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自宁才应,长乐的话直接过来。
“你为何要娶我?”
“大概是因我好色吧,年少一面惊鸿得以永记。”
黑暗中传出长乐的笑声:“裴自宁你有何要装呢?你未失忆,我亦未失忆,我想张骓听到我们成亲的消息时定是惊吓万分、百思不得其解。”
裴自宁问:“……那你惊吓吗?”
“我只是好奇。”长乐的手探覆在裴自宁的胸口,又蔓延而上,描绘着他的脸,“你是为了报复吗?”
她呼出的热气尽在面前。
“我要是报复也该是他,而非你。”
说完这话,裴自宁已能想象出那人的神色是怎样的,她会警惕而轻蔑地打量着,尽可能释放着自己的嘲讽。
“你可真是个圣人。所以,大师你是来渡我这个恶人吗?”
裴自宁感受到长乐的进一步逼近,恐怕他说话幅度再大点会直接碰触到她:“你不是恶人。”
“我怎么不是呢?他们喊我毒妇,说我妖女,指责我残杀忠良、把持朝政,还不够恶吗?”
“我仅知道大鄢的风气正在清正,大鄢正在繁荣,而你也从未对我加害过。”
长乐感受慌乱,她退缩回黑暗:“这就是你对恶人的理解吗?真是个小屁孩儿。”
“那你说说什么是恶?”
长乐打着呵欠:“我困了。”
裴自宁靠近:“我从不是小孩子!”
“再不睡,我就打断你的腿,让你知道什么叫做恶。”长乐威胁他。
裴自宁不再动,但他仍是很气。
“小屁孩儿,我喜欢阳光但我同时难以舍弃黑暗,阳光是一种迷惑,黑暗也是一种迷惑,唯有我是真实的,我只爱我自己。”
裴自宁将手伸过去,那里,她的手正在等待着。
他靠在她的脖颈处:“娴娴……”
长乐觉得自己的心仿佛被人用指头轻弹着,摇晃着,漂浮不定。
她想,裴自宁也是这种迷惑,而且是从最深层部位而来的迷惑。
她与他的一切,或许只是与命运的巧合有着联系罢了。
空禁火
清晨,雨已停,洗漱后一同向开士告别。
大概裴自宁与开士确实一见如故,开士又引着他们去了林中小亭沏茶相谈。
对于佛经,长乐原是能谈上两句,只是她既不是高山,也不是流水,无那缘分会知音。
她借着沏茶的借口,从谈局脱了身,走至他处,正巧不远处有一处藤萝架,宛若紫色瀑布垂直而下,使得晴朗的阳光透不过半分。
长乐停下歇息几分,彼时石亭远远传来琴音,似与白云相合,又或与涧水互答。
这袅袅琴声未让她忘却尘世反倒激起困意,寻了个几案浅浅靠着,实在是香梦沉酣,醒来裴自宁坐在旁边看书。
揉了眼,发觉身上批盖着外衣:“怪不得梦见一团火,原来是这衣服引的。”
“只梦了这一样?”裴自宁收起外衣。
长乐想了想:“梦里纷纷乱乱,记不起还有什么。你与开士相谈如何了?”
“佛法精深,受益匪浅。眼下时辰正好,我记得有处松林石碑甚是精妙。”
裴自宁想同长乐一道儿前去,起了身,长乐突然问:“我睡时相貌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