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古代言情>双世倾心>第六十八章

  

  那奇特的吞噬在上次拥住啊雪之后便消失了,尽管如此,鬼师们看到我依旧有些人心惶惶。

  我轻拥着他。我该死!他们都该死!

  下一刻我肩膀被打湿,啊雪微微的颤抖着。

  我赶忙松开他捧住他的脸,我离开的这些时日里白纹已经攀上了他的额头。

  啊雪落泪了,我明明发誓过不再让他落一滴眼泪的!

  “啊雪,对不起,对不起。”我伸手擦掉他的泪。

  他拉住我的手将我的手放了下来,与我肩并肩站立。“让你看笑话了,我没事。”

  我嚅了嚅唇,最终还是没说出一个字来。我转头眯眼看着那些虎视眈眈的鬼师,握住无鞘的同时与啊雪分头杀入鬼师群。

  “大家不要怕!他们就两个人!我们一人一刀他们都将变成肉泥!都上啊!杀了他们!”

  “杀了他们!”

  ……

  “啊雪,小心。”我大声叮嘱着啊雪。

  鬼师人数太多,杀完一批又一批。我明显感觉到啊雪体力已经不支,我来到他身边,拉住了他的手。

  这时有悠扬琴声响了起来,黑炽跟凰先后落地。

  黑炽一脸悲怆,凰脸上的泪痕未干又流新泪,随后师父一手抱琴一手弹琴也落了地。

  “师父,您别弹了。”我哀求着。我没有一丝师父醒来的惊喜,这样只会加速他走向终点的速度。

  师父苍白的脸上很平和,没了之前故意板脸的严肃,指尖有些微微的泛青,身形很是不稳。

  师父一把挥开我搀扶他的手,面向鬼师最多的地方飞快抚琴,“钟离凰,擦掉你的眼泪,好好看着。”

  凰吸了吸鼻子恭敬道:“是!师公!”

  啊雪紧抿着唇重新加入了战斗,我握了握无鞘,也转了身。

  “噗……”琴声曳然而止!琴摔落在地扬起了尘土。

  “师父!”我跟啊雪一个瞬间扑向师父扶住了他老人家,鲜血染了琴,透了衣。

  “师公!”

  “师父!师父!需要我怎么做您才能好起来!”我无措的看着师父询问着。

  他摇了摇头,颤抖着伸手摸了摸啊雪的发顶,又摸了摸黑炽跟凰的发顶,最后看向我。

  师父张了张口,艰难的说道:“钟离……安,我……只愿……来……世,你与啊雪……再不相识……将……我与子扬,葬……一……起……”

  师父说话声音越来越小,双手无力的垂落下来。

  “师父!”“师公!”……

  “无上师死了!大家快上!杀了他们!”

  “上!”

  “冲啊!杀了他们!!”

  ……

  我狠狠抹了一把泪,对黑炽跟凰道:“照顾好你们师公跟小爹。”

  他们也擦了擦眼使劲点着头。

  我将无鞘举了起来,轻轻抚了抚,然后猛地挥剑杀向鬼师。

  往日师父一举一动此刻清晰的回放着。鬼师们呐喊着扑向我。

  凤首箜篌的声音也响了起来,我回过头看到有不少鬼师朝他们围了过去。我着急的撤了回去,却发现啊雪周身开始散发着光,所有接近的鬼师一律丧命!

  “啊雪!”

  白色纹路彻底覆盖了他的脸,那本来富有光泽的雪丝此刻逐渐变得枯燥,那无双的异瞳瞳色愈加深邃。

  “啊雪,你怎么了!”我焦急的拉住了他。

  他没做声,朝师父鞠了个躬,然后握住了我的手。

  突然,从啊雪身上爆发出一股强大的威压,众鬼师立马匍匐在地。

  “他……他也不是人!”有鬼师颤抖的指着啊雪道。

  啊雪再次加重了威压,我在众鬼师眼中看到了惊恐。

  “安,也许,我要食言了。”啊雪伸出右手抚上我的脸。

  我一把抓住了他的手,紧紧的攥着。

  “你那几个部宗是我动的手,一群叛臣逆子,留着是祸害。我不想解释什么,哪怕你不原谅我,但我不后悔。”

  我使劲摇了摇头,我不敢抱住他,怕他身上的伤口疼。

  他接着道:“安,其实,是我封印住了你。对不起,是我自私,我当时只是不想让你步入轮回,所以才会出此下策。让你经历了这么久的黑暗与孤独才找到你,是我的责任,对不起。”

  我摇了摇头。

  “这把剑,陪了你很久很久了,你一定要好好待它。”

  我点着头:“嗯,啊雪,我会的。”

  “以后你不必在意西北派,它已经不存在了。江河机构不会管这些勾心斗角的事情,你也不用担心。另外这趟浑水大白插过手,只是我已经来不及查证他的动机了,以后安自己多留意些。”

  啊雪,我的啊雪,对不起,我以为我有足够的能力去保护你了,到头来却依旧如此没用!

  “安,我有个请求希望你去完成。”

  “不管什么请求,我这么笨,我肯定完成不了。”我强装镇定的望着他道。

  他却是笑了,云淡风轻道:“在我丧失意识之前杀了我。”

  “不!我做不到!”我怎么可能做的到!

  “为了黑炽跟凰,你必须做到。”

  周围鬼师挣扎着起来不断围剿了过来,却始终没能突破啊雪这道防御。

  “队长!副队!”

  是刘昌毅,他叫完我们就直接加入了战斗,与他一起的还有两人,是他的父母。

  “啊雪,你不会有事,你不能有事!你将这光收回去好不好?”

  他摇了摇头,“这并不是我想释放的。安,我已经控制不住我自己了。”

  光圈越来越大,我感受到了刺痛,“黑炽!凰!你们背着师公离远点!刘昌毅!带着你父母离远点!立刻!马上!”

  “安,下次,轮到你来找我了。”他嘴角挂着笑,双手环住了我的脖子,“来生,我依然要爱你,至死不渝。”

  “不!啊雪!我不要来生!我不要!”

  他猛地一把夺过无鞘,刺入自己胸膛,“记……得……来……找……我……”

  啊雪无力的要倒了下去,我立马将他打横抱起。

  威压瞬间消失,我木讷的抱着啊雪跪在了地上。

  ‘啪’,有巴掌打在我脸上。

  我呆呆的抬起头来,是涂子期,哦,他身后还有涂子澄。

  打的好,打的好啊!

  泪水瞬间迷了我的眼,我嚎啕大哭了起来。

  黑炽背着师父来到我身前,凰跪在我右边小声的抽泣着。

  黑炽将师父放下,“凰,去把那些伤害师公跟小爹的人都杀了!”

  凰小声的嗯了一声,然后起身。

  我双眼的焦距渐渐回拢,我感到左身侧也有人,转过头发现那人是南宫慕云。

  他没说话,只是安静的坐在我身侧,他的手一直伸着,递过来的是一张帕子。

  我摇了摇头转回头来,慢慢起身。

  我不知道自己跪了多久,此时双腿麻木,我强忍着抱着啊雪,将他脚放在地上然后搂过他,再将师父单手扶住背起。

  我蹒跚着想要回去玛清河上的那个已经被师父修复的阵内,却被所剩无几的鬼师拦住了去路。

  “啊雪,你稍微休息下,我马上就好。”我将他跟师父靠墙坐好,握住无鞘就挥了上去。

  砍着砍着便再次被泪水封住了视线。

  “啊雪!啊雪!啊!!!!!!”我疯了般呐喊着,想将所有悲伤难过压抑释放出来。

  风起云涌,天在这一刻瞬间阴沉了下来,电闪雷鸣,豆大雨点顷刻间倾盆砸下。

  头胀疼着,眼前一阵阵发黑,之前那些飞快闪过的看不清的画面全都清晰了起来。

  “啊雪,我想起来了!我都想起来了!”我喃喃自语着,可是啊雪,你却再也听不见我的声音了。

  “啊雪!我不甘!我不甘!”

  轰!

  以我为中心剧烈震荡了来去,天崩地裂!

  我飞身来到啊雪跟师父身边,背上师父揽住啊雪,快速的飞回了河上阵内,来到了禁地。

  阵已被师父修复,地上的五色属性已然不再,花儿们失去了生机,我来到那口晶棺旁,小心翼翼的打开了那口晶棺,将子扬师父挪了挪后,再小心的将祁落师父放下去,我将他们的手扣在了一起。

  我抱住啊雪坐在晶棺旁,替他理了理微乱的头发,“啊雪,等我。”

  我俯身在他额上落下一吻,握住无鞘想要刺向我自己,却发现无鞘在反抗。我释放威压镇住它,它才停息。

  “啊雪,你刚刚是不是也是这么镇压它的呢?呵呵,我来了。”

  我将剑刺入自己的左膛,然后闭上眼等待死亡。

  片刻后,我睁开了眼,面无表情的抽出剑,刺入腹中。

  又过了一会,我再次抽出剑。

  “怎么会这样!怎么能这样!”

  我怒我气!

  下一瞬间天一下子就黑了下来,我感受到有强大气流飞快略过我们身边。当周围渐渐亮了起来时,我却开始丧失意识。

  ……

  “世子,您大病初愈,不宜上街走动。”

  ?

  我睁开眼,快速环视了下四周,最后将视线定格在小竹身上。

  我伸出双手,稚嫩、纤细。

  我回来了!!我竟然回到了上一世!这么说啊雪很快也会出现!

  我循着记忆往啊雪会出现的位置走过去,果不其然!

  我激动的快步走向他,实在是这世身体有些孱弱,等我到了啊雪面前时我已经气喘吁吁。

  我拦住了那浑身仿佛散发着洁白光芒的眼上覆盖着白丝带的啊雪。

  “嗨!呼……呼……”让我喘口气先,“美人!请留步!”

  浅琉璃与南宫慕云篇第一节

  

  (一)

  ‘啊,那个人又在找人了。他手上依旧拿着一副画像,画像上男子俊美无铸,只是画像特意将鼻部以下的面部特征画的很模糊,这能找的到人?再说了,不见了就不见了罢,找了这么久了那人也不愿现身指不定是不是藏起来了。’一男子坐在茶室靠窗位置想着,很是不解的看着窗外奔波的年轻男子。“白痴。”他用仅自己能听得见的声音暗嗤了句。

  嘲笑完这人后,他自顾自的喝起茶来。

  这位正在喝茶的男子名唤浅琉璃,今天刚满二十岁。

  “抱歉,没位置了,我可以坐这吗?”

  桌前有阴影投落下来,来人身上的味道很好闻,浅琉璃抬头,是那个带了半截面具的‘白痴’。

  他无意识的点了点头,待来人道完谢落座之后他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他看了一眼已经坐下的男人,收回神,没再理会。

  那‘白痴’坐在椅子上四处观望着,像是有多动症一般不安分。浅琉璃开口淡淡道:“不想坐这就离开。”

  南宫慕云没说话,看了眼浅琉璃,起身便走。

  这是南宫慕云第一次见到浅琉璃,这个很是冷漠的男人面上似乎有黑雾笼罩,让人看不真切。

  他捧着画像继续自己的寻找之路,逢人就问,可继那天与那冷漠的男人不算愉快的相遇之后就经常能见到他了,不管自己辗转几个地方。

  “喂,这也没有你要找的人。”终于有一天,浅琉璃开口了,只是语气与初次说话那般依旧冷如冰霜。

  街头拐角石椅上,南宫慕云面无表情的抬头看着眼前这不断‘巧合出现’的男子,却未言语。

  他跟着那师徒两人已经寻找过很多年了,若不是有在本子上画杠做记号,他甚至不知道今夕是何年,自己又寻了多少年。

  “好心没好报。”浅琉璃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向心如止水的自己竟是说出这么句似是抱怨的话。

  南宫慕云道:“如果你所言是真,那便谢谢,不过麻烦不要再跟着我。”

  浅琉璃顿了顿,看了眼南宫慕云,甩袖离去。

  一个月后,东南派易主。听说新任掌门是个很神秘的人物,整天以面具覆之,不曾有任何人见过他的真容。

  不知为何浅琉璃想起了那执着的男子,他不也是以面具遮掩么?听说新任东南派掌门名为南宫云,浅琉璃一愣,自己竟然都不知那执着的男子名字为何?

