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清一手揪着自己的衣襟, 一手推开了陌陌。

  不行的呀。

  光天化日之下,再继续下去,会犯大错的!

  陆清的后背抵在一株碗粗的西府海棠树干上, 俊脸涨红,耳根子滚烫。

  就在方才,他时时刻刻告诫自己, 不能如此。

  他不敢看陌陌的脸,撇过脸去, 有些羞涩,“陌、陌陌……你我还是要等到成婚之后再、再……行亲密之事。”

  陆清一想到不久之前,陌陌咬了他的喉结,他就不受控制的呼吸紊乱。

  真是要人命了。

  他明明不应该再信任陌陌。

  她就是个女骗子。

  骗情, 还骗/色。

  可事到如今,他又没法忽略内心的真实感受。

  陌陌拉着衣领, 一手使劲摆了摆,给自己扇风。

  她当然知道自己不久之前对陆清做了什么。

  陌陌瞪着陆清,“不允许对别人说起方才的事。以后……你要随叫随到, 无论我对你做什么, 你都要受着。”

  陆清, “……”

  还有没有王法了?!

  陆清内心嘀咕,表面一口应下,“好!”语气甚是积极。

  受着就受着吧。

  姑娘家对他情根深种, 看上了他, 他多少要给陌陌一点面子啊。

  陆清如是的想着。

  对了……陌陌到底肖想自己多久了?他很是好奇。

  *

  陆清理好衣襟,重新来到了前院, 他步子极快, 气息十分不稳。

  越想越是觉得不对劲。

  凭什么只能陌陌对他下手?

  他为何就不能?

  不行!

  下回, 他要扳回一局。

  再度见到湘夫人时,夫人眼神急切。

  陆清总不好意思说,自己扒了姑娘家衣裳,他这个大憨憨到了这个时候还顾及着陌陌清誉,难得精明,道:“夫人,我问过陌陌了,她身上……的确有一块红色枫叶胎记,大约这般大小。”

  陆清做了一个手势,又强调,“是陌陌亲口所说。”

  闻言,湘夫人晃了晃神,若非是身边婢女搀扶,她险些跌倒,当场泪落如雨。

  陆清很是诧异,这是哪一出啊?好像戏文里的寻亲戏码都是这么唱的。

  陆清脑中灵光一闪,脱口而出,“夫人,陌陌该不会是您失散已久的女儿吧?”

  他只是随口一说。

  湘夫人早已激动到说不出话来,闻言后,连连点头。

  陆清,“……”o(╯□╰)o

  这也未免太过离奇了!

  那陌陌是不是等同于他名义上的表妹了?

  陆清不可谓不惊讶。

  而陆家人知道此事之后,也皆是震惊不已。

  楚宜修是收养陌陌的人,湘夫人险些对她跪下。

  楚宜修忙搀扶着湘夫人,“姨母呀,都是自己人,你何须如此,如今看来,这也是缘分。”

  湘夫人与长公主是堂亲,都是皇家女子。

  算着辈分,楚宜修与陌陌还是表姐妹的关系。

  饶是楚宜修重活了一世,也万不会料到这一出。

  陌陌能找到亲人,她也替陌陌高兴。

  老太君主持大局,命人把陌陌叫过来,洗尘宴又变成了认亲宴。

  陌陌云里雾里,湘夫人抱住她就是一番痛哭。

  宣王府人人感叹。

  陆家人亦然。

  周御史觉得自己这个外人,格格不入。

  真盼着宴席快点结束,他也能早些回府。

  周御史实在不明白,今日这种场合,陆家为何要给他送帖子!尴尬之余,周御史强颜欢笑,恭喜湘夫人与宣王府。

  沈玉玉和崔阳、以及卫冬冬这三个外人,也甚是诧异。

  大抵缘分就是如此妙不可言。

  湘夫人好一番痛哭之后,又喜极而泣,拉着女儿的手,上下打量,“孩子,你的眉眼像极了你父亲,你父亲是大英雄。”

  陌陌只对自家郡主有感情。

  眼下这个状况,她也很懵。

  而且,这位湘夫人太爱哭了,她当真不知该如何宽慰。

  湘夫人执意道:“孩子,跟娘亲回去,可好?”

