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还好,要是等雪下大了,到处都是的时候,可不能盯着一处看。看的时间长了,容易瞎。”神女有意,襄王无情。齐绾儿的声音矫揉造作,表情也带着曲意温柔和微不可查的媚态。这样的做作出现在一个女人身上实在让人觉得恶心。因此自觉多余搭话的男人掉转马头,在一片的哄笑声中又转了回去。

  旁人的嘲笑和轻蔑自然落到了齐绾儿的眼里。她愤愤地扯下帘子,又钻回到马车中。巫雪国果然不然是个好地方,连人都这么讨厌。

  齐承墨第一次上朝并没闹出十分大的乱子。林诗把他安排在了龙椅的后头。虽然没什么遮挡,但到底不是大喇喇地站在台前。

  也算幸好,那天大雪。不止是老太傅告病,朝中许多年长的重臣都被林诗特旨抚慰,不必前来上朝。

  后来再回头看,却很有几分故意的嫌疑。

  下朝之后,外面的雪下得更大了。

  齐承墨原本准备和林诗一同去湖面上滑冰,但就换衣服的功夫,外头又有礼部的人来求见。还是进来之后,一句话不说,先把脑袋磕出血的求见。

  林诗面色深沉地把齐承墨赶了出去,然后屋子里寂静了好久。

  齐承墨站在屋子外头,把手插在暖暖的绒筒子里,想要透过窗户往里看一眼,但碍于周围人多眼杂,到底不雅,只好走下台阶,在雪地里踩出一个个坑洞来自娱自乐。

  “殿下。”给齐承墨看病的巫医正好在院外经过,一见齐承墨立时瞪了眼睛,“殿下身体未愈,还要静养,怎么能站到雪地里。”

  齐承墨本来已经探出去的脚闻言又收了回来。宫里洒扫的宫人已经拿着扫帚走了出来,立时就清出一块净土来。齐承墨赶忙站到这片净土上,满心希望巫医快点走。

  “这两日都没给殿下请脉了,正好殿下不忙,老夫就给殿下看看,就算是没病也可以开两幅暖膳,补补身子。”这巫医年老人精,一眼就看出了齐承墨心里想什么,偏偏走了进来,一副要久留的架势。

  估计是想等着林诗,然后好好告一回状。

  “殿下,巫医说的是。您身子弱,确实该请巫医好好看看。”白术站在一旁连连点头。自从齐承墨的心疾治好之后,他对巫医便有盲目的信任,还总觉得那一身黑袍子下头的老头是神医再世,无论是死人还是白骨都能被医治。一点不记得自己应该站的立场——齐承墨的身后。

  “这里没什么遮挡,陛下又快出来了。等到晚上回来,安稳了之后,再请巫医来看。”齐承墨在心底狠狠地剜了白术一眼,垂下眼帘,轻声说道。

  看起来又乖巧又听话,半点不像是个不遵医嘱,只知道玩雪的小孩。

  “殿下,巫医都来了,还是,”白术正要再劝,身后的殿门忽然见打开了。里头的暖风带着一股沉沉的香气,随着殿门的关合又被挡在里头,外面只站了沉着脸的林诗,面色阴沉,仿若黑漆。

  “陛下。”天地间都静了一瞬,雪花落在刚扫出来的地上,无声地融到泥土里。

  “走,去冰湖。”林诗看了眼巫医,冲着他点了点头,但半点说话的意思都没有。而是拉起齐承墨,直接就往门口的架辇走。

  齐承墨不知道她刚才在里头和人说了什么,只是被这惊人的气势所震倒,一句话也说不出,蒙着头被人拉上了辇。

  “陛下,”齐承墨坐在林诗的旁边,端坐了许久,还是忍不住扭过头来,“您的披风似乎落在刚才的殿里了。”

  “无事,会有人去取新的来。”林诗依旧面无表情,“刚才你们在外头说什么呢?看巫医很生气的样子,你故意气他了?”

  “是我踩了两下雪,正好被他看见了。”齐承墨本来不想说这么丢人的事儿,但这气氛实在尴尬,逼得他不得不说,“他嫌我大病初愈,还不听话,好像要给我灌苦药汤呢。”

  “嗯,听这话确实该灌。”林诗捂住自己的肚子,慢慢弯下腰来,“叫人请巫医来,我肚子疼。好像是来葵水了。”

  “好。”齐承墨有点慌,平时林诗举重若轻,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难道今天是有人给她下毒不成?怎么这么大的反应?

  巫医也没想到,刚才还满脸通红,扬长而去的陛下没过多久便脸色煞白,豆大的汗珠一颗接着一颗。

  再一把脉,他简直要惊掉了下巴。

  “陛下,陛下这是有孕了。”巫医打了个磕巴,扬手招呼人,“快,快扶着陛下回寝殿。小心抬着轿子,外头风硬,再拿个披风来。”

  “巫医别急。”林诗咬着牙,压住胃里的恶心,和火烧火燎的饿意,“吩咐人去膳房,先把点心准备出来。”

  “好。”齐承墨懵的厉害,他有孩子了。

  故意

  

  巫医诊完脉,开完药,背着箱子出了门,看着外头不断飘落的雪花忽然站住了脚。

  他就说刚才觉得哪里不对,但屋中忙乱,一个岔打过去了。现在想来,才觉出其中的蹊跷之处。

  那林诗的胎像平稳,人也并无大碍。怎么会突然大汗淋漓,一副小产之态?难道她早知自己有孕,只是故意在这个时候借自己之口说出来?这前后差不了一两日的功夫,早与晚又有什么分别?

  巫医摇头不解,总觉得这宫里的事儿太乱,想要早早会白塔去。现在这个机会正好,皇帝有孕,白塔必要遣妇科圣手来,用不上他去往前凑。也免得他后知后觉,说错了什么话。

  巫医心里想明白了,再看外头的雪,就更加的纷纷扬扬,绚烂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