  浅琉璃生来命硬,他出生之时母亲于血崩去世。待他满月那天恰逢一算命先生路过他们家讨碗水喝,那先生听见有孩啼哭声,便对浅父道,“为感谢施水之恩,我为你家中孩子算一卦吧。”

  “多谢多谢。”浅父喜出望外的将浅琉璃的生辰八字写在纸上递于算命先生。

  “你这孩子乃天煞孤星之命。天煞者,克也;孤星者,孤也。天煞孤星天降临,孤克六亲死八方,天乙贵人若能救,行善积德是良方。”

  “一派胡言!我儿是福星!怎么会是什么天煞孤星!”浅父一拍桌子大声呵斥道。

  “哎,告辞。”算命先生摇了摇头,看向啼哭声传来的地方,转身离去。

  浅父生气的不断道:“一派胡言!一派胡言!”

  ……

  时间流逝,转眼间浅琉璃七岁。七年,浅家从之前的家大业大沦落到家破人亡,浅姓一族与之亲近的死的死伤的伤。

  有一天浅琉璃大伯不知从何得知他的命格,联合其他族亲将浅琉璃除名逐出家族。勒令浅父与浅琉璃解除父子关系,浅父环视了一圈,只说了句:“他是我儿子,我是他父亲。”言毕便牵着年幼的浅琉璃离去。

  浅琉璃十岁那年,浅父没能熬过去,也去世了。临终前他握住浅琉璃的小手气若游丝的缓缓艰难嘱咐着:“璃儿,不要……去怨恨……他们,他们……只……是害怕,只是……恐惧。你……要相信,心若向阳,万物生光。我的琉璃……永远……都是最棒的,好好……活下去,爸爸……找你妈妈去……了。”男子的手无力滑落下来,嘴边噙着笑意。

  这是浅琉璃自小时候满月以后第一次哭。眼泪如断线的珠子般不断划过面颊,他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声来,即使嘴唇被咬出血。

  自族亲知道他的命格之后对他所表现出来的厌恶跟排斥根本毫不掩饰。七岁被赶出门那时他不知道什么叫天煞孤星,父亲不告诉他,他便自己去查。浅琉璃自幼聪慧,三岁能诗,五岁就已经是鬼师界的学徒级别了。当他翻到对天煞孤星讲解时:孤苦伶仃,六亲无缘,刑亲克友,孤独终老,这些小字不断在他眼中放大。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父亲、母亲、还有疼爱自己的小叔叔一家以及二舅舅一家都是因为自己才会死!

  自那时起,他便开始了疏远任何想要亲近他的人,包括他的父亲,浅宇峥。那个不管出现任何事情都会站在他身前的伟岸男人。

  他也曾想过自我了断,却被浅父发现并且及时阻止了悲剧的发生。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立身行道,扬名于后世,以显父母,孝之终也。夫孝,始于事亲,中于事君,终于立身。这些,你都忘记了?”

  浅琉璃摇了摇头。之后他依旧疏远自己的父亲,但是不再起轻生的念头。

  可依旧没能摆脱命运的捉弄,他父亲也追随他母亲去了。浅琉璃强忍着泪水独自将自己父亲送到殡仪馆火化,将他父亲骨灰洒向大海,“爸,这三年来我未曾喊过您一声爸爸,因为我怕啊,我总认为只要自己足够疏远了您,您就不会再像妈妈还有叔叔舅舅他们那样离我而去。而现在,您也不要我了。您总是说让我不要憎恨别人,别人会害怕,可是我也害怕啊!我也会恐惧啊!可终究还是只剩下我一个人了,只有我一个人。”泪水肆意流淌着,模糊了少年的眼,花了那无暇的脸。

  那是他第二次哭。他发誓,今后不会再为任何事情落泪。也是从那以后,他的属性开始了变化,由单雷属性变为了黑暗属性。他变卖了离开浅氏家族后父亲努力打拼的所有成果,隐去了自己的面貌,彻底独来独往。

  ……

  浅琉璃睁开眼,自己又梦见了往事么?他伸开手,手心掌纹与他人无异,只是更为清晰罢了。他掀开被子起身,闭上眼睛去寻南宫慕云。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能嗅的到南宫慕云的味道,淡淡的清香很好闻。他并没有忘记自己的命格,所以即使南宫慕云就在眼前,即使他有话想对南宫慕云说,浅琉璃也会保持沉默。

  日复一日,这样不远不近的距离保持了一年,南宫慕云未曾有任何意外,只是依旧执着。浅琉璃心里却多了一丝波澜,但是也仅此而已。

  又两年过去了,南宫慕云身上或者周围也未曾发生任何意外,不仅如此,东南派由原先的四大门派末尾居至第二。浅琉璃觉得可以试着稍微拉近一点距离,至于为什么对别人没有拉近距离的想法,他不想去琢磨,也许是天意。

  东南派。

  “禀掌门,那带着跟您一样面具的男子又来了!他坚持称自己是您失散多年的亲属,非要见您一面。”

  “老办法,让他去偏厅等着。”南宫慕云翻着案上长得很像画上男子的照片,头都未抬道。

  “弟子说了,可是他说您都这样跟他说了三年多了。”

  南宫慕云一愣,竟是有三年多了?

  “领他去正厅吧。”自己又找了三年么?

  “是。”

  南宫慕云将照片都收好,放到抽屉里去,而后抬步往正厅位置走去。

  “你来了。”浅琉璃端起茶盏呷了一口,只是语气依旧冰冷。

  “说吧,找我所谓何事?”

  “我今天是来应聘的。”

  “你应该去人事部。”

  “我就找你。”

  南宫慕云落座,同样端起茶盏,抿了一口道:“找我走后门?”

  “我自愿当你下属。”其实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浅琉璃有些愣,他准备好的说辞并非如此。

  南宫慕云看了看浅琉璃,“你都会些什么?”

  “吃饭睡觉。”

  “秦渊源,等这人喝完茶后就送客。”南宫慕云利落起身。

  “是,掌门。”秦渊源恭敬道。

  浅琉璃道:“南宫云,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秦渊源厉声呵斥:“掌门名讳岂容你直呼?!”

  “能不能叫他的名字我说了算。”浅琉璃起身跟在南宫慕云身后。

  秦渊源高呵一声:“来人!有……”

  南宫慕云打断了他未喊完的话,“秦渊源,无妨,你先下去吧。”

  “这……是!掌门。”

  “说吧,你要怎样。”南宫慕云转过身看着浅琉璃,这不是他第一次打量眼前这看不清面目的男子,可却是他第一次认真看。

  这人身量颇高,不过只及自己眉高。身子比较单薄,他站着的时候不禁让人想起笔直的白杨树。双臂很自然的垂于身体两侧,没有一点惺惺作态或者装模作样的姿势。

  浅琉璃挑了挑眉道:“怎么样,看够了吗?”

  南宫慕云一脸严肃:“我不知道你是存有什么心思隔三差五就来到此处,但请你注意自己的言行,这是东南派,不是你家。”

  “东南派又如何,这天下没有我不能去的地方。”

  “呵,还真有。”

  “你说。”

  “有师徒两人在向南的方向居住,他们那你就去不得。”

  “若我能去当如何?”

  “不当如何。”

  “无所谓,不过若我成功回来,我就在你东南派住下了。”

  “等你回来再说。”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那师徒唤作何名?外貌特征又如何?”

  南宫“师为老者,徒算是年轻人,白发,发及腰,很容易分辨。”

  “好。”

  浅琉璃知道这并不算约定,毕竟南宫慕云没有承诺任何,但是他仍旧愿意去做,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理解这份心情。

  (二)

  浅琉璃一路向南找去,依照南宫云说的话那位老者的徒弟的特征很明显,很好打听,可是这一路寻下来竟毫无所获。

  ‘莫不是他在说谎?可是看他样子并不像。’浅琉璃暗暗思忖着。

  再向南的话就是一片汪洋了,这师徒总不能生活在水里吧。

  这天他遇到一位精神炯烁的老者,老者二话不说上来将他暴打了一顿,这是他第一次遇到让自己毫无招架之力的高手。好在老者并无伤他性命的意思,并避开了所有要害部位,只是让他受些皮肉之苦。

  “你我本无冤无仇,这也仅是一个警告,回去告诉南宫慕云,不要在我面前再耍些小聪明。”老者说完这句话便飘然离去,来的快,去的也快。

  “南宫慕云?南宫云?”自己还没找到他们师徒的住处,就已经被收拾了。

  远处有枯枝被踩断的声音传来,浅琉璃耳力极好,他瞬间一个飞身来到发出声音的地方,但是那并没有任何人在。

  ‘难道并非是人?’就在他欲转身之际,无意发现了脚边的一枚玉佩。这枚玉佩质地极好,但却非常简易。他将玉佩放回原地,将自己来过的痕迹消除掉。

  如果这枚玉佩很重要,那么不多时便会有人来寻。如果不重要,那说不定也能成为一条线索。

  浅琉璃来到远处躲了起来,果然没多大一会,有窸窸窣窣的声响传来。他定睛一看,这不是南宫云么?或者是南宫慕云?

  他一个闪身来到南宫慕云身后,南宫慕云当下转身反击,却被浅琉璃钳制住动弹不得。正在他准备使用属性进行攻击之时,浅琉璃开口了,“南宫云,你最好不要对我使用属性。因为这块玉佩是假的,真的被我藏起来了。”

  “你若去了更好,我便自己慢慢找。”

  “你应当知道,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那又如何?”

  “你不要嘴硬,你跟我来此只有两种可能,一:确认我的死活。二:担心我的死活。我说的可对?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是在担心我的死活,对吗?”

  “你说是就是。”

  “我虽然没有找到他们的住处,但是我见过这位老者了,所以我要入住东南派。”

  “凭什么?”

  “凭我知道你的秘密。”

  南宫慕云冷笑一声:“我有什么秘密?”

  “你心里清楚。”

  “你在威胁我?”

  “不敢。”

  “放开!”

  浅琉璃松开了南宫慕云,南宫慕云将玉佩揣入怀中转身就走。

  浅琉璃在后面道:“假的你也当宝贝?”

  南宫慕云没理他。

  “你这不会是什么定情信物吧。”

  南宫慕云依旧没理他。

  “你这定情信物也太丑了吧。”

  “多管闲事。”

  “还真是啊。”浅琉璃不知道现在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反正有些不舒服。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的自己这么多话,但只要对方是南宫慕云,他仿佛就有无尽的话语一般。

  “你叫南宫慕云吧。为什么要说自己叫南宫云呢?”

  南宫慕云转身,一字一顿道:“请不要跟着我,还有,你很吵。”

  浅琉璃也没生气,他想,也许是沉寂了十三年,这会难得遇见个不被自己命格影响的人,所以难免话多了起来。也或许,自己也想像别人一样有朋友,可以吟诗作对,谈天论地。

  不管如何,他都不想放弃这对他来说也许是唯一的机会。

  东南派至此多了位非本派门人。浅琉璃对别人依旧冰冷如霜,并不是刻意的,而是已经习惯了,但是只要是南宫慕云一出现,那变脸的速度简直神乎其神。

  他虽非是东南派门人,但是却是以南宫慕云的管事自居,加上别人看不出他的修为,而且他只关心跟南宫慕云有关的事情,之外的一律不予理睬,所以也没有不开眼特意去排挤招惹他。

  “南宫慕云,你收集这么多照片做什么?”书房内,浅琉璃指着桌上些许照片道。“虽然像,但都不是同一个人。”

  “谁让你进来的!”南宫慕云一把将桌上的照片全都收了起来。

  浅琉璃耸了耸肩,“我见门开着,又没人看守,便进来帮你守着。”

  “以后未经同意,不允许你再进来。”

  浅琉璃却没正面回复他,而是道:“你是要将这照片上的人都找过来?”

