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肉

  

  “殿下,狗牵来了。”站在亭外开口的人是卫卿。他从始至终都认为林诗与陈国皇子宴饮不妥。且不说这个陈国皇子是否心怀鬼胎,陈国跟随宫人又有多少的心怀异心,就是这来往的路上就会有不少人动手脚。还不如往日一般,令专人看着,若有半点不是,即刻问责。

  现在看来,到底是没有被人动了手脚。

  “且等等。”林诗没有急着叫人进来,不用狗来验酒,她也知道里头装了别的东西,而且就是齐承墨所为。

  林诗想到此处都差点被气笑了,这亭子里只有她们两个人,自己死了,他嫌疑最大。就算是心中非要她死,也不该留下这么多破绽。他就不怕引起两国之战,身死上京吗?

  “不用装病了。我给四殿下一个面子,不叫卫卿他们进来,你自己告诉我这里头,都加了什么。好不好?”林诗低头对着窝在自己怀里哼唧的齐承墨附耳说道。

  卫卿。连卫卿都来了,这阵势,难道她早知道自己有意下毒,特意安排了人来抓自己个人赃并获?不可能,白术对陈国、对自己都是忠心耿耿,上辈子到死都没有出卖过自己,这辈子更不可能。那就只有一个原因,她是在诈。

  刚才自己太慌了,恐怕是露了破绽。

  “殿下说什么,我听不懂。”齐承墨一边说,一边咬破了自己的嘴唇,猛地喷出一口血来。

  “无妨。你身子不好,大婚之前都需静养,我东宫正好有一间屋子。是在后花园里用石头做的,地下有个地窖,不大,但是够深,能隔绝人声,也能光亮。正好可以将养身体。等会儿我叫卫卿把狗牵来,试试这里的酒,顺便再看看您的病,是不是该需要静养。”林诗半点也不惧这个。血,她见得多了。要是齐承墨果真发病死在这里,她反手就把长安君交给陈国处置。实在不行,再把三皇女送过去。反正她向来不喜委屈男子,去了陈国,说不定更好。

  齐承墨不知道林诗心中所想,但林诗的威胁他却是领教过的。上辈子,他毒杀林诗不成,只是被困在一个守卫森严的屋子里,缺衣少食,不叫人来看病罢了。若是真被关在一个石屋的底下,半点光亮都见不着,那可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了。

  “殿下。”齐承墨看着林诗竟没怎么等他,便转过头去,似要喊人,连忙拉住她的袖子,“殿下是要把我关起来吗?”

  “不过是换一个更好的养病之地罢了。”林诗凝视着齐承墨的眸子,目光灼灼地盯着他,“有些事情,只要做了,就一定会留有蛛丝马迹。天底下就没有天衣无缝的破绽。只要你把知道的告诉我,我立时就吩咐卫卿换一壶酒来,杀狗吃肉,绝不提这酒里的东西。”

  瞒不过去了。上辈子也是,这林诗跟通了神一样,一眼就看出了酒中的破绽。不过那个时候,她没有和自己说这么多话,也是,上辈子他为了住在驿站在朝堂上据理力争,一下朝,就碰见了林诗着人把陈国奸细拎了来,个个都打断了手脚,像死狗一般从他眼前拖走,留下一条长长的血迹。他借口吓病,也没能阻止自己入东宫,而后被软禁监视,戒备甚深。

  “酒里是上回小五给我下的秘药。”齐承墨慢慢闭上眼睛,决定破釜沉舟赌一把。

  “呵,果然如此。”林诗低头擦了下齐承墨嘴角的血迹,温温和和地一笑,故意与他道,“小五身上的皮都扒净了,还死也不认与你下毒,口口声声说,那毒是你自己下的。那个时候我就在想,你故意把药透露出来给人看,以后若是有人怀疑你用这个毒,你就会说这是要害你的小五所用,当初用它来杀你,现在用它来陷害。事情都不是你做的,你只是个无辜罢了。”

  齐承墨听着自己原本的打算被林诗全盘托出,身体越来越僵,心也越来越沉。他早就想到林诗会对自己戒备,但没想到那个时候,她就已经猜到今日了。

  “放心,我说话,一言九鼎,绝不骗人。”林诗见齐承墨几乎硬成了一块石头,也怕他真的引发了心疾,错过了自己的着意安排,低头在齐承墨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而后扭过头去,冲着卫卿处喊道,“把狗杀了,直接在这儿架个锅子,给陈国皇子煮一碗狗肉汤。”

