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古代言情>怜玉>第27章 旧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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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季节,日头亮的早,晨曦洒在树梢,鸟雀踩着明明耀阳,叽叽喳喳间便唤醒了睡梦中的人,云钰收拾好了自己,也没叫人抬轿,自个儿去马棚里挑了只皮毛滑亮的大马,翻身一上便晃晃悠悠出了门。这两三年他也没来过京城,许多地方也都和记忆里的模样相差甚远,云钰循着旧路边走边看,间或去哪边摊子买个吃食,或者把视线瞟过的那些有些意思的铺子记下,盘算着过几天走时叫手下来买些特产,带给家里那孩子。他这么轻松自在地逛了几日,把要送到淮安的礼物备得七七八八堆满了三辆大车,也把原先几个旧友都拜访了几次喝得伶仃大醉不知道今夕明日,好不容易才等来了圣上召见,于是立刻脚步匆匆奔向金銮殿,一个叩首,便提了回家的念头。

  “爱卿这几日待得不习惯吗?”

  问话的人黄袍加身,通身贵气。圣上端坐殿上,言语温和,似对他这几日的动静一概不知,可他最近这几日在做些什么,天知地知都不会有那人更为清楚。云钰在哪条街上逗留了几个时辰,骑着马踏进了谁家的大院,事无巨细,全都被暗哨看在眼里,再传到圣上耳中。可如今,云钰半垂着脑袋,只抬着眼皮望向前方,姿态恭敬好似不察。他只道:“陛下,臣归心似箭。”

  “虽然说京城繁华远胜故乡,但家中亲眷却是这里没有的。”

  云钰弯了眼角,而那人也朗声大笑:“你这话……说得真是太不像你了,孤原先却不知你也是恋家之人。”

  他走下高台,站在云钰面前:“孤记得孤小时,你父亲还在京城做官,后面他也回了淮安,云家便都离了京城,你称淮安为故土,殊不知你们原先却也是这京城人士,和孤也是一样的。”

  “陛下说的是,当年云家有幸和太祖皇帝为街邻,天下大乱时追随太祖皇帝从这里起兵,太祖皇帝扫除奸夷,匡扶正义,后回故土立都,便是现在臣站在的这块土地。”

  “你看看你,心里既然清楚,还说什么京城远胜故乡?”

  云钰讪然:“臣自小跟着祖父长在淮安,长到十三岁才第一次来京城,对臣而言,确实是……”

  他也不往下说,更晓得那人不是无缘无故发问,云钰既停顿下来,便要看那人欲要怎么接,而果然听到既清朗又矜贵的一声:“既然如此,不如便迁回京城,原本便是你的故土,虽说是小时没来过这里,但你若日后待久了,便也觉得这里更熟悉了。”

  圣上正用灼灼目光盯着自己,云钰的视线和那双深灰眼眸相撞,垂在身侧的手中微不可查地晃动了小指,但他开口的声音却稳定如常,甚至是三分遮不住的笑意:“陛下劝臣来京城,当真不是要把臣塞在兵部,日日用臣吗?”

  “若是要臣领兵打仗还行,可若是闷在兵部,那臣当真可就不来了,臣懒散,自请陛下将臣留在淮安,悠闲自在些日子……”

  云钰从来没想过,他如今说这话时心中无安享半点不甘半点勉强。他和面前那人四目相视,在对方探究的目光里大大方方敞开了心怀:“臣这次北征,才晓得自己已经不是二十来岁的少年郎了,若为陛下战死沙场臣在所不辞,可人才辈出,臣却已经体力不济,更该自清让贤。”

  “若陛下暂时用不上臣,臣便恳请陛下准臣回家,与家中亲眷一起安享今后日子。”

  自古君王多疑,自古又有兔死狗烹并弹尽弓藏,可前者是常态,后者却是被逼迫到极致时才不得不有的自损行为。当今圣上英明有为,云钰既表态退缩,那人便把试探之辞轻飘飘落在虚处,拍了拍他的肩头,口中应允,便是准了。

  这时又有太监扯了圣旨出来,念了长长的礼单,云钰毕恭毕敬领了封赏,出了皇城又将那丰厚贵重的赏赐搬满了几辆车,终于是定了日子,打算南下回家了。他这一去,自然有不少人闻风前来送别,封霁月和刘副将便作主攒了一桌,热热闹闹开在京城最抢眼的畅春楼里,这一出半是送别的酒宴半是师出有名的狂欢,云钰所交好的人大多都是些荤腥不忌的武将,美色当前,酒量上头,那帮人酒宴散后便正好可在畅春楼里歇下,去赏花弄菊,看春色深深。

  云钰也喝了些酒,只是他第二天还要行路,便喝的少些,只作助兴。戌时酒宴散下,多数人都醉醺醺地留在楼里过夜,少有几个要坐上自家马车回去的。云钰扯着封霁月的肩膀,有些好笑得看这家伙也醉得神志不清,走路颠三倒四,还没走出大门却脚步一转,冲着一道虚掩的小门就要往里钻。

  “哎哎……等下,你去干什么?”