  “与你何干?你现在可以出去了。”

  “行,我出去。”浅琉璃说完真就出去了,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出来后还将书房的门带上了。

  次日,浅琉璃身边便多了一位照片上的人。众人只当作是浅管事招来的助手,并未在意。

  浅琉璃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抱着怎样的心情将这人带回东南派的,有些酸涩。他曾经以为,爸爸去世以后自己再也不会有其他多余的情绪,而这一切,正因一个人而改变着。

  “你这是做什么!谁让你将人带回来的!”看到那照片上的人之一,南宫慕云先是愣了愣,回过神后立马呵斥着浅琉璃。

  “你不是要找吗?我将人都带回来了还不好?”浅琉璃压下心中的情绪,装作漫不经心的坐在椅子上翘起二郎腿。

  “谁让你多管闲事了!”

  “食君之禄,担君之忧。”

  “做好你的闲散管事就行了!”

  浅琉璃没吭声,定定的看着南宫慕云。

  “你看着我做什么?”

  浅琉璃依旧没吭声,却突然转身离去。

  “莫名其妙。”看着浅琉璃离去的背影,南宫慕云道了句。

  “我这是怎么了?”浅琉璃伸手捂住自己不断狂跳的左膛:“为什么会这样。”

  “浅管事。”

  浅琉璃敛了所有情绪抬头,是他带回来的照片上的男子,他淡淡道:“何事?”

  “我见浅管事似乎有些不适,刚好我对医术略懂一二,若浅管事不嫌弃……”

  那男子话都未说完便被浅琉璃打断了:“我没事,你下去吧。”

  “是。”

  待人都退去之时,他再次摸了摸左膛。心跳已经恢复正常,他立马开始着手寻找第二位照片上的人。

  因为都长的比较像,而这位身高也与之前那位相仿,所以当浅琉璃再次带人回来之际众人并没有认出来眼前这位并不是之前那位,而浅琉璃这次也没有特意带给南宫慕云看。

  这几天浅琉璃都没有来打扰南宫慕云,南宫慕云只以为浅琉璃将他的话听进去了,而他这几天又很忙,所以并未在意。

  就这样过了一个月,当浅琉璃再次出现在南宫慕云身前时他身后跟着九位身高不等长相却非常相似的男子。

  “浅琉璃!你这是在做什么!”南宫慕云看到浅琉璃身后几位之时大吃一惊。

  “我派新吸收的人才。这位,全名萧逸尘,精通医术,今年26岁。这一位,全名白轩然,擅绘画,年纪也是几人中最小的,今年十八。这第三位……”

  “浅琉璃。”南宫慕云声音听不出起伏。

  浅琉璃挥了挥手对众人道:“我们下次接着介绍,你们都先下去吧。”

  “是。”众人异口同声应到。

  待众人退去之时,南宫慕云一掌袭向浅琉璃胸口,这一掌他丝毫没有留半分情面,他面色黑沉可怖,“你把我对他的感情当做什么了?!”

  “这样不好吗?”浅琉璃擦去嘴角的血渍,目不转睛的看着南宫慕云,“缓你相思之苦。”

  “你懂什么!把他们都送回去!”

  “他们都是人才,送回去是东南派的损失。更何况……”浅琉璃突然凑近南宫慕云,在他耳边轻声道,“我若送回去,你不是又只能每天翻着照片了?”

  “放肆!”南宫慕云后退一步。

  “被我说中心事了?”

  “荒谬!”南宫慕云再次拍了一掌过去,浅琉璃仍旧未躲,见此南宫慕云收回了这一掌,甩袖离去。

  看着离去的背影,浅琉璃自嘲的笑了笑。

  “咳咳。”他这一掌拍的可不轻呢。

  南宫慕云很生气,自己对那人的感情岂是他人可以替代的!简直就是对那人的亵渎!自己拿着这些照片不过是猜测那人有没有可能附身到其中一人身上去了,怎么可能有其它想法!可是……

  他找了几瓶上好的伤药,往怀里一揣就徒步往浅琉璃的住处走去。

  而浅琉璃此时正忍着伤痛对那九名男子说道:“除了你们的医生、歌手等等身份之外,你们还是一名鬼师,但是现在,我要你们多加一层身份,那就是隐匿者。并不是要你们藏起来,而是要你们隐藏自己的身份地位,必要之时去执行一些特殊的任务。而你们明面上的身份,就是男宠,一无是处的男宠。当然,这么难的改变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得到的,你们可以拒绝。”

  浅琉璃话音刚落几人便纷纷道:“我拒绝。”“我也拒绝。”……

  “呵呵。”他平时在外人面前根本没笑过,此时九人见到竟是同时打了个冷颤齐齐后退了一步。浅琉璃朱唇轻启:“知道为什么别人都没见过我出手吗?”

  几人摇了摇头。

  “因为见过我出手的人都死了呀。”他笑的如此明媚,却像世间最毒的毒蛇一般。

  当南宫慕云到了的时候众人刚好换完那些看起来非常让人难以启齿的衣服,而浅琉璃则是对那些男子‘动手动脚’的。他手里紧紧攥着那几只装了上好伤药的瓷瓶,愤怒的离去,连瓷瓶破了碎片深深扎入手心都未曾有知觉。这一切浅琉璃却不知,没有人知道南宫慕云曾经来过。

  其实浅琉璃不过是指正他们身上并未穿好的衣服罢了,并没有所谓的动手动脚。至于为什么要他们装成男宠而不是其他人员呢,浅琉璃是存在一定的私心的。画上男子翩若惊鸿,宛若神人,他就要让这九人顶着跟南宫慕云心上人相近的脸整天充满风尘味的在他身前晃荡。至于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

  ‘也许是出于自己的恶趣味吧。’他如是想道。

  (三)

  日子过得不紧不慢,不温不火,原因是这段时间他们都没有任何交集。浅琉璃忙着训练那九人,南宫慕云忙着跟踪别人。至于跟踪的是谁?除了那白发男子还能有谁。

  白发男子名唤啊雪,人如其名,如果忽略掉他那双既纯净又让人心悸的双眼的话。

  南宫慕云跟啊雪交手无数,谁也没占过上峰,当然,双方都未用全力。

  此时,东南派。

  书房内桌案后,南宫慕云端着茶盏轻轻叩了下茶盖,对恭敬站在身侧的男子道:“宁叶,他最近在做什么?”

  这名叫宁叶的男子是南宫慕云的贴身侍卫,不过那是以前的事了。

  原先南宫慕云的贴身侍卫有二,自浅管事来了之后处处排挤他们,秦渊源被寻了个错处打发到其他地方去任职了。

  现在自己也不过只是个可有可无的多余的人,虽然这只是宁叶自己的想法,但是事实上也快差不多如此了,尽管南宫慕云并不在意东南派多养个闲人。

  宁叶微微一弯腰道:“回掌门,浅管事近日在监督授课。”

  南宫慕云一听,轻抿了口茶道:“哦?监督授课?授何课业?”

  “回掌门,琴棋书画以及舞。”

  “武?武功?”

  “跳舞的舞。”

  南宫慕云愣了愣,自己这段时间因为忙所以没去注意浅琉璃的动作,他这是要做什么?私自找来这些人的账自己还没跟他算呢!上次还让他们穿那些不三不四的衣服!顶着与小安相近的脸!

  南宫慕云道:“他现在在何处?”

  “回掌门,在画室。”

  “画室?我派何时有画室了?”

  “前些时候,浅管事新增的。”

  南宫慕云当下面色一沉,起身快步走出书房。宁叶低了低头,静静收拾着桌上茶盏以及有些乱了的文件。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理着文件的手轻轻一捏,察觉自己的行为不妥后又立马将褶皱压了压,一切整理妥当收拾完毕后他便退出了书房。

  南宫慕云越想越怒不可遏,绕了会发现自己竟然都还不知道这所谓的画室在哪,他静了静心去感知浅琉璃的位置。

  很快他便感应到了,他来到所谓的画室,画室外面挂有标识,南宫慕云推门而入,众人都向他望了过去。

  “你来了。”浅琉璃抬眼看了看南宫慕云。

  “你出来。”南宫慕云环视了一圈在座的一群或多或少都与那人长的有些相似的男子们,这次倒是都穿的中规中矩。前面还有位老者正提着笔,见到南宫慕云到来大家纷纷起身鞠躬行礼,“掌门。”

  浅琉璃微微动了动道:“有什么事么?我现在有点忙。”

  南宫慕云没说话,转身离去。

  浅琉璃示意画师继续,画师点了点头道:“来,大家继续。”

  “是。”众人异口同声道。

  浅琉璃出来后寻着南宫慕云的气味来到花园。“慕云,怎么了?”

  南宫慕云面向池塘,听到浅琉璃的声音后并未回头道:“我叫南宫慕云,我问你,你让他们学这些做什么?”

  浅琉璃踱步至雕刻别致的石砌柱栏旁倚靠着,池塘荷花开的正艳,却吸引不了他一丝半会的目光,只听浅琉璃漫不经心道:“让他们更加多才多艺罢了。”

  南宫慕云气不打一处来,“浅琉璃,你不要太过分!”

  “我有做什么吗?”

  南宫慕云:“你心里清楚!”

  “南宫慕云,你讲点道理行不行,我让他们多学点技能,以后多条谋生出路而已。”

  “浅琉璃。”南宫慕云转过头来面无表情的看向他,“不要挑战我的忍耐限度。”

  浅琉璃仰起头看向天空,“怎么会呢,还是说,你对那人用情也不过如此罢了。”

  “放肆!”

  “南宫慕云,你在害怕。”浅琉璃侧过头来目不转睛的盯着南宫慕云。

  南宫慕云怒极反笑:“哈,害怕?你在开玩笑?”

  “你就是在害怕,看到他们长相如此相似,你害怕自己会动摇,害怕自己会将感情寄托到他们身上。你想注意他们却又不敢,你……”

  南宫慕云一声低呵打断了浅琉璃的话:“够了!”他转过身面向浅琉璃,“不要说的好像很了解我一样,你懂我什么!”

  “我的确不懂。”浅琉璃边说边撤去覆在面上的黑雾,“如此呢!”

  “小安!不,你不是。”南宫慕云先是惊喜的向前踏去一步而后退了回来。

  “的确,我不是你口中的小安。”浅琉璃捂了捂心口,有似针扎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你为何会长成这样!”为何会跟小安如此相似?他又为何隐藏自己的样貌?

