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古代言情>缝头匠>第四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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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了知原本是想拜菩萨求姻缘的,然而他连大雄宝殿在哪儿都没问到,就被阮雪棠催促着回去了。

他难免沮丧,不想今日竟是白来一趟。

叶灵犀也舍不得走,抱起大白狗就死活不肯撒手,嘴里念叨着“天地合,乃敢与君绝”,大有谁敢分开她俩,她就敢一头磕死在这里的意思。阮雪棠虽然很乐意看她自戕,却没兴趣陪着个疯疯癫癫的叶灵犀在庙里胡闹,果断将人丢在庙里,自己领着宋了知街逛去了。

桐飘一季秋,残荷听雨声。雨势渐弱,石板路湿成墨色,街上行人稀疏,连商贩都少见,三三两两披着蓑衣坐在扁担旁。宋了知让阮雪棠拿着伞,自己蹲下来在箩筐前挑了些水果,因为他刚刚也发现了阮雪棠手指的倒刺:“阮公子,你可千万别硬撕,吃些蔬果就好......”

话还没说完,阮雪棠立刻当着他面把指尖那截倒刺给拔了下来。

宋了知哑然,他发现自从他撑伞把阮雪棠接回来后,阮雪棠就有点闷闷不乐。但宋了知从经验上推断,他一定不是在生自己的气——阮雪棠对他向来是直接发作、有仇必报,根本不会那么客气地把气闷在心里。

他不知道,阮雪棠的确是在生他的气,不过阮雪棠本人也不明白自己在别扭什么,或许只是单纯讨厌宋了知莫名其妙地出现在寒枝树下,扰乱他的心神。

两人先行回了叶府,宋了知将湿了半边肩膀的外套晾在椅背上,从纸袋中拿出个橘子剥给阮雪棠吃。

橙黄的果肉被白络细裹,丰盈半月紧密相排,屋里满是橘香。宋了知本能地先递了一瓣送到阮雪棠唇边,见对方吃了下去,自己也掰了一瓣送到嘴中,酸涩的味道立刻占据味蕾,宋了知被酸得五官紧皱,反观一旁在想心事的阮雪棠却是面不改色,甚至还把那个酸橘子给消灭干净了。

当阮雪棠让他剥第二个橘子时,宋了知心里犯嘀咕:阮公子不是第一次这样爱吃酸食,他们刚认识那会儿,阮雪棠能一口气吞四串糖葫芦呢。

可是那时,也刚刚好是......

综合阮雪棠今日的反常,宋了知一脸悚然:“阮公子,你不会又怀孕了吧?!”

他说出这话时,不仅自己把自己吓一跳,更把阮雪棠惊得手颤,橘子咕咚一声滚到地上。阮雪棠杀气腾腾地看着宋了知,皮笑肉不笑地问:“那依你高见,我这次该怀谁的孩子?”

他和阮雪棠朝夕相处,再没别人能干这样的坏事了。宋了知不自觉地瑟缩一下,虽然清楚他根本没做什么,仍小心翼翼地指了指自己:“我?”

“宋了知!”阮雪棠一橘子直击宋了知脑门,咬牙切齿地骂道,“你想得倒挺美!”

一时之间,紧闭的房门里传出各类声响,皮肉拍击声与哀切求饶声混做一团,最后甚至还传出断断续续的暧昧喘息。

阮雪棠身体力行地给宋了知上了节生理课,股间不断流出的白浊无疑是在提醒宋了知:就算真的有人怀孕,那也该是宋了知怀上他的种。

晚饭时分,叶灵犀终于归来,原本她是不想回来的,但寺里只有斋饭,而她又太想吃肉,不得不含泪告别大狗。待她愁云惨淡地坐上餐桌,发现对面竟然只坐着讨人厌的阮雪棠时,表情更加悲痛了:“还有一个呢?”

“死了。”阮雪棠面不改色地答道。

“哦。”叶灵犀夹了块鸭脯放进嘴里,“那我让丫鬟拿个食盒,等会儿你给他带过去。”

阮雪棠拒绝了:“不必,他有吃的。”

屋里没有点灯,一片昏暗间,隐隐约约可以看见一个黑影趴在床上,颤着手地剥开酸橘往嘴里塞。

宋了知成为黑暗中的理学家,酸溜溜地总结出了一条真理:屁股疼时,没有任何一个橘子是无辜的。

不过自此以后,宋了知的确没再怀疑阮雪棠有孕之事。阮雪棠揍他时身手之矫健,实非常人孕中所能及,最关键的是,在揍完宋了知的第三日,阮雪棠便来了葵水。

从有孕再到流产,阮雪棠有大半年未经月事,他本人都快把这事给忘了,好在宋了知细心,替他收拾行李时将月事带也放了进去。

阮雪棠原本没有痛经的毛病,可能是流产后体质变化,经期小腹会有些酸痛。宋了知看他面色不善,很快反应过来,毕竟在他怀孕时宋了知几乎每天都要往医馆跑,掌握了一大堆有的没的的妇科知识。

不顾阮雪棠反对就把人抱在怀里,宋了知用自己的方式缓解他的疼痛。

手臂将阮雪棠虚虚环住,温热手掌探进衣物,紧贴着怀中人的小腹,暖意熨帖,化解体内时有时无的坠痛感。他没日没夜地守在阮雪棠身边,连三餐也让人送到房门外,与世隔绝得仿佛回到了那间小破院,那时候的他不放心高热的阮雪棠,一晚上要醒好几次,不时就要去探他额上的温度,还生怕阮雪棠醒来发现,误会他图谋不轨。

