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万多病歪歪的西北大汉几乎占用了东海岸半年的军费,他们生病用药倒也罢了,这些人还个顶个儿的能吃!
嫌弃海菜鱼汤腥气,包子太小一口三个才刚刚塞满,馄饨里为什么没有肉?
程儒林为了安抚这些人也为了避免这些将士刚来便死在自己地盘上,会给他招来责罚,不得已特意招了一个西北厨子。
每日的军粮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每每看到如流水般花出去的银钱,程儒林便一阵心塞。
他不知熊景海在西北的这些年是如何走过来的,做将军这些年来,他第一次深入体会心急火燎是什么滋味,直到最后只要看到一连串的病帐他的头风症便会发作。
林库辛拟折入宫,派专人送往慈宁宫。
宣德帝正带着皇后在慈宁宫中请安,太后听闻是东海岸程儒林的折子,便笑道,“先放下吧,哀家难得与皇帝,皇后说说话。”
宣德帝脸色不虞,皇后一副端庄温婉的模样,“太后莫要太过操劳,仔细身子。”
“哀家身子好的很,倒是皇后要多多留意自己。”
天家少亲情,但婆媳二人对彼此关怀备至,宣德帝倒显得像个外人。
“皇后陪太后说话罢,朕还有要事要处理,太后,朕便先回上清阁了。”
太后摆摆手,“知道皇上公事繁忙,且去吧!”
“皇上!”
出了慈宁宫,沈林道,“赵丞相府中的管家在镇上以威逼利诱等阴私手段逼迫旁人变卖家产,但是参丞相的折子却迟迟不见呈上来。”
“詹干鹏写了吗?”
“詹大人写了,备份也以送到老奴手中,却迟迟不见正折。”
沈林将事实摆出,宣德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原本冷着的脸更加难看,“他竟然敢私自扣留折子!”
沈林沉吟片刻,斟酌道,“皇上,听闻周大夫家的夫人害死了前去府中唱戏的一个戏子,那戏子本是周大夫的老母过寿所请,但连着三日的寿戏却让周大人与唱青衣的旦角发生了苟且之事,被周夫人发现之后,便命人将那戏子沉了塘。”
“身为朝廷命官却与戏子勾勾搭搭,堂堂大夫夫人竟然也无视法度,草菅人命!折子呢?”
沈林摇头,“同是不见折子。”
上清阁,殿门关闭。
宣德帝将龙岸上的所有物品全部扫到桌下,“太后把持后宫,丞相管理前朝,他们还要朕做什么!”
福子端着茶在殿下瑟缩,沈林招他上前,将热茶放下,摆手让他出去。
“干爹,有东海岸的折子递过来,可要进?”
“说什么!”宣德帝高声问道。
福子立时趴跪在地,“回皇上,门外有东海岸的折子递进来。”
宣德帝一听是程儒林的折子,刚上的热茶瞬间被打翻,“混蛋!给太后的折子竟然比给朕的要早,程儒林这是想要造反吗!”
福子趴跪的地方刚刚好未被热茶波及,沈林快速挥手让他退下。
宣德帝的怒气已经升到顶峰,“沈林!”
“皇上息怒!”沈林跪在他脚下,“皇上息怒!”
一连两声息怒换回了宣德帝的理智,沈林见他粗气直喘,说明这次是真的被气狠了。一路小碎步去了耳房翻出了藏在圆肚儿双耳裂纹瓷瓶中的火药弹,捧着送到宣德帝面前。
“皇上!小不忍则乱大谋!”
瞧见这个小东西,眼前浮现出季柳作的画。
“沈林!”宣德帝一身怒气转为平静,“朕是不是真的很失败?”
“皇上,您没有强势的外戚,先帝去世之时又没有明令诏书,您一步步忍辱负重走到今日,老奴只能说,在老奴心中,您是千载史书记载中最圣明最强干的帝王!太后与您并未有血浓于水的血缘,所以,不曾有过母子亲情,纵使皇上一心侍奉,但太后野心如天,丞相不忠均是他们的错,与您豪不相干!”
沈林跪在地上,双手将火药弹高高呈上,一字一句,铿锵有力的回道。
他了解宣德帝,也只有他能在宣德帝怒不可遏时胆敢直言进谏劝阻他。
“你起来罢!”
果然,宣德帝消了火气,将火药弹模型拿在手中把玩,“写密信催一下西北,让朕亲封的一品夫人呈上最新的炭笔画!”
“老奴遵旨!”
慈宁宫中,皇帝离开,皇后随之也告退。
锦嬷嬷呈上程儒林的折子,太后笑着摘下护甲递给她,“听闻这次景海将他所有的嫡系将士都送去了东海岸,有了如此强悍的战斗力,想必海岸军的实力定然大增!”
“都是太后英明!”锦嬷嬷恭维的话令太后大悦。
“来,让哀家瞧瞧……”
太后翻开折子,整齐规整的字体出现在眼前,太后精致妆容的脸上笑容点点尽失。
折子在下一秒便飞了出去,锦嬷嬷被吓了一跳,心中震惊不已,“太后息怒!”
