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岁之后百姓们陆续熬不住三三两两的回家休息,将士们打扫完现场休整队伍回了军营。
这一年,忙碌又辛苦,经历过战争,经历过生子,经历过危险的生死之机,红烛高燃,季柳躺在熊景海的臂弯里,“年节之后便是开春了,草原上的雪什么时候能化干净?”
熊景海低声沉笑,赤果的胸膛震动,“安心,他们的牛羊总得到三月份肉质才最美。”
“其实,我也不是很着急,毕竟赛娜那个小姑娘我还是很喜欢的。”
季柳装作无所谓的叹口气,他惦记阿尔布汗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如今好不容易等到年节过完,却还要再等。
“现在去了,那些羊饿了一整个冬天,皮包骨,先不说能不能吃,就算带回来只怕也都会死在半路上,这笔买卖不划算!”熊景海歪头亲吻他的头顶,安慰他。
“好吧,我的羊且再让他们养几日。”
季柳动了两下身子,今天累了一天,又许久未熬过夜,实在熬不住,寻了个舒服姿势窝在熊景海的怀中睡着了。
怀中人陷入熟睡,恬静美好的睡颜印在心头,熊景海的笑容瞬间敛去。
时到今日,只要他想起当初季柳被草原人偷袭他心中恨意便止不住的上涌,若不是当时的他及时出现,季柳绝对会命丧百利刀下。
搂紧怀中人,再次轻吻,熊景海闭上眼睛,只有季柳在他身边时,他的心才最安定。
京城之中,年节一如昔年,朝中大臣,勋贵人家参加宫宴,观看歌舞表演,吃些美好寓意造型精美的御膳而后回府守岁。
太后对出现在熊正理身旁的严宝并未再表现出区别于常人的对待,不知是想舍弃了这颗棋子还是背后另有其他目的。
严宝此时已经住回将军府,他有自己的打算,而广阳公主大度,对他前所未有的宽容。
西院已经不再欢迎熊正理,可熊正理自己却当做不知,整月三十日,上下半月,东西两院彻底分开。
东院熄灯早,西院却不熄灯……
林嬷嬷倒是对此并未有什么意见,因为她知道洪艳的葵水便是在上半月,掰着手指头仔细算算,即便熊正理身在东院,他与洪艳同房的机会也是少之又少。
熊正理有些困,回府守岁之后他打了个哈欠,“入夜可要歇息?”
“要歇你自己歇,我还有事。”
严宝习惯性拒绝熊正理。
“往日你算账也就罢了,今日年夜,明日一早便是新的一年,你可还要与我赌气?”
“我并不是在赌气。”
二人一如往常般寸步不让,气氛陷入僵局。
最终,熊正理退了一步,自顾自躺在床上拉盖被子。
见熊正理睡了,严宝松了口气,他虽面上镇定,但心中实则非常害怕熊正理再次对他用强。
坐到桌前,看着每夜必翻看的账本和已经被他拨算的圆润富有光泽的算盘珠子,他泄气的将它推远。
新的一年要开始了,他却仍旧陷在泥沼中不能自拔,偏偏熊正理开始对他紧逼不舍。
惨笑,严宝心中五味杂陈,若是刚成婚时熊正理能这样对他,他会早已溺死在他的温柔中吧,可惜现在……
开春之后,万物复苏,草原雪化,融化的雪渗入地下,土壤湿润为草籽的萌发奠定基础。
几日后,春风在草原上肆无忌惮的奔跑跳跃,唤醒了沉睡中的草原,小草舒展着身体摇摇晃晃从地下钻了出来。
草长莺飞,天地万物焕发生机!
今日,季柳难得穿了一身劲装,宽松的长袍换成了改良后的骑马装,半掌宽的银色腰带将他的腰身衬托的纤细性感,脚踩牛皮靴,为保证合脚,他特意让人加了麻绳鞋带。
穿好斗篷,季柳带着团墨和大灰出门了,留下三个小胖子流着口水瞪着黑黝黝的小圆眼。
季老太太巴不得季柳出门,季柳与熊景海在府上时,她的三个小重金孙压根想不起来他们的太奶奶是谁,但只要夫夫二人均不在府上,她便是最吃香的那个!
左右一个小重金孙子,前面又来一个,在金孙包围中,隔辈儿亲的季老太太心都要化了,这也就是季柳能干,要不谁有这等福气能一胎三子?
今日熊景海带着军队出城演练,经过整个冬天的休养,再不活动活动筋骨,全身的关节都要锈死了。
参军不久的小将士们一个赛一个的兴奋,他们从参军到现在已经憋了一个冬天了,如今终于能出来见见草原了!
熊景海挥动缰绳,骑着黑云将季柳从城门口接了出来,马车换马,季柳仍旧觉得唿吸有些不畅,“你慢些。”
“好。”
松开缰绳,黑云慢悠悠的往草原去,谢坤这边却等急了,频频张望城门口的三个小黑点,“老大怎么这么慢,黑云吃坏肚子了?”
