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古代言情>天真的江湖>第48章 你欠我一条命

  

  所谓的武林大会,还真像是一群锦鲤争抢食物啊,我同白江清楚歌一道站在窗边,武林大会一共三天,第一天第二天我们没看,等到了第三天,白江清仍旧是躺在竹椅上,竹椅上还垫着银狐毛的斗篷,秋季的肃杀刚起而已,还没到冷的时候呢,他就越发困倦越发冷淡,我师兄坐在他旁边的椅子上,也不看台下的热闹,手里抄着本医书给人念,台下热热闹闹的,不时响起人群的欢呼声叫喊声。

  我对武林大会没什么兴趣,可也不想看着这两个人,思索一阵,还是撩了撩幂篱,我回头看看我师兄,道:“我去找林景山琼,找他们听听对台下人武功的看法。”

  白江清掀了掀眼皮,看了看我,勾了个笑容,目光又移到我师兄楚歌脸上,道:“你还是带着你师弟去看吧,别一直跟着我,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他说着拉了拉身上的斗篷,把自己裹紧了些,我师兄起身,看了看台下的打斗,两个锦衣公子间的无趣打斗,一个比一个招式华丽,瞧着好看是好看,可是杀意不足,无趣得很。

  “那你睡一会儿,我带这个阴险的小兔崽子下去玩玩好了。”他看台下一眼,又看看我,道:“走吧,小子。”走之前他不怎么放心地看了白江清一眼,便见人抄着一卷医术,懒懒地看着,见我师兄不放心,冲人做了个赶快走的手势。

  我师兄敲了敲隔壁的门,他看看三七,叮嘱人几句,无非就是让人看着些他的主子,如果有什么事情,不要让白江清乱来,做完这一切,他放心了,自顾自翻过栏杆,运了轻功稳稳落地,只是下个楼梯而已,就懒得动脚了,这一举止引得下面的小二差点叫出来,还没尖叫呢,我师兄就抄过人咽喉捂住了人的嘴,他烦闷似的捂了捂左边耳朵,懒懒道:“别叫了。”

  我几步就下了楼梯,便见店家提着小二的衣领把人提走,老者懒懒道:“楚公子您还是不要这么下楼好,万一吓到人了,也总归不是什么好事。”我师兄很是敷衍着说是——是——,见了我便挑挑眉,抱怨起来:“你太慢了。”

  那客栈很大,店家也是见过江湖人厮杀的人,淡定得很,虽说头发都是灰白参差的,可是老当益壮,见我师兄应了也没过多纠缠,绕回柜台,从下面把一把大刀搁在桌子上,找出一个软垫子,对小二叮嘱:“有人闹事再把我喊醒,不要吵老头子睡觉。”那个小二呆呆愣愣的,被一个看着年长些许的人甩脑袋上一巴掌,年长的人应下了。

  老者把头埋进红的软垫子上,下面垫着一把大刀,就这么睡了,稍微年长些的一人懒懒打了个哈欠,提着黄铜细嘴的茶壶,倒了一碗茶水,支着脑袋远远瞧那台上的场景。

  我跟着我师兄走,他没急着带我去看台上的打斗,先带我寻了坐在一条椅子上的山琼林景,那一桌子上的人有的嗑瓜子,有的在笑,我们差了十多步就要走过去,林景刚好把糖塞给山琼,山瑾坐在那里,面前摆着一堆瓜子皮,像是一座小山似的,有人调侃这对夫妻感情还真好,那人面前摆着个酒坛子,怕是喝了些,微微醉了,说完山琼林景,又对山琼道:“白家回天堂是来人了,可是比以往还要敷衍,那白三公子连看都不看,琼儿你啊,还是说说他吧,再说了,年纪轻轻的,做什么不好,偏偏要做什么断袖,难不成是喜欢被人……啊不说了,年轻人还是该早些娶妻生子的好,你和林景,也该早些生子了。”

  我扯了扯我师兄的袖子,忧心他会不会一时冲动,对那为老不尊的老头子做出什么事来,没想到先是听到了山琼的冷笑:“我称马前辈您一声伯父,可是这一声琼儿,也不是谁随随便便就能叫的,再说了,江清哥哥身体不好,而白家近来忙得很,两个身为兄长的随父亲去办事了,又不是没有来,何必咄咄逼人呢?身为老人,这样不大好吧?再说了,马前辈的嘴啊,还是干净些好。”

  林景搁下手里的筷子,拉着山琼淡淡道:“别人的家事,还是少插手的好,插嘴也不成。”:“走吧。”他说着,拉着林景就要走。

  “等会儿,像什么样子,连自己哥哥都忘了吗?”山瑾笑了笑,吐出嘴里的瓜子皮,直直我和楚歌的位置,懒懒道:“丫头,楚公子就在那里呢,哪里用你抱什么不平。”他伸了个懒腰,离开椅子。

  我师兄促狭着眸子走过去,拍拍林景的肩道谢,横着手指比划了一个割颈的动作,单手撑着桌子,看着那位马前辈,笑意盈盈道:“你谁啊?前——辈——”

