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恪抬起一只血淋淋的手打断:“我母亲听说也在你的衙门里?我的妹妹和妾室是否和我母亲在一起?”
顾大人正不知道如何开口,侯府这件事闹大了,他听衙役来报,闹事的恶徒中有人冲进侯府内宅的行了不堪之事,好几个侯府女眷不堪羞辱上吊自尽了。
慕容恪这么问,应该是知道情况了。
顾大人擦擦头上的冷汗,心里觉得慕容恪应该不是来问责他京兆尹的,心里转了几个念头,试探地问:“慕容世子,下官抓了几个闹事的村民,可他们也自称是苦主,是受了贵府太夫人身边的一个姓李之人唆使,才前来闹事的。苦主皆称,只要和贵府的一个叫秀兰的姑娘扯上莫须有的关系,把她的名声搞臭,就能得到五百两银子。衙役来报,姓李的读书人母子,已经得偿所愿,所以,他们才闻风而动的。”
慕容恪站着和京兆尹说话,不到一盏茶的功夫,靴子边上的血迹已经流淌开来。
慕容恪却没事人似的抱拳,声音低沉却清晰:“既然本世子母亲妹妹和妾室无恙,且不牵涉此案,本世子就要此带她们离开。”
京兆尹擦一把额头冷汗:“好、好的,您的妾室张姨娘,本官已经询问过情况了,她族中的长辈也来说明了情况,那李氏母子已经抓捕归案,慕容世子您且放心!”
送走了和修罗一样恐怖的慕容恪,京兆尹赶紧把安置在后堂歇息的马氏,给挪到了阴暗的大牢里。
笑话,礼亲王早就来看过了,虽然他只来了一会,说了一个宗室里的一个小辈犯的事就走了,丝毫不提自己女儿和外甥女的事,可他堂堂京兆尹哪能一丝味道都闻不出来。
*
慕容恪刚爬上马车就不省人事了,待他醒来,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
身上都是药味,衣裳也换过了,脸上的伤口似乎涂了厚厚的药粉,被血糊住后干掉,结了硬块。
慕容恪抬眼,看到的是朱氏一张灰败的脸,憔悴,双眼无神。
嘴唇用了扯了扯,伤口撕开了,慕容恪才能勉强开口:“娘,我杀了慕容翰。”
朱氏眼睛一闭,大颗的泪珠就落了下来:“恪儿,你自己也差点就死了,一张脸也毁了!”
还有一句她没说出口,慕容恪有几处伤在了要害,太医说,以后可能会在子嗣方面有些艰难。
但朱氏又觉得,慕容恪习武多年,自己的情况可能他再清楚不过。
想到这里,她的眼泪更加止不住。
慕容恪舔舔嘴唇的血,声音毫无波澜起伏地继续说:“在父亲回朝前,我会杀了慕容泽和慕容鉴,之后,您就给鑫儿请封世子吧!”
朱氏捂住嘴,呜呜的痛哭起来。
朱氏坐了一会就走了。
府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后宅还死了好几个人,朱氏几乎连悲痛的时间都没有。
庄子上的慕容珊好办,一个绳子勒死,就说得了急症死了。
可那个慕容雅到底该怎么办?
项妈妈低头在朱氏耳边说了几句,朱氏点点头,道了句:“且等她生产时再说吧!”
朱氏忙碌起来,慕容恪却在床/上安静地躺了好几日。
每次听见脚步声,他都忍不住转头去看。
可惜,又不是。
秀兰来过两回,都是在几步远的地方行礼,口称“世子爷安心养病妾身明日再来探望”就转身走了。
慕容恪能看见她微微上/翘的嘴角,和充满关怀的眼神,可他心里却明白,秀兰的眼底深处,除了淡漠,一无所有。
那天,他收到消息,说秀兰的父亲张秀才在救他之前,听见了刺杀之人的谈话。
既然刺杀之人知道张秀才在偷听,怎么会没有杀人灭口?
这种蹩脚的消息,慕容恪连嗤笑的意思都没有,假装中计,带着聊聊几人就冲进了陷阱。
果然,他的侍卫全部倒下,他孤身一人杀出一条血路,却遭遇了最厉害的一波杀手。
杀到最后,他持剑的右手被砍中,几乎当场就断了经脉,无法再握剑,人也倒地不起,眼看就要断气。
这时,慕容翰出现了,他笑得畅快淋漓。
“我的好大哥,你不知道吧,祖母设计绞杀你两回了,都被你侥幸逃脱,今日,你可再也没有这个机会了。”
慕容恪眼珠暴凸,一脸不可置信:“我不信,你自己想当世子,为何要攀诬祖母?”
慕容翰像看个傻/子,又像看个疯子:“大哥,慕容恪,你别告诉我那马碧莲是个什么货色你心里不清楚?哦,也对,马碧莲一直在你面前装得跟个菩萨似的——不对,我和你只相差几个月出生,马婉丝这个侄女要给父亲这个亲表叔做妾,你/娘给几个妾室庶女挤兑得站不住脚,你心里不清楚?你又不傻?嗯,这样想来,你不过只是自欺欺人罢了。得了,我和你扯这么多干什么,上路吧!”