  “我还能选择自己的相貌?父母给予我什么样子便是什么样子。”

  南宫慕云呆愣的看着眼前的人,半晌一句话也不曾说出来,思念如潮水般汹涌而出,他仓惶逃离了此处。脑中不断浮现出那人的身影,或笑或平常或怒或悲伤或发呆或认真……

  “小安……小安……”他低喃着。

  浅琉璃看着南宫慕云逃也似的奔离此地,眼神瞬间暗淡了下来。“相识几年时光仍旧抵不过露出这脸的一瞬间么?”浅琉璃自嘲的笑了笑,掌心被指尖戳得生疼。

  浅琉璃用属性将面上隐去,回了画室,继续所谓的监督。

  当天晚上,浅琉璃便梦到了南宫慕云。

  南宫慕云身着红色直襟长袍,衣服垂感极好,腰束月金色祥云纹腰带,那块被南宫慕云视为珍宝的玉佩挂在其上,一头墨色短发向后梳的服服帖帖,修长的身躯挺的笔直,整个人丰神俊朗中又透着与生俱来的高贵。

  周围一片艳红,处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浅琉璃一脸喜色的身着同样的服饰,他轻轻的拉着南宫慕云的手,深情的望着南宫慕云道:“慕云。”

  “小安。”南宫慕云无比温柔的捧着他的双手回应着。

  小安?“我是琉璃,不是小安。”

  “你就是小安。”南宫慕云道。

  浅琉璃松开南宫慕云,向自己脸上摸去,撕下面具:“慕云,你看,我不是小安,我是琉璃。”

  南宫慕云大骇,高呵一声:“来人!将这假冒他人之徒绑了拖下去!”

  周围瞬间围上来九名蒙面黑衣人团团围住浅琉璃,浅琉璃慌忙扑过去拉着南宫慕云的袖摆,“慕云!你听我解释!慕云!”

  ……

  浅琉璃猛地弹坐了起来,身上被冷汗浸湿。他伸手摸到了手机,屏幕亮起,时间显示此时为02:13。

  自己为什么会做这样一个梦,心,为何疼痛到几乎窒息。

  梦中南宫慕云温柔的神色让他眷恋着迷,玉树临风的样子深入他心,思念的种子不知何时就已经在他心里生根发芽。

  浅琉璃不知所措的呆呆看着自己的双手,迅速下床来到洗漱室开了灯站在镜子前。撤去面上黑雾,是自己没错,眉飞入鬓,有些微微蓝色的双眸深邃迷人,挺直的俊鼻,绯色双唇,完美流畅的面部线条,恰到好处的脱衣有肉穿衣显瘦的身材。可是即便如此又能如何呢?在南宫慕云心里自己仍旧抵不过那看起来身体有些‘弱柳扶风’的男子。

  自己为何要将自己与那画中男子做比较?这份既苦又酸涩的心情又是为哪般?

  春心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这句诗莫名其妙就跳入了浅琉璃的脑海中。

  自己……竟是喜欢上他了吗?喜欢上一个男子?

  不,他喜欢南宫慕云,只不过南宫慕云恰好是男子而已。

  如此便也说通了自己为何在面对南宫慕云时会心跳加速,面上会发热,也能很好的解释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么些奇怪举动,不断跟踪他接近他,甚至跟到了东南派内当了所谓的管事。自己沉寂这么多年的心会随着南宫慕云而不断起伏,他的喜怒哀乐他的一举一动都在不断牵引着自己。

  喜欢,不应该是很轻快的一件事情么?可是为何到了自己这就如此沉重呢?

  对啊,他不喜欢自己,他喜欢的人叫小安,自己甚至都没见过那名叫小安的人,还没开始,就已经败了么?

  “小安么?呵呵。”

  ……

  从此之后,浅琉璃面上不再有黑雾让人看不真切,而是终日以人|皮|面|具覆之。

  东南派管事貌若潘安之事很快便传了开来。

  而这段时间南宫慕云却有意无意的躲着浅琉璃,他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躲着,也许因为那张脸太过相似,一看到浅琉璃就让他想起那人,虽然瞳色不一样,但是那像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样子不容自己忽视,对,一定是这样!他坚信。

  ‘鬼来了~鬼来了~鬼来了~鬼来了~……’南宫慕云掏出手机,是宁叶打来的电话,他接起,手机那头传来宁叶的声音,“掌门。”

  “何事?”其实宁叶平时很少给南宫慕云打电话,当下南宫慕云也有些好奇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宁叶:“浅管事不小心将您挂在偏厅帘子后的那幅画撕坏了。”

  南宫慕云一愣,很快便道:“我马上回去!那幅画你替我保管好,不要让它再有损伤!”

  “是!掌门。”

  南宫慕云暗暗咬牙,极快的飞向东南派位置,“浅琉璃!你不要得寸进尺!”

  浅琉璃与南宫慕云篇第二节

  

  (四)

  南宫慕云以最快的速度回了东南派,他强制将自己心里的怒气压了下去,偏厅帘子后只有一幅画,除了宁叶就连秦渊源都不见得知道那会挂有一幅画像,这浅琉璃简直就是胆大包天!私自乱翻不说,竟然还敢撕那人的画像!

  “浅琉璃!你给我出来!”怒不可遏的南宫慕云人未到声先至。

  而浅琉璃正在将被撕毁的画像粘起来,他一抬头,就见满脸怒色的南宫慕云飞速靠近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将他提了起来。

  南宫慕云呵斥道:“谁给你的胆子让你胡作非为?!”

  “我?”浅琉璃指了指自己。

  “这还有第三个人吗?!”

  “呵。”浅琉璃掰开南宫慕云抓住他衣领的手,瞬间明白过来,他看了看桌上残破的画道:“关于这幅画?”

  “你别以为你跟他长的像我就不会把你怎么样!”

  浅琉璃深深看了一眼南宫慕云,错过他的肩就要往外走。

  “你给我站住!”

  “还有何事?”浅琉璃淡淡道。

  “没给我个交代你别想走!”

  “交代?什么交代?对这幅破画的交代?”

  “你这是什么态度!”

  “我是什么态度?你怎么不问问你自己是什么态度?不分青红皂白回来就质问我,我做什么了?”

  “你做什么了你心里清楚!”

  “抱歉,不清楚。”

  南宫慕云直接祭出软剑,剑尖直指浅琉璃咽喉。

  浅琉璃心里压抑着的烦躁一下子全爆发出来了,他抬手用两指夹住剑身,面无表情的盯着南宫慕云道:“杀啊,杀了我。”

  南宫慕云虽然气在头上,但是并未丧失理智。他静了静想将剑往回抽,却发现根本抽不回。

  “怎么?你不是很生气吗?还是因为这张脸所以刺不下去?”

  “你不要逼我。”

  “到底是谁逼谁?”浅琉璃说完将剑往他自己这边用力带,南宫慕云心下一惊后用力抽回。

  两相僵持不下,突然浅琉璃松了手,南宫慕云又刚好将剑向上斜起想换个方位抽出,剑尖划破了面具深及浅琉璃的脸,南宫慕云有心想要道歉,却紧闭着嘴没有开口。

  浅琉璃伸手摸了摸面上的伤口,低低笑了起来,“破相了就能下得了手了吗?”

  “你说是就是。”

  浅琉璃突然朝南宫慕云靠近,南宫慕云想都没想就向后退了开去。

  “你怕我吗?”浅琉璃上前一步逼近南宫慕云。

  许是因为那无心的一剑,也可能是因为刚刚后退的那几步,南宫慕云站在原地未动直直看向浅琉璃。他淡漠道:“我为何要怕你?”

  浅琉璃面上的口子渗出了血液,他也没在意,比起这点似有若无的疼痛,他的心更痛。但是他面上却浮现出一抹调笑,“呵呵,你就是在怕我,你怕我会对你怎么样。”

  南宫慕云冷笑了两下没说话。

  浅琉璃一把搂住南宫慕云吻了上去。

  “你做什么?!”南宫慕云又惊又怒,他使劲推开浅琉璃而后用袖口擦着唇。

  “如你所见,如你所想。”

  南宫慕云二话不说直接挥剑刺了上来,脸上一片阴沉。

  “怎么,你恼羞成怒了?”

  南宫慕云没说话,只是出招越来越快。

  “呵呵,既然你要战,那便战吧。”

  自浅琉璃身上散出如烟黑雾飘渺,他并未使用任何武器,只是徒手接招。

  “南宫慕云,我们从相识至今也有几年了吧。”

  “那又如何?”

  ‘你心里可有一丝我的位置?’这句话浅琉璃没能说出来,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是他自己一头扎进这漩涡的,他能强求什么呢?他道:“不如何,我们也算多年老友了,怎么一个玩笑都开不起,不就是亲了你一下吗?我让你亲回来就是。”

  “不要做无谓的事,也不要做多余的解释。”

  无谓的事?呵呵,自己从来没走进过他的眼,更何况是他的心呢?浅琉璃在心里自嘲的笑了笑,突然收了属性。

  浅琉璃这毫无征兆的一收,南宫慕云那一剑收不及直接刺入浅琉璃臂膀。他心里咯噔一下。

  “慕云,这下,你满意了吗?”

  南宫慕云心里的愧疚瞬间被恼意替代,他直接将剑抽出来就想转身。

  “南宫慕云,你好狠的心。”浅琉璃一把抓住南宫慕云的手放在自己心口位置,“你感受到了吗?我心里的雀跃,不管你如何对我,它始终对你狂跳着。”

  南宫慕云使劲抽回手,“放开我。”

  “我就不放,我的心也是肉做的,你的会痛,我的也会痛!”

  “你会痛与我无关。”

  “好一个与你无关。”

  南宫慕云不再接话,他环视了下四周,除了放有那人画像的桌子还完好之外,其他都毁了。

  “掌门。”

  宁叶的声音适时的传来,南宫慕云缓了缓情绪道:“何事?”

  “您要查的事情有消息了。”

  “好,我马上来。”南宫慕云看了看一地残渣,对浅琉璃道:“你最好将画像给我原样挂回去。否则……”他未继续说下去,而是整理了下衣摆,出了偏厅。

  浅琉璃看了看桌上被破坏的那幅画,静了静神弯腰继续粘贴。贴着贴着突然起身将画撕了个粉碎,然后将碎片点燃,看着被烧毁的画,他不仅没有丝毫的快感,反而愈加的痛苦起来。

  “宁叶,好的很。”浅琉璃用拇指跟食指捻起被燃烧后的灰烬搓了搓。

  外面淅淅沥沥开始下起雨来,浅琉璃踱步出了书房,唤来人将偏厅打扫干净让他们重新按照原先的样子做布置。

  雨渐渐下大,浅琉璃淋着雨,仰着头闭上眼任由雨水冲刷。

  身后响起脚步声,有伞遮挡了雨水的对他的敲打。

  “你还好吗?”

  浅琉璃仰着头没开口。

  “你受伤了。”

  浅琉璃慢慢睁开眼,转过头面无表情的看向秦渊源。

  秦渊源道:“你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

  “怎么,是因为太闲了?所以特意来嘲讽我的?”

  “怎么会,我只是恰好路过此处,恰好手中有伞,恰好你被雨淋,恰好我将手一伸,又恰好挡住了淋在你身上的雨水,仅此而已。”

  “你最好离我远点。”

  “怎么,你想将我撵得更远,做更卑微的事情?没关系,我无所畏惧。”

  浅琉璃眯了眯眼。

  “好了,都不用装了,你也轻松我也轻松。我不曾迈出那一步,我倒是要看看你何时能走出去!”秦渊源说完撑着伞就慢悠悠的离开了。

  书房内。

  南宫慕云坐在桌案后,他将桌上的一个文件袋打开,“宁叶。”

  “宁叶在。”

  “那幅画是你弄坏的吧。”

  “宁叶不敢。”

  “你跟随我几年了,应该知晓我的脾性。”

  “对不起,掌门,我一时失误。”

  “你走吧。”

  宁叶立马单膝跪地,“掌门,宁叶知错,请掌门给宁叶一个机会。”

  南宫慕云没接话,也没让宁叶起身。

  宁叶低着头,恭敬的保持着跪地的姿势。

  手上的资料是关于南西派的,南西派的波动不寻常,尽管每年也就那么几回。虽然东南派跟南西派平时毫无瓜葛,但毕竟这是个很奇特的世界,所有的异常都有可能导致一些事情脱离正常轨道。不能让一切异动发生,不能影响到那人的出现。

  许久后,南宫慕云道:“若你还想继续留着,便自己去领罚,惩罚的轻重相信你心中有数。”

  “是,宁叶遵命。宁叶现在就去领罚,宁叶告退。”宁叶顾不得已经麻痹的肢体,有些踉跄的退出书房。

  南宫慕云翻着资料,却无论如何都静不下心来。

  他起身来到窗旁,拉开窗帘,瓢泼大雨使得视野都不开阔了。

  书房隔音效果做的非常好,南宫慕云没听到一丝雨声。他将资料放好,拿了伞走出书房。

  南宫慕云的心情如同此时的大雨般不平静,他没想过浅琉璃会对他存有这样的心思,这样的思恋本身就有违世俗常理,也极少的存在着。他一心扑在那人身上根本没心思猜想别人的想法或者意图。

  南宫慕云想起浅琉璃受了伤,他去了趟医室。

  “掌门。”宋医师向浅琉璃行了个礼。

  南宫慕云略一点头:“嗯,浅管事有没有来过?”

