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绫,不要对我小心翼翼的。”
祁霄握住唐绫的手,偏头吻在他的掌心,“你这个样子让我很不安,甚至害怕。”
唐绫的手微微轻颤,他情不自禁地凑上去吻着祁霄,他不是棋子,他是他深深爱上的人。
“告诉我吧,你想做什么?”
“你想过吗,陛下为何抛出十万玄铁矿这样诱人的鱼饵也要促成我和十五公主的婚事?”
祁霄轻哂:“总不会只为了拆散你我。”
祁霄想过,没想明白,琳妃出事之后太多事情来不及细想,包括这一件。
现在唐绫问起,祁霄没有答案,他不知道陈周之间议和谈了些什么、谈到了什么程度,连猜测都不知从何下手。
“陛下有伐齐之心,唯有陈周联军才能成事。”
祁霄好像没有很意外,这就是陛下一贯想做的事情,一统天下。
陈周议和放在眼前,就是绝佳的机会。
虽然以前三国之间的和谈断断续续一直有,谈了又毁了,毁了再打仗,打完再谈,循环往复,好似这就该是三国之间平衡的状态,而这一次陛下是觉得时机到了?
天时地利人和,天时可待、地利可寻,陛下谋的是人和。
周国应该没有适龄的公主可嫁,否则当初送来大陈的就不是唐绫了。
但是用唐绫和十五公主的联姻来促成联军,荀安侯必不能答应,此事若成便是在唐家头上悬把刀子,随时会要了唐家满门的命。
用十万玄铁矿来做诱饵,陛下是断定能套得住周国那个小皇帝吗?
祁霄仔细想了想,是能的,周国皇帝继位两年,朝政大权皆在荀安侯之手,他但凡有一丝雄心壮志就不能甘愿做一个傀儡,他是唐家一手扶起来的皇帝,寻常手段不可能除掉荀安侯,除非打仗,战场上什么都可能发生,荀安侯战死不也能成就一段帝王名将的佳话?
即便荀安侯不死,唐绫被困大陈,难继父业,陛下乐得见周国皇帝和唐家翻脸,说不定还能顺手帮一帮周国皇帝杀了唐绫。
甚至不用陛下费心,都事府不早已做过刺杀之事了?
祁霄越想越心寒,不自知地捏紧了唐绫的手腕,掐出一圈红痕来。
“我有办法的,别乱想。”
祁霄回过神来才发觉自己把唐绫都捏出冷汗了,慌忙松开了手:“对不起,疼吗?”
唐绫摇头:“不疼。”
祁霄小心翼翼地给唐绫揉着腕子,不由想起他被尘缘锁住的日子,他的手腕上一直有深深的勒痕,偶尔被磨破了会留下道道血痕。
现在尘缘早就卸下了,可为何唐绫还是被牢牢得锁着?!
“对不起。”
“祁霄,不要对我小心翼翼的。
你这个样子让我很不安,甚至害怕。”
唐绫把祁霄方才的话原封不动地还了回去,“从来都不是你的错啊。”
“……好,你继续说。”
“皇上已定下羲和公主和亲,嫁于陈国太子。”
“但太子人选未定……”祁霄笑了笑,“是想看夺嫡的大戏呢。”
唐绫含笑:“也是为了周国的体面,羲和公主自然不能随便嫁的。”
“和亲之事可定,陛下应该会应允。
但公主和亲这样的事情一年半载也办不好,这条件比起你和十五公主的亲事差太远了,陛下不会满意,才提了十万玄铁矿,对不对?”
“没错。”
“这局你要如何解?我能做什么?”
唐绫看着祁霄,慢慢说:“请战。”
“你想让我领兵伐齐?想让我挣军功?可这样陛下也不会放弃你和十五的婚事。”
“我跟你一起。”
祁霄愣住了,惊呆了,以为自己听错了,唐绫说让他请战出征,唐绫要跟他一起?!
大陈出兵伐齐,唐绫若在军中,荀安侯不可能突然毁约倒戈,陷陈军于危难,否则他的独子唐绫也会死,非但不会倒戈,还会全力相助、支援陈军。
只要陛下一心想要联军伐齐,这会比任何联姻的手段都好使。
“不行!我请战可以,你不能去。”
“我怎么就不能?我跟在父亲身边十年,怎么就不能?”
“不行!”
太危险了!从周攻齐一马平川,打不过总能跑。
而从陈出兵伐齐,中间隔着凤林山,援军翻山越岭不易,书信不通、救援不及,甚至连辎重补给都跟不上,一旦过了凤林山就是一支孤军,有去无回,绝无退路,若不能胜,就是死。
“只有我去,联军才能成。
只有你去,我才能去。”
唐绫的指尖触到祁霄的眉眼、脸颊,柔声说道,“祁霄,我的命是你的,我的人是你的,我是你的,记得吗?”
