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古代言情>天真的江湖>第55章 算计

  

  花繁一路都假装成瞎眼的道士,白青莲话少,花繁的话也不多,一双眼藏在白的布条下,也不知他是不是真的能看见,不过他装瞎子装得很像就是了,我们三人刚入客栈,小二急急走来,匆忙间撞上花繁,端着的热汤泼过去,可花繁动都没动,像是真的看不见。

  我挑挑眉头,不知道他玩的是哪一出戏,一手抄了碗把那热汤兜了个干净,白青莲看看我,道:“你的武功不错。”

  “自然是不错的,我跟十多只松鼠抢食吃容易么。”我戏谑一笑,白青莲却没有笑,脸上显现出若有所思的神色,小二在一旁连连告罪,我笑笑,把碗往前搁了搁,问:“唔,有点烫,小心些。”我瞥花繁一眼,只觉得他装瞎子装得真像。

  白青莲沉沉看我,想从我脸上看出什么东西似的,我跟着小二,定下房间,拉着白青莲在一旁坐着,既然是自己人就不用说太多客套话了,这顿饭也能吃得安心些,我点了一条鱼和胡饼,让白青莲自己点,目光从人身上溜过去时险些咂舌,只是这样不大好,哪怕这个人是自己的妹===夫。

  他一直拿着探究的眼光看我,那目光复杂得过了,我支着脑袋让人自己点菜,又问花繁他要吃什么,花繁随口答了随便二字,我加了几道菜,低头看看带着陈年旧痕的木桌子,桌子被酒水和油腻浸得发光,我盯着木板上的纹理试图盯出一个洞来,受不住了便转头看向白青莲,对着那没什么感情的冰冷双眸发问:“你为什么一直看着我?”

  “我只是在想,你爹是什么样的人,天青连你爹名字都没告诉我,要我直接喊岳父。”白青莲有些局促地挠了挠头,这动作由他做来有些孩子气,又十足真诚,我碰到那份忐忑不安,看看花繁,勾个笑容,哈,我老爹是不会惊讶我和花繁之间的事情的,毕竟这一切都是在他眼底促就的,他甚至推波助澜了一把。

  “我老爹就是一个到晚游手好闲无所事事的糟老头子,你怕什么,我妹妹能遇上白道长你,才是三生有幸吧。”不然那丫头就会祸害众生了,我想,看看花繁,脑子里只有四个字,祸害众生。

  白青莲就是个闷葫芦,吃饭时细嚼慢咽一句话也不说,眼睛扫也不扫那几道肉菜,我对着自己面前的糖醋鲤鱼,给花繁夹了一筷子,花繁依旧维持着盲人姿态,只吃着面前的一碗米饭和一盘固定的菜,有一口每一口地吃着,很是闲散。

  我看看人,很想除了那层碍事的遮了他的眼的布条,这时候他的眼要是睁着,该是懒懒地半垂着,闲闲散散,兴致缺缺的,像是家里养了六七年的老猫,动都懒得动,他扒着那块鱼,咬了咬,细细剔着鱼刺,眉头皱了皱似乎是嫌麻烦,可还是一点一点吃了。

  “你父亲教你和天青的方法……”白青莲缓缓道,话说道一半顿了顿,似乎是在思索用什么词说好,我咬着鱼,含糊不清地挤出几个字来:“不像正派人士的作风。”

  “我老爹就是一个闲散人士,恣意妄为,逍遥惯了,教孩子跟玩似的,他都把天青宠上天了,还劳烦你多多包涵的好。”我顺手给安乐安道长夹了一筷子菜,看看皱着眉头的白青莲,只怕他心生怀疑。

  怎么会不生怀疑啊。

  天青上好的轻功,逼供时干脆地折断人手脚,而后一刀又一刀残忍凌迟,还会随口扯谎,谎话说得跟真话一样真诚,又不露声色,我自己都嫌我这年纪不过十六的妹妹心思太多,何况是霄琅教几位掌门?若不是出了事故,这两个人哪会凑到一起啊。

  这倒也是孽缘一段了,明明两人都决定分道扬镳了,可还是因了世事牵扯,被生生拉到一起,怕是月老一不小心睡了过去,手里的红线被猫搅乱,胡乱缠做一团,东拉西扯地,更改着诡谲命途。

  比如我,若我此时还是在荒凉大漠,哪里会和花繁纠缠到一起呢。

  我心下生疑,觉得不妙,每次和花繁牵扯上,一切都会跟脱缰野马一样不受人控制,朝着一条不可预测的方向一路狂奔,无论怎么拖拽都控制不住,花繁扒拉了几筷子就搁下碗筷,矜贵地抬了抬手,道:“劳烦小友扶着些。”

