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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乌云黑压压的,大雪落下, 风吹得轻缓,空气中都弥漫着压抑。

  马车停在宫门外,萧祈扶着浅浅下马车, 手掌遮在她头顶,为她挡住飘落的雪花, 关心道:“可还冷?”

  浅浅轻轻摇头。

  她肩膀上的伤还未好全,昨日掉进河里被冻的厉害, 好在萧祈用身体为她暖了一夜,早上起来又喝药驱了驱寒气, 现在才恢复了些气色。

  从马车中走出来,雪花从衣服上擦过,缓缓落在地上。浅浅看着地上洁白的雪被车辙压出的印子,有些出神。

  父皇驾崩了。

  浅浅有些懵,很早之前他就觉得, 真正疼爱她的父皇早就已经不在了,现在住在皇宫里的就只是受万人景仰的皇帝。得知这一消息, 她心中竟然没有多少难过。

  她从不觉得自己是个心硬的人,可怎么也难过不起来, 心中一片平静。

  与萧祈一起走进宫里,踏着一路雪花, 想着一会儿要见到那些所谓的家人,不自觉紧张起来。

  浅浅紧张的攥着手指垂在身前, 走在一旁的萧祈伸过手来, 将她的一只手握在手心里, 轻声安慰她:“别害怕,有我在,没人敢欺负你。”

  浅浅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发顶落了一层白雪,停下脚步来,抬手替他带上了兜帽,“别光顾着担心我,你也要小心着凉。”

  二人对视,交缠的视线中是化不开的浓情蜜意。

  牵着手走过长长的宫墙,一路走到承乾宫外,里头已然挂上了白幡,在飘落的白雪中轻轻摇晃,说不出的落寞和孤寂。

  浅浅很少到承乾宫来,她每一次求见父皇都是在御书房,但父皇并没有时间见她,日子久了,她也把每个月来请安当成了不得不遵守的规矩,不带任何感情,也不再期待能与父皇说上几句话。

  失望堆积太久,到最后只剩下心如死灰。踏进承乾宫的院墙中,看着略显陌生的景象,还有那些脸生的宫人,浅浅心中一片静默。

  承乾宫的殿门紧关着,浅浅到时,淑贵妃和荣怜月、荣行远已经在殿门外等着了。

  浅浅松开萧祈的手,和他一起等在台阶下,环顾四周,没有看到二哥哥。

  淑贵妃母子三个看到了浅浅和萧祈,脸色并不好看却没有开口发难,一方面是忌惮着她身边的萧祈,另一方面,他们还操心着更大的事——

  屋里的人正在为皇帝收拾仪容,等到棺椁停好后,皇帝驾崩的讣告就会公诸于世,那时便是确认皇位归属的时候,决定着他们母子三人的前程。

  外头人人都有自己的心事,却没有一个人想着已经死去的皇帝。

  殿门从里面打开,皇后走了出来,看到台阶下几人,走出来说了句还不到时辰,便把门关上了。

  皇后看着来到宫中的人,看了看萧祈又看向淑贵妃,眼神中满是嘲笑,“咱们这一家人第一回 聚得这么齐,皇上在天之灵看见咱们合家团圆,也能安息了。”

  淑贵妃冷哼着躲开她的视线,更是心虚的不敢让一旁的萧祈注意到自己。

  “小四,怎么不见你的驸马过来啊?”皇后微笑着看向荣怜月,故意去揭她的伤疤,“小七都把自己的未婚夫带过来了,你一个成了亲的,竟然没有驸马陪着?”

  “他过不来了。”荣怜月眼神冷漠,没有因为皇后的挑拨而动怒。

  闻言,站在她身旁的荣行远最先紧张起来,小声在她耳边问:“发生什么事了?”

  荣怜月扭过头去,低声答:“哥哥不用担心,皇后娘娘也无需替儿臣操心,我的驸马自有他的好去处,他不来,也不会耽误了今日的大事。”

  “那就好,不要为了那么一点小事伤了咱们一家人的和气。”皇后看着荣怜月眼神阴暗,故意阴阳怪气。

  在这深宫那么多年,她身为皇后却得不到皇帝的宠爱与尊重,像个没有感情的傀儡一样被困在这皇后的宝座上,宫里的妃子贵人都拿它当泥菩萨似的供着,心里真正想恭维的却是淑贵妃。

