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古代言情>娇媚撩他>第49章 大婚

  明厉十九年五月, 六皇子李元容带兵造反,意图弑君,狼子野心, 其心可诛,幸三皇子李元瑾带兵护驾, 其弟元容伏罪自刎于宫墙之上。

  叛贼余孽定国公、京兆尹等一干人等打入大牢秋后问斩。

  不日, 崇明帝下了道圣旨, 册封李元瑾为太子。

  “早知会是如此局面,皇上既然已经拟好册太子诏书,就应早早将其搬出来, 断了那逆子的心。”

  皇后也是今日才知道崇明帝六年前就已有了传位人选。

  崇明帝身体孱弱,病情反复总算是找到了原因,李元容买通太医、近侍投药于他的药膳中。

  药已入骨,难救。

  皇后忧思悲怆,在床边照顾虚弱的崇明帝,不禁红了眼眶,崇明帝指腹拭去她眼泪,“老三素来念及手足情,朕得帮他认清身边人。老六终究是经不住诱惑, 是他亲手断了自己的生路,如此也能让老三日后学会留个心眼。”

  崇明帝握住妻子手心, “老三孝顺,会替朕好好照顾你。”

  皇后自知再多宽慰的话也不改变不了他病入膏肓的事实, 便什么也没说, 紧紧回握那牵了三十余年的手。

  ===

  大理寺。

  大牢中阴暗潮湿,孟英然一进去便闻到一股刺鼻难闻的味道,不禁皱了皱眉。

  她自小跟着祖父习武, 早已不是娇生惯养的世家小姐,见多了恶劣的环境,但这大牢中的浊气还是让她一时难以适应。

  “这就是定国公世子,因是死犯,孟姑娘不可在此待太久,小的一炷/香后待姑娘出去。”

  孟英然拿了一锭银子给看牢的士兵,“多谢小哥通融,这些银子拿着给大家买些酒喝。”

  那人收了银子便出去了。

  大牢中,张凌早已不是什么世家公子,换上囚服跟牢中众犯亦无区别。

  大牢的窗户不过一尺见方,很小很小,光束从窗户中透了进来,落在张凌身上。

  他颓然地坐在地上,始终背对着大牢牢门,在听到孟英然的声音后,始终没有回头。

  张凌道:“孟姑娘,回去吧,牢中晦气。”

  孟英然站在牢外,一如既往的强势,命令道:“你过来。”

  张凌望了眼自己手脚上的镣铐,颓然道:“我是个死囚,孟姑娘不该来见我。”

  这是孟英然第一次不排斥他,换做是以前,他肯定笑嘻嘻就过去了,他巴不得孟英然能笑脸待他。

  如今的她,张凌不敢奢望。

  孟英然:“那晚你送我的镯子,是定国公家的传家宝。”

  张凌反驳道:“街上随便买的,不是什么金贵物件,孟姑娘不喜欢便扔了吧,不用再跟我提。”

  孟英然知道张凌是嘴硬,她素来是直肠子,说话最不喜拐弯抹角。

  她挑明道:“我收下了。”

  闻言,张凌身子一凝。

  孟英然又道:“所以你过来,让我好好看看你。”

  张凌依旧没有动作,直愣愣坐在原地,不动如山。

  “没什么可看的,孟姑娘快些寻个良人嫁了吧。别太俊了,太俊了容易招姑娘,找一个疼你的便好。”

  两人僵持良久,谁也没有动。

  不一会儿狱卒来领人离开,孟英然只牢中伙食难以下咽,特地带了饭菜过来。

  她将饭菜硬塞进牢中,便出去了。

  待人走后,张凌望着她站过的地方,久久未能回神。

  ===

  李元瑾被册为太子入主东宫,一大堆琐事随之而来,有些细微之事他便交给沈晔处理。

  李元瑾放心沈晔,常常认同沈晔的决策,于是有时自己的考量未必有沈晔所想的细致。

  那日李元瑾留了沈晔在东宫用晚膳,笑称两人过些时日便成了亲戚。

  李鸢时小时就常到宫中玩耍,说来李元瑾也带过他这个调皮的堂妹。

  对这个堂妹夫,也算是越看越满意。

  从东宫出来,沈晔没着急回太尉府。

  街上灯火明亮,夜游的行人来来往往,顺着人流,沈晔在广平王府停下步子。

  犹记得几天前他被李鸢时推搡着出了王府。

  “我母妃说完成婚前三天新娘子和新郎不能见面,图个吉利你这几日别来找我,我也不去招惹你。”

  距离两人成婚还有半月,沈晔自是不愿意。

  “成婚前三日,如今还早。”

  李鸢时拉着他手往外走,“说的是三日,但有些事提前几日较好,我问过二嫂嫂了,二嫂嫂也说提早几日也好,寓意长长久久。”

  “可是……”

  李鸢时已将拉到王府外面,嘴角微微嘟起,不悦道:“可是什么?沈晔,你难道不希望我们成婚后长长久久吗?”