  陌陌略有为难,她看了看自家郡主,又看了看陆清。

  舍不得呀。

  湘夫人又道:“郡主是你的表姐呢。日后你们想见面,随时可以见。”

  陌陌又不适应了,郡主成了她的表姐了……

  她脱口而出,“那五郎呢?我也舍不下他。”

  一看见陆清,她就想挨近呀。

  湘夫人一愣。

  陆清也僵了僵,脸色不受控制的红了。

  他真想告诉陌陌,再怎么喜欢他,也需得克制一下嘛。

  老太君这时笑了,“湘夫人,这两个孩子也是有缘,既然是两情相悦,那不如把婚事正式定下来吧。”

  正好,借此机会,把宣王府的势力拉过来。

  老太君事事算计。

  比年轻一辈精明太多。

  陆清紧张的不行,直勾勾看着陌陌。

  陌陌眼下被情蛊影响,恨不能今晚就洞房花烛,自然一口答应了,“好啊,那就订婚吧。”

  陆清顿时浑身紧绷,“……”她果然肖想他!

  最终,陌陌与陆清的婚事就在众人的见证下暂时定了下来,三礼六聘之事,老太君当场命人着手准备起来。

  当日,陌陌被湘夫人带去了宣王府。

  陆清很是不舍。

  可一想到两人已是未婚夫妻的关系,陆清又不太好意思跟过去。

  他就要成亲了……今日诸事,也忒梦幻了些。

  *

  当晚,就在陆家众人欢欢喜喜准备陆清大婚之事时,一匹骏马驶入了乌衣巷,男子风尘仆仆,看似长途跋涉赶来。

  男子走上府门,递出令牌,守门小厮一看清那块令牌,当即恭敬道:“前锋将军,里面请!”

  前锋将军是从漠北赶来,事发突然,老太君让陆家女眷皆回避了,陆清亦然。

  前厅独留老太君、陆瑾之,以及陆渊与陆延。

  那男子连饮了半壶茶,才算解渴,来不及一一行礼,直接抱拳,对陆瑾之,道:“侯爷,突厥来使有诈!阿史那布沽年初就被贬下了太子之位,已不是突厥太子,他此番来京,并非是受突厥王指使,而是被京城权贵秘密召见入京。属下怀疑,这一切都是一个局。”

  男子话音一落,老太君已经心中了然,她一手拍在了案上,“当真狡猾!既是如此,阿史那布沽就算是在京城暴毙,也与突厥毫无干系了,凭什么要让陆家彻查此事?又是这一招,想把我陆家推向万劫不复!”

  想到陆家那么多俊朗优质的子嗣,如今一个个都成了冷冰冰的牌位,老太君心如刀绞。

  只要她还活着一日,就决不允许当初的惨案再发生!

  老侯爷在世时,愚忠之心害死了所有人。

  可她偏不!

  她只顺应天道,顺应民意。

  她年纪大了,但人不傻。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已经无需深究了。

  陆瑾之,陆延与陆渊,三人心里也皆有了盘算。

  老太君让男子退下歇息,对陆瑾之道:“老四,差不多到时机了,无需再等了。”

  陆家这一代的子嗣,一个不能再少了!

  老太君担心夜长梦多。

  她迫不及待拉拢各方势力,或是钱财,或是兵力,皆为有朝一日崛起反抗靖帝。

  陆瑾之应下,“好。”

  当晚,陆瑾之到海棠斋时,楚宜修已经睡下了,且睡得很沉,还有微微轻鼾。

  按理说,习武之人自当十分警觉才对。

  但楚宜修的确沉睡了过去。

  陆瑾之倒是没想做什么,他从背后抱着她,说了许多话。

  楚宜修逐渐醒了,安静的听着。

  临了,她道了一句,“夫君,你且放手去做你想做的事,我有直觉,你定然可以赢。”上辈子不就赢了么。

  陆瑾之把她翻了个身,拧眉看着她,“夫人,你……”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

  最终,陆瑾之没有问出口。

  假话听多了,人会当真。

  可真话,只会戳伤人。

  陆瑾之的手放在了楚宜修平躺的小腹上。

  若是有了孩子,她总该老实了吧?

  一个不行,就生两个,有孩子在手,还怕她总想着离开?

  不过,眼下还是先渡过难关再说。

  陆瑾之盯着楚宜修的眉目,神色忽然认真,“倘若朝中时局突变,为夫希望你带着陆家女眷,往北走。走得越远越好,别回头。”

  楚宜修,“……”

  这厮突然这般,她好不适应呀。

  不过,这倒是逃走的好机会。

  楚宜修往陆瑾之怀里钻了钻,“嘤嘤嘤,夫君,你莫要吓唬我呀。”

  陆瑾之嗓音沉沉,“别装了。”

  楚宜修,“……”马甲掉了,诸事都变得没趣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