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醉意朦胧,隐隐约约见到一人影,高举着酒杯:“要训我,不如先问问你那信任的镇守太监是如何同夷族许诺的,又或者收了多少钱财?”
长乐拿走他手中的酒杯。
璇初枕在椅把,拉着她的衣袖:“姑妈,你知道有多少人在向我弹劾你吗?”
一只手抚在他的脸庞,他睡着了。
“以后不能再让他饮酒。”长乐撇下璇初,只留肖望照顾。
秦宏跟焦急地跟在身后:“殿下,这事奴婢一定会查清的!那群小腌臜玩意儿还学会糊弄主子了。”
见长乐不理自己也不气恼,又观察着她的神色问:“庑瓦该如何处理?”
长乐停下:“区区一个边夷贱类也使得大鄢在意?”
“自然不必放在心上。”秦宏笑眯眯,抬起脚跟着长乐,“殿下,那些酸儒又在闹着静坐,这是公然造反呀……”
从夏月中旬到秋月十日,璇初的厌烦与无聊已积攒到了顶峰。
在朝政他无任何发言的余地,在宫内他无任何的存在,他像是皇帝又不像着。
“姑妈,我要去秋狩。”璇初气冲冲从外面走来。
已被朝政犯得头疼的长乐揉了揉额角,未及时回应他的请求。
璇初闹着脾气:“你要是不放心,把你那劳什子侄子外甥的全派去看着我,反正我一定要去秋狩!”
“那有什么好的?打打杀杀的。”
璇初道:“你要我娶妻我依了,要我一天到晚读书,我也依了,如今不过是去做些其他勋贵每年例行的事便是个血腥的事了。”
“我未说不允许你去,只是今年你不能去得太远。”
“我去得再远也是大鄢的国土。”
长乐不想再与他置气:“我会派秦宏服侍你,你有什么要求就同他说。”
璇初睨了秦宏一眼,头也不回走了。
长乐对秦宏道:“初儿性子急耐不住气,你在旁边多看着,莫令他受伤了。”
秦宏知道她的意思。
“去年派去陪他的勋贵子弟今年不再去了,再寻一些人陪他玩……还少不了几个老将坐镇……”长乐边想着边说,她好像有操不完的心,头疼更剧烈了。
“不如将张骓调回来?”
“不行!”长乐放缓语气,“他不能回来。”
虽然她已经一步步开始削减他的权力,但她仍无把握彻底击碎充盈在他身上的光芒,这样的人不能回到都城。
“让裴自宁去,剩下的你再挑挑。”长乐疲惫得闭了闭眼,在秦宏走后,强撑着拿起奏疏继续处理令她格外烦躁的朝政。
到了秋狩的日子,璇初跨坐在马上,一行人浩浩荡荡。
“驾——”
出了城,璇初策马奔腾。
风从脸颊两旁打过,就像被包容在旋荡着的气流之中。他喜欢骑马,在这样的时刻,马背上的摇晃会将他看到树立起沈字旗时的郁闷全部打撒。
他不需要再思考那些人偷偷摸摸对他说的话,也不会再看到令他无法呼吸的皇宫。
长乐站在城头目视着那一点点的颜色消失在山野绿林,身后金雕玉琢的皇宫在灿烂的阳光下早已熠熠生辉。
她仰望着湛蓝透亮的天空,眼睑仿佛被涂上一层金辉,漂浮着一抹清绝。
宫城内小院早已降下秋日黄昏的帷幕,时隔多年再次品尝孤独的长乐不止一次想念着璇初。
“也许我一开始就不应该允许他出去的。”她像是对着金环说,又像是自言自语,“他的心越来越不喜欢拘在一个四四方方的地方。”
风从门扉外吹来,泛起她的忧愁。
猛然间有人从外面走来,长乐坐直身子,神色严肃。
“殿下,庑瓦冲击边陲,一路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