  沈晔被问住了,竟没有反驳的对策。

  心中叹息一声,他道:“长长久久,白头到老。”

  李鸢时对沈晔的答案很是满意,笑眯眯将人送上马车,“快些回去,下月便是大喜之日。”

  夜里凉风习习,寒意让沈晔回过神来,望着王府外的灯笼,心却飞到西苑。

  十五日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不过是弹指一挥间。

  偏在沈晔看来,仿佛过了三个秋季。

  ===

  六月初十,吉日,宜嫁娶。

  广平王府喜庆热闹,大红绸缎挂了满府。

  天蒙蒙亮李鸢时便被叫了起来梳洗打扮,她昨晚因为紧张一宿没睡,她一个小姑姑娘今日一过就成了□□,她还没准备好。

  广平王妃为鸢时梳妆前见她眼底乌青,心疼道:“这怎么还把自己弄失眠了,瞧瞧眼底这一圈。”

  母妃指尖轻轻抚上她眼底,李鸢时忧心忡忡,“母妃,我舍不得你跟父王,还有二哥哥。”

  广平王妃也是这般过来的,犹记得她出嫁那日也是舍不得家中父母,一个人在花轿上哭了许久。

  她最是明白女儿现下的心境,摸摸鸢时的头,安慰道:“傻孩子,太尉府离王府近,想爹娘了随时回来,又不是以后远嫁,大喜日子,莫哭。”

  见女儿红了眼眶,广平王妃拿出丝绢为女儿拭去泪水。

  柳氏也在一旁安慰道:“四妹,太尉府离王府不到一个时辰的脚程,日后想家,那边吃了早食,再回王府吃午饭。”

  “婆婆,时候不早了,该为四妹梳妆了。”望了眼日头,柳氏提醒道。

  自古女儿出嫁,做母亲都须为其梳发。

  广平王妃在镜子前为鸢时梳头发,嘴里念着当时她出嫁时母亲对她说的话。

  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

  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

  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

  再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

  二梳梳到尾,比翼共双飞;

  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

  有头又有尾,此生共富贵。【1】

  广平王妃给鸢时挽髻,“鸢时,今日坐上轿子去了夫家便不再是姑娘家了,日后行事可不能再随着性子。但是有一点你记住,不论身在何处,你都是广平王的女儿,在外受了委屈,不能忍气吞声,回来告诉父王母妃,我们给你做主。”

  李鸢时控制好的心绪一下兜不住了,眼泪唰刷直流,转身扑倒母亲怀里,泣不成声。

  顺顺了顺鸢时背脊,广平王妃轻声哄着怀里的人,仿佛回到了鸢时刚出生的时候,那时还是婴孩的鸢时爱哭,她便是这么轻轻哄着的。

  过了良久,新娘子止了哭声,婢女开始给她上妆。

  待一切弄好,广平王妃在耳边跟鸢时说着悄悄话,“落金锁的那个嫁妆箱里,母妃在最低下放了个东西,记得夜里入睡前拿出,跟沈家二郎一起看,一定要房中只有你们两人时才去拿,莫被外人看去了。”

  “母妃,何物如此谨慎?”李鸢时不解,拉着母亲询问。

  沈晔家跟她家皆是官宦世家,金银钱财不缺,因此鸢时着实想不通能有何物让母亲如此看重。

  一旁的柳氏离两人近,听见李鸢时刨根问底,脸上不禁泛红,羞赫地低下头去。

  广平王妃拍了拍鸢时的手,道:“晚上便知道了。”

  李鸢时扬扬唇,笑容纯真无瑕,如孩童一般,“那女儿便不问了。”

  ===

  吉时到,鞭炮响,接亲的队伍进了王府。

  “要娶我妹妹,先过我这关,若连我都赢不了,日后还怎样保护鸢时?”