  云钰从门缝里望过去,门那边似乎是一处僻静无人的狭长小道,地砖普通无华,看着似乎是通向楼里小厮丫鬟待的地方。他自然是不愿过去的,也拉扯住了封霁月,可喝醉酒了的人当真是失了理智,跟头死犟的牛一样偏要过去,云钰他俩在门前拉拉扯扯,正要失去耐心一掌拍晕过去这家伙,却听见封霁月突然嘟嘟囔囔,发出跟小孩子一样的抱怨。

  “……算了……肯定在……我不去了……”

  “不去就不去了……回家……下回来……”

  “下回来找……给他买了好多衣服……女人一样……不是……他更好看……”

  云钰一句话也没听清,只大致感觉封霁月在念叨哪个妓子,他爱逗这早熟正经的后辈,便笑嘻嘻哄着:“小侯爷这是说谁呢?”

  “莫非是畅春楼里的花魁啊?若是如此,我倒好奇这现在的花魁是什么人,又到底是什么天仙模样了哈哈哈?”

  较真起来,畅春楼现在是不分花魁的,毕竟美人如云,环肥燕瘦各有千秋,一时间倒挑不出那真正能艳压群芳的主,可有几年,也会突然出现个这种绝色,人们便戏称那人就是花魁。没有正式的称号,也未必年年常有,可是能担着“花魁”俩字的人,只要见一面,便都是三生有幸了。云钰也没别的意思,他不过是想着能叫封霁月记着的人物,定然不是一般的妓子,可说话间视线落在门外的方向时,倒是突然见一袅娜身影一闪而过,和记忆里“花魁”两个字正巧撞到了一起。

  封霁月要见的人定然不在这丫鬟婆子们待的下人房,他也似乎是想明白了,嘟囔着要走,云钰心里不定,也搀着他往外送上侯府的马车。这会儿,云钰身边那几个亲卫也都安顿好了其余大人,皆立在门口等他上马,夜里蚊虫有些多,马匹等久了便烦躁地甩着尾巴,云钰轻轻安抚了它几下,已经翻身踏上脚踏,却还是动作一顿,停了下来。

  “你给它牵到一边,你们也边上去等着,我有些事情去办。”

  云钰交代完,转身又冲笙歌靡靡的销金窟里去了,楼里早有机灵的人来领这位去而复返的爷,云钰却摇摇头,只问道:“那边是什么地方,住的什么人?”

  小厮循着他指向的地方看过去,恭敬地道:“回大人,那里是小人们待的房,气味浑浊,大人还是远离得好。”

  这回答和云钰所想的一样,他皱着眉,尽力在脑海中勾勒一个清晰的身影,而那身影越回忆就越和他方才所见相似,他不自住便挪动脚步,靠近了那道虚掩的小门,小厮随着他一块过去,却又劝道:“爷若要进去,平白污了您。”

  “原先,你们这里有个叫绥流的人,是个双喜,容貌甚美,早几年是这里的花魁,如今大概年纪也大了些,他现在是住在这里吗?”

  他这话一出,那小厮拦门的手势便收了回去,云钰不过假意试探,现在得了明确的回答心底倒忐忑起来,他直视着小厮,威压甚重,压低了声音命道:“他旧日里曾和我有些交情,我想知道他近日怎样,你便领我去见他。”

  门后小道十分狭长,地砖和墙面都泛着陈旧的气息,且因方位避阳,看着便阴暗逼仄不好亲近,云钰随小厮穿过走道后,所见倒比想象中更干净明亮些,几处小院坐落有致,草木繁盛撑出好几处绿荫,十几个小丫鬟分散在树下各地,都各自捧着绣面说说笑笑。

  奇怪的是,云钰突然闯入,这些丫鬟倒似熟悉般半点不惊慌,他从旁经过时,这些人恭恭敬敬站起身行礼后便又坐回了原处,拾起绣面接着做自己的事,云钰视线扫过一圈,连一双好奇偷窥的眼睛都没有看见。十来载从军生涯,云钰对不寻常的事情总会提高了警惕,他心下越发觉得蹊跷,但小厮却也脚步如常,领着他七拐八绕,越走越深。