  皇后不但要受淑贵妃的气,连自己的女儿也要被送出去和亲,她的女儿外头受苦,淑贵妃的女儿却在京城里嚣张跋扈。

  她一直忍着这一口气,终于等到皇帝死了,她要把之前所有忍下的怨念尽数奉还。

  荣怜月没有理会皇后的挑衅,身旁的荣行远却又凑近几分,关心道:“谢卿杭没事吧?刑部那边应该还没有判下来……”

  荣怜月冷声答:“我把他关在家里了,像他那种管不住下半身的男人,偷腥这种事儿有了第一回 就有第二回,得叫他知道厉害才行。”

  她很少有这种表情,皱着眉整个脸都是绷着的,荣行远知道她是气急了,不敢再多问,怕勾起她的伤心事,只说:“你们夫妻之间的事我不好多问,只要别耽误了大事就好。”

  “哥哥放心,不会耽误你的。”

  荣行远看着荣怜月,总觉得她眼中藏着的不只是怒意,还有些偏执的疯魔……毕竟谢卿杭做出了那种遭人唾弃的事,毁了她的名声,受些惩罚还是轻的。

  他只是有点担心,荣怜月真的只是把谢卿杭关在家里吗?

  本还想着试探两句,荣连城就从外头走进来,迎着面就跟他打招呼,面上是难得的喜悦,“三哥哥来得早啊。”

  荣行远立马回他:“是六弟你来的晚了才对,我手上公务繁忙,听闻噩耗还是第一时间赶了过来,不知道六弟你在忙什么,竟然这么晚才到?”

  荣连城一边走着来到他面前一边笑着说:“满京城谁不知道三哥哥是最能干的,人人都求着三哥哥帮忙,如今父皇就这么去了,等到新帝继承皇位之后,三哥哥也能闲下来享享清福了。”

  皇帝才刚死,他就摆起架子来了。荣行远嘴角一挑,“你就这么确定父皇会把皇位传给你?”

  荣连城脸上的笑凝固了一下,回他道:“这我倒不敢说,只是无论立嫡立长,都轮不到三哥哥吧。”

  “哼。”

  二人你来我往争了好一会儿,雪花从天顶飘下来在脚边积了薄薄的一层,寒气越发深重,争吵声在落雪中渐渐平息下来。

  荣家的人几乎都到齐了,在起棺前一刻,荣璟姗姗来迟,他静静走到浅浅身旁,没有同其他人说话,只看着皇帝的灵柩被抬出承乾宫,同其他人一起跪拜默哀。

  繁杂的送棺仪式结束后,淑贵妃抹掉了脸上的泪水,仿佛换了一张脸,对众人道:“如今皇帝已经驾崩,这太子之位悬而未决,总要有个人出来掌管大局吧。”

  皇后看向她,早知道她心里打的什么算盘,立刻抢先说,“淑贵妃说的很对,但皇帝在临去之前已经传了口谕给本宫,这皇位应当由……”

  见皇后明目张胆的争,淑贵妃也按耐不住了,高声道:“皇后娘娘只凭一句口谕便想让我等心甘情愿的把皇位交到六皇子手上,未免太轻浮了。”

  荣怜月也附和母妃,“父皇还未去世之前,朝堂上的政务便都是由我哥哥处置的,这么长时间都没出过差错,不知道除了我哥哥之外还有谁能让百官臣服呢?”

  “三哥哥处理政务有本事,大可以做个百官之首,何必要来争抢皇位?”荣连城站在皇后身边看着对面母子三人,“说是没出过差错,不过是藏的好罢了,三哥哥替自己手下人遮掩了多少过错,为了收买人心,什么事做不出来?”

  一句话戳痛了荣行远,反击道:“六弟是闲散惯了,难道以为处理天下大事是什么简单的游戏吗?”

  你一句我一句,争的不可开交。

  皇后站出来呵斥道:“本宫是后宫之主,皇帝去了,理应由本宫来主持大局,都老实闭嘴!”