  李睦在院中将一身喜服的沈晔拦下。

  此时的李睦一身劲装,双手握拳准备博弈。

  “得罪了,二哥。”

  沈晔退下胸前的红花给了贺九安,在庭中和李睦切磋起来。

  他记得一月前李睦去接亲时没这一环,怎么到他这里还新增了。

  接人心切,沈晔一一接下李睦的招,细沙飞扬,两人打的难解难分。

  “新郎官怎还和李二哥打起来了。”冯月盈透过窗户看外面,正巧见了两个打斗的身影。

  李鸢时闻声急切切从床边起身,她二哥跟沈晔素来交好,今日她大喜兄弟二人怎还拳脚相向。

  “放心,你二哥有分寸,闹喜而已,两人点到为止。”柳氏按住李鸢时肩膀,扶她坐了回去。

  不久屋外的动静渐渐小了,李鸢时这才放下心来,随即门外传来沈晔的声音。

  “新娘子岂能说见就见,既然方才新郎官赢了武试,那我出一文字题考考你。”

  作为守新房门的冯月盈,自是不会轻易放人。

  沈晔:“请出题。”

  冯月盈让沈晔以“倾心已久”四字做一藏头诗。

  沈晔在屋外徘徊两步,道出现作的诗,简短却不失韵味,古色古香。

  成婚本就是图一喜庆,故而众人没在为难沈晔,讨了些开门钱便放人进去了。

  人潮涌动,在屋外开门的同时,李鸢时忙拾起羽扇遮住面容,按照习俗新娘子出嫁时不能被看去容貌。

  脚步声渐近,红色衣角垂落,一只大手朝她伸来。

  沈晔:“夫人,我来接你了。”

  李鸢时紧张,在握住沈晔那只温厚的手时,心里踏实不少。

  鸢时被他牵出闺房,随后在堂厅跟父母行完告别礼后便进了花轿。

  鞭炮响彻十里长街。

  锣鼓喧天,迎亲队伍浩浩汤汤。

  花轿颠一颠,余生平坦顺。

  花轿停一停,新郎牵妻行。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2】

  “礼成!送入洞房!”

  自下花轿以来,李鸢时紧紧攥住红绸一端,司仪怎说她便怎做,一颗心怦怦直跳,紧张得快蹦到嗓子眼了。

  她被沈晔牵到新房,还未回过神来,手中的羽扇便被人抽了去。

  李鸢时害羞,欲从沈晔手中夺回羽扇,“还给我,还不能给你看。”

  “一直拿着累,”沈晔高高举起,道:“我出去竟敬酒,很快回来,饿了就先用吃些点心垫垫肚子。”

  李鸢时双手交叠放在膝间,点点头让他去忙。

  婚房中一派喜庆,烛台上的红烛是鸢时那日和沈晔说过的,没想到他真的应了她要求。

  李鸢时昨晚没睡好,又折腾了一天,坐着坐着眼皮开始打架,想着沈晔敬酒要费些时候,便打算歇一歇,头靠在枕头上时扎的疼,她这才想起头上还戴着凤冠。

  屏风后守着的香巧和喜娘听见一声痛叫急忙过来,便见新娘子面带倦色,似乎还没睡醒。

  香巧昨日在鸢时房中守夜,知她昨夜一宿未眠,现下是犯困了。

  “小姐,且先眯上片刻,姑爷回房后我再叫醒你。”

  香巧此话一出,喜娘有意见了,“新郎官还没来,新娘子怎可入睡,这不合礼节。”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总得知变通。”香巧眉头一皱,不由分说拉着喜娘出了房间。

  李鸢时单手撑在床头,迷迷糊糊听见香巧跟她说话,之后房间里安静下来,她又迷迷糊糊将头枕在手臂上,这次可没有被凤冠弄疼。

  耳根子清净下来,鸢时见到了周公。

  ===

  “你们怎不在里面陪着少夫人?”

  夜色渐深,沈晔敬酒归来发现丫鬟和喜娘全新房外面,不由问道。

  “姑爷,夫人昨夜一宿没睡,方才犯困便小眠了片刻。”香巧同沈晔言明情况,声音轻缓。

  沈晔不忍吵醒鸢时,在他眼中洞房礼节不过是个形式,既然两人已成夫妻,恩恩爱爱才是真,那些个花里胡哨的虚把式可有可无。

  三言两语打发走喜娘,清走院子里的小厮,沈晔进了新房。

  只见鸢时半个身子侧卧在新床上,侧脸枕在手臂上,樱桃红唇一微微嘟起,睡得香甜。

  步子放得极轻,沈晔走到床边,俯身为她脱下凤冠,他动作已经很轻了,但脱到一半,女子突然醒了。

  李鸢时睡眼惺忪,盯着沈晔看了片刻,猛回过神来,攀着他手臂从床上坐起来。

  “进屋怎么不叫醒我。”