这一次,不仅马门曦无语,所有人均统一战线齐齐不作答。
谢坤问完了转头瞧着他们,“啊,你们倒是说话呀!”
马门曦翻白眼望天,陈关垂首看地,剩下白一明与戴梦云对视一眼,二人感情升温,眼中只有彼此。
谢坤从鼻子里哼出一口气,“不理我拉倒!”
团墨和大灰从小是在宅子里长大的,它们的活动范围小,且被季柳从小喂食熟食,唯一一次见血是磨牙咬死了春姐儿从兔场带回去的兔子。
如今在黑云身旁撒开蹄子跑,旁边路过的马匹和人都被它们庞大的体型吓坏了。
季柳手中握着麻绳,安抚道,“别怕,它们是家养的狗,不咬人的。”
他就知道“遛狗”得栓绳!
待熊景海骑马过去,被惊吓的其中一人才反应过来,“刚才的是将军和将军夫人吧?他们身边那两只可是狼?”
“没听将军夫人说么,那是两只狗!”
“胡说,常年在草原上奔波我会不认识狼?那分明是两匹体型硕大的灰狼!”
“你这人,没见将军夫人用绳子拴着脖子呢么,将军夫人说它们是狗,它们就是狗!”
终于见到两人近前来,谢坤实在按捺不住骑马迎了过去,但他座下的马儿闻到团墨和大灰的味道,四条腿开始齐齐后退。
紧紧勒住缰绳,这才止住马儿后退,谢坤眼前一亮,“大嫂把它们两个带出来了,可是要去捉兔子?”
季柳笑道,“它们习惯了在宅子里活动,不知能否适应草原,先放它们出来随意跑跑。”
与所有人会合,熊景海带着谢坤操练新兵,其他人则凑在季柳身边,他们都对团墨和大灰感兴趣。
但今日,季柳带它们出来可不是享受被人围观的骄傲的,只见季柳解开它们脖子上的绳子,拍拍手下浓密的脖毛,“去玩吧,躲着点人,别吓着他们。”
八条腿瞬间弹射出去,两匹狼在草原上飞奔,陈关在府中常见它们,此时第一次见到它们毫无顾忌的跑这么快,有些担心,“少夫人,它们不会就这么一去不复返了吧?”。
其他人也跟着问了几句,狼这种动物总是野性难驯的。
“不会的。”季柳对此很有信心,且不说这是他从两只巴掌大开始养到现在的,退一万步说,即使它们对自己没有太大的感情,可家里还有三只小的呢。
众人还在担忧,只见两个如风的身影已经回来了,团墨嘴里叼着一只四肢耷拉着的兔子,大灰嘴里也同样是一只被咬死的兔子。
“哈哈”众人齐笑开来。
陈关瞧着两匹狼献宝似的将嘴里的兔子吐在季柳面前,他打趣道,“在家里还没吃够,出来了还是要抓兔子吃?”
季柳有些尴尬,不知是该夸奖它们猎杀迅速好,还是责备它们贪吃不够好。
远处,军队集结,整齐有力的对战厮杀声是实战模拟的信号。
进攻的号角声一起,方才还在调笑的众人纷纷用布巾蒙面,驱马而去,只留戴梦云守在季柳身边。
两方人马眨眼间便“厮杀”在一起,季柳瞧着陈关,马门曦和白一明趁乱冲进阵中,便知晓他们要做什么了。
“这样对待新兵是不是太严苛了?”
戴梦云道,“将军说过,现在受苦总好过上了战场丢命。”
熊景海在军营之中混迹多年,既然是他的决定,季柳便不再多说。
在旁观摩了整整一日的操练,季柳发现临行前,马门曦和谢坤整合队伍的时候,这帮小子们全然不见刚来时兴奋的模样,一个个蔫蔫的。
用脚踩了踩冒出芽的青草地,季柳微微一笑,“还挺结实的。”
熊景海将团墨和大灰的脖套重新套好,将绳子递给季柳,“别心急,这些兵现在还不行,拉出去还没跑到草原就累死在半路上了。”
一双桃花眼一眨不眨的盯着熊景海,在这种目光攻势下,熊景海节节败退,只得转移季柳的注意力,免得兵还没带出来,自己先被他逼疯了。
“你之前让成分培育的辣椒苗好像已经差不多了,你这几日可要回去看看?”
季柳瞪着他,但也顺着他的话道,“我每日都在看。”
“地可寻好了?”
“怕人偷。”
季柳实话实说,目前,辣椒还算是他手中的一张王牌,有了辣椒,不光能发展菜系,还能做成辣椒酱,找到好的保存方法将来也可以成批量制作售卖。
“那种在军营里吧。”熊景海提议。
季柳一愣,随即道,“好主意!”
目的达到,熊景海抬起头来又将话题扯了回去,“他们还太小,没有作战经验,更没有杀人的勇气,跟以前的老兵没法儿比,正好趁此机会让他们开垦荒地,锻炼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