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君!大事不妙!侯爷又失控了!”

  “侯爷和夫人的陪嫁护院打起来了!”

  “……”

  千秋居, 小丫鬟提着裙摆一路跑来。

  老太君正喝茶定神,闻言后差点亲手砸碎了祖传的薄胎翠玉盏。她老人家晃了晃神,才勉强稳住了手中玉盏。

  镇定过后的第一句话便是, “老四可是又饮酒了?”

  这些年最让她省心的孙辈,近日来,却成了最叫她操心的一个。

  小丫鬟一路跑来, 气喘不匀,喘了好片刻, 这才再度开口,“回老太君,侯爷原本是要去陪夫人赏荷,可不知怎的突然就折返, 中途还碰见了表小姐,但侯爷并未与表小姐多言, 而是直接抱着夫人大步赶去了海棠斋。”

  老太君,“……”这话听着仿佛蕴藏了一个曲折的故事,“你继续说。”

  小丫鬟缓了口气, 又接着道:“夫人被侯爷抱进卧房没多久, 就大喊着救命, 可喊救命也无济于事,又过了片刻,夫人就吹响了口哨, 便让陪嫁护院出面了, 侯爷这才动手打了起来。”

  嘶……

  老太君深呼吸,僵愣了。

  她老人家也算是女中豪杰, 愣是缓和好半晌才回归神来。

  她的爱孙, 莫不是对琼华郡主干了什么缺德事?!

  岂有此理啊!

  同身为女子, 老太君当然对弱女子有共情力。

  听着小丫鬟描述,老太君脑子里已经脑补了自家孙子如何强势混账了。

  她再度问道:“侯爷他到底有没有饮酒?”

  小丫鬟支支吾吾,“老太君,奴婢亦不知呀。”

  老太君深呼吸,调整片刻,“去,通知几位公子,一块去海棠斋。”

  老四什么实力,老太君比谁都清楚。

  老四一失控,还真不容易制伏。

  *

  陆瑾之正打得过瘾。

  陌陌站在屋顶观战。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她是个武痴,被郡主捡回去之后,一直被郡主放养,可饶是随意学了几年,也身手不错。她越看陆瑾之的招式,却觉得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看着陆瑾之与百名陪嫁护院抗衡之时,也能不处于下风,陌陌倒吸了一口凉气。

  新姑爷,忒能打了啊。

  看来,之前姑爷藏拙了。

  不愧是她家姑爷。

  陌陌对陆瑾之又有了全新的看法。

  这个时候,楚宜修已经下榻,她站在卧房门口,一手扶着门扉,颤颤巍巍之态。

  楚宜修观察片刻,内心也是咯噔了一下。

  只见陆瑾之出招邪乎至极,饶是被数人围攻,他眼神所到之处,也是睥睨天下。

  楚宜修一直盯着陆瑾之,只觉得此刻的陆瑾之十分邪乎。

  回想起来,不久之前,陆瑾之在后院碰见她时,还不是这副光景,一直到……他二人上了小舟,然后陆瑾之吻了她,再之后,他神色就再也不正常了。

  难道是吻……?

  为何?

  楚宜修百思不得其解。

  老太君带着陆家三位郎君赶来时,众人一度屏息。

  又来了!

  还有完没完了?!

  陆渊清了一下嗓门,“祖母,三弟、五弟,我不良于行,只怕无法制止老四,你们上吧。”

  陆延反驳,“我一直都是军师,论武功,我不算出众。”言下之意,他没法对付老四。

  陆清双臂抱着一把剑,昂首挺胸,似是故作傲慢,“我猜,四哥压根不想让我们多管闲事。四哥他多能啊,咱们陆家军谁人不知,他可以一抵百。亏得侯府重新修葺过,不然不出几日,定会被四哥/糟/蹋/遍了。别人家都是熊孩子闹事,咱们陆府却是家主不让人省心!”

  一言至此,陆清哼哼了几声。

  老太君沉着一张脸,又望向门扉处的楚宜修,见她发髻微乱,似是受惊过度的趴在那里,委实可怜。

  事到如今,老太君对楚宜修已经快要恨不起来了。

  可怜见的,怕是吓惨了吧。

  老太君深吸了一口气,她这把年纪了,倒也精神矍铄,高喝道:“老四!住手!”

  老太君还算有些威信。

  陆瑾之闻声,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他侧过身来,那双幽若古潭的眸仿佛滞住。

  老太君也诧异,老四这是甚么眼神?像个佞臣!又像一个罪不可恕的恶徒!可再一看,又有些空洞,像少了一魂一魄。

  这时,众人都在观望时,陆瑾之猛然晃了晃脑袋,他手中长剑触地,人也逐渐单膝跪地,半敛眸,盯着青石地面。

  不久之前的记忆纷至沓来,在他脑子里一遍遍回放。

  陆瑾之彻底醒过神时,他自己都愕然了。

  他……不久之前,就是个浪荡子!还差点将楚宜修那个了……

  陆瑾之,“……”他若解释自己是不受控制的,有人会信么?

  显然,一切解释都是徒劳,陆瑾之也放弃了解释。

  他缓缓站起身子,抬起头来,一人做事一人当,他素来不会狡辩,再看了一下满院狼藉,又望向楚宜修,见对方泪眼朦胧,红唇明艳微肿,陆瑾之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

  他行至老太君面前,再度跪下,道:“祖母,孙儿恳请家法处置!”

  老太君,“……”臭小子,你怎么又老实了?你倒是继续横啊!

  陆家其他三位公子面面相觑。

  家主这叫什么行径?

  明明就快成为卑劣之人了,最后一个反转,又成了敢作敢当?

  此时,楚宜修也暗暗纳闷。

  她心思细腻,很会比较。

  显然,此刻的陆瑾之又像是变回来了。

  她懊恼极了。看来,要想取下陆瑾之发冠上的玉簪子,还得想其他办法。

  毕竟,陆瑾之这时不时就发疯的怪毛病,不是她能够掌控的。

  但演戏还是免不得,就在陆家几人都等着陆瑾之受罚时,楚宜修提着裙摆,踩着莲步走了过来,她柔柔弱弱的跪在了陆瑾之身侧,“祖母,夫君也是无心之过,要怪都怪我自己不中用,没法满足夫君,望祖母重新发落。”

  陆瑾之,“……”

  众人,“……”

  郡主这话,无疑是在说,都是陆瑾之/欲/求不满,这才导致闹上一出。

  就像是吃不上糖的孩子,光会胡搅难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