  在一架花荫前,小厮停下了脚步,回头道:“爷,绥流公子目前是楼里的管事大人,早便不在前头挂牌了,您看这……”

  云钰微微怔冷,想明白那小厮的顾虑后他便忍不住笑出声:“无妨,我只要见他,说几句话便罢了。”

  “那您便随我过来。”

  他在花荫里摸索了下,那丛密密麻麻的枝叶好似被一张锋利的刀剪从中划开,歪歪扭扭的树杈间露出一条小道,云钰跟着他走了进去,出口豁然开朗,竟然又是一方天地,且园林布置,房屋用材都比前头强出数倍。周遭景物繁复杂乱,郁郁葱葱遮在路旁,似乎设计者有意遮挡和隔离空间,云钰跟随小厮绕到一座院前,先在院内歇了待小厮进屋里通传,举目观望,而即便是他视力惊人,也只勉强看得出隔了些距离之外还有一栋小楼,且若要走过去,竟然好似绝路,一时不知道从哪里走起。

  云钰微微翘了翘唇角,再细细回想走过时的道路,一花一木都在脑海中快速成型,又在定睛细看时迅速变换,他闭上眼,耳边逐渐响起机关拨动的声响,泠泠不停,越响越快,最终撞在一起,聚成锁头落在地上时沉重的闷声。

  于兵法行阵一道,云钰绝对是不世出的大家。他解这阵看似容易,一方面是因为他本身于此道极为精通,另一方面也是因这这阵法虽奇巧新奇却还只是个雏形,且布阵的人也不是设计者本人,所以在摆放关键物件时才会失之毫厘谬以千里。在云钰看来,这阵处处都有破绽,而最不该的是这阵原应该是石阵,却不知为何用了花木,以至于不伦不类,大打折扣。

  他心下惋惜,又见猎心喜,忍不住便代入自身,要去揣摩和完善这个阵法,正思索着呢,却听得小厮出来迎接,唤道:“爷,您请进。”

  云钰站起身,帘门打开,他跨步走进,刚进屋便闻得满室馨香,那甜香和多年前一样馥郁,屋内的人也和记忆里的模样相差不大,依旧是秀美绝伦,身姿纤细,斜倚在榻上的姿态风流,开口便声线婉转,透着几分妩媚。

  “多年未见,云大将军您却记着我这个不起眼的小角色,绥流当真感激不尽。”

  云钰失笑:“我在前头看着那个身影便像你,原担心你过的不好,如今看来这里却别有洞天,你也不必作态,我只不过来看看罢了。”

  “我刚刚是去前面唤了个小丫头过来,怎么那么巧就叫你看见了,”绥流摇摇头:“咱俩还真是有缘。”

  “……和当年那会儿竟也差不多。”

  他所提的事云钰也记得清清楚楚,如今想来,还真有异曲同工之妙。

  “有缘千里相会,无缘对面不逢,”云钰也只得感慨,“你当时哭得那么惨,我也是好奇,想着人人都说畅春楼有美人,倒不知道美人哭起来是不是也是一样的美。”

  夜色深沉,万籁俱寂,十几岁的少年郎打马从红粉绫罗底下穿过,突然便听见一阵细微的哭声。他一转马头,笑嘻嘻喊着:“先生,你说这是人是鬼?”

  “不管是人还是鬼,想必都长得很美。”

  云钰立刻跳下马背:“那我一定要去看看了。”

  那男人脾气甚好,一边不赞成的摇头一边却也随着下马,牵着缰绳和云钰一起绕到后面胡同里去。畅春楼的侧门外黑乎乎立着两个人影,走近了便看到矮一点的那个正拦在门前,高一点的那个一边晃着他的袖子一边哀求。

  “姐姐,好姐姐,我真的错了啊,呜呜呜,你让我进去嘛!”

  说话的男声婉转清澈,边抽泣边哀求,带着哭腔说得极为可怜,但回话的人却凶巴巴的,明明是个女子,气势却要比那少年更盛:“你装什么可怜,绥流我跟你说,别在我面前演了啊,你信不信我揍你啊!”

  “老实说,今天偷跑去哪里了?下午楼里找不着你,欢姐她们还说你病了,幸亏是原大人不计较,他若执意叫你,你说,要怎么收场?”

  “那姐姐帮我去啊,原大人一看姐姐,哪里还记得什么绥流不绥流的……”

  “啪!”

