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沈府中的宾客散尽,江蓠在婚房内已经睡了一觉了。
沈君玉来到婚房时,带着些许醉意,脸色也有些不太好看。
茵茵唤醒江蓠后,便随春华她们退出了婚房。茵茵痴望沈君玉,依依不舍的模样,全落在夏荷眼中。
少夫人这陪嫁的丫头,看来不简单。夏荷心中暗道。一边想着,一边便有些替那没心没肺的新少夫人担心。也不知道新少夫人知不知道陪嫁丫环的意义,她带来的那些个陪嫁丫环个个姿色不凡,也不知道是谁安排的。
这样想着,关上了房门,便随一众人出去了,婚房内便只剩下睡眼惺忪的江蓠和微醉的沈君玉。
沈君玉甩了甩沉重的脑袋,步伐不稳的朝大红的婚床走去。江蓠此刻正坐在床上望着他,仍是一身大红的嫁衣,只是头上的凤冠和发饰都没有了,青丝散落,又被松松垮垮的挽起,好不慵懒。
“听说你那公主阿姐在宴席上又哭了一场?”江蓠见沈君玉黑着脸走近,轻嘲道,“她对你倒是用情至深。”可心思却不一定那么单纯。
云梦在婚宴上伤心哭晕过去之事,江蓠也是无意中听见丫环们议论才知道,因此心中对云梦更加没有好感了。
不是江蓠心胸狭隘,一直不原谅云梦,一直对云白寺上被冤枉耿耿于怀。而是后来她无意中得知云梦公主之前也曾去过白云寺,完全没有水土不服而浑身起疹子的经历,所以上次她身子起疹子一事,现在越看越觉得透着太多古怪。
为公主煎药的都是公主最亲近的人,她的汤药方子没有任何问题,汤药被端给公主,却喝出了满身的疹子,那么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问题自然是出在公主最亲近的婢子身上,可江蓠的清白被证实后,却一直没有听说公主婢子被惩罚或者被怀疑之事,那么便只有一种可能了——公主的婢子是受了公主的指使的。
公主指使贴身婢子为自己下药,这听起来多少都有些荒唐,可除了这个解释,江蓠再也想不到其他更合理的解释……
还有从妈妈的死,也透着古怪。余涵衍当时说沈君玉他们是上山求从妈妈医治公主的脸的,他们第一个排除了杀害从妈妈的动机。可余涵衍却偏偏忘了,他们是首先与从妈妈约好了,才爬到了山上,可到了山上从妈妈却以过了约定时间却连见他们都不见,这样的屈辱,谁最有可能受不了?
仔细想一想,多半也只有金枝玉叶的三公主了。所以公主杀害从妈妈的动机是充足的。但这些都只是江蓠的猜测,目前没有足够的证据,毕竟从妈妈被害的当夜,云梦公主是昏迷不醒的……
但先且不论还有其他什么原因使然吧,单凭白云寺自己被冤枉一事,江蓠便觉得那柔弱娇贵的三公主不简单。
忽略她眼中的嘲讽,沈君玉还是缓缓朝她走去,在床的另一边坐下,轻叹了口气,带着醉意,眯着一双眼睛静静的看着她,却不说话。
微风吹来,烛火摇曳,婚房里大红的轻纱窗帘也翻飞起来,两人就这样静静的对望,各自眼中都有些波涛汹涌。
他还是那样好看。江蓠暗想。若是他没有这副好看的皮囊,顽劣的她不会招惹上他。若她当初她随手利用的人不是他,而是别人,一切又会是怎样?
她做到了名满都城,她做到了为江家添堵,也做到了让江家陷入难解的困境,却也将自己的自由搭了进去。
她不知道,她这一嫁,往后还会有怎样的荒唐……还有荣王同她说的那些话,她到底该不该答应?
“都怪你!”这样暗想着,望着沈君玉,江蓠忍不住脱口骂道,“都怪你生得这样好看。”才使我如今落入了困境。
听见她的话,沈君玉紧绷着一张脸,忽然一松,终于还是笑了起来。
他就那样低头笑了,带着些许羞怯和无奈,还有一丝认命……江蓠不懂他为何会如此,只觉得今日的他和一个月前那个晚上的他一样奇怪。
“你笑什么?”江蓠斜他一眼,“有什么好笑的。”
他抬起头,眯着微醉的一双眼看她,“我笑是因为我高兴。高兴娘子这样有眼光。”难得的揶揄语气,“还高兴娘子会吃醋。”
听闻这样的话,江蓠更加确定他是真的醉了。拿过身后绣着鸳鸯戏水的枕头便毫不客气的朝他丢去,“我看你是疯了!”
“我是疯了。”沈君玉似乎轻叹了口气,说道,“江蓠,因你我不知道要辜负多少女子了,也辜负了……”阿姐。
他眼神黯淡了下去,也停住了说话,只是忽然弯下身去,脱了鞋袜,便合衣躺在了床上。
见他已经躺到了床上,江蓠一时傻了眼。
默默吞了口唾沫,坐在那里看着他,嗫嚅出声,“我们真要睡在一起啊?”