  “今天吗?没有。”

  “准备些刀伤药先跟我来。”

  “浅管事受伤了吗?”

  “嗯,先给他做个简单的包扎。”

  “好的,请掌门稍等。”

  南宫慕云带着医师寻着浅琉璃来到花园,浅琉璃仍旧站在原处未曾动弹。他的伤口不再流血,雨水将伤口浸泡得发白。

  “你又发什么疯!”南宫慕云一把扯过浅琉璃道。

  浅琉璃的双眼渐渐收回焦距,有些呆呆的看向南宫慕云。

  南宫慕云厉声道:“你不知道自己受伤了?!还这么淋着雨!”

  “你还会关心我是死是活?”

  “你是死是活由你自己做决定。”

  “那你又为什么要过来?”

  南宫慕云沉默的看着浅琉璃,因为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

  “我知道了,我自己会处理,不劳掌门费心。”

  南宫慕云看向宋医师道:“医师,浅管事的伤你也看见了,脸上跟胳膊上,接下来就麻烦你了。”

  宋医师微微弯腰道:“掌门客气了,这本就是我的职责,只是浅管事的伤口恢复前可莫要再沾水了,浅管事,我们换个地方再进行医治吧。”

  浅琉璃:“好,那就麻烦宋医师了。”

  “不敢当,浅管事请随我来。”

  浅琉璃随着医师离去,南宫慕云暗松了一口气,愿他早日康复吧。

  (五)

  浅琉璃知道,这几日南宫慕云很高兴,虽然他表面不显。

  原因只有一个,就是他盼到了。只是雪宗师看护的紧的很,他根本没机会接近那人而已。

  他看着南宫慕云开始各种蹲点,死守着那师徒住处,即便烈日,即便下雨。

  七月的天,说变就变,刚刚还是晴空万里,眨眼间便乌云滚滚,下一瞬间瓢泼大雨倾盆而下,可南宫慕云没有丝毫要离开的意思,在南宫慕云身侧的宁叶犹豫了半天开口劝道:“掌门,回去吧,雨越下越大了。”

  南宫慕云不允许撑伞,因为会更容易暴露自己的行踪,这会听到宁叶的劝说却没有任何反应。

  大雨毫不留情的砸在两人身上,虽然时值夏季,但是一起风还是会让人感受到冷意。

  南宫慕云似想起了什么般转身离去,宁叶亦步亦趋跟在南宫慕云身后。

  远处,一如雪般的男子撑着伞向这边看来,很快也离开了。

  浅琉璃心里很沉重,他知道自己不及那人在南宫慕云心里的位置,不,南宫慕云心里根本就没有自己,呵呵,一切不过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

  可是,为什么就是不想放手呢?为什么自己会如此执着呢?难道仅仅只是因为自己的命格对他没有影响吗?

  寻不到答案,越是想要搜寻结果,结果便越是如乱麻一般。

  浅琉璃依旧静静的潜伏着,任由雨水将他浸泡,没有人发现他,只有孤独笼罩着他,将他一点点吞噬。

  回到东南派没见那总是在自己眼前晃悠的浅琉璃让南宫慕云感到有些奇异。

  “掌门。”

  有弟子路过恭敬道。

  南宫慕云:“你可看到浅管事了?”

  “浅管事?弟子今日未曾见过。”

  南宫慕云摆摆手,扯了下湿哒哒的衣服后来到自己住处。

  “宁叶,你也退下吧。”

  “是。”

  功夫不负有心人,没过多久,南宫慕云得到消息,雪宗师带着一人去参加了北东派的聚会,他立即欣喜若狂的带了一群人装模作样的赶了过去。

  是他!那个身材颀长的墨发及腰的男子一定是他!

  一袭剪裁合体的衣裤衬得他英俊不凡,面上覆一白底描红的面具为他增添了一丝邪魅。当然,如果自己能取代旁边一身黑衣的碍眼的家伙就更完美了。

  南宫慕云强行克制着自己不让自己情绪外露,他的视线随着那人的一举一动而不断变换着,只是那人这性子似乎……

  他见到那两人远离了岸边,紧接着海面上出现一些低等级的章鱼鬼,南宫慕云跟上他们的脚步,他道:“雪宗师,这位兄台身形看着很是眼熟呢。”

  南宫慕云微微侧过头来发现那人看向了他,差点掩饰不住自己的激动之色。

  雪宗师连眼皮都没掀一下:“是么。”

  南宫慕云笑着朝那人(钟离安)拱了拱手,“不知我可有幸观瞻这位兄台的英容?”

  雪宗师淡淡道:“你不幸。”

  南宫慕云:“呵呵,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强人所难了。”

  天知道此刻的他走个路连脚步都是虚浮的!即便看不到那人的容颜,他也肯定,这男子一定是钟离安!

  南宫慕云恨透了此时自己的强装绅士,他很想将钟离安从雪宗师身边抢夺过来,可是他知道小安不喜欢强取豪夺的行为,所以他忍了。

  浅琉璃在远处静静的观看着这一切,想起自己与南宫慕云所经历过的几年时光,心里一时五味陈杂。

  他决定离开。

  放手真的很需要勇气,他狠狠的闭上了眼,决定将一切跟南宫慕云有关的东西全部删除。

  浅琉璃发信息将一些事情安排了下后直接离开了。

  几天时间很快过去,对于几天没看见浅琉璃这事,南宫慕云并未在意,浅琉璃不是小孩子,并不需要他去监督什么。

  不知不觉中一个月也就这么过去了。

  南宫慕云:“宁叶,浅管事最近在忙什么?”

  “禀掌门,属下不知。”

  “哦?”

  “浅管事并未在门派之内。”

  “出去了?”

  宁叶犹豫着该怎么解释比较好,他顿了顿如实回复道:“浅管事离开已有一月。”

  南宫慕云一愣,一月?离开了?

  可他一想,随便了,离开就离开吧。

  南宫慕云想起那九名被浅琉璃带回来的男子,直接遣走怕是不妥,既然浅琉璃将人招进来了,那就根据他们所长分配个职位吧。他道:“宁叶。”

  “属下在,请掌门吩咐。”

  “那几名被浅管事招进来的男子,给他们分配职位了吗?”

  “回掌门,之前浅管事成立了特殊小组,那几位属于特殊小组的成员,并未安排其他职位。”

  特殊小组?可真够特殊的。

  “解散了吧,根据他们的要求,再结合他们的特长,协助窦德广给他们每个人安排份工作。”

  “是,属下领命。”

  “你现在就着手去处理这个事情。”

  “是,属下告退。”

  “等等。”南宫慕云叫住了宁叶,“秦渊源最近可还好?”

  “属下不知。”

  “宁叶,我知你心里不痛快。”南宫慕云似乎想起了什么,垂下了眼睑遮住了眼里的情绪。

  “属下的确不知。他有他的事情要忙,我有我的事情要做。”

  南宫慕云挥了挥手:“嗯,你下去吧。”

  不知为何有些空落,他闭上了眼,想将一切思绪甩空。可往事偏偏要往他脑海里钻,回想起之前的种种,他好像不曾探究过浅琉璃的来历,除了那九人,他不曾阻止过浅琉璃任何所作所为,浅琉璃来的时候如此顺理成章,走的时候不带走一片云彩。

  南宫慕云轻轻叹了口气,靠在木椅背上休憩了起来。

  ————————————————

  浅琉璃自离开东南派之后便让自己不断忙碌起来,日复一日,至今已有一年。

  ‘鬼来了~鬼来了……’

  浅琉璃刚接了个悬赏任务,正打算去执行,手机便响了起来。

  他掏出手机,是一条来信,发信人是南宫慕云。他点开信息,手机屏幕上仅四个字,却让他鼻尖发酸。

  南宫慕云发的是:你还好吗?

  浅琉璃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他认为自己能做到拿得起放得下,因为这样才是男子汉,才是大丈夫!而此时,仅一条没有丝毫感情可言的短信问候便使得自己溃不成军。

  浅琉璃静静的站在原地呆愣着,被他封锁的往事如决堤般疯狂涌出。

  他输了,输的彻底。

  他立马打了个‘好’,却迟迟未曾发送出去。

  这样算什么?

  罢了,顺其自然吧。他点了回复键。

  南宫慕云很快给他回了信息,一个字:好。

  思念如潮水般将浅琉璃淹没,他将手机收了起来,一路加速来到东南派大门外,可是到了以后他反而犹豫了起来。这时有人眼尖的发现了浅琉璃,高兴的喊叫着:“浅管事回来了!快!快去通禀掌门!”

  “是!”

  这下浅琉璃就算想退缩也不可能了,他硬着头皮踏入了这时隔一年的大门。

  这边南宫慕云得到消息先是一愣,他将案上的卷宗合上垂眸道:“行,我知道了,下去吧。”

  当初浅琉璃不辞而别,一年来音信全无,南宫慕云也没去刻意打听他的事,可毕竟相处了这么些时间,他也想知道浅琉璃过的好不好,如今人既然上门来了,还是见一面的好。

  南宫慕云起身出了书房,刚到花园的时候刚好浅琉璃也到了。

  南宫慕云看了看浅琉璃轻声道:“回来了。”

  浅琉璃一愣,半晌之后憋出一个“嗯。”

  之后谁也没出声,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南宫慕云又看了看浅琉璃,一年不见,他清减了许多,脸依旧是那张脸,可是身子却消瘦了,衣服穿在他身上如同挂在衣架上一般,有些空荡。

  “你吃过了吗?”南宫慕云开口问道,现在时间正值中午,这个开头比较合适,他在心里想着。

  浅琉璃:“早饭还是午饭?”

  “……那就先问早饭吧。”

  “没有。”

  “哦,那午饭呢?”

  “也没有。”

  “你不饿吗?”

  “嗯,暂时不饿。”

  “哦。”

  浅琉璃看了看南宫慕云,心下了然,他道:“你不用担心,我就来看看,你就当作我是路过就好。”

  “哦。”南宫慕云顿了顿,“要不要一起吃个饭。”

  浅琉璃不可置信的抬头看向南宫慕云。

  “你若不愿就算了。”

  “你这算是邀请?”

  “熟人之间的正常往来。”该说清楚的还是得说清楚。

  “好。”

  “还是去老地方?”

  “好。”

  一路熟门熟路的来到了之前经常吃饭的地方。

  “南宫掌门?哎哟,浅管事!两位可是好久不曾来小店光顾了,还来以前常点的菜肴吗?”

  “不了,来几份清炒,记得一定要清淡,另外上点养胃的小粥。”

  “好嘞,两位稍等,马上就来。”

  浅琉璃顿了顿,养胃?他……

  南宫慕云浅笑道:“你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我没事,你不是没吃早饭吗?先吃点温和的东西垫垫,免得突然吃了辣的或者硬的胃里不舒服。”

  “谢谢。”

  浅琉璃爱吃辣的,不过自从离开东南派后就不怎么吃了,反正也吃不出什么味道,何必浪费辣椒的美味呢?

