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遇睁开眼,天还未亮,蓝灰色浅薄的光静静地照在他身旁的陈米脸上。
他轻轻掀开被子,洗漱了一番后又走到陈米床前半蹲下。
陈米睡得歪斜,半只脚露在被褥外。她偏着头,呼吸深深浅浅。
姜遇把她的脚放回了被子里,然后静默地看着她的脸。陈米的脸似乎是有什么吸引力,拉着他不断下坠,一直坠到她额上,他轻轻亲了一下。
蜻蜓很快离开了水面,姜遇把手搭在床头看着她,“饿了吗?”他柔声问。
陈米一抖,她睁开眼睛,脸有点红,“你怎么知道我醒了啊?”
姜遇轻声笑了,“呼吸变了。”他起身,“我去拿早点。”
陈米坐起身,她摸着自己的额头,脸羞红了一片。
姜遇放她脚的时候她就醒了,但是一股莫名的害羞让她不敢起来,没想到居然会被亲,啊~
陈米扑在床上打滚。滚着滚着陈米突然想到了昨天忘记了的事情,她赶紧从床上弹起来去洗漱。
陈米坐在桌案旁等,等得她肚子都开始咕咕直叫了也没等到姜遇,她推开门准备去找姜遇时正好看到上次的那个小和尚奔过来。
小和尚慌慌张张,“陈施主!陈施主你快跟我来!”
虽然一头雾水,陈米还是快步跟了上去。
沿途滴洒着血迹,陈米心里一紧,脚步更快了。
厢房门口站着谢扶,她一看到陈米来了便拉住她的手,“林夫人回来了,但是……”
“林夫人?”陈米跨进门槛,林夫人果然躺在床上,她似乎受了重伤,头上和手臂都缠了纱布,面色惨白。
姜遇坐在她身侧一言不发,神色沉重。
陈米把手搭在他肩头,轻轻拍了拍。姜遇把手按在她的手上。
他的手是那么冰,又是那么凉,让她几欲要落泪。
林夫人昏睡了一下午,陈米陪着姜遇照顾了她一下午。陈米看了一眼窗外欲落的太阳,又转回头看向姜遇的脸。
时间不多了……还是早点告诉他吧。
“姜遇……”
陈米话刚开头,姜遇却突然站了起来快步走出房间,陈米也赶紧跟了上去。
姜遇走得极快,陈米迈大了步子在后面追,“姜遇,姜遇你慢点。”
姜遇突然停了下来,陈米刹住脚。
看着他宽厚沉默的背,陈米一时之间有些张不开口。她叹了口气,“姜遇,林夫人还好吗?”
姜遇声音闷沉,“不好。”
陈米握住他的手臂,安慰地笑着,“没事的,姜遇医术高超,不好也会变好的对不对?”
姜遇转回首望着她,眼眸里闪着点点的光,“小米……”
“那个……其实有件事我之前一直想同你说。”陈米低下了眼,“我爹娘来信让我赶紧回去一趟,我马上就要出发了。”
姜遇沉默了片刻,“何时回来?”
陈米纠结,“嗯……我先回去看看情况再说,不一定会回来了。”
“那我也回去。”
陈米略微错愕地抬起头,“你不能跟我回去。”
姜遇一脸坦直,“为何?”
“林夫人受了伤,她需要你留下来照顾她。”
“这有大夫。”
“虽然说是这样。但是姜遇,你忘了你还有很多问题要问林夫人吗?好不容易再见到了,这次一定要问清楚。”
姜遇皱起眉,他转过身背对着她。
陈米绕转到他面前,“姜遇,不要孩子气。”姜遇又转了身。
“姜遇……”陈米有些无奈,“林夫人需要你。”
“可我需要你。”姜遇慢步走开,背对着陈米坐在了前面的长凳上。
陈米心一颤,她吸了口气也走了过去,坐在他身边。
姜遇:“我不想再看到她了。”
陈米侧过脸看他,落日的余晖落在他的鼻梁上,映出点点落寞。
陈米心生不忍,“如果真的不想原谅,那以后不见也就不见了。”
“可以吗……”姜遇声音低微。
陈米抚了抚他的头,“当然了,谁规定孩子一定要原谅母亲犯的错呢?你可以不原谅她,一辈子都不见她,但是我希望姜遇是在清楚一切后做的决定,这样才不会后悔不是吗?”