  却是那女子一巴掌扇到了少年的脑壳上,惹得那男声又抽抽噎噎,小声哭泣。云钰看这热闹有趣,也大概猜出俩人都是畅春楼里的妓子,那少年偷跑出去半夜才回楼,结果被堵了个正着。

  “你还要看吗?”

  他冲着男人回头,也没压低声音:“我在淮安时就听说畅春楼是天下第一楼,男的女的,还要别处都没有的双喜,我总想见识一下,谁知道第一次见美人却是看美人吵架。”

  云钰那时刚过了十三周岁,也是毛还没长齐的一孩子,云家家教甚严,同龄人狎妓他却不敢去,只是心里越发好奇,站在这名满天下的第一官窑前,便也要不懂装懂做些评价。他说了这话,男人还没接,却听得抬高了的女声喜道:“淮安?”

  “我们楼里那时那么多人,天南地北什么地方的人都有,可就是姐姐一个人孤孤单单,听到有个淮安的故人,就也忘记收拾我了。”

  绥流忆起那时初遇,笑道:“我就哭了那么一会儿,云将军也就只说了一句话,怎么就那么巧,正好便凑在一起去了。”

  “巧是真巧,可说是有缘,却是他们。”云钰叹口气:“先生一向温和,内里却执拗,若不是得天独厚担了那份职责,不过也只是话本上一段佳话,用不着会那么艰难。”

  绥流冷笑:“哪能呢,总要物尽其用才行。”

  云钰不便接话,注视着绥流眼角一道细长红印,半晌沉默后还是那双潋滟双眼弯了下去,好似半点不察一般另起了个话题:“我听说你给那孩子起了个新名字?”

  “嗯,让他随我姓,叫云翡,也是取美玉的意思。”

  绥流却笑了:“听这名字,倒真是像你儿子,总不会是把你要传家的名字拿出用了吧?”

  “你愿这么想也行,我也没孩子,以后也不想再伺候个小东西,云翡和先生一样好脾气,我便当平白捡个儿子好了。”

  云钰那时是当真如此想法,谁知道相处下去,原本无愧的心思却变了质,这话肯定不便和绥流说,俩人便又聊了些别的,多是绥流追问云翡的情况,又托他去坟前烧卷自己手抄的经书,这般正聊着,突然却见帘门一掀,一个双髻小辫,年岁尚小的小丫鬟脚步匆忙闯了进来,口里急切喊着:“绥流大人,那边……那边闹起来了……。”

  这日可巧是解仪之休沐,他和封霁月、虞峦三人一般要错开来,绥流也是知道的,这日便着重安排了下。绥流一要怜玉拿出“投其所好”的架势,二又想要给这初次登门的解侍郎一份意外惊喜,便嘱咐了怜玉许多。怜玉在这类事上比不得绥流见多识广,便也没主见,依他所行,导致最后解仪之进了屋,却见不得人,只有一只雪白的猫趴在地上翘起尾巴,一双眼眸湿漉漉地望着自己。

  怜玉极白,乍一看皮肉都像是白墨水里染过一般,可走近了便能瞅见白肉上泛起的青色血管和淡粉羞晕。解仪之双腿盘起坐在他跟前,伸出手指放在那双因羞意而不住躲闪的眼眸跟前,轻轻晃了晃,唤道:“怜玉。”

  “会不会学喵喵叫……叫两下?”

  怜玉晓得意思,喉头滚动下,细细一声呜咽:“喵……喵呜。”

  “不管是你自己想的主意还是有人帮忙,看到一只可爱的猫儿,我的确心里欢喜,可既然要玩游戏,我们便认真些,”解仪之不曾想多日未见竟能有这么大的惊喜,可他却不是那么容易被取悦的,至少现在这些还不足以叫他满足,所以他笑着加上筹码:“不许说话,从现在起,不管怜玉要说什么,都要喵喵得告诉我,让我猜一猜……”

  “这是不是一只聪明的猫儿呢?”

  黑亮的眼眸里盛着懵懂的眼神,猫儿乖巧,虽迷惑却也点着头应允,解仪之赞赏得抚着他的长发,掀起青丝捏了两下充血的耳尖,又把手心顺着下颚滑过去,放在了怜玉的面前。

  “闻一闻味道,如果喜欢的话,怜玉要想想你应该怎么做才好?”

