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景海当即愣住,担忧的表情定格在脸上。
季柳放下啃得只剩下骨头的羊腿,用布巾擦擦嘴,吩咐成分,“再来碗汤!”
成分与熊景海一般吃惊,他微张着嘴,他平日里伺候季柳惯了,又知晓女子或双儿有孕之后食量确实会增加,所以对季柳增大的食量并未产生什么怀疑。
瞧着两个人呆滞的模样,季柳起身,端起眼前的碗准备自己盛汤。
熊景海回过神来,将他手中的碗接了过去,一向沉稳的他此时手腕有些哆嗦。季柳的表情太过平常,显然他是知晓的,将碗放在他眼前,熊景海问道,“柳儿,你早知道?”
“我自己的身体我当然知晓。”
司马浚训斥熊景海,他一向对熊景海没甚好脸色,“你没瞧见他的肚子才刚刚四个月就已经如此隆起了么!”
熊景海傻笑,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脸部肌肉,“师父说的是,我第一次当爹没见过,以后柳儿再怀我就知道了!”
季柳不答话,心中却暗地咬牙,第一次中招是他没有经验,况且这一下便是三胞胎,他一次完成了别人三倍的辛苦,日后想让他在怀,哼,做梦!
成分扭头跑走,一会儿工夫又跑回来,手中多了两个垫子,“少爷,您把这个垫上,一个坐着一个垫着,能舒服些。”
季柳笑着夸奖成分,“好成分,少爷没白疼你!”
望着季柳的笑脸,熊景海心中冷汗直滴,过了头三个月的禁期之后,前些日子他向季柳求又欠被拒,当时心中多少有些不高兴,却原来季柳早已知晓自己腹中有三个孩子。
越想越后怕,熊景海小心翼翼扶着季柳的手臂,“你应该早些跟我说的。”
“一个也是怀,三个也是带,都一样。”
季柳摸摸肚子,他吃饱了,饱食让他全身懒洋洋的。
司马浚适时泼他冷水,“等到孕后期骨头疼,睡不好,尿频的时候,看你还说不说的出这样的话。”
熊景海这棵墙头草瞬间倒向司马浚,“柳儿医术不精,还望师父多多照看他。”
要说司马浚这个人,脾气不好,阴晴不定,他的徒弟他自己说可以,可别人说季柳学艺不精,那岂不是指责他教导不利,正所谓子不孝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小气吧啦的师父立即又炸了。
“他所学医毒都是我亲自传授,怎地就医术不精了?外行人还妄想参透内行的门道,可笑!”
再次被训斥,熊景海依旧好脾气的应和,“师父说的是,柳儿医毒双绝,令人钦佩。”
成分偷偷看向熊景海,发现他表情未变,再次暗地里为他点赞,“将军能屈能伸,真汉子!”
季柳身怀三胎的消息在熊景海的亲信之间流传,解坤听到这个消息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他大眼瞪圆,口中佩服之极,“大嫂真是厉害,早些年听军营中传说是广阳公主破了熊家十代单传,没想到大嫂更厉害,居然有了三胞胎!”
马门曦当即祝贺熊景海,“老大威武,男人中的男人!”
陈关紧随其后恭祝熊景海子孙满堂,他松了口气,终于可以向祖母交代了。
白一明也为他高兴,他嘴笨不会说话,单说了一句“祝贺”之后便没了声响。
熊景海嘚瑟的臭毛病再次登场,但这次他有炫耀的资本,他的妻子为他怀了三胞胎,这种壮举,百年难得一见,他才是男人中的男人,爷们中的爷们!
“爷身体强壮,子嗣众多也是情理之中,但你们别急,想要孩子怎么着也得先有个媳妇儿。”
戴梦云是唯一一个听到此消息后呆滞的人,他是个双儿,隐藏的身份是他与白一眀之间的第一个障碍,这双儿不易育嗣便是他第二个心里障碍。
眼神不自觉转向白一明,白一明也在偷偷看他,这个老实到木讷的男人在见到他的第一眼,便红着脸扭过头去。
瞧瞧熊景海这样的男人,再看看白一明,戴梦云深吸一口气打定主意,第二日带了礼物上门探望季柳。
为他上了茶,戴梦云表情有异,言语支吾,季柳了然,吩咐成分去取从京城带来的新茶,以此为由支开他。
成分一走,戴梦云立即表明来意,他今日因白一明一事前来。
“我知你心思,你今日既然摊开心扉与我说心里话,你与白大哥一事我定会帮你。”
季柳从未想过戴梦云直到现在都未将白一明拐到手,明明此人心机如此深重!
可见在爱人面前,即便聪明如戴梦云也还是会智商归零。
既然今日戴梦云对他敞开心扉,那便相当于自动将自己的把柄送到季柳手中来,从今日后戴梦云这个人便不再是他防备的对象,此人堪用!