“不然呢?”沈君玉答,双手撑着后脑勺,闭上的眼,掩去了眼中暗暗的笑意。
静默一瞬,忽又道,“你不是馋我身子很久了么?”
江蓠脸色一热,将身子的被一股脑的全往他身上盖,“滚!”
沈君玉任由她骂着,任由她闹着,想到了从前,想到了现在,也想到了以后……心中忽然一阵滚烫涌出。
刹时睁开了眼,便一把抓住了她捶打自己的不安分的双手。
江蓠又怔住,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暗想自己对他也并没有下狠手啊,而且还隔着被子呢。而后感受到隔在两人之间的被子被抽走,她瞬间落入了男子宽厚的胸膛里。
男子强烈的气息顿时盈满了口鼻,江蓠暗暗心惊,下意识的要推开他。
“你这个小骗子。”沈君玉却将她紧紧禁锢在怀中,口中轻声啐道,“说喜欢我的话,全是骗人的吧?”眼神在江蓠看不见的地方,暗了几分。
“小骗子!”又骂着,却将人抱得更紧。
江蓠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沈君玉,你可弄清楚了,我是江蓠!”江蓠被他抱着,有些动弹不得,想到他可能是醉酒,将她当成了别人,便好心提醒道,“我是那个你恨得牙痒痒的江蓠啊!”
“我知道。”沈君玉轻叹了口气。
微微放开了她,看着她纠结的小脸,心情却更加好起来。
“我知道你是江蓠。”又靠近她一些,口鼻中的气息都打在了她脸上,带着一些酒气。江蓠觉得脸上又燥又热,有些难受,连连躲闪,却又忍不住靠近。
“沈君玉,别这样……”她求道,她忽然感到害怕。
她自然知道新婚之夜意味着什么,但是不可以的,她不能因贪恋沈君玉的美色就……她终于还是推开了沈君玉。
被推开的沈君玉,眼神中有失望散落,又很快擒住了她的手,紧紧攥住。
眼中闪过一丝难过,稍纵即逝。不肯放手。
他力量大得很,江蓠心中一阵恐慌,就要使出武力将他暴打一顿,谁知却听见身上的人又轻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说道,“我不会把你怎么样,你别动武。”
江蓠,“……”
她于是果真的停住了动作,一时傻傻的看着他。
只是他根本不安分……
他缓缓凑近她。
他的面庞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直至两个人的脸贴在了一起。
江蓠呆住,等再反应时,自己的唇已经被他堵住。他闭了眼,含住了她的唇,生疏的摩挲,吸吮着……
那样生涩。
却贪婪。
江蓠的心颤了颤,就这样怔住。脑子里空白一片。
好一会儿之后,听见他的呼吸越发加重,他那不安分的舌已经探进她口中,震惊之余,她没有想着如何推开他,而是下意识的迎合他,胡乱迎合着,毫无章法,她纤细的双手不由自主攀上了他的脖子……
火红的烛光里。
他们就那样吻着。
带着忐忑,试探着。
他们都很生疏,彼此都清晰知道这一点。
但他们又都是善于学习的人,不断的磨合和尝试后,生疏的吻渐渐变成缠/绵的热吻……
最后彻底停不下来……
……
不知过了多久。
沈君玉将已经软做一团的人儿抱在了怀中,眼中有笑意散落,“原来娘子常逛秦楼楚馆,却是不会吻人的?”
声音喑哑勾人,惹人脸热。
江蓠小脸通红,斜他一眼,将脸转向一旁,没有再看他。去秦楼楚馆,只是去喝酒听曲儿,怎么会吻人?倒是他,不知道天分怎的就这么高?将她弄成这般,浑身通红又柔软的,这下彻底没脸见人了……
明知道自己抵抗不住他的诱惑,偏还要诱惑她。
江蓠心中恨恨的骂道,却觉得方才的体验极好,她是不讨厌的,而且有些欢喜。又忍不住脸红,暗暗骂自己没出息。
沈君玉见她这模样,只觉得她更加可爱。
只是一个吻,她便成这样了,若是真的圆房了……心下一热,却还是不敢再进行下一步。
又轻叹了口气,抱着她一起合衣躺下。
“你这个小骗子。”在她耳边轻轻呢喃,“你对我到底有没有真话?”此刻抱着她,觉得自己醉得更加厉害了。
江蓠觉得自己方才也算是占了沈君玉的便宜了,这会儿也有些得意,任由他抱着,回道,“都是真话,都是真话。”
闻言,沈君玉眼中却变得清冷起来。
小骗子!
不说话了,就这样抱着她。
直到许久之后,江蓠就那样在他怀中静静睡去。
沈君玉看着她熟睡的模样,目光一时明亮,一时昏暗冷,就那样纠结许久,最后也沉沉睡去。
所有人都以为,沈君玉对今日的大婚是极不满意的。
可只有沈君玉知道,他对今日这场婚事没有多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