慕容翰得意地抽/出跨刀,刚要砍向地上的慕容恪,却不料,地上的原本奄奄一息的慕容恪,突然就一跃而起,左手拔/出靴筒里寒光闪闪的匕首,犹如下山的猛虎般势不可挡,一下子就割断了他的脖颈。
慕容翰临死前只发出了喉咙切断后的“赫赫”声,他带来的人还要拼死一搏杀了慕容恪,却被突然出现的人一锅端。
杀戮漫天,到处都是残肢断臂在飞舞,慕容翰临死前,眼睛里还充满了不可置信,
为了引他出现,慕容恪真是下了血本了,明明有埋伏却一直死扛着到最后才出现,他死得还真是不冤。
慕容恪的人刚收拾完战场,长平就急急忙忙找来了。
身体的伤痛已经近乎麻木,匆忙处理了一下伤口,慕容恪低头一看,有些地方的伤势似乎已经无法/医治。
掩去双目中的杀意和绝望,慕容恪去了京兆府。
还好,他还有两个弟弟。
慕容恪闭上眼睛,安慰自己。
太医来得很勤快,每天一次,第五天后,慕容恪不顾劝阻,已经下床走动了。
长平告诉他,慕容泽在书院被夫子教训了,直接气得跑出了书院,这是个好机会。
慕容恪却毫不在意,他要杀人,无须借口。
父亲最近的一封家书说,还有半个月,就能抵达京城。
那么,这半个月,就是慕容泽和慕容鉴最后的日子。
可是,那两人也不是蠢人,很快,京城就失去了两人的踪迹。
慕容恪听长平来报最新消息时,正面无表情地将一条白色的布一圈一圈捆在了右手手腕上,缓缓张开五指,牢牢捏住剑柄,“唰”一剑就刺了出去。
剑锋闪着刺目的寒光,将慕容恪冰冷无情的眼睛,映照得更加不像活人。
一张被扭曲的疤痕爬满的脸,微微裂开的嘴唇,慕容恪像是一个地狱的恶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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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氏忙得焦头烂额,府里停满了棺椁,她有处理不完的事情。
待两个书院的山长来报信,说是慕容泽和慕容鉴都突然失踪的时候,已经连续好几晚没有好好休息的朱氏当着山长的面,立刻就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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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踪?
慕容恪在郊外一百里的地方,找到了两人隐匿的踪迹。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两人的侍卫和小厮,已经被诛杀殆尽,慕容鉴跪地求饶,慕容泽嘴硬说慕容博马上就要回朝,可慕容恪像是一个无情的恶鬼,手起剑落,两人当场被当胸一剑,立刻毙命。
手下在清理战场,慕容恪坐在一旁的大石上,极其冷静地、缓缓擦拭剑上的血迹。
慕容博?父亲?
他知道庶出的儿子全部死了,会怎么样做?
杀了自己?
不,如果自己向礼亲王府求助,被反杀的可能是他勇毅候。
所以,相安无事吧!
慕容恪面无表情的脸上,有淡淡的嘲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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勇毅候府最近成了京城老百姓茶余饭后的首要谈资。
勇毅候打了胜仗要班师回朝是其中一个。
勇毅候府前几天的闹剧是另外一个。
今日是京兆府判决此事的日子,京兆衙门外里三层外三层被围得严严实实。
结果有些出人意料。
侯府太夫人马氏身边的李妈妈,竟然是这桩事情的主谋,她因为看不惯秀兰姨娘的妖/娆做派,所以策划了这个闹剧。
李妈妈当场被去衣杖毙。
溪水村的那对母子,李姓书生被隔去功名,他母亲则被打了五十杖,当场就咽了气。
闹事的村民有的领了板子,有的被训斥了一顿,灰溜溜回去了。
勇毅候府太夫人被放出来的那日,宫里来人了。
皇贵妃身边的老嬷嬷下达了宫里的旨意,太夫人马碧莲治下不严被夺了诰命,代皇贵妃申斥的老嬷嬷让马氏跪在地上听了整整两个时辰的训斥,前脚离开,后脚马氏就晕了过去。
这次,马氏的膝盖依旧黑紫,却再也没有了太医来为她医治。
府里的大夫被朱氏调去了德安轩日夜听命,马氏昏迷中发了高热,差点就要一命呜呼。
寿安堂的人想要出府请郎中,奈何她们没有朱氏给的对牌出不了府门。
直到慕容恪说自己的伤势基本无碍,府里的郎中才去了寿安堂。
郎中刚去了寿安堂,慕容恪不出意料地就等到了秀兰。
秀兰规规矩矩地行礼请安,慕容恪深深看着他,复杂的眼神有温柔,也有祈求。
这次,秀兰没有行礼问安就离开,她站定回望慕容恪的凝视。
她说:“世子,半月之后,有关你的祖母,我会给你一个大大的惊喜!”
作者有话要说:
秀兰:考虑考虑,怎么干掉终极大bos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