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古代言情>娇媚撩他>第23章 回京

  翌日。

  李鸢时坐上了回京城的马车。

  青石板路湿漉漉的,鸢时记得刚搬来那天是春雨过后。

  烟雨朦胧的竹林里,她一眼就看到了沈晔。

  今日回家,也是一场雨后。

  不过她没有回头,没有再自作多情去看那个人。

  香巧撩开车帘,李鸢时平静地进了马车,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李鸢时告诫随她一同来麓溪镇的两人,“回京以后,不许提沈晔的名字,更不准提关于沈晔的种种事情。”

  老丁头应了一声,专心驾车。

  香巧则是一脸开心,就差拍手鼓掌了,“小姐回到京城再也不用受沈公子的冷脸。”

  粉唇轻抿,李鸢时不言,她掀开帘子看眼外面,马车慢慢驶过集市。

  清晨的夏风带着昨夜的雨水,清爽凉快。

  李鸢时放下帘子,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

  镇上的道路歪七扭八,马车摇摇晃晃,车上的铃铛也跟着摇摆。

  铃铛清脆,不知不觉中到了广平王府。

  阔别四月,李鸢时终于回家了。

  此次回家是临时决定的,因此鸢时并没有提前告知家中,算是给父王母妃一个惊喜。

  她李鸢时健健康康回来了。

  府上的门童认识自家的马车,正疑惑是谁,忽地见李鸢时从马车上下来,忙不迭进府禀告。

  广平王妃在屋子里绣花,一听说鸢时回来了,喜形于色,扔下手上的东西匆匆出了屋子。

  “母妃!”

  李鸢时进院子的时候广平王妃正朝她走来,鸢时提着裙摆欢欢喜喜跑向母亲,一头扎进母亲怀里。

  回家的感觉真好。

  像个还没长大的孩子,李鸢时紧紧抱住母妃,小脸在她怀里轻轻蹭了蹭。

  “母妃衣服上的熏香真好闻,女儿好想母妃。”

  “母妃母妃,你看女儿的病已痊愈,活蹦乱跳回来了。”

  李鸢时星眸闪动,围着母亲转了一圈,表明自己身子已然无恙。

  “当心!别摔着。”

  广平王妃喜笑颜开,拉着女儿细细打量,犹记得四月前她还是一副病恹恹模样,不过是短短几月时光,身子恢复如初,还是从前那个活泼可爱的姑娘。

  “女儿如今健康回来,母亲怎还哭了。”

  广平王妃高兴地潸然泪下,她拭去眼角的泪水,温柔地望着许久未见的女儿,道:“母妃是喜极而泣。”

  拉着李鸢时进了屋子,广平王妃边走,边抱怨道:“回来也不差人提前知会一声。”

  李鸢时并不打算让家人知道她和沈晔发生的一切,掩去心里的不悦,她挽着母亲手臂欢欢喜喜道:“想着给父王母妃一个惊喜,悄悄回来的。”

  久违的家,屋子中的陈设一成不变。

  已经过了下朝的时辰,却不见李闻斌,李鸢时坐在梨花雕木椅子上,张望了一圈,问道:“父王上朝还没回来?”

  广平王妃笑容浅了几分,“你父王近来下朝晚,不过看眼日头应是快回来了。”