  他们两方对峙的时候,浅浅与萧祈隔着一些距离站在一旁看着,瞧着他们激动的表情,愈发无法控制的动作,好像下一秒就要打起来了。

  浅浅只觉得悲哀。

  造成现在这种混乱局面的罪魁祸首是皇帝,他与皇后夫妻离心,偏宠淑贵妃,疼爱三皇子胜过了皇后的嫡子,如今他一个人甩手走的干净了,留下这么大一个烂摊子争执不休。

  她看向荣璟,希望他能终止这个混乱的局面。

  荣璟抬手揉揉她的头,随即走向了皇后。他只身一人站在皇后和淑贵妃中间。

  哪怕中间走来一个人,两方依旧不肯示弱,直到荣璟从怀中掏出一张折叠的黄布,他们才止住了争吵,露出了担忧的表情。

  手上一抖便摊开了那张黄布,竟是一张未经封表过的圣旨。

  荣璟将圣旨展开在众人面前,缓缓道:“父皇的圣旨在此,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不必再争了。”

  那圣旨上的字迹的确是皇帝所写,上头用朱笔写着等到他死后,传召回身在苍州的二皇子荣璟并任让继承大统。

  众人鸦雀无声。

  淑贵妃和皇后都愣住了。

  皇帝什么时候写过这张圣旨?他不是已经废了吗?难道他迟迟不立太子,打的就是这个算盘?

  两个女人所有的算计都因为这一张圣旨而不攻自破。

  皇后的底牌就只是被他抢走的传国玉玺,有玉玺在手可以宣告皇帝的口谕服众,但口谕又怎比得过皇帝的亲笔圣旨。

  她是皇后,不管是谁做皇帝,她都是太后。荣璟的母妃死的早,日后定然为她马首是瞻,皇后很识时务,立刻转了话头,“皇帝也曾对本宫传过口谕,让二皇子荣璟继承皇位。”

  比起淑贵妃的儿子,皇后宁愿为荣璟做个顺水人情。

  听到皇后也支持荣璟,淑贵妃立马变了脸色,骂道:“皇后娘娘,你可真会装好人啊,你不会以为荣璟做了皇帝,你就能安安稳稳的做太后了吧,他可不是你亲儿子。”

  皇后冷笑一声,“这是皇帝的意思,有圣旨和传国玉玺在此为证,贵妃再说什么也没用。”

  有圣旨为证,皇位自然是荣璟的了。

  解决了皇位的归属,浅浅小声劝道:“既然事情已经定下了,两位娘娘不要再争吵了,父皇的棺还没下葬,咱们给他留点清静吧。”

  荣怜月狠狠的瞪过来:“这里又有你什么事儿,真以为嫁了个将军就了不得了?”

  浅浅不屑于跟她吵架,把头扭过去不看她,“事情已成定局,再怎么争吵也无法更改父皇的旨意。”

  “是吗?”荣行远抬眼道,“没想到你们沆瀣一气,连起手来对付我,既然你们无情,就别怪我无义了。”

  “来人!把他们拿下!”

  他高声喊了两句,却不见有人闯进来。

  皇后吓得一颤,转头看向门外,走进来的人却并非凶神恶煞,他们身着镇北军的服制,坐在前头的小将身上还带着血,好像刚从一场厮杀中抽出身来。

  张麟挎着刀走到众人面前,对萧祈和荣璟行礼后道:“让将军和公子久等了,三皇子布在内外的禁军已经尽数被剿灭,参与谋反的两位将领也已经被拿下,还请公子定夺。”

  他身后跟着走进来不少士兵,都是萧祈的手下。

  昨日半夜,皇帝的尸体便已经凉了。

  皇后秘不发丧,淑贵妃却暗地得知了此事,连夜将消息传出宫去。

  荣行远得知消息后,第一时间就决定要带兵逼宫,拿下皇后和荣连城,若是萧祈和荣璟也一同进宫服丧,便将他们通通拿下,任谁都不能撼动他的地位。

  只是他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先前他安排将领进入禁军便已经被萧祈发现猫腻,萧祈的手下渐渐渗透了城北军,齐峰再城北军中也颇有威望,昨夜将深藏圣旨的荣璟护在军营中,今日陪荣璟一同进宫,与萧祈带进来的张麟里应外合,歼灭叛军。

  一系列的变故让荣行远难以接受,淑贵妃更是觉得大祸临头,强装镇定道:“你们这是故意设计我们!”

  沉默许久的荣璟开口道:“是非对错都有定论,娘娘无需多言。”

  他看向荣行远,淡淡道:“将罪臣荣行远抓起来,送去刑部大牢暂时扣押。”

  “是!”张麟擦掉嘴角的血,大踏步走过来,三两下便制服了荣行远,同手下一起将人带下去。

  “你们!”淑贵妃和荣怜月哪见过这种景象,吓得缩在一起。

  眼见荣行远造反不成下了大狱,皇后忍不住直笑,虽然自己的儿子也没能做成皇帝,但能看到淑贵妃倒台,她就高兴。

  只是这高兴也没能高兴多久。

  荣璟又命令道:“皇后刘氏与贵妃赵氏,涉嫌毒害先帝,将他们二人扣押起来,交由大理寺审办此事。”

  “什么!”二人异口同声,齐齐看向荣璟。

  皇后反应最大,怒道:“本宫方才帮了你,你竟敢这样诬陷本宫?”