  解仪之的手伸在怜玉脑袋前方靠下的位置,他不需要怎么动弹,只微微低头,额前便撞上柔软微凉的指腹,怜玉尝试着伸出脖颈,十分笨拙用鼻端靠近,轻轻嗅了嗅,只闻得浸淫了书墨的苦香,他晓得解仪之的体温比常人都要更低些,似乎这香也冷些,闭上眼,只去闻味道感受,苦涩清冷的墨香中浮现的却是一方古石润成的砚台。

  怜玉伸出舌尖舔着砚台的边,舌面触到的不是想象中坚硬的石面,却是柔软的肌肤,滑过分明的骨节,轻轻咬了一小口,再睁开眼,解仪之面上似笑非笑,眼里却蒙了层水雾,缥缈不明,看得怜玉不觉瑟缩了下,小心翼翼道:“爷……”

  话音更一出口,怜玉便已反应过来,要学猫儿叫,却带着那声不清不楚的“爷”一起拐了音调,合在一起更加黏糊不清,勾人至极。

  解仪之没回复,却收回了手捏着他的下颚轻轻摩挲,又绕在下巴下捏弄那没个一二两的软肉,架势是逗猫的那种,可怜玉毕竟不是猫儿,哪里有下巴肉给他捏在手里玩,却只是无端得承受着五只手指不断勾弄,压在喉管和喉头划来划去,解仪之一下施力,他便憋得脸红耳赤,艰难得呼吸着,眼前晕沉,脑中也臆想着自己被捏着脖颈拎得高高的,真像只娇小无助的猫儿一样被来回摆弄起来了。

  他被憋出许多眼泪,透明温热的水迹打湿了睫毛,他感到喉头的力气卸下去,却不知道未落下的泪水也打湿了解仪之勾弄起他眉眼的手指尖,怜玉的视线在空中飘荡,找不到驻定的地方却觉得解仪之离自己越来越近,他终于看清是那男人捧着自己的脸,直直凑了上来。

  男人长眉纤细,眼尾上挑,唇色却一贯清淡,很好地削弱了面上几分多情颜色,但此时却见他脸颊和唇瓣都透着艳丽的嫣红,吻上来的唇齿温凉得恰到好处,在这个燥热季节的末尾,那温度扔叫人忍不住多多亲近些,留恋些。

  怜玉被剥的干干净净,连塞在身后那只翘起的毛茸茸尾巴都被拿起扔到了一旁,解仪之拖着他的前肘将人揽在怀里,就坐在地毯上一边亲吻一边捏他硬起的乳粒。怜玉一双长腿并拢放在地上,像拖了条又长又软的尾巴,他又不敢动弹,又不敢说话,除了被亲的呜呜细叫,就真的如同被宠幸的宠物一样乖巧。

  解仪之狎玩够了,便叫人把双腿岔开,他从小腹处伸进一只手,捏着怜玉的软肉,小巧的物件一会儿也硬了起来,顶在解仪之的手心时也有些湿意,可玉芽泣露哪里比得上后头两处淫水涟涟,皆是水声暗涌的桃源佳洞。后穴原先塞着尾巴,此时撑开的粉嫩圆孔还未合拢,指头微微捅进一点距离,细细的褶皱就不住颤抖,抖动要要吞咽似的。怜玉扭了下腰肢要躲避,可岔开的双腿却不自觉得试图夹紧了,夹着解仪之的手不叫离去,这矛盾的模样配着他一脸羞色,明明白白就是在撒娇,在求欢。

  “我的猫儿想说什么?”

  解仪之温柔地鼓励他。

  “喵呜……”

  只要一出声,便好像自己真的会说非人的语言,不用费力去想该说什么该做什么,只有两个字,配着婉转粘人的语调,就变成了无数句话。只这么轻轻地叫着,如此简单就能取悦自己的主人。

  怜玉倚在他身上,将双腿大大地叉开,一面喵喵呜呜叫着一面拿泛红的眼眸盯向他,解仪之便从善如流得解了下衫,将硬物抵在湿润的入口,他坐在怜玉的身下,从后将人真个环抱在怀里,皮肉相贴,又有硬乎乎的肉根往相贴的另一桩身体里捅去,做着最亲密的事情,相隔最亲近的距离。

  粗壮的肉头毫不留情地顶到了深处,长驱直入后便在狭小的洞窟里尽情作乱,激出身上人又羞又骚的媚态来,怜玉实在受不住想要开口求他慢些,可嘴唇刚动了动,就被早有察觉的解仪之堵了个严严实实。

  在亲吻的喘息声里,解仪之满意地眯着眼睛:他确定了,新得的这只猫儿当真是十分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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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好意思,想写完解仪之后再更,结果这一章突然写了7000……而且我明天还会更的,这两天打算奉献给码字事业了哈哈哈

  谢谢支持,比心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