姜遇沉默了片刻,然后转过首来对着陈米轻轻一笑,“我会问清楚的。”
陈米也笑了笑,但笑着笑着眼角莫名就有些湿润了,她抬起脚转了半圈翻转过来坐,“那我稍微休息一下就走啦。”
姜遇点头。
陈米将自己的头倚在姜遇的背上,她闭上眼,隐隐约约闻到了空气中飘散的紫薇花香。
没想到两个人出去,最后只有她一个人回去了……
如果姜遇和林夫人和好了,他应该就会留在姜府了吧?退几步说,如果她真的嫁给姜遇了,她是不是也要留在姜府呢?可是她舍不得爹娘,她还要照顾他们……
这么一想,成亲还是很令人恐慌啊。
姜遇微仰着头看远处的紫薇花,或紫或白的花簇正在风中轻轻摇曳。
他还没有完全弄明白感情,小米就要离开了……
姜遇微偏过头倚在陈米脑袋上,“小米不来,我会回去见你的。”
“是吗?那我很期待我们下次见面呢。”陈米嘴角漾起了淡淡的笑。
晚霞染红半边天,陈米背着包袱到了天依阁门口。
“好了,就送到这吧。天快黑了,你们回去吧。”陈米看着姜遇还有谢扶夫妇。
陈米提了提包袱带,“我走了。”
姜遇牵过陈米的手,把小布放在了她手中,“让小布替我照顾你。”
陈米揉了揉小布黑色的头发,“嗯,谢谢你。”
“再见。”
陈米抬头看向姜遇,声音柔了几分,“嗯,再见。”她转过身,慢慢走下台阶。
姜遇看着她渐渐走远,她的身影变得越来越小。他总感觉心中的空洞越来越大,还有隐隐的不安蔓生出来。
青石阶下,是姜世义在等陈米。她在离开前和义叔说了一声,刚巧义叔也准备要出去游医了,他们又刚好顺路,义叔便说捎她一程。
不过她和义叔都离开了总让她有点担心。姜恒应该快从宫里回来了,为了《医典》,不知道他会对姜遇下什么狠手。不过仔细一想,姜遇那么厉害,应该是不会有事了。
陈米掀起帘子弯身进去,“义叔,辛苦你等我了。”
姜世义点点头,“走吧。”
马夫一抽鞭,马儿便在昏暗的天空下踏开了蹄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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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好几天的路程,陈米甚是疲惫。
为了早日送陈米到回程的小镇,姜世义选择只在夜里行路。因为义叔名声太大,白日行车总是要被拦下来,而以前的话,义叔就是这样一路南下一路治病救人的。
车身颠簸了一下突然停住,撑着脑袋睡觉的陈米被抖醒,“怎么了?”
姜世义掀开车帘,“你为何在这?”他跳下车厢,陈米也跟着下去了。
黑色的夜里,马车前是一匹黑色的骏马,马上是姜恒冷笑着。
他跳下马,“来送送义叔。”
姜世义面色突然一凝,“你什么意思?”
“就这个意思!”姜恒拔剑直刺而来,陈米把自己的包袱甩了过来,剑刺在包袱上,嗤啦划开口子,东西一瞬间就撒了一地。
“义叔!”陈米拉着姜世义就往后跑。
可恶,没想到这次居然直接针对义叔!
姜世义素来身体就很好,陈米体格也是极佳,两个人跳进树林飞奔躲逃。
“义叔,你能用那飞针打赢他吗?”陈米一边跳过枯木一边问前面的义叔。
“我不会。飞针只传给了大哥。”说话间,四周冲来数名黑衣人拦路,两人被围困在其间。
“虽然不会飞针,剑术还是会一点的。”姜世义从腰间拔出寒光凛凛的长剑,“陈姑娘,你注意点。”
“是!”陈米微侧在姜世义身后。
黑衣人打上来,姜世义持剑抗衡还算轻松,不一会儿就弄倒了那群黑衣人,直到后来姜恒提剑劈入。
两把剑碰撞在一起,剑身都在剧烈颤抖。
“义叔,您老功夫真是相当不错。”姜恒一声嗤笑。
姜世义愤愤地抬脚一踢,“孽侄!”姜恒一闪身躲开。
陈米趁着混乱蹲在了一旁的草丛里,手里还握着地上捡来的剑。
姜恒横剑扫来,姜世义腰间被一划,红色的血渐渐渗透衣衫。他抚着腰际往后一退,呼吸开始乱了。姜恒继续猛攻,姜世义有些招架不住了,被一脚踢飞在地上,脸上满是尘土。
陈米在后面看得心惊胆战。
怎么办,义叔占了下风,看样子怕是打不赢姜恒了。
陈米紧张得揪衣服,突然就想起来她身上还背了不少东西。
她站起身举剑狂奔过去大喊,“姜恒!”
姜恒回头一挥剑就震飞了陈米手里的剑,陈米趁势一翻手把另一只手里的灰粉一洒,姜恒的眼睛顿时灼烧般疼痛不已,“啊!”他捂着眼睛后退,陈米一脚铲向他的腿,姜恒摔倒在地。
姜世义起身,他冷漠地看着地上扭动的姜恒,长剑一挥,一颗圆滚滚的头扑腾落在地上,鲜红的血横溅他一脸。
陈米吓得一抖。
“这是姜家的规定,凡是叛徒,断头处置。抱歉吓到你了。”姜世义擦了擦脸际的血。
“没有。”陈米摆了摆手。
义叔不愧是做大事的人,杀伐果决啊。
树林附近传来马蹄声,陈米警觉起来,“不会是援军吧?”
作者有话要说: 霸王花:哀家倦了,你死吧
姜恒: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