祁霄看着唐绫,握着他的手止不住轻颤发抖。
话是他说的,他都记得,可他不是那个意思,他想要的是唐绫的一生一世只爱他一人,不是一起赴死!
唐绫轻轻舔在祁霄的唇上,慢慢吮,一点一点撬开他的唇齿,痴痴地纠缠,唐绫搂着祁霄,坐在他腿上,祁霄要的他都给了,现在他想要。
“祁霄,给我。”
“唐绫……”祁霄喘息很沉,哑着嗓子说,“我不许你涉险。”
“那我娶了十五公主?”
“不许!”
唐绫笑起来,妩媚比花娇:“祁霄,给我。”
不知何时,唐绫的衣襟被扯开,祁霄一口咬在他肩头,像是忍着许多委屈,说不出话来。
唐绫要什么他都会给的。
唐绫捧起祁霄的脸,追问:“给我,好不好?”
“……好。”
***
唐绫浑身酥软,趴在祁霄肩头,懒懒地,任由祁霄抚过他的脊梁,揉着他的腰,像没够似得,搔着他心里的痒。
“要我怎么做?”祁霄想了想,“若要战,唯有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方有可能。”
凤林山是陈、齐之间的天然屏障,当初白柳三十万大军堪堪守住,要从大陈发兵,用一支孤军攻下齐国国都硕梁,几乎是不可能的。
“你想到了?”唐绫抬眼看着祁霄。
祁霄叹了口气,他知道唐绫为什么要去,也知道为什么要他去。
“大雪封山前驻兵于凤林山中,待明年开春,打齐国一个措手不及。”
祁霄熟悉凤林山,他曾是陆方尽在凤林山中的向导,没有人比他更合适了。
越过凤林山之后,到了齐国境土,他们只能用奇兵突袭,以最快的速度攻城略地抵达硕粱。
既然辎重补给跟不上,那就索性不要。
要用奇袭之策闯过齐国东北六道关隘,没有重兵强械,就必须有情报。
这支军队要像一枚尖锐的钢针,直刺齐国最脆弱的地方,既要快还要狠。
有星罗卫、有天策营,就能做得到。
做得到!
很凶险,但是做得到。
唐绫勾起祁霄的手指,他在微微打着颤,是兴奋。
祁霄见唐绫嫣然笑颜,也笑起来,越笑越是苦涩,又是一叹:“陛下必不能容你。”
由大陈出兵伐齐之难,就算举一国之兵越过凤林山,都几乎是不可能胜的,所以才想联合周国,用十万玄铁矿,甚至更多其他东西,威逼利诱周国发兵,只要周、齐开战,兵力东调,待齐国兵乏,大陈即可坐收渔翁之利。
而唐绫的计谋可以为周国保住兵力国力,不做陛下的马前卒,但又可替陛下完成伐齐的野心。
赢则两利,输亦不会动摇国本。
唐绫看透了陛下的谋算,破了陛下的局。
无论伐齐成败,陛下都不能容他活着。
“所以你更得去,你得护着我,不是吗?”
祁霄紧紧拥抱唐绫:“是,我会护着你。”
拼了命也要护着他,违逆圣意也要护着他。
所以唐绫才说,这个法子,会让祁霄失去夺嫡的机会啊。
即便此战胜了,祁霄挣来的军功也不能帮他什么,失去了陛下的圣心,他可能活得更难。
琳妃请唐绫护住祁霄,不要让他牵涉党争、更不要卷入三国纷争,只求他余生平安喜乐。
唐绫是可以做到的,但他不能,他向祁霄索要的,是生死、是荣辱、是他的全部,甚至远远超过了他能给的。
唐绫跪坐起来,身上未着寸缕,双腿打开着,赤白得呈在祁霄眼前,不做诱惑之姿,就这么静静的让祁霄望着,也把祁霄望着。
能这样看着他的人只有祁霄,能看到这样的唐绫的人,也只有祁霄。
祁霄伸手抚过唐绫的肩头、心口,揽在他腰上,另一手托着他的脸颊,四目相对时什么言语都不需要了。
祁霄轻笑起来,他想要的,唐绫想要的,是彼此,他们都得到了。
还有家国天下之志,所求不也是一样的嘛?他们两人在一起,就做得到,也会得到。
从这一刻起,他们两间牵着的便不再只有深情挚爱,还有万千性命和天下之安。
太白东出伴在天狼之侧,是豫卦,刚应而志行,顺以动,是吉非凶,亦是伏危在暗。
宁晚萧还真是活神仙了吧。
他告诉白溪桥的卦词,弧矢天狼现、萧鼓望燎原,既然天意如此,陛下怎会拒绝祁霄请战领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