  白青莲瞥我们两人一眼,克制着未去追究,我隔着衣衫,扣上人手腕,牵着走,扣上的瞬间惊觉这手腕瘦得过分,下意识扣紧些许。

  上楼时客栈正走来一人,那客官一身白衣,慵懒地抱怨:“小二,住店,怎么,难不成你还要我自己过去找你么?店里人少的话,就该去招人,老板您还是不要太吝啬的好。”他笑了起来,仰头看向我这边,我扫见人眼角斜斜压着的一点深红伤痕,再看那眉目。便知是谁了。

  对着谁都是一张嘲讽嘴脸和语气,男生女相偏偏笑得锋利,鬼手蔚医师还是一贯的差脾气啊。

  蔚医师脸上的笑容加深了,下一瞬猛地一跳,抓着搁到桌上的钱袋和银子就杀了上来,一身白衣翩翩,抓着栏杆上下翻飞,倨傲地落在我面前的栏杆上,居高临下的看着我们二人,嘴角噙着冷冷的笑,一只脚落在我手边,险险地都快踩了下去,花繁抬了抬头,对着他的方向,做了个望过去的姿态。

  “好久不见。”他扫我旁边的花繁一眼,顿了顿,道出后半句话:“我还以为你死了呢。”

  “祸害活千年,可我还是要劳烦你活的久一些。”他淡淡道,脸上无悲无喜,也没有医者的怜悯,目光在我们两人身上来回飘荡,不知是对谁说的,那目光跌到楼下,一时未收回,又一点点移了上来,白青莲微冷的声音响起,一同出鞘的还有他背后的长剑,剔透如琉璃,折射===出一抹冷光。

  “你是何人?”他问。

  “一个医者,见了旧友就上来了,怎么,连旁人教朋友都要管么?”他眼里陡然一亮,像是瞧见什么有趣的事,挑着眉拨开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刀剑,在空中给一个翻身,稳稳落在我身旁,手从后方绕过来,搭在我脖颈上,指尖抵着,下一秒就会一把攥===住我脖颈把我掐死似的。

  我险些忍不住就拔刀,又听蔚医师到:“怎么,还不跟你朋友介绍介绍我?”

  可是我们两个哪里有什么关系啊喂,哪里是什么好友啊,我腹诽着,扒===开人的手,有气无力啊道:“这是白道长白青莲,这是安乐安道长,白道长,这是我游历时遇见的,蓝医生,蓝蔚,蓝蔚,见了一面了,你该走了。”我拨开人的手,把他往一边推,只想他走远些好。

  “诶诶,你还是一如既往的薄情啊,相逢即是有缘,上一次你不是说,要带我去你家玩的么?还说要给我介绍一下你妹妹,你不是还在为你妹妹的亲事担忧么?”我额角的青筋直跳,这是对我把他名字颠倒过来弄成一个假名字的惩罚么?可是他不住拍我肩膀,做出我们关系很好的模样,就跟我真的说过那一番话似的,语气鲜活得过分。

  白青莲闻言脸都板了起来,瞥了我一眼,我看看笑得狡黠的蔚公子,他那点斜斜压在眼角的伤痕,逼出飞扬神采来,本来只是纸张上的死物,美是美,可是没有魂魄,这下子神采魂魄都动了,几欲飘荡出。

  蔚公子这只是……爱凑热闹吧?我想,便知他就是个蹚浑水的。

  “好好好,你还是先给小二付钱吧,你看你把他吓得”我指指一张土黄脸被吓得发白的小二,小二还是个少年,一身伶仃瘦骨,正呆呆地看着我们,经我一说,这才弯着眼睛笑起来,给那笑得锋利十足的人领路。

  我牵着花繁的手腕把人拉上去,思索蔚医师因何事出来,雪霁一心向着花繁,宫主出去,他自然是要呆在宫里,处理事务的,蔚医师怕是被人打发出来寻宫主,为何寻宫主,寻宫主做什么?这些也是问题。

  还有,花繁修炼的天残九法,练到第几层了?

  “小二,桂花酒,两壶。”我塞给小二些银子,拉着人推开门,在开口之前我还想要两坛子烈酒,可是想想先醉的会是我,会被逼出真心话的还是我,就要了两壶糖水儿似的桂花酒,喝过大漠烈酒以后,我便厌倦了。

  烈酒伴愁,冷月大漠,那般的夜宵,食之痛得酣畅淋漓,恨不得让人引颈自刎。

  桂花薄酒,我的劫难,这般的消夜,又能如何?

  我刚进门,还未坐下问花繁,门外就传来了敲门声,敲门声都是有一下没一下的,听着声音我就知道是谁,便懒懒开了一线,扫人一眼,懒懒问:“有何贵干?不让我听的话,就别进来了。”我笑得冷淡,心下介意得很。

  这世间只有我在乎的人才能伤我,阿锦啊,你已经伤我伤的够深了。

  我又不是孩子,哪里需要你这般欺瞒坑蒙拐骗呢?

  就算是心如死灰,那把焚蚀一切的火焰,也该是我自己亲手点的。

  而不该由你来。

作者有话要说:

三次元好烦啊or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