害的?逢春生是你下的?”

  林晚霞仍是笑着,涂了血的唇刺眼至极:“是啊。”

  下一刻她头皮剧痛。云孤雁扯着林晚霞的头发将她拖了出来,他手臂上肌肉与筋脉挣起跳动,揪着她的头就往地上砸去。

  一下又一下,云孤雁没有说话,没有使内力,仿佛是单纯的发泄狂虐。地牢内轰然巨响连绵不断,血腥之气越来越重。

  没片刻,林晚霞就已满脸是血,连鼻骨都折断了。可她却咯咯笑出了声来,那笑声在地牢内阴森如鬼地回响,令人毛骨发寒。

  她似乎也疯魔了,变得与她名义上的夫君一样地疯。她竟把手一扬,指着云孤雁笑道:

  “呵……呵呵呵……云孤雁,你好蠢呐!你口口声声最爱蓝宁彩,可你最爱的女人死了,你却把另一个杀她的女人迎娶进门!在床上抱过她!和她生孩子!白养她二十多年!”

  “什么烛阴教老教主,什么武功天下第一!你是这世上最蠢的蠢人,最可怜的可怜人——”

  云孤雁脸色铁青,双目暴凸。他张口欲言,却浑身巨颤,噗地一口血喷洒出来,双腿发软地跪跌在地上!

  他不肯在林晚霞面前如此狼狈,欲站起,心腔却骤然如刀剜火烙般剧痛。

  ……不是的,不该是这样的。

  气急攻心之下,又是一口鲜血喷出,洒在地上,与地牢的甬道里那些冲洗不掉的陈年血印凝成的暗迹叠在一起。

  云孤雁面如金纸,眼神散乱,凌乱地喘息着站不起身来。

  蓝宁彩之死,当年他并不是没有全力调查过。第一个怀疑上的,就是婚约被毁的玉林堂,林晚霞。

  可是信堂调查来的结果却令人意外。

  自他毁弃婚约之后,玉林堂内部并非没有蠢蠢欲动的声音。是这个小小姐站出来,那时的林晚霞年纪还小,紫裙环髻,艳丽娇美,骄傲得像一只孔雀。

  她也曾叉着腰公开站在玉林堂的议事厅里,是最顽劣叛逆的女孩儿模样。她说她不容许玉林堂任何一人对蓝宁彩下手,她说她不屑以这等下作手段对付一个没有武功的平凡琴女。

  玉林堂没有对蓝宁彩动手。

  然而后来,蓝宁彩还是死了。

  那时的云孤雁心如死灰,拒不续弦,可小少主身中逢春生,注定命将不久。一年后,教内的反对之声终于压不住。云孤雁倒是甘愿就此追随他的阿彩去了,任烛阴教如何作乱也与他无关;可他还有流儿,这个蓝宁彩拼死诞下的,天生带了逢春生奇毒的孩子……他要他与阿彩的血脉活下去。

  最终,玉林堂提出重修那被毁弃的婚约时,他也便麻木地就此应下了。

  ……可最后,不该是这样的真相。

  血沿着云孤雁的下巴淌下来,他浑身颤抖着,他将双手伸向林晚霞的脖子,那凶戾憎恶的眼神恨不能将林晚霞扒皮抽筋,恨不能嚼其肉饮其血。

  “云孤雁,你杀了我吧。”林晚霞无所动容。生无欢,死无悲,她早已没什么好留恋的了。

  黑暗中,她弯着眼角抬起手,状似亲昵地点了点眼前的男人的胸膛,轻喃道,“你我之间,就应该这样了结。”

  手指已经贴上了脆弱而柔软的脖颈。

  可就在下一个刹那,云孤雁眼神骤变。

  锋芒逼人的剑气破空而来,暗金长剑撕裂黑暗,直往云孤雁的后心刺去。老教主冷哼一声收手回身,面不改色地将双掌如铁钳般一合,那势不可挡的剑身竟被他生生止在了手中!

  是披星。

  关无绝正遥遥站在死牢的入口,他步伐不紧不慢地走下来,不远不近地站定。并不动作,也不言语。

  这地方实在太暗了,哪怕云孤雁眯起眼睛,也看不清护法脸上的表情,更不晓得这人所思何物。

  “娘亲——”

  猝然一声悲呼,有个身影于黑暗中轻功飞翻,落在满身血污的林晚霞面前。

  云丹景双眼含泪,于母亲面前跪地不起,他扶着摇摇欲坠的林晚霞哽咽道,“娘……”

  “景儿!?”