  李鸢时小声抱怨,沈晔将那凤冠脱下放置一旁,道:“见你睡的熟,不忍心。”

  李鸢时小睡了会儿,此时精神好转,望见府中除了他们二人再无旁人,不由好奇喜娘去了哪里。

  沈晔看出她心思,倒了两杯酒走来,道:“我清空了房外守夜的小厮。”

  说话间他将酒杯递了过去。

  交杯酒。

  李鸢时虽是头一遭嫁人,但新婚夫妇要喝交杯酒她还是知道的。

  沈晔起身去放酒杯,李鸢时偷偷抬头瞄了他一眼,心想喝了交杯酒就要行洞房礼了,可是一想到和沈晔同床而眠,她又开始紧张了。

  感受到床一沉,李鸢时交叠在膝间的双手死死攥住袖口,背脊不由僵直住了。

  “夫人。”沈晔轻声唤着,指腹缓缓挑起女子下颌。

  “夫、夫君。”李鸢时声音细弱蚊蝇,回应着沈晔,他心跳如雷,不敢同他对视,只是伸手攥住他衣袖来缓解紧张和羞赫。

  头上仅有的一支簪子被抽走,三千青丝如瀑布般倾泻而下,轻柔的吻随之而来。

  像春日细雨,又像细软棉花。

  李鸢时喘不过气来,竟有几分心痒难耐,她也不知道自己身上为何这般奇怪。

  既害怕,又像要拥有更多。

  她被沈晔带着,意识渐渐模糊,最外面的喜服不知何时被他退掉。

  意乱情迷中鸢时感觉到腰间的丝绦松了,她还是个黄花闺女,遇到这种事情一时间慌了神,猛得推开沈晔。

  “我……我想起一件事情。”李鸢时捂住胸口,对沈晔说。

  沈晔眉心微拧,反观鸢时的衣衫不整,他身上却和拜堂时毫无差别。

  “那箱金锁的嫁妆,母妃放了个东西在最底处,你先去找来。”

  见沈晔不动,李鸢时嗔他一眼,威胁道:“是很重要的东西,你快去,不然便不同你成婚了。”

  沈晔没辙,老老实实去了里间,按照李鸢时所说找到那箱嫁妆。

  嗯,岳母放的这物件确实很重要。

  片刻后,沈晔回到床前,将东西藏于身后,问道:“夫人看过了?”

  “没有,母妃给的何物,快给我瞧瞧。”

  李鸢时伸手问他要东西,她好奇了一下午,方才跟沈晔亲近时险些忘了。

  沈晔一笑,衣服一撩在床上坐下,将鸢时抱坐在他膝间。

  李鸢时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下了一跳,悬在空中等东西的手一阵拨弄,最后揽着沈晔的脖子稳住身子。

  沈晔扶住她腰,“岳母可是让你同我一起看?”

  李鸢时“嗯”了一声,大有一副“再不给我看,我便欺负你”的模样。

  沈晔大大方方把那册子拿了出来,李鸢时起初拿着册子高高兴兴的,结果刚看一页,脸登时红了。

  “你你你、登徒子!”李鸢时羞的连话都扯不清了,像拿了烫手山芋般将那羞人的册子合上一股脑扔在床上。

  明明是羞人的动作,竟还取了个富有诗意的名字。

  泛舟采莲?

  简直——有辱斯文!

  沈晔捋走她耳畔碎发,指腹轻轻捏了捏她耳垂,温声在她耳畔道:“阿时,我们是夫妻,夫妻之间夜里理应如此,习惯便好。”

  “可是,羞人。”李鸢时说服不了自己,垂头埋在沈晔胸膛。

  “那今晚便学一个简单的?其他的以后再学。”沈晔摸着她柔顺的长发,试图怀中的人放松下来,他感觉到鸢时身体绷得僵直。

  “我轻点。”沈晔撩开垂落在脖颈的乌发,低语道。

  没有出声,便是默许了。

  沈晔唇凑到李鸢时嘴边,絮絮说着情话。

  顺着她的眉眼,沈晔轻轻吻过她的鼻尖,她的红唇。

  屋子的红烛越燃越旺,榻下铺满了从床上扔下的喜服。

  气氛暧昧糜烂。

  女子的嘤咛略显急促,伴着床榻的摇曳声,起起伏伏。

  船桨搅动一池春水,湖上的独莲开得正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