“好个程儒林!”太后咬牙切齿,“哀家白送给他五万人马,他倒好,竟然敢在折中说哀家此事办的不妥!”
锦嬷嬷跪地抬头,“程将军如此说话?”
太后冷哼一声,眼神锐利,锋芒毕现,“他倒是不敢直言,可他折中写了西北军到达东海岸之后,病倒了一半以上,他的军费本就紧张,如今已然揭不开锅了,与哀家求军费!”
“太后息怒,北方人去了南方本就容易生病,何况现如今又是隆冬,天气寒冷,气候不好。自西北至东海岸何止千里之遥,长途跋涉之后人会生病是正常反应,毕竟他们即使再强悍也是普通将士而非神仙。”锦嬷嬷故作轻松的劝道,“太后不必因此事与程将军置气。”
太后深吸一口气,原本的好心情全被这封折子破坏殆尽,“起先调动他们也只是为了给广阳一个警告,顺势削弱皇上的军事势力,如今想来倒像是做了件错事。”
锦嬷嬷知道太后理智回炉,她话锋一转,“您也只是为了朝堂稳定不得已而为之,想来过些时日,待西北将士们适应之后便能好些。”
“罢了,人都到了,还考虑其他作甚!”太后叹气,“让国库调拨八百万两白银送去东海岸。”
太后旨意一出,宣德帝的龙岸再度遭受了一次暴击。
礼部尚书府,季成悦休沐,正在与江氏的两个孩子一起写字,听闻季柳被皇上封为一品夫人,他手下动作一顿,手中的毛笔直直掉落。
江氏端着茶点出现在书房中,“老爷,暂且歇息片刻吧。”
离开季府之后,原以为没有了娘家人作为后盾,季柳的日子一定过得不如意,谁让他胳膊肘往外拐,将家丑宣之于众。
若是季柳转头求回来他倒是要好好教导他一番,跟在老太太身边,真是宠爱过了头!
可还未等他等到,季柳便随着熊景海去了西北,西北那是什么地方,穷困偏僻,一场风雪便能将人掩埋,不说饿殍遍野,每年被冻死饿死的也比比皆是。
一开始,季成悦心中很是痛快,他虽然被逼着合离,但府中没有了贾彩霞,他完全可以与心爱柔软的江氏整日厮磨,日子过的也还算舒心。可日子久了,府中没有当家主事的主母终究不是正理,他参加旁府的宴会,总是独身一人,略显孤单。
而江氏在床上还算好,可真要带出门去,世人会说他不知礼义廉耻,将小小妾室宠的无法无天。
这个府上是时候再添一位女主人了。
“老爷,大少爷和二少爷都有信来。”江氏袅娜身姿,从茶盘上取出信。
收回心思,季成悦接过江氏手中的信件,心中愉悦。
皇上没有因贾家参他与贾彩霞合离之事重重处罚他,与季青云和季展鹏脱不了干系。
他的两个儿子都是进士前二十名,是朝廷未来的栋梁之才!
“他们二人在外都好,青云和展鹏年纪不大,趁年轻在外历练两年,然后回京城做官,许多世家子弟均是如此。”季成悦笑呵呵的与江氏道。
江氏笑颜如花,她本就生的一副媚相,在刻意装扮之后,这种妩媚更加动人心魄,此时她颇为艳羡与季成悦道,“大少爷和二少爷真是人中之龙,将来定会得皇上器重,咱们的女儿与双儿有这样的两位哥哥,将来定能寻个好姻缘。”
“他们还小,不必着急。”季成悦却不赞同江氏的话,一方面他知道他自己与贾彩霞得婚事便属于门当户对,可他并未在这场婚事中有过多大进益。
相反,他曾经因贾彩霞的门第与他相似而在生活中处处束手束脚,即便是想抬个妾室进门也要看她的脸色行事,所以对于他真心疼爱的两个孩子,他反而觉得低嫁可能才是最好的选择。
“好姻缘也不在乎对方的门第多高,只要夫妻和睦,相敬如宾便是很好了。”
江氏面色一僵,听着季成悦话中的意思,她的女儿和双儿倒是不能嫁进高门大户了,她惴惴不安的问道,“可是妾身做错了什么,让老爷怪罪妾身?”
“何出此言?”
“妾身以为女子与双儿一辈子只能依靠夫家,若是不嫁的高一些,定会叫人瞧不起。”
“浅薄!”季成悦觉得她这句话有些世俗了,但是想想她的出身和她这三年来受的委屈,又觉得她只是担惊受怕之后的反应,于是缓言安慰道,“你莫要想太多,左右她们还小,待她们大些,我答应你,定会让她们有个好归宿。”
江氏露出笑脸,“多谢老爷!”
第二日一早,江氏便听身边伺候的丫鬟通风报信,“江姨娘,奴婢听说,老爷今日一早出门之时,去过周姨娘屋里,听着那边的回话,好像是老爷想要再娶一个填房作为主母。”
“老爷想续弦?”江氏大惊失色,昨日不还好好的么,为何突然要决定要续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