  荣连城也在一旁帮腔:“二哥哥刚做上皇帝就翻脸不认人了吗,我母后可是以后的太后,你难道想落一个不敬嫡母的罪名吗?”

  荣璟冷静道:“在事情水落石出之前,我不会定你们的罪名,你们是否毒害先帝,都有大理寺的人亲自来查。”

  几个士兵走上来,将皇后和淑贵妃一起带了下去。

  方才聚在一起的一大家子,就只剩下了五个人,吵闹的声音没了,只看得见缓缓飘落的雪花,和被风吹动的白幡。

  一场闹剧结束,荣连城和荣怜月被人请走,浅浅留了下来,她有满腔的疑惑想要问二哥哥。

  三人进了御书房,浅浅疑惑道:“刚才发生的一切是怎么回事?哥哥哪里来的圣旨,你为什么说是皇后和淑贵妃毒害了父皇?”

  荣璟耐心同她解释,说起昨日他来到皇宫与皇帝对话,发现皇帝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嗓子都被人毒哑了,但还是指引着他找到了藏在床上上的圣旨。

  “父皇应当是对她们生出过怀疑,所以在病体加重之前写下了这道圣旨。”

  如果他怀疑错了,没有人对他的药动手指,那他还能活好多年,立储也就不急在这一时,如果他怀疑对了,自己真的出事,那皇后和淑贵妃的儿子都做不了皇帝。

  他还是那个老谋深算的皇帝,就算死了,也不会让害死他的人好过。

  听了荣璟的话,浅浅心中没有波澜,当时得知父皇选中二哥哥做继承人的时候,她有那么一瞬间觉得父皇还是有良知的,没有让皇后和淑贵妃继续为此内斗,现在听了解释,才知道,父皇选中二哥哥只是为了报复那两个女人。

  他心中没有天下,他想的只有他自己。

  “哥哥……”

  浅浅轻轻握住了荣璟的手,他们两个都是不被父皇重视的孩子,母亲也早早去世,互相之间相互慰藉,一想到二哥哥今后要坐在这龙椅上为天下万民忧心,她便为他心疼。

  父皇走了,剩下的这个烂摊子却要被他赶走的二哥哥来收拾。

  荣璟似乎能读懂她的想法,摸摸她的头,说:“总要有人做这个皇帝,如果我能让靖朝变得更好,那我会尽力去做。”

  生在了皇室,总要有些身不由己,荣璟是如此,浅浅也是如此。

  当着萧祈的面,荣璟问她:“如今局势暂时稳定下来,等到我登基之后,萧祈也不能再留在京城了,到时候,你是想和他一起去北疆,还是留在京城陪哥哥?”

  浅浅低下头,默默拉住了萧祈的衣袖,算是给出了回答。

  荣璟很是担忧,劝她道:“北疆可不是京城这样的风水宝地,这些年哥哥不在京城,让你受了许多苦,如今可否给哥哥一个机会弥补你。”

  浅浅仰起头微笑道:“哥哥没有亏欠我什么,我知道哥哥一个人在苍州过得也很不容易,如今哥哥做了皇帝,我也要嫁人了,咱们都很圆满,哥哥就不要再为我忧心了。”

  萧祈站在她身后,高大的身躯衬得她身材更为娇小,抬手发誓:“我对着我萧家满门英魂发誓,我一定会对浅浅好。”

  荣璟看着二人,轻轻叹了口气。本以为回京做了皇帝便可以时常看到浅浅,没想到妹妹大了留不住。

  看他们情比金坚,荣璟也不好再挽留,抬头对萧祈道:“你家的事,我会让人重查,还你们一个公道。”

  萧祈双手抱拳,“多谢公子。”

  荣璟抬手道:“不必说谢,当年蒙冤的家族不止萧家一个,我会派人彻查到底,为他们洗清冤屈。”

  浅浅小声插话问:“哥哥,今日还回家吗?”

  “恐怕不能了。”荣璟抬手揉揉她的头发,“对不起,在这之后还有很多事要做,不能陪你了。”

  浅浅有点小小的失落,又问:“那我可以进宫来找你吗?”