  菜很快上来了,一副碗筷一盅小米粥,依旧是南宫慕云安静的看着他吃。浅琉璃突然觉得心里很难过,其实南宫慕云已经很迁就自己了,是自己想要的太多吗?

  南宫慕云见浅琉璃仿佛有些难以下咽,便开口劝道:“清淡的可能你吃不下,你要想吃些辣食,最好是晚饭再吃,这顿就忍忍吧。”

  浅琉璃抬头:“晚上你也请我?”

  南宫慕云一愣,笑了笑:“有何不可。”

  他笑了,而且是两次,相识几年自己从来没见过他笑起来的模样,因为那人吗?浅琉璃闭了闭眼,点了点头,再次睁眼时他佯装语气轻快道:“说话要算话。”

  (六)

  浅琉璃回东南派了,这件事并没有引起多大的波澜。

  之前被解散的几人并没有被重新集合,不过就算浅琉璃想将他们召回他们也不会愿意,毕竟每个人都对自己现在的工作很满意。

  ‘闲散’管事最近经常将自己关在画室,只偶尔累了出来散散步。

  “等等,你这饭菜端到哪去?”南宫慕云出来放松心情,刚好看到有人端着托盘走了过来。

  “禀掌门,端回厨房。”

  “端回厨房?”南宫慕云看了眼画室,转回视线道:“将托盘给我。”

  “这……是。”

  这个方向只有画室,而这些日子呆在画室里的只有浅琉璃。南宫慕云接过托盘来到画室门口敲了敲门。

  “请进。”

  有很干净很利落的声音从房内传出。

  南宫慕云拧开把手进了房间。

  画室的采光极好,今天阳光明媚,浅琉璃执笔的手骨节分明,此时起起落落不断挥动着,明明是光辉透过玻璃窗映照在他身上的,可此时这光却仿佛从他身上透出来的一般。

  ‘咔嚓’一声,两人都顿了顿。

  四目相对,南宫慕云收了手机,尴尬的别开眼去,说话都不利索了,“那个……额……吃饭。”

  浅琉璃看着南宫慕云有些不好意思的站在那看向窗外,心里偷偷的笑了笑,他将画笔放下,“好。”

  净过手后浅琉璃来到一旁闲置的桌前落座,南宫慕云没吭声的坐到了浅琉璃对面。

  南宫慕云抬头看向浅琉璃,“你为什么不吃饭?”

  “不饿。”

  “不饿也多少吃点,饮食还是规律点好。”

  “嗯,知道了。”浅琉璃拿起筷子。

  相互间沉默半晌后,南宫慕云问道:“你最近在画什么?”

  浅琉璃摇摇头:“没什么。”

  南宫慕云起身,浅琉璃也赶紧起来了。

  南宫慕云眉头一挑,“怎么?见不得人?”

  “没有。”

  “那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我没有。”

  南宫慕云试探性的又往前移动一步,浅琉璃反射性的也移了一步。

  “罢了,既然你这么紧张,我不看便是。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嗯。”

  出来后的南宫慕云捂了捂口袋,却觉得此时的手机无比的烫手。他一定是魔怔了,不然怎么会将浅琉璃拍了下来。肯定因为他跟小安长的太像了,对,一定是这样!

  近来鬼师界越来越不平和,异象也是层出不穷。这日南宫慕云收到最新消息,过几天将举行‘群英荟聚’,他猜测依照小安现在的性子,应该会去凑个热闹。

  “掌门!不好了!”

  南宫慕云正下着台阶,突然有一人横冲直撞跑了过来,他定睛一看,是小强,“何事如此慌张!”

  奔上阶梯的小强一个不小心被绊倒,南宫慕云瞬间移动过去将他提了起来。

  “多谢掌门,掌门,我派大门口有不明物体出现,刚刚还从里面飞出一只妖怪!”

  “妖怪?”

  “嗯,看着像一条树蝰,可却非常小,它背上还长着黑色小翅膀。”小强喘的上气不接下气。

  树蝰?小翅膀?莫不是地宝吧。“我去看看,那地宝现在怎么样了?”

  “地宝?”小强不解的问道。

  “那妖怪怎么样了。”南宫慕云很淡定的改了口。

  “这黄不溜秋的妖怪狡猾的很,一见情形不对立马逃走了。树蝰……小蛇……我好像在哪听过……哎掌门等等我!”

  与此同时,南宫慕云的私人庄园上。

  九位苦不堪言的年轻人再次换上那些妖艳的服饰。

  “我知你们不愿,不过呢,呵呵。今天我也不多说什么。”浅琉璃轻轻咳了一下,很快从帘侧走出一位身材挺拔脸覆面具的男子。

  “掌门!”

  “掌门,我们……我们……”

  几人无措的扯了扯自己的衣衫,其实衣衫并没多暴露,不过看起来还是有些妖艳。

  “都不要紧张,只不过是排练而已,这位并不是掌门,但是你们得把他当做是掌门。”浅琉璃瞥了眼那装扮成南宫慕云的男子道。

  “排练?为什么要排练呢?”有人提出疑问。

  “为什么呢?因为无趣啊。”无趣么?呵呵,看来自己给自己找了个极好的理由,浅琉璃在心里苦笑着。“临场发挥很重要,一会还会有其他人到场。”浅琉璃转过头看向‘南宫慕云’,“之前跟你说过的详细你可还记得?”

  “就算你不说我也知道。”

  声音竟然与南宫慕云如出一辙!

  “好,那便开始吧。

  所谓排练磕磕绊绊的进行着,突然出现了两人。一出场其中一个子稍高的带着面具的男子便捂住了另外一白发异瞳男子的双眼。

  看来这两位是模仿的红皇师跟雪宗师,众人想着。

  浅琉璃心里咯噔一下,但却很快恢复淡定。

  雪宗师轻声道:“安,你无需捂住我的眼。”

  钟离安不解的呆愣了一下:“嗯?”

  雪宗师:“因为我眼里只有你跟师父们。”

  众人一愣,这么煽情的台词会从视万物于无物的雪宗师口中说出?编排的脑洞挺大啊!

  钟离安看起来有些害羞道:“我也是。”

  “小安,是你吗?”‘南宫慕云’看向钟离安。

  只见钟离安飞快转了下眼珠子道:“你应该知道我们怎么来的吧。”

  “嗯?”‘南宫慕云’刚刚喝了些许酒,此时摇摇晃晃的起身欲走下主座。

  “我们此次前来只为寻找大黄,不知南宫掌门可曾见到。”钟离安行礼问道。

  “???大黄???”‘南宫慕云’一愣之后赶紧道:“哦,那个地宝啊,没有看见。怎么了?它不见了吗?”

  在‘南宫慕云’身边的两人欲搀扶住他,却被他甩了开去。

  钟离安看向啊雪,“啊雪,我们走吧,不好在这打扰南宫掌门。”

  “好。”雪宗师点了点头。

  钟离安朝‘南宫慕云’拱了拱手道:“南宫掌门,多有打扰,就此告辞。”

  ‘南宫慕云’:“小安,别走,你别走!”

  “抱歉,我还有要事。”钟离安说着环顾了下四周,“请问你这有没有类似传送门一样的门,或者很奇怪很突兀的门?”

  “你留下来我就告诉你。”一身酒味的‘南宫慕云’晃到钟离安身旁。

  钟离安:“我留下来?”

  ‘南宫慕云’:“嗯,留下来。”

  “当他们中的一员?”

  “自然不是,他们只是赝品,我只要有你就够了。”

  钟离安侧过头看向啊雪:“啊雪,看来我们要硬闯了。”

  雪宗师:“嗯。”

  “这没我带路你们是走不出去的。”‘南宫慕云’定定的看着钟离安。

  钟离安却二话不说,抬起他那狙丨击丨枪就直接往他前面的墙上开了一枪。随着一声巨响,这整面墙立即塌了一半。

  众人立马惊恐的齐齐望向浅琉璃的位置,因为整个房间墙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画,或笑或怒或安静,可却全是南宫慕云与浅琉璃的画像!

  ‘南宫慕云’有些尴尬的想要救场道:“小安,你看到了吗?全是你的影子,我的生活中全是你的影子。”

  “南宫掌门。”钟离安顿了顿,“南宫慕云,不要被执着迷了双眼。另外我真的赶时间,我并不介意将你这夷为平地再找其他的路。”

  “你跟他……”

  “如你所见。他是我会付出所有的人,包括我的命。”钟离安举起雪宗师的手看着对方笑道。“另外我多句嘴,鬼师界已乱,还请南宫掌门不要再这样下去了。”

  “鬼师界就算倾覆了又与我何干?我只需要在乎我所在乎的便可。”‘南宫慕云’上前一步想要拉住钟离安。

  钟离安后退一步,绕过了这个全是画像的房间。“那便当我没说吧,告辞。”

  浅琉璃心塞,非常塞。他上前一步道:“我带你们出去。”

  “谁给你的权利?退下!”‘南宫慕云’呵斥道。

  浅琉璃暗暗给其他人使了个眼色:“掌门乏了,扶他下去休息。”

  “是。”其他人异口同声道。

  ‘南宫慕云’道:“你要做什么?你这是以下犯上!”

  浅琉璃道:“等我回来后任掌门处置。你们还愣着做什么!扶下去!”

  众人手忙脚乱的将不肯下去的‘南宫慕云’束缚起来抬了离去。

  “两位请随我来。”浅琉璃看了眼被抬走的‘南宫慕云’又看了钟离安跟雪宗师一眼后,便走在前面带路。“你说的传送门于今早我便已得知,此门蹊跷的很,可以瞬间到达另外一个不定的地方,就像你们现在这样。所以,请谨慎踏入,另外我们已经发通告下去了,提醒他人勿因一时好奇而丧失性命。”

  钟离安疑惑道:“丧失性命?”

  “我猜测有些门可以直接通向鬼巢。”

  “多谢告知。”

  “无需言谢。”

  庄园很大,几人弯弯绕绕总算来到了门处,浅琉璃定住了脚步,转过身看向钟离安,“我可以看下面具下的你么?”

  钟离安犹豫的看向雪宗师,雪宗师笑了笑,而后钟离安抬手摘下了面具。

  “多谢。”浅琉璃转身开了门。

  “麻烦你了,谢谢你带路。”

  “不用谢,我只是不想看见这被你毁了而已。”

  “他遇见你是他的福气。”雪宗师淡淡道。

  “也许吧。”

  拙劣的演技,僵硬的台词,不过只要安(钟离安)相信就行了。

  两个不相关的人的想法第一次得到统一。

  待浅琉璃回去时众人全都大气不敢出的呆在原地,‘南宫慕云’也在列。

  浅琉璃垂下眼睑,“怎么?觉得很不可思议?”

  众人点了点头,很快又摇了摇头。

  “行了,都散了吧,今天到此为止。”

  “是。”众人竞相逃离,恨不得脚下生风。

  ‘南宫慕云’朝浅琉璃的位置看过来,“这下你满意了?”

  “怎么?你刚刚不是越演越来劲?”

  “呵,让你明白你跟那人在他心中的差距罢了。”

  “这么说,我还得感谢你是吗?秦渊源。”

  “呵呵……”秦渊源冷笑了两下转身道:“你还是好好想一下如何去跟他解释那人今日来此之后所发生的事情比较好,不过如果这是你用来引起他关注的方式的话,那恭喜你,你很成功。”

  浅琉璃没做声,慢慢踱步来到那间被毁了的房间。他将手覆在画上的南宫慕云脸上,而后轻轻触摸了两下呢喃着:“慕云,你会怪我吗?”

  浅琉璃与南宫慕云篇第三节

  

  (七)

  “慕云,你看,我这幅画画的如何?”