  本已对死亡也无动于衷的林晚霞,却在这一刻悚然睁大了眼。面前的青年紧紧扶着她的肩膀,“是景儿,娘,景儿回来了……!”

  “是景儿,天啊……你,你没有……”

  林晚霞如坠幻梦。她惶惶地,轻轻地,伸手触摸本应死在一年前的儿子的脸庞,描摹着儿子消瘦了的轮廓。

  不知何时,眼泪和着血污流了满脸,林晚霞终于溃决。她捧着云丹景的脸,双唇抖动,嘶哑地哭道,“景儿,我的好孩子……娘对不起你……也对不起娟儿……”

  云丹景胸口酸涩胀痛,可还未待他说话,身后陡然有阴影居高临下地笼罩了他。

  老教主云孤雁将披星剑掷于地上,目光阴冷地望着跪地的云丹景,望着这个由死地复生的他的次子,启口时声音有如从深渊传来:“本座不想杀你,滚开。”

  林晚霞陡然失色,她将云丹景一推:“景儿!!你快走!是娘杀了蓝宁彩,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你快快走,不要回来!!”

  云丹景倏然起身,他转了过去,咬牙直面云孤雁……然后他伸展双臂,以一种将他的母亲护在身后的姿态。

  任林晚霞有怎样的罪孽,杀了什么样的人,那也是自幼疼爱他的娘亲。他无法眼睁睁看着他的娘亲死,哪怕明知是以卵击石。

  却有一道黑影又挡在云丹景面前,竟是阳钺。

  ……无论何时,影子总是要挡在主人身前的。

  正欲怒而出手的云孤雁神色中陡然闪过痛楚,许是想起了什么人,抬掌时素来铁血无情的杀招竟有一瞬的松动。

  凌厉劲气于死牢之内四溢,阳钺与云丹景虽已于无泽境打磨过一番,可又哪里是云孤雁的对手?

  不远处,关无绝轻轻叹息一声。

  他低垂着头,抱臂埋在昏暗之中,却依旧不动。

  ……也不过片刻时间而已。

  片刻后,云孤雁幽幽拍了拍手,拂去并不存在的灰尘。在他身后,云丹景与阳钺均重伤倒地不能起身。

  老教主终于再次站在了林晚霞面前,这一回云孤雁并未暴怒,那仇恨的火已经燃烧殆尽,化为了渐冷的灰烬。

  他只是用一种看着虫蚁或渣滓般的目光俯视着林晚霞,字句从齿缝间迸出,“阿彩并非江湖中人,你竟真能对她下手……林晚霞,看来蛇蝎之心都比不得你。”

  林晚霞静默地望着云孤雁。

  她抹了一把脸上的血,又冰冷而嘲讽地笑了。

  她动了动唇,说:“呸。”

  一口唾沫喷在云孤雁脸上。

  林晚霞惨笑起来,她仰起脸凄声道:

  “云孤雁,在你眼里,我林晚霞就是这等人?”

  “你以为我会想杀蓝宁彩?”

  林晚霞猛地挣身直坐起来,她眼中似有冰光闪烁,她抬手指戳着自己的胸膛,姿态仍是惯常的高傲刻薄:

  “哼,她算什么人,值得我去杀!告诉你,杀她我还嫌脏了我的手!恨她我还嫌堕了我的心!”

  可那冰光却融化了。

  化成水珠,从眼眶滚落下来。

  “云孤雁……云孤雁,你给我听好!”

  林晚霞流着泪,声如泣血,像是浸着仇,也似乎透着爱。她扬着尖尖的下颔,死盯着面前身披烛龙黑袍的她的夫君,“我想杀的人,我想恨的人,我想种下逢春生的人——”

  “从来就是你啊——云、孤、雁!!!”

  如惊雷炸耳,云孤雁瞳孔骤缩!

  这一瞬间,天地翻覆。

  不知何时,林晚霞分明是哭着,却又笑起来了。她像是彻底疯癫了,抱着自己的双肩又哭又笑地诉着,自嘲地连连摇着头:

  “你记得么?孤雁,你记不记得了?是你亲口对我许诺的,我们打过赌的,你都忘了!都忘了都忘了……”

  万籁消声,寂静无比。

  岁月的河,似乎倒流了。

  今夕何夕?当年何年?