  “再听到你这么说的话,我就杀了你,如同此桌,白三公子是温润公子,他不在乎,可是楚某人,可是实打实的浪子。”我师兄留下一句话起身就走,他手指离开的瞬间,桌子四分五裂,粗瓷碗还有一碟一碟的小点心和吃食,滚落在地,噼里啪啦的,瓷器碎了一地,热水倾倒出来,挨着一地狼藉。

  我叹口气,看看我师兄冷着的脸,便知他是真的怒了,白三公子是不在乎世人的评价的,江湖人提上一句是个断袖也就罢了,可总有些小人要说些暧昧言辞,倚老卖老,我想我师兄半夜啊,怕是要寻一寻这马前辈,把人拖出去打一顿。

  我们几人去看,台上只剩下一个一身粗布衣衫的高大男人,手里抄着把寻常柴刀,那男人面容寻常得很,眉宇间尽是正义凛然之气,他站在台上,脊背笔直,挺拔如竹,洪亮的声音蔓延开,他站起来,喊:“斩马堂柴桑,还有谁要挑战。”

  “台下可有花镜宫之人?我妻子死于花镜宫人之手,我与花镜宫,不死不休。”他高喝,台下的人也愣了愣,猛地发出高喝声来,台上的几位名门正派的人,脸上显现出几分恰到好处的悲悯,像是佛堂里木头泥胚做的佛像一样,那点仁慈怜悯虚假得厉害。

  台上还空着一个位置,是白家回天堂白江清的,缺席也是白家回天堂的态度,白家回天堂向来中立,怕是懒得掺和这事,趟这趟浑水了。

  霄琅教的掌门悲绷着张脸,无悲无喜的模样,脸上没什么悲悯的莲生,懒懒灌了口酒,继续支着脑袋看着,他旁边峨眉派的老女人皱着眉头,一脸的嫌弃遮都遮不住。莲生和尚在台下高喊的除魔卫道的声音里,把脑袋扣在手臂上,竟是要昏昏沉沉睡过去。

  台下的高喊声越来越大,霄琅教的掌门人拍了拍手,冷声道:“还有没有要挑战?”

  台下寂静无声,我没注意柴桑是怎么打斗的,也不好评判他的武功,可是他习武不过一年,武功能有多厉害呢?在寂静中,我见对面客栈,有一抹刺目的红,那点灼灼颜色冲了过来,踏着空中一片又一片的叶子,我师兄勾唇笑了笑,敲了敲我肩膀,低低道了句:“你想做什么便去做,我可不会给你收拾烂摊子,自己闯的祸,要有能力去担着。”

  我说好,旁边的林景山琼看着台上,饶有兴趣的模样,林景一把揽着人肩膀,无奈又宠溺道:“你啊,还是不要闯祸吧。”

  “花繁,前来请教。”那红衣人冲过来,右手提着一把伞,左手手里的长鞭甩出去,目标直指人脖颈,一直半醉着的莲生和尚瞬间就冲了出去,一把攥住人长鞭,低低叹了一句:“阿弥陀佛。”

  花繁别过头的瞬间,从脖颈到下颔,绷着一道凛冽线条,花繁咬了咬牙,大抵是恨恨地,听见那身阿弥陀佛勾了勾唇,露出一线白牙,眼里是异常鲜明的,灼烈燃烧着的恨意。

  “屠魔大会,是莲生大师你提出的吗?”他问,我本以为花繁是恨恨的,可他开口的瞬间,我又觉得,这不单单是恨了。

  “是我。”莲生道。

  “好,很好。”花繁顿了顿,咬了咬牙,电光火石的刹那,我终于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了。

  在莲生和尚和花繁中间的柴桑突兀地出手,他手里的柴刀甩出去,狠辣凛冽,他已经不再是那个有些笨拙地农家汉子了,花繁瞬间就松了手里的鞭子,稳稳立在人柴刀上,莲生和尚退了几步,冲柴桑喊:“施主,还是惜命些好。”

  可是柴桑这时候是听不见人话的,他从手里甩出暗器,对着那铺天盖地席卷过去的叶不躲不避,拼上性命也要伤这个人些许,我觉得可笑,跳起来,急急冲出去,林景低低喊了声“柏……”那声音袅袅散开,不留什么痕迹。

  湮没在台下江湖儿女的低低议论里。

  莲生大师一把拉过柴桑,挡了上去,他快,可是花繁手里的刀更快,一把短刀飞向柴桑。

  我甩出手里的蝉翼刀,挡了过去,修改了轨迹,那短刀便冲向莲生大师去了,我收回蝉翼刀,一把扯住柴桑衣领把人提起来,低低道:“小杏不希望你这样。”在人没站稳之时,一脚把人踹下台。

  “花繁花公子,你可还欠着奴家一条命呢。”我咬牙捏着一口软音,插在这两人中间,头一次觉得我师兄说的话是对的,就算是寻仇,也是要乔装打扮一番的。

  我就算悔改了,不去寻仇,想去救人,也没人能知道我是谁了。

  作为一个少年人,我还是要脸面这没用的东西的。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可以收一下前面的零碎伏笔了orz啊挺过去这几天就能码字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