宋了知亲了亲怀中那人的鬓角,眼里是藏不住的热忱与怜惜,将阮雪棠又搂紧了一些:“好像回到了我们刚认识的时候。”

阮雪棠哼了一声,并不觉得他们刚认识的时候有什么好,他当时下面痛的要死,不仅要担心赵督军派人搜捕,还要担心宋了知另有目的。

脸色仍有些发白,他说话声也轻飘飘的,羽毛一样落在宋了知心上:“再过几日,就继续北上。”

宋了知对他的安排向来没意见,只是顾虑阮雪棠身体:“不如...再多休息几日吧。”

“没必要。”

有些事情拖得越久越容易生变。而且他始终对叶灵犀突然起兴要去寒隐寺这事抱有怀疑,若不是叶灵犀邀他去那儿,他也不可能遇见神神叨叨的恒辨。

尽管阮雪棠认为叶灵犀出卖自己的可能性不大,但仍然存有顾虑,自然是越早离去越好。

宋了知见他如此坚持,不好再劝,空着的另一只手原本也搭在阮雪棠小腹上,可抱着抱着,那只手竟不知何时移到阮雪棠胸上。

手掌下是有些鼓胀的乳房,宋了知清楚阮雪棠脸皮薄,不再多问,直接低头含住小巧挺翘的乳粒,舌尖熟练地抵住奶孔,慢慢将奶水吮吸出来。

见男人伏在自己胸前吸奶,阮雪棠脸颊微红,但为了让这件恼人的羞事快些结束,他不得不挺起胸迎合宋了知的动作。

“今天的奶味好浓。”宋了知将本就粉红的乳珠吸得更加红艳,仰起头来认真地对阮雪棠说。

阮雪棠恼羞成怒地掐他腰上的软肉:“别多话。”

吃痛地唔了一声,宋了知再度低头吮吸,占有欲作祟般在乳尖附近留下嫣红的吻痕,软舌舔过乳晕,把奶尖逼得高高翘起,这才含住绷紧的乳珠,手掌拖着胸肉按压,将奶水一滴不剩地吞入腹中。

两人就这样荒诞胡乱地度过几日,好在阮雪棠月信并不长,很快便过去了,阮雪棠再度恢复了精神,可宋了知嘴角长了个火泡,是他这几天喝了太多人奶导致的上火。

丫鬟说叶灵犀在这几日也没闲着,整天就往寒隐寺跑,上至八十岁能烧出舍利的方丈,下至放生池里的乌龟,全都认识她了。寺庙被她闹得苦不堪言,偏偏叶小姐还理由充分,今日请人做道场,明日就要放生攒功德,小小一塘放生池被各种动物挤得满满当当,鱼甚至没法在池子里游个转身。

阮雪棠有心试探叶灵犀,跟着去了几日,发现叶灵犀的确是培养了新的兴趣爱好——通过放生动物来给恒辨添堵,逼他交出自己喜欢的大白狗。

其个性之恶劣,其做法之幼稚,简直令人发指。

最好溜须拍马的杀手团倒是很支持叶小姐的新爱好,每天就上山下河给她逮动物放生,由于放生池已经没有位置,叶灵犀便在寺庙后山放生。她前脚刚放完,杀手团后脚又把刚放生的动物捉回来,留着第二天给叶小姐继续放生,周而复始,自成循环。

叶灵犀某天放了一只身上有残疾的王八,壳上还有道白痕,自由没两天,别人又给捉了回来。她捧着这只似曾相识的大王八,惊疑道:“这只我是不是放过?”

杀手团变着法拍她马屁:“可不是有缘吗!上辈子得您恩惠,这辈子又来投奔您了!”

目睹一切的阮雪棠在旁讽刺道:“没想到它投胎还挺快。”

叶小姐该聪明时够聪明,该犯傻时也傻得毫不含糊,当即笑道:“恒辨大师曾说万物有灵,想来是这个道理。”

叶灵犀说出这句话时,远在禅房的恒辨和大白狗都不由打了个寒颤。

这样有缘的生灵,再度流落未免可惜,叶灵犀把它拎到厨房,让厨子做了一道红烧甲鱼,最后进到肚子里成为血肉的一部分,当真是有缘到极致了。

叶灵犀放生一事,虽然给寺庙造成许多影响,但至少如了宋了知所愿,嘴上起泡的他终于有机会去正殿参拜菩萨了。交过香油钱,上了三炷香,宋了知如愿地跪在菩萨面前。

檀香轻烟袅娜,耳畔是幽幽古钟下的婆罗梵音,眼望悲心救苦的佛像,宋了知跪了半晌,寒隐寺素来以姻缘出名,他却想,人不能太贪心:“只要他一世平安,那就足够了。”

虔诚地叩了再叩,宋了知心满意足地染了一身檀香踏出大殿,四处寻找他的阮公子去了。

由于叶灵犀在寺庙胡作非为,近来香客少了许多,秋老虎又来了,日头毒辣,一路人几乎没见到什么人。

他四处都找遍了,甚至还去后山上询问了正在放生耗子的叶灵犀,皆是一无所获。宋了知失魂落魄地回到庙中,满眼的红砖墙和琉璃瓦,独有远处那株苍天古树仍存着一丝绿意。

不抱希望地往古树走去,宋了知远远便瞧见坐在寒枝树下躲荫的阮雪棠。

阮雪棠正在专心研究自己手上怎么又忽然不生倒刺了,忽然听见有人唤他,抬眼就看见宋了知站在远处冲他傻笑。

阮雪棠抬头看了看树,又看了看树下的自己。

他又开始生闷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