  “甚好。”

  “那比之与他呢?”

  “自是不及的。”

  “你这么说不怕我伤心吗?”

  “你伤心与我何干?”

  “因为我在意你啊。”

  “你在意我与我何干?”

  “可是……”

  “你不过是顶的他的脸的假冒之徒罢了。”

  “我没有。”

  “那这是什么?”

  ————————————

  浅琉璃一下子惊醒过来,全身被冷汗所沉浸。他起身,来到洗漱室,褪去衣衫,拧开开关准备冲洗一番。

  ‘砰’的一声。

  还没完全从梦中回过神来的浅琉璃彻底清醒了过来。

  他竟是忘记了南宫慕云也在!刚刚有些困,本来只想小憩一会的,没想到竟是睡着了!那下颇重的关门声一定是南宫慕云生气之下所做。

  浅琉璃懊恼的猛地锤了下墙面,墙瞬间塌了,在墙另一面的南宫慕云有些呆愣的望向这边一时没反应过来。

  何止是南宫慕云没反应过来,浅琉璃也没反应过来,两个人就这么呆呆的互相看着对方,下一瞬间同时转过身去。

  从花洒淋下来的温水好似沸水般,不然怎么解释浅琉璃通红的身躯。“这什么破墙!怎么轻轻一敲就塌了!”浅琉璃赶紧装模作样的气急败坏的怒道。

  时间向前推进二十分钟。

  南宫慕云应了浅琉璃,来他这边讨论‘群英荟聚’的事宜。

  “关于群英荟聚你怎么看?”南宫慕云开门见山的问道。

  浅琉璃道:“坐着看。”

  南宫慕云没说话,只是看着浅琉璃。

  浅琉璃笑了笑:“南宫慕云,你这样看着我会让我想多的。”

  “需要我戳瞎自己么?”

  “别,就开个玩笑。”

  “浅琉璃,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浅琉璃垂眸,安静的坐在椅子上。

  南宫慕云接着道:“我没反对你在东南派住下,只是视你为下任掌门罢了。”

  浅琉璃抬眸,“你觉得我会信吗?”

  “无论你信不信,我们终将分道扬镳。”

  “告诉我,他有什么好的,你告诉我,也好让我彻底死心。”

  “他不完美,但是依旧很优秀,也许很多人会不以为然,因为别人不了解他。”

  每次南宫慕云只要说到钟离安的时候眼里总是亮晶晶的,亮到刺眼,浅琉璃心里哀切,面上却不带任何表情道:“那只是你先遇见他罢了。”

  “也许吧。”

  无边倦意突然席卷了浅琉璃,浅琉璃打了个哈欠道:“我们接着谈群英荟聚的事情吧。”

  南宫慕云沉思了下道:“其实不管他们举办什么,都无所谓,一个地方的治理制度不是说替换就能替换掉的。”

  “嗯。”浅琉璃轻轻应了一声。

  困意来的既突然又强烈,浅琉璃强撑着不让自己睡着。

  南宫慕云道:“你怎么了?”

  “嗯~我没事啊。”

  “想睡就睡吧。”

  “那我休息一会。”浅琉璃说完便真的趴在桌子上。

  “你要困了就去床上睡觉,趴在这一会胳膊会麻。”

  “我就是有点累,不睡,趴一会就好了。”

  南宫慕云没说话,也没起身,他将已空的茶盏满上,而后静静的坐在那。

  他看了看趴在桌上的浅琉璃,想着一会若是他睡着了就将他移到床上去。

  南宫慕云双手捧住茶盏,盏中茶水倒映出他此时的倒影。紧皱的眉头,执着的眼神,他伸手按上皱眉,有些疲惫。

  他看了看四周,靠墙左边有一排书架,还有一排摆放着稀奇古怪的东西。

  他起身,似是饶有兴趣的看了起来。南宫慕云并没有去把玩这些玩赏,万一碰坏了什么的就不好了。看完了之后他又来到了书架前,书架上大多都是些历史文学什么的。

  他抬头看向最高处,最高处的厚厚的书封上面什么都没有,南宫慕云随意抽了一本出来,坐到椅子上后他开始翻阅,这一看竟是叫他愣了愣。

  这是本插画随记,上面记录的全是关于南宫慕云的事情。锋芒毕露的字行里,写明了时间、天气、地点,南宫慕云的每个表情,每个动作,每句话。

  一清二楚。

  南宫慕云合上本子,合上双眸,心里波澜起伏。

  自己走过的路,吃过的苦,浅琉璃全都正在经历着。曾几何时,这个骄傲的男子开始放下身段,开始追在自己身后。

  南宫慕云开始正视这件事情,正想着呢,浅琉璃突然就站了起来,而后直奔洗漱室。

  浅琉璃不喜欢住太大的房间,他将诺大的房子改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他似乎很不喜欢阳光,每扇窗户都用厚重的窗帘遮挡的严严实实。

  南宫慕云此时的视角正对着洗漱室,只见浅琉璃连门都没关就开始脱衣服。他愣了愣,浅琉璃这是在做什么

  南宫慕云起身,走向门口,里面传来的响水声刺激着他的耳膜,让他不禁想起刚刚所见。

  他赶紧甩了甩头,来到门口,本来想轻轻的关上门的,奈何不知从何而来的一阵风猛的将门合上了。

  他来到隔间,隔间经改造已经变成了花室,每个房间的隔音效果都非常好。南宫慕云很快静下了心神。

  ‘轰隆隆’,墙塌了,惊呆了两个人。

  ———————我是一脸蒙圈的浅琉璃分割线———————

  浅琉璃的抱怨此时在南宫慕云看来却显得无比的娇羞。

  “你慢慢洗,我先出去了。”早已背过身的南宫慕云说完抬脚走出花室,将门反锁。

  浅琉璃胡乱的洗漱了一番穿上衣服便出来寻找南宫慕云。他想循着南宫慕云身上的淡香找到他,却发现无论如何都寻不到。

  “你看见掌门没有?”浅琉璃拦下一路过的东南派弟子问道。

  “回浅管事,并没有。”

  “多谢。”

  “不敢当不敢当,浅管事客气了。”

  南宫慕云究竟去哪里了,为什么寻不到他。

  浅琉璃静下心来,努力去寻找那缕南宫慕云身上独有的清香。

  不懈怠,不气馁,终于被他寻到,只是这缕清香似有若无,有些不一样,浅琉璃有些拿不定主意,最终决定前往看个究竟。

  偏僻,荒芜,浅琉璃无法想象,为什么南宫慕云会来到这,也许这人不是他也不一定。

  浅琉璃循着气味来到一处山洞前,此处山洞口已被人高的茅草掩盖,拔开茅草露出的洞口一片黝黑。

  他弯腰走了进去,没多大一会里面道路逐渐宽阔了起来,洞顶也越来越高,就算浅琉璃站直了身子也没问题。

  他一路摸索着洞壁前进着,渐渐有血腥味传来,浅琉璃心下一惊!南宫慕云受伤了?思及此处他立马加快了前进的速度。

  血腥味逐渐加重,浅琉璃皱紧了眉头。前方出现微弱的光芒,在黑暗中的浅琉璃摸索着向光走去。

  令人反胃窒息的味道只是让浅琉璃表情更加凝重而已,让他震惊的是眼前那偌大的红色池子,池子正中间那肤色白皙的人不是南宫慕云又是谁?

  南宫慕云猛的一睁眼,待看清来人是浅琉璃后又闭上了眼。

  浅琉璃心下大骇,南宫慕云刚刚睁眼的那一瞬间所释放的威压令他身形不稳,他这才发现自己根本不了解他。

  “慕云。”

  南宫慕云没回应他。

  浅琉璃也没再说话,盘膝坐在池边上安静的看着南宫慕云。

  许久之后,南宫慕云开口了,“你怕吗?”

  浅琉璃笑了笑:“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回答。”

  南宫慕云垂眸,他想,浅琉璃应当是怕的吧,只是不知他如何寻到此处,又如何进入此山洞,洞口明明设置了简易阵法,他应该看不见才对,还是说自己没设置成功?

  下一瞬间有入水声传来,南宫慕云睁开了眼,浅琉璃抱住了南宫慕云道:“我不怕,却又怕。”

  “松开我。”

  “不松。”

  池子里不止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除了这像血一样的液体之外还添加了许多其他东西,碰触到就会像刀割一样让人疼痛。

  浅琉璃将下巴抵在南宫慕云肩上,搂紧了南宫慕云,“我怕,怕你消失,怕我再也见不到你。”

  南宫慕云却没接话,“浅琉璃,你若再不松手,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不松。”

  南宫慕云不再压抑,释放出所有威压,本想让浅琉璃知难而退或者震慑住他让他动弹不得从而将他送上岸,孰料浅琉璃当下毫不示弱的也开始散出自己的修为,很快便压制住了南宫慕云。

  浅琉璃笑了笑:“我不怕你。”

  他肯定到了无上师的级别!南宫慕云暗暗吃惊。

  浅琉璃伸手摸上了南宫慕云的耳朵,不软,但手感不错,他侧头含住了南宫慕云的耳垂。

  南宫慕云又惊又怒道:“浅琉璃,你不要太放肆!”

  “嗯,一般的放肆就好了。我会把握好这个度。”

  “你要做什么?!”南宫慕云一把捉住浅琉璃不安分的手。

  “你。”

  “混……”

  一句混账还未说完,浅琉璃便吻了上去了。

  南宫慕云使劲挣扎着,却被浅琉璃压制的动弹不得。

  衣衫沉沉浮浮的飘在了池面上,随着两颗沉浮的心。

  “慕云,慕云……”随着最后一刻的到来,浅琉璃不断喊着南宫慕云,这个让他抛去伦理的男子。

  南宫慕云被捂住了嘴,身子被压制住任浅琉璃吃干抹净。

  “慕云,你怎么哭了?对不起对不起,是不是我弄疼你了。”浅琉璃松开南宫慕云的嘴,将他紧紧搂在怀里,似要嵌入自己身体里般。

  他不敢撤去散出的压势,怕南宫慕云暴起反击。

  南宫慕云一口咬在了浅琉璃单薄的肩上,却由于被压制没多大力气,只在他肩上留下一圈淡淡的整齐牙印。

  “对不起,慕云,下次我一定会轻点,这次没克制住。”

  这混账!下次?

  南宫慕云挣扎着试图挣脱浅琉璃。

  却听浅琉璃道:“慕云,你别动了。”

  南宫慕云一愣,他感受到了浅琉璃的异样,“你个混账,快放开我!”

  “慕云,你是吸血鬼吗?”浅琉璃没有松开他,而是转移话道。

  “呵,你还真是博学?”

  他这算是默认了吧,浅琉璃将南宫慕云搂的更紧了。他道:“焦木新枝、无根之水、至善之血、无叶之花,这是不是药方。”

  “你不要乱动我的东西!”

  “你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你的。”

  “去你x的!”

  这个一向斯文有礼的男子实在是怒极了,忍不住爆了粗口。

  “我妈就是你x,你x就是我妈。慕云,你别动了,求求你。”

  这个禽兽!南宫慕云果然没再挣扎了。

  “至善之血是什么血?”

  南宫慕云闭上眼不做回答。

  浅琉璃一手按在南宫慕云后脑勺上又吻了上去。

  这混账!竟然还敢再来!竟然还伸舌头!当下南宫慕云打算一口狠狠的咬下去,可最终没能咬下去。

  待浅琉璃餍足之后南宫慕云道:“我要上去。”

  “好。”

  浅琉璃搂住南宫慕云就上了岸,两人不着寸缕,南宫慕云向山洞深处走去,浅琉璃紧紧跟在他身后。

  这里有个温泉,南宫慕云跳下去后随意梳洗两下后上了岸。前方有一扇门,南宫慕云推门而入,门内是个更衣室,并没有想象中的潮湿,反而很干爽。南宫慕云找出衣服穿上。

  浅琉璃道:“不给我来一套吗?”

