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古代言情>乱世生存攻略>第100章 第 100 章

  周旷的确年纪大了,操持政务愈发觉得精神不济,他走之前,也在奏本上详细推荐了自己的学生们。好在朝廷这几年也涌入了不少人才,武举、科举,再加上宣庆、建宁年间隐退的老臣重出山林,至少不像两年前那么捉襟见肘。

 

  明宣五年,大齐的发展井然有序,又透着一股紧张的味道。

 

  六年春,吴君翊下达的第一条调令,以广州知州沈瑜有功,屡立功,调任邓州。

 

  邓州只是个小州,按说沈瑜从广州被调到这儿来,算是降级了,可诏书后面还有一句:加太子詹事,赠银青光禄大夫。

 

  这就不得了了。银青光禄大夫那个散官阶暂且不论,太子詹事是实职官,从三品,从来没有加给外官的先例,何况被破例的沈瑜今年不过二十三岁,甚至未到而立之年。

 

  然而对于这纸调令朝廷内外出人意料地一致保持了沉默,就连向来爱和皇帝唱反调,最看不起越级升迁的御史台,也不例外。

 

  究其原因,不过是沈瑜在广州的政绩,与皇上的圣恩有目共睹。

 

  而沈瑜即使远离朝中,因他的好人缘,许多人都愿意站出来帮他说句话。

 

  有次曾有御史弹劾沈瑜持身不正,喜好男色,援引他在广州出入某些场所,还有行首在州衙,以及他至今未娶妻等事例。接着几天,吴君翊的桌案就乱成一锅粥,一面是御史台的弹劾,剩下一大半,都是各式各样的朝臣为沈瑜辩驳的折子。

 

  最先坐不住的是郭逸、杨锋、陈鸿鹏这批同年,老实人杨锋都在奏折里语气强硬地表示御史弹劾要有凭据。接着就是周旷的学生,沈瑜的师兄们。他们愿意以师门担保沈瑜的人品:若是教出御史口中那样的学生,他们的老师,他们,又该如何自处?最后连楚王都站出来指责御史台不要太过分。

 

  有功劳,有圣眷,又有好人缘,甚至亲王担保,谁还没事敢招惹他呢?

 

  而如今这样一个人被调到边境,傻子也能猜到吴君翊在做什么打算,就更不宜开口了。倒是有担忧沈瑜这文臣小身板在前线能否受得住的,这就是另一回事了。

 

  吴君翊已经下旨,正式册立魏王为皇太弟。吴君佐已经九岁,聪颖过人。在这几年的铺垫下,加之吴君翊的后宫依旧空荡荡的,朝臣们也接受了这一旨意。

 

  然而紧接着,吴君翊的又一道旨意,就不那么容易被接受了:御驾亲征。

 

  沈瑜从广州到邓州,来不及放松疲惫,就匆匆命人清点城中兵马,指点匠人打出新武器、常备火器,同时勒令将士们勤加操练,征兵待战。

 

  吴君翊是什么意思,他太明白不过了,从明宣三年他调任广州,两三年间他们甚至没有见过一面,可这都是为了大齐,为了大齐的百姓们,也丝毫不影响二人心意相通。

 

  如今的大齐,和一年前相比都截然不同了:火器大量造出、运输到各地,如今邓州城头都是霹雳炮,仓库里还堆了许多突□□、火雷。而各地的粮食已经不需要朝廷专门开仓赈灾。海运的银钱年年岁岁上交国库,都换成了将士们□□的骏马,挥舞的精锐,和远超兵卒份例的肉类。

 

  吴君翊立太弟的行为,已经明白无误地告诉他:是时候了。

 

  沈瑜到任不久,就收到了陛下御驾将至的消息。

 

  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尽管大齐也有太/祖马上打天下的先例,可是经历了长久的太平年岁,被关在皇城里的皇帝们,早就不是马背上的天子了,尤其是英宗一朝,宠爱文人,更让朝臣有了刻板印象。以至于吴君翊提出御驾亲征,大部分人都以为是他突发奇想说胡话。

 

  何况皇太弟吴君佐太过年少,还在学习经史,而吴君翊选定的监国,是楚王。

 

  楚王幼时曾随如今的陛下一同学习,文韬武略都不在皇帝之下。如今皇帝御驾亲征,若有个万一,年幼的皇太弟怎敌得过正值壮年的藩王?

 

  虽说册立皇太弟也不是特别合适,但总比叔叔继位,来的名正言顺一些。

 

  感念于一场即将发生的动荡惨剧,大部分人都上书反对,甚至危言耸听:“陛下岂不知春秋吴楚相争?”矛头直指楚王。

 

  吴君翊一点都没有开玩笑的意思。他自小跟随邓先学习骑射,锻炼身体,为的就是这一天。

 

  虽然大部分人都反对,但也有少数人是支持或默许的态度:比如邓先。张珏起先也是反对的,不过,在亲自试了试吴君翊的身手后,他便没再说什么。

 

  按照吴君翊的安排,这次由张珏在京中统一布局,调配粮草。邓先随他出征。这一来,是因为他与邓先有师生情分,彼此默契也远胜他人。行军打仗,将帅之间自然是越默契越好。另一方面,也是为着邓先在民间的口碑:至今,邓爷爷的名号仍然让无数鲜卑人闻风丧胆。

 

  对于朝臣的质问,他也毫不留情地反问:“何为吴?何为楚?楚王亦是吴氏,况吴军五战五胜,直奔郢都!”