  荣璟淡笑道:“只要你想,随时可以来见我。”

  “哥哥……”浅浅忍不住走上前两步抱住了荣璟,狠狠的在他胸膛前蹭了蹭,随后后退两步拉住了萧祈的手,“那我们走了。”

  荣璟轻笑一声,点点头。

  茫茫大雪遮掩了视线,冷风吹在脸上,浅浅被冻的身子发僵,鞋底踩着没到脚踝的雪,每走一步脚底就凉一下,只觉得整个身子都要被雪埋起来了。

  雪下的好大,天地一片白茫茫,连来往的宫人都被遮掩在雪中。

  浅浅只能看见身边萧祈,握着他有些粗糙的大手,依偎在他身边。

  父皇死了,皇后和贵妃都有她们自己的下场,二哥哥担负起了作为皇帝的责任,生在世上,走到最后,陪在她身边的人,只剩下萧祈。

  浅浅停下脚步,萧祈也跟着停下来,疑惑地看向她,随即就见身着雪裘的少女对着他张开双臂,要他来抱。

  五步之外的视野被大雪遮掩看不真切,萧祈什么都没问,拍了拍她身上的雪,手手穿过她腋下,单手将人抱起来,让她坐在自己手臂上,靠在他颈窝中。

  浅浅迷恋的嗅着他颈间的气味,渐渐鼻头有些泛酸——母亲,父亲,哥哥,她只是短暂的拥有过,感受过温暖后,剩下的是更为漫长的孤独,思念怀念,期望又落空,她始终是一个人。

  她紧紧搂着他,感受他的体温,聆听他的心跳,从近在耳边的呼吸声中,她找到了些许慰藉。至少,她还有萧祈。

  她趴在肩膀上,在他耳边轻声道:“萧祈,我有点害怕……”

  “怕什么?”萧祈抱着人,拢紧了她的雪裘。

  少女的声音轻不可闻,“我怕失去你。”

  像现在这样抱着他,能够真切的感受到他就在自己身边,但人总是贪心的,一旦拥有便惧怕失去。

  萧祈轻轻吐息,手掌在她戴了兜帽的后脑勺上轻拍,低沉的声音坚定道:“我是你的,你永远不会失去我。”

  浅浅眨了眨眼睛,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自下而上看着男人线条硬朗的下颌,光滑的脸颊,落了雪花的睫毛,心底洋溢起甜蜜,“你愿意把你自己交给我?”

  男人低下头来,鼻尖轻轻在她鼻尖蹭蹭,笑着问:“那公主愿不愿意要我呢?”

  “愿意!”浅浅脱口而出,说完才觉得自己的心思太羞人了,一点都不矜持,一点都不像个守规矩的公主,但还是重复了一遍,“愿意要你。”

  胸脯下压着的胸膛激动的起伏着,浅浅好像能读懂他的心思似的,知道他高兴,自己也开心。

  她就这么靠在萧祈怀里,走过长长的宫墙,穿过宽阔的广场,隐约见雪地上散落着大片血迹,远处还有几句没被抬走的尸体,是被斩杀的叛军。

  一只大手扣在她后脑勺上,把那好奇的小脑瓜按回他肩膀上,温柔道:“别看,当心污了你的眼。”

  浅浅的低头抵在他肩颈上,小声嘀咕道:“可我以后是要做将军夫人的,早晚要面对这些。”

  边疆与蛮族接触,多的是打打杀杀,少不了要见血,总是这样胆小,以后会给他丢人的。

  “我不会让你面对那些。”萧祈直视前方,不将那些血腥的杀戮看在眼中,轻声道,“我娶你是因为爱你,因为你是你,而不是想让你为了我而改变。”

  男人深情又专注,浅浅听了他的话,心里像开了花似的,乖乖埋在他怀里。

  三日后,风停雪定,新帝登基。

  新帝登基后第一件事便是定了荣行远的死罪,先帝被毒害一案查的七七八八,主谋淑贵妃被判死罪,皇后见死不救,视为从犯,被罚幽禁城外佛堂十年,为先帝亡灵祈福祷告。

  其二,侍郎谢卿杭对七公主意图不轨,革去其职务,被罚面壁思过,不得出府门半步。

  大理寺在调查谢卿杭和荣行远的时候,发现了很多问题,由此牵扯出谢父贪污受贿一案,以及淑贵妃诬陷春闱状元崔千鹤一案,真相公诸于众,谢父被判死罪,淑贵妃数罪并罚,牵连其母家也被调查。

  京城风云变幻,彻底变了天。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