戴梦云认真道谢,话不多说,季柳开始为其号脉,片刻,他收回手指,“身体并无大问题,只是你心思太重,思虑太盛,这并不是一个好现象。”
一双并不出彩的黑眸一眨不眨的盯着他,意思显而易见,戴梦云认为季柳比他想的多多了。
季柳放任他打量的目光,镇定自若,“我自小跟着师父学医制毒,还是稚子时便开始背诵晦涩难懂的医书,跟随师父上山寻找辨认药草,能够辨认出身体发出的任何信号。”
戴梦云依旧不发一言,但目光却直熘熘的滑向他隆起的硕大腹部。
季柳颇感无奈,他只有这一次失误怎么就被揪着不放了?
“你今日前来究竟是来做什么的?”
一句话点醒了戴梦云,他自觉方才自己的行为太过放肆,于是正襟危坐,“少夫人请说,戴某自当听从。”
“简而言之,少操心,多进补,况且你现在操心这个还为时过早,等你们什么时候生米煮成熟饭,再操心子嗣一事不晚。”
戴梦云勾搭白一眀时手段老辣,花样百出,可此事被季柳揪到明面上说,他只觉得脸上发热,“少夫人!”
明明脸上已是火烧火燎,戴梦云仍然将自己的话完整表述清楚,“这种情形可有药物辅助?”
季柳呆愣,“你想用药?”
“是。”脸色爆红,他与白一明互生情愫,可他并不知白一明心中顾忌,自己几次三番被拒绝这一事实让一贯运筹帷幄的他不免心中着急。
况且,季柳已经怀了三胞胎,而他自己却连关系都未曾确定。
他知晓季柳医术高超,善于解毒,那种药即便季柳现在没有按照他学识也一定会配。
“白大哥似乎不是始乱终弃之人。”季柳缓缓道出自己的心思,他确实不太理解经过传统教育的戴梦云为何会产生对男人用药这个大胆的想法,但随即他便释然了,能撺掇百姓反抗朝廷,制造一洲混乱的双儿,他岂能按照常理揣测。
戴梦云强装镇定,“还请少夫人成全!”
白一明不是始乱终弃之人,可他们之间从未开始,何谈终弃?
“你可要想清楚,万一白大哥事后对你心生怨怼,你可能受的住?”不是季柳不愿意帮他,而是药物容易使人违背本意,原本两人两情相悦是好事,若是因为戴梦云不顾白一明意愿强行用药事后一旦发生任何问题,他只怕戴梦云受不住。
“只盼少夫人成全!”
见戴梦云意志坚定,季柳准备起身为他取药。
戴梦云手脚麻利从椅子上站起来,上前扶住季柳,季柳瞧了他一眼,道,“多谢。”
“应该的,少夫人不必客气。”将季柳从椅子上扶起,戴梦云站在原地等他取药回来,并未跟上前去。
片刻,季柳手握一个扁平肚儿的小瓷瓶回到戴梦云面前,将手中药瓶递了过去,“这药是早些年前调配的,药效不烈,辅助而已,若你受的住,可加烈酒烹之。”
“少夫人的大恩没齿难忘。”终究是完璧,季柳直白的话令戴梦云的脸色再次涨红。
“无碍,等戴大哥恢复身份,这份喜酒不要忘了我便是。”季柳丝毫不觉得自己是在助纣为虐,白一明他也见过,那男人老实的很,被戴梦云这样的狐狸看上,除了乖乖听话之外,他想不出还有更好的结局。
只是戴梦云如此机敏多智的人竟会看上这样一个老实巴交的男人,他有些想不通。但感情一事并没有相配一说,俊男美女,才子佳人的搭配大多只存在于话本中,现实生活,往往多是“鲜花插在牛粪上”“鸳鸯被里成双夜,一树梨花压海棠”之类事情。
翌日,恰巧赶上白一明第二日休沐,戴梦云准备了好酒好菜,晚间灯火摇曳,两人在厅中对酌。
为两人各添上一杯酒,戴梦云未等白一明举杯,便仰头一饮而尽。
白一明忍不住皱眉,“你慢些喝,喝快了容易醉。”
“我倒是想醉。”
这话一出口,白一明愣了,话中深意他似懂非懂,心中莫名感触。
戴梦云和白一明都是村里出来的人,要说戴梦云生了一张绝世容颜那绝对是夸大,他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农家双儿,不似其他双儿那般美艳,掉在人堆里不起眼,与季柳的绝世容颜相比,他更像是与天鹅争辉的鹌鹑一样,甚至为了逃离禹州,从小便隐瞒性别。
正是因为他长相不出彩,上天给他补偿了智慧。
从小聪慧的他,活的比一般人累,走一步看三步,不停算计,布局,他需要清醒,时刻清醒,“醉一场”对他而言是奢侈。
杯中酒倒入喉头,辛辣滋味一路烧到胃里,白一明放下酒杯,“我们有多久没有一起喝酒了?”
在戴梦云还被他称为“戴兄”的时候,他们二人投缘,常常一起喝酒谈天,白一明能比普通泥瓦匠多些见识,多亏了戴梦云时常“指点”。
为白一明再添一杯,这酒是从酒坊中带回来的。
新酒辣,火药味十足,不适合花前月下,可戴梦云还是用了这种酒,他不是需要被人呵护的娇花,他整个人,他的感情就是要如新酒一般热烈。
“记不清了,好似从禹州动乱之前。”说着话为自己也添满一杯,酒液清亮,入杯有声,声声悦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