 

  郢都是楚国都城,吴王阖闾在伍子胥的帮助下与蔡昭侯、唐成公达成协议,共同攻楚,并且战无不胜,逼得楚昭王出逃。

 

  吴君翊援引此例,决心如何,无需多言。

 

  可惜,吴君翊安排的挺好,楚王却不愿意。

 

  吴慕皓当然是个聪明人,明宣年间,他低调谨慎,历经工部、礼部、刑部,力求不出错,不被挑刺,颇受皇帝信赖。而他与妻子琴瑟和鸣,生儿育女,小日子过得相当舒服。可如今要成为众矢之的,被架在火上烤,他又如何情愿?

 

  吴君翊亲自将楚王请入文华殿,二人争执良久。最后吴君翊恳切地说道:“皇叔请为社稷考虑,朕为大齐天下,才会御驾亲征,而朝中必须有人安定朝政。三郎年少,除了皇叔,还有谁能担此大任呢?”

 

  “陛下可以请皇太弟监国,由太后娘娘辅政。”吴慕皓回答。

 

  少帝继位,由太后辅政,这也是惯例了。

 

  可是吴君翊却说:“朕早定下后宫不得干政的规矩,又怎能亲自破坏?皇太弟尚且年少,这监国之职,你当仁不让。”

 

  皇太弟太年少,太后不行,另一个皇叔豫王,已经于两年前薨逝。的确,找不到什么人了。

 

  “我与你自小相识,一道读书,你一直来都很照拂我,那些日子,我都铭记心间。”吴君翊突然换了自称,他定定看着吴慕皓,“别人的才能,我也信不过,也唯有你,我才放心。这一仗,是必定要打,也一定要打赢的,你可愿帮我?”

 

  他的神情,一瞬间让人想起了孩提时代的吴君翊。刚刚从民间返回宫中的太子殿下看着朝臣,警惕而疏远,那时候,是吴慕皓先伸出手。

 

  这次,换做吴君翊主动,吴慕皓依旧伸出了手,“臣接旨。”

 

  “必定不辱使命。”

 

  吴君翊将皇太弟与朝政一并托付楚王,亲率骑兵,挥师北上。

 

  时间越接近,就让人越紧张。他们中间毕竟隔了两三年的时光,尽管有书信往来,可对于少年人的思念而言,实在是杯水车薪。

 

  沈瑜在闲暇时,也难免胡思乱想。他当然相信吴君翊的一片真心,也听说了吴君翊立皇太弟,誓定不娶。

 

  可……他还是担忧的。万一,万一吴君翊喜欢的只是过去的那个他呢?

 

  待在广州的两、三年沈瑜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个子蹿高了一点,成日骑马在外奔波,更壮实,也晒黑了。更重要的是,在外放的这段时间,他学会了许多并不那么光鲜的手段,手上也沾了不少血,甚至人命。他不再是……文渊阁里,俊秀无双,心思纯净的状元郎了。

 

  然而,这些思绪在相见的瞬间,都化作泡影。

 

  邓州城下,知州沈瑜率属臣出城迎接,远远就看到绣着“齐”的旗子迎风招摇。队列为首的人骑黑色骏马,甩开身后的队伍奔驰而来。

 

  沈瑜认得乌骊,在旁人还没反应过来时,率先下拜:“臣沈瑜参加陛下!”

 

  属官们纷纷跟着拜倒,然而,最先反应过来的人却还没来得及弯下腰,已经被一双手扶起,“沈卿何须多礼,日光焦灼,不如进城细说。”

 

  吴君翊握住那双手,就再没松开过。

 

  沈瑜面红耳赤,却不得不强作镇定,“陛下,先拜见过随您而来的大人们,再进城吧。”大军还在后面呢,他们就先进城了,这成了什么了?

 

  他说着,还努力想把手抽出来,可惜吴君翊丝毫不准备松手,反而把他拉得更近。

 

  “沈卿脸都晒红了,还不快把华盖拿来。”吴君翊故意说道。

 

  其实吴君翊是御驾亲征,本人都是一路骑马赶来的,哪有准备什么华盖,不过是说来逗弄沈瑜,看他双颊透红,心里痒痒的,手指更是在对方手心轻轻一勾。

 

  沈瑜的耳垂也通红,他慌忙挣脱,给随后的邓先等人行礼,“请陛下入城!”

 

  等到了州衙,屏退左右,吴君翊再没放过沈瑜,温软的唇瓣辗转过沈瑜面颊每一寸,直至向下,解开领口。“别,等下还要见人,陛下——呜!”

 

  吴君翊的眼神像是着了火,笑容带着些许怒气和邪意,“走了那么久,都忘了我叫什么了么,伯瑾?”

 

  他边说,边扯下沈瑜的外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