  那一年,曾有二十几岁的烛阴教主云孤雁,逐龙银鞭在手,为了心上人独闯玉林堂退婚。

  也曾有二八年华的玉林堂小小姐林晚霞,柔荑持双匕,拦在玉林堂大门之前。

  最后,双匕被打落在地。紫裙少女双眼红肿,她倔强地哭着吼叫,我恨你,我一定一定要杀了你。

  彼时,云孤雁已力挫玉林堂七八名高手,身负重伤,油尽灯枯,只凭心口一股毅气撑着。

  他并无精力应付这撒泼哭闹的小姑娘,只冷冷甩下一句:你若有本事就来杀,我等着你。

  可那小姑娘却不依不饶了。

  林晚霞眼中亮起不甘,她高声道:“好!!那如果、如果我亲手杀了你——”

  “下辈子,你云孤雁就要做我林晚霞的男人!”

  “如果我杀了你,下辈子你就要满心满意地爱我,而且是只爱我!”

  “你要比这辈子爱蓝宁彩更爱下辈子的林晚霞,你做得到吗,你敢赌吗!?”

  少女高亢尖利的嗓音,兜兜转转穿过几十年的光阴,犹自明晰如昨。

  “云孤雁!你敢和我赌吗!?”

  ……云孤雁并不记得,最后他说了什么。

  或许是“你可以试试”,或许是“你尽管来试试”,或许他根本就没搭理林晚霞。

  云孤雁只记得,那时他一步一个血印地走出了玉林堂,没有去看伏地哭倒在他身后的女孩,徒留身后一长串血迹斑斑。

  那时光的河,终究是奔涌着流淌回来。化作林晚霞生出了皱纹的脸上,那两道泪河。

  林晚霞面容狰狞起来,嗓音却是哽咽着:

  “谁叫她突然扑出来。”

  “谁知道她会突然扑出来?”

  “她算什么东西?一个民女,一个卖艺的!!明明连半点武功都没有,她——她凭什么能在那种时候扑出来!!?”

  那个桃花烂漫的春季,那次她谋划已久的刺杀。

  她私下里筹划已久,本以为是可以得手的。她跃跃欲试,她心潮澎湃,她杀人时羞怯得像个春心萌动的痴情人。

  她寻思着只要杀死了云孤雁,她也立刻自杀。奈何桥上跑几步,追到三生石畔寻她来世的夫君。

  她知道蓝宁彩有孕在身,这个琴女定会抚养云孤雁的骨血长大成人。

  她骄傲又开心地想,等蓝宁彩下来寻云孤雁的时候,她们早就差了几十年的岁数,她与她的夫君说不定已经相伴白头了呢。

  直到一抹淡水衣裳扑入眼帘。

  直到逢春生刺入蓝宁彩柔软的胸腔。

  直到林晚霞望见了那个女子的眸。

  没有仇怨,没有憎恨,没有恐惧。

  干净纯粹得什么都没有。

  柔如千树桃花,软如三春绿水。

  那双剔透的眼眸,成了林晚霞后半生的噩梦。

  逢春生,杀死的是蓝宁彩。

  不是云孤雁。

  得知消息后,她消沉了足足一年。而一年之后,她的父亲林五岳将她从闺房里拉出来,以不容置疑的语气,要求她嫁入烛阴教。

  她并不想嫁,她虽然爱着云孤雁,却绝不想被退婚之后还巴巴的热脸贴冷屁股。她是玉林堂的小小姐,她有傲气的。

  可她既然是玉林堂的小小姐,不为玉林堂谋划怎么行呢?

  那一天,林晚霞站在玉林堂议事厅,不许任何人伤害蓝宁彩,那一次就用尽了她这辈子最后的任性。

  因为林五岳答应下来的条件,就是要林晚霞从此以后……所有事都听从他的安排,以玉林堂利益为重,自然也包括终身大事。

  林晚霞没有多想就应了下来,因为她本就想着杀了云孤雁再自杀的。

  谁能料到……

  据说,逢春生是世上最恶毒的诅咒。

  它能从爱里生出恨的芽儿,开出血的花。

  谁能料到这般结局,两个人,两辈人……

  都落得个,仇恨缠身的模样。

  人不人鬼不鬼,血泪满身。

  作者有话要说:  逢春生真相(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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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绝:先看戏看个爽,反正最后救场翻牌的还是本护法(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