  “是。”卫卿深深地看了眼亭子里交叠在一起的两个人,干净利落地应了一声。隔了这么长时间才说话,又是突兀地要杀狗吃肉,想来旁的事情应该都解决了。倒是身边这个鱼素,她本该一直在这儿,结果来的比自己都晚,也不知道到底去做了什么。

  鱼素感觉到身边的卫卿看了眼自己。不过鱼素向来淡定,也不喜与人多话,只是照旧吩咐了人,去准备锅子和火架,好按照林诗的吩咐,直接把狗烧来吃肉。不过没有想到,一向不声不响的女官梦泽竟然也来了。

  “可有急事要报知的殿下?”鱼素看了眼梦泽,她一向只管林诗的书房和东宫的官吏幕僚,平日里,可是很少来后院走动。

  “没什么急事。只是想来换一条狗。这条大狗往常总在书房门口拴着,乖巧的很,我们常常喂它。我听说外院有一条老狗,年纪大了,不爱动弹,肉也很肥。不如用那只换它。左右这锅一时半会儿也架不起来。”梦泽此话一出,鱼素和身边人都有些呆愣。谁也没想到,平日里寡言少语的梦泽竟会为了一条狗说这么多话。而这卫卿随便牵来的一只,竟然是她养得。

  “这……也好。”鱼素一点头,自然有下头人去办。梦泽也真如她自己所说,似乎来此就是为了救下一条狗。

  “这就是传说中的贰心觥?”听着亭子外的忙活声,林诗已经放开了齐承墨,还当着他的面,把酒都倒在了亭外的淤泥里。就像是她说的,一言九鼎,绝不反悔。

  “听说是二皇女在您十九岁生辰那天送来的。白术第一次说看见的时候我还不信,等拿到了手里,才发现确实是可以装两种酒,而且倒的时候,可以不让人发现。”齐承墨规规矩矩地坐在桌子的另一旁,拿着林诗的筷子把桌上的菜都试了一遍,两片唇瓣上了油花,看起来愈发的娇嫩柔软。

  “这东西,应该本来是为了逃酒的。”林诗放下酒觥,正好看见齐承墨亮亮的嘴唇,不由一笑,伸手用袖子帮他擦了一下,“好吃吗?咸不咸?”

  “有点。”这些菜都配酒的,自然做的重口了一些。现在酒都被倒了,自然吃起来咸了不少。不过齐承墨依旧心中惴惴,更不敢让人送酒水过来。

  “那就没再吃出点别的?”林诗顺手拿起齐承墨的筷子,在菜里拨了拨,“今儿晚下药的可不是你一个?难道都下在酒里了?那可有点浪费。”

  “还有人下毒?”齐承墨立时瞪大了眼睛,一口气没喘过来,咳得惊天动地。还有人下药?怪不得她放过自己,还叫自己试毒自证清白,原来是为了名正言顺地杀了他,再一箭双雕,干掉幕后之人。

  “你急什么?我说的是有人下药,并不是有人下毒。毒,我都已经换掉了。”林诗在逼问齐承墨是否下毒的时候,话本里的情节就开始产生了变化。等到她把酒倒了,她身死之后,二皇女下狱的情节也都变成了一片空白。

  就算是这菜里依旧不干净,应该也只有她交给红柳的□□。

  “换掉了?那这菜里……”齐承墨眨了两下眼睛,怪不得他刚才就觉得浑身燥热,不停冒汗。本以为是自己紧张太过,衣服穿得多还不敢脱的缘故,此事想来,怕是里头被下了□□。

  “是□□。”林诗站起身来,看着外头已经架起的炉子,还有收拾出大半的狗肉,慢慢把挂在四边的帷幔尽数放了下来,然后吹灭了中间最亮的一盏羊角灯。

  “殿下,我们还没有大婚。”齐承墨跌坐在垫子中,默默往后蹭了一下。

  “放心,在我们巫雪国,不忌讳婚前男子是否完璧。”林诗从另一侧拿了垫子,直接走到齐承墨的身边,往他的后腰一放,“这些你不都是知道的吗?就算依着陈国的规矩,你也不亏。况且,要是我们今晚不做点什么,等到了明天,我说不定就后悔了。心存宽念到底是不是养虎为患,这事儿我还没想到好呢。”

  齐承墨被林诗拉扯着往后一倒,原本的衣带不知什么时候被解开了。他正在犹豫,是不是要屈从了林诗,下一刻双手就被林诗压着举过头顶,用衣带死死绑在了一起。

  “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