  “自己找,都是新的。”

  “好。”

  浅琉璃很快穿戴完毕,他刚走出更衣室,便听到南宫慕云道:“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我们就此诀别。”

  “你什么意思?”浅琉璃一个快步上前拉住南宫慕云。

  “让你不要打扰我的意思,今天的事情我就当做没发生过。”

  南宫慕云说完聚了个雷光球就朝外走。

  “你做梦!你现在已经是我的人了!”

  南宫慕云淡淡道:“不过是做了一次罢了,我就当你是小安了。”

  “小安!小安!好!好!好!”浅琉璃一下子没克制住自己的怒气,一把摘掉面具冲了上去扶住南宫慕云的双肩,“你看清楚!我不是他!我叫浅琉璃!以后是你男人!”

  刚刚换好的衣衫顿时全部碎裂零落飘向地面。

  “浅琉璃!你给我住手!”

  “不住!这会你知道我是浅琉璃了?你是我的!只能是我的!”

  这次浅琉璃没有将南宫慕云的嘴捂住,反抗不动的南宫慕云只能不断咬浅琉璃。

  “叫我!”

  “你……做梦。”

  浅琉璃加深了动作,“叫不叫!”

  “我要将你碎尸万段!”

  “看来还不够。”

  许久之后,南宫慕云:“浅琉璃,你禽兽不如!”

  “求我啊,求我就放了你。”

  “不要让我恨你。”

  “恨呗,恨也比不记得我好。”

  南宫慕云一愣,闭上了双眼。过了会他道:“琉璃,求你放过我。”

  浅琉璃动作一顿,看向那个已经恢复往常那波澜不惊样子的男子,他直接抽离出来,抱起南宫慕云来到温泉替他洗漱了一番。

  全程南宫慕云任由浅琉璃摆弄,浅琉璃轻轻抚过南宫慕云身上青紫的吻痕,慢慢搂住了他。“我带你去他那。”

  (八)尾声

  浅琉璃走了,南宫慕云想,只要自己不松口,浅琉璃怕是不会轻易出现了。

  他去小安那边住了几天便离开了,以往只要看见小安就会心宁的他,此时却无论如何都无法静下心来。

  南宫慕云知道雪宗师已经时日不多,他为了寻找小安过度消耗了寿命,加重了走向消亡的速度。同样他知道浅琉璃将方子给了小安,这方子是他无意间得知的,其实他也不知道这方子的真假,毕竟自己偶尔才会发作一次,而且症状比较轻。

  他希望能帮到小安,他不想看到小安难过的样子,他将手上已有的东西给了小安后离开去继续寻找,顺便将自己的心情整理下。

  浅琉璃这几个字是他心中的一个结块,要么融进心里,要么抠出来。

  非人为的焦木新枝不好找,这几日南宫慕云毫无所获。

  “出来吧,我知道是他让你们跟着我的。”南宫慕云站定道。

  然而并没有人出现。

  他转过身,看了看四周,“不出来也行,回去告诉他,我没事,不用保护我。”

  依旧没人吭声。

  南宫慕云摇了摇头,下一刻不远处有闷哼声传来,南宫慕云闭了闭眼,一个飞身离开了此地。

  身后有人锲而不舍追着他,却又不露身影。

  南宫慕云顿下脚步,那人也很及时的隐藏了起来。

  南宫慕云道:“你跟着我做什么?”

  没人应答。

  “浅琉璃,我知道是你,出来吧。”

  浅琉璃抿了抿嘴,不再隐藏身形。他像做错事的孩子一般低低唤了一声,“慕云。”

  “不要跟着我。”

  浅琉璃没说话。

  “你把他的人送回去,要毫发无损。”

  浅琉璃站着没动,直直的看着南宫慕云。

  “最后重申一遍,不要跟着我。”

  浅琉璃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拉住南宫慕云的袖摆,却被南宫慕云甩了开。

  南宫慕云淡淡道:“不要碰我。”

  “你还生气吗?还疼不疼?”

  南宫慕云看了浅琉璃一眼,“你最好给我闭嘴。”

  浅琉璃抿了抿嘴,重新拉过南宫慕云的衣袖。“慕云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南宫慕云扯了两下衣袖没扯出来,便扬手利落一划,袍袖立即分离下来。

  浅琉璃面色一白,他紧紧攥着断下来的袍袖盯着南宫慕云的断袖口。“对不起。”

  “不要跟我说对不起,只要你以后不来打扰我就行了。”

  “我做不到。”

  南宫慕云当即沉下脸来,“你离我远点!我不想看见你!”

  “我不。”

  莫名的烦躁油然而生,南宫慕云大吼一句:“你到底要怎样!”

  打又打不过!骂又骂不走!

  “我想要你不生气。”浅琉璃道。

  “好,我不生气,你可以走了。”

  “我不走。”

  “!!??”

  “你都不生气了我为什么要走?”

  “!!!!!”南宫慕云二话不说当下转身。

  浅琉璃一把抱住了南宫慕云,“慕云,说好的不生气了怎么又生气了,对不起,是我错了,我认错,但是请不要赶我走。”

  “放开!”

  “不放!”浅琉璃想起书上写的:情侣间闹别扭,吻一顿就好了,他便直接搂住南宫慕云亲了上去!

  南宫慕云当下浑身雷光大作。

  浅琉璃并不畏惧的依旧抱着他,他未做任何抵抗,有浓重的糊焦味传出,可他却未吭一声。

  南宫慕云收了属性,“你是不是傻!不会反抗吗?”

  浅琉璃笑了,如此开心,“舍不得反抗。”

  “你是在说我太弱了?打不过你?”

  “没有没有,你天下第一。”

  看着那个一向冰冷如霜的男子此时笑靥如花的讨好着自己,南宫慕云心里似乎被钻了个洞。

  南边突然释放出一股强大陌生的气息,两人齐齐看了过去。

  “肯定出事了!那个方向是小安的地盘,这气息莫不是……照鬼师界以往的作风,肯定会源源不断有鬼师赶过去,你去把那些正围聚过去的杂鱼清理掉,我去他那,速度务必要快!”

  “得令!”

  浅琉璃深深看了一眼南宫慕云后飞快离去。

  南宫慕云心里无比的自责着:自己真是太粗心大意了!只想着自己清静!小安,你要支撑住!

  他火急火燎的向钟离安居住地赶过去,却发现那并没有人,待他找到钟离安的时候一切已近平息,看到小安跪地大哭的那一刻他心如刀绞。

  再多的安慰都是徒劳,因为小安心尖上的人死了。他明白这种痛楚,就像当初他看到小安死的时候一样。

  南宫慕云沉默着伸手递了块帕子过去,对方迟迟未接。

  钟离安空洞的双眼刺入南宫慕云的双目,心痛到窒息。他颤抖的神出双手想要去触碰小安,却无力的垂落了下来。他想到了浅琉璃。

  钟离安艰难的起身,南宫慕云赶紧跟着起来,却又顿住。

  透过小安的眼睛,南宫慕云知道他不想让自己插手。

  他看着小安痛苦的杀敌,悲伤的呐喊,他却什么忙也帮不上。

  突然,以钟离安为中心开始剧烈震荡,空气开始扭曲,大地开始龟裂,南宫慕云抬头发现天空像被击打了的镜子一般,有条条裂纹不断快速伸延开去,真正的天崩地裂!

  钟离安背上他师父揽着啊雪离开后没多久浅琉璃就到了。

  “谢谢你。”浅琉璃道。他知道,他已经成功在南宫慕云心里驻扎,即使现在不能占据他的心,但那也是迟早的事情。

  南宫慕云看着浅琉璃没说话,两个人沉默着看向天空。

  没过多久,只听‘砰’的一声,天空呈碎玻璃状脱落下来,脱落之后的地方一片黑暗,

  浅琉璃快速拉住了南宫慕云的手,想要逃离此处,然而黑暗降临的是如此之快。眨眼功夫天地被这一片沉黑吞没。

  浅琉璃紧紧的抱住了南宫慕云,只希望不要再有其他的事情发生。

  可很快南宫慕云的气息开始紊乱,时刻关注着他的浅琉璃马上就感知到了,“慕云,你怎么了?”

  南宫慕云没说话,他此时正在经受灵魂被拉扯的痛苦中。眼前不断出现的幻觉使得他听不见任何其他的声音,但是他知道,浅琉璃依旧在他身边。

  有微弱的光亮起,南宫慕云的身体正在慢慢的变透,浅琉璃惊慌失措的不断在南宫慕云耳边呼唤着。他曾在一本杂记上看过一段类似神话般的故事:有神因为爱情自甘堕落成魔,成魔之后的神的修为却只增未减。他肆意的破坏各处空间导致被众人围剿,最终身死。

  听起来像是一段堕落恶魔捣乱被围杀的故事,但是浅琉璃知道,如果真有其事,事情定然不会这样的。当时只不过是事不关已,一看也就过去了。可是看现在的情形,跟杂记上描述的有些像。

  杂记结尾处说的是,当出现上述情况之时无需惊慌,那只不过是让不属于这方世界的事物回归原点罢了。

  原点?南宫慕云的原点?浅琉璃从未想过南宫慕云会不属于这个世界,他只以为南宫慕云得了什么机缘。

  “你不可以走,你走了我怎么办!”“慕云,慕云……”

  任凭浅琉璃千呼万唤,可是仍旧挡不住南宫慕云渐渐消失的身体。

  天逐渐亮了起来,浅琉璃呆呆的望着空荡荡的手心。

  终究躲不过命运吗?天煞孤星!天煞孤星!

  “啊!!!!!!”

  刚刚裂开的地面再度粉碎开去。

  此时的浅琉璃如同疯了一般,自他身上散出的黑雾不断扩散开去。

  其他人已经撤离去寻钟离安去了,这边已经变为了废墟,浅琉璃颓废的坐在废墟中心。

  “南宫慕云!你是个混蛋!王八蛋!你怎么能丢下我!你怎么可以丢下我!”浅琉璃开始破口大骂,“自私自利!眼睛又瞎!无可救药的白痴!脑子一点都不好使!哈哈哈哈……”“南宫慕云!有本事你出来还击啊!你个菜鸟!我让你一只手你都打不过我!没用的家伙!”“南宫慕云!南宫白痴!南宫混蛋!南宫智障!”……

  嘲笑谩骂声响彻在废墟上空,泪水肆意流淌,浅琉璃却不曾抬手去擦。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逐渐变为了呢喃,“慕云,你出来好不好,哪怕你依旧不喜欢我,没关系啊,只要我喜欢你就够了。你喜欢他的样子,我就变成他的样子。你喜欢他的爱好,我就努力改变爱好。你喜欢他的脾气,我也改,你出来好吗?出来……好吗……”……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夕阳将他的身影拖的极长。浅琉璃双手抱膝坐在原地,闭眼将头深深埋在怀中。

  一阵风起,萧萧瑟瑟。

  过往曾经如同倒带一般在浅琉璃脑中回放着,可终究……

  他不知道自己保持这个姿势在这废墟坐了多久,但他知道自己会一直这样坐下去。

  “怎么?骂累了?骂不动了?”

  !!!!!!

  浅琉璃猛的抬头,一如初次在茶室打照面时的样子,他高大的身躯遮住了前方的光亮!浅琉璃一个弹跳抱住了南宫慕云。

  泪水浸湿了南宫慕云的肩头。

  “好了,别哭了,拿出你前面骂我的气势,不是说让我一只手我也打不过你吗?你这么厉害哭什么。”

  “混蛋王八蛋!”

  “你上次欺负我的事情我还没跟你算账呢,干脆连上刚刚的一起算好了。”

  “白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