  短短四个月的时间,朝中局势有了微妙的变化。

  年过五旬的崇明帝身子健朗,一直没有册立太子,众皇子中独独对三皇子李元瑾喜爱有加,就在朝中大臣认为三皇子会被封为太子时,六皇子李元容崭露头角,风头直压三皇子。

  崇明帝对三皇子和六皇子同样上心,这两年来同时重用他们哥俩,朝中大臣表面上和和气气,私下却是分为两个阵营。

  一边是三皇子党,一边是六皇子党。

  压对了,是荣华富贵;压错了,是深渊巨潭。

  广平王李闻斌是崇明帝的堂弟,堂兄弟两个自幼关系好。

  朝中棘手事务,崇明帝会毫不保留地向堂弟询问意见,李闻斌则是一心一意辅佐崇明帝,可以说是崇明帝身边的大红人。

  拳拳赤子心,明月可见。

  册立太子,崇明帝心里自有一杆秤,李闻斌不站任何一党,他效忠的是庆朝的皇帝,朝中党羽纷争,皆与他无关。

  太子之争三年前便有了端疑,却从今年年初开始,越演越烈。

  三皇子没有表现出对皇位的渴望,和以往一样恪守本分将崇明帝安排的差事完成,反观六皇子,则是处处与三皇子争高下,无论何事都想要胜三皇子一成,野心日渐暴露。

  李闻斌不站任何一排,看似是明哲保身,实际却招了不少恨,如今崇明帝尚在,若是有朝一日新帝登基,新账旧账怕是要一起算。

  这也是广平王妃日夜担忧的。

  广平王妃没有同鸢时说朝中的形势,随便岔开了个话题,“麓溪镇吃穿用度不比王府,哪有家中舒服,好在现在你回来了。”

  “母妃,麓溪镇比京城清净,也算是个好地方,清净之处能专心做事。”

  李鸢时笑靥如花,葱白小指从衣袖中伸出来,扯下腰间的香囊,说道,“母妃,你看我前几绣的香囊,针法要比之前好看多了。”

  广平王妃接过,粉底蓝线的香囊被细细打量。

  片刻后广平王妃才称赞道:“绣工确实有进步。”

  说完,她眉头微蹙,话锋一转,疑惑道:“这绣的是并蒂莲和君子兰?”

  香囊一面绣的是兰花,一面是并蒂莲。

  按惯例,香囊正反两面的花色应是相同才对。

  李鸢时一凛,仅仅一瞬便将错愕的情绪收敛好,轻轻一笑道:“母亲有所不知,宅子外面有一方小池塘,荷叶碧绿铺满一池,荷花骨朵一个接一个,约莫下月就开了呢。女儿闲来无事,便将兰花和并蒂莲一同绣了上去。”

  “如此美景,倒真是个好地方。”广平王妃笑着把香囊还给女儿。

  李鸢时垂眸挂着香囊,心里蓦地送了一大口气。

  那日送香囊给沈晔时,她给自己绣了一个一模一样的图案。

  李鸢时坐了大半日马车,广平王妃没有同她多聊,只让她先房间休息休息。

  回到闺房,李鸢时凝眸看了良久腰间的香囊,最终还是扯了下来。

  行至衣柜,她把香囊放进了衣柜最底层。

  又怕被丫环翻出来,她拿了几件衣服严严实实盖在上面。

  看见香囊,她莫名就会想到那个冷漠的人。

  左右开始讨厌他了,眼不见为净。

  沈晔是谁?她李鸢时才不要日日惦念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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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闻斌刚下朝就被崇明帝留下下棋,李鸢时是晚上见到父亲的。

  招了招手,李闻斌眉间尽是笑意,“让父王看看不在王府有没有好好吃饭,瘦了没有。”

  李闻斌疼爱小女儿人尽皆知,听说女儿病好归来,他高兴地合不拢嘴。

  方才还为朝堂上的琐事烦闷,如今烦心事统统抛诸脑后。

  而李闻斌的话到李鸢时耳中变了个味道,父亲大人像对待孩童一样同她谈话,这让鸢时有些不高兴了,“父王,女儿早不是三岁孩子了。”

  李闻斌:“长再大也是爹爹的小姑娘。”

  广平王妃笑道:“好了,父女两个快进屋吧,再不进去饭菜可凉了。”

  广平王有两个儿子,四个女儿,如今就只有小女儿李鸢时还在府中。

  饭桌上,李闻斌心情大好。

  “鸢时,你二哥哥要回来了。”

  李鸢时眸子登时亮了,笑意盈盈,“真的!我大半年没见二哥哥了,甚是想念。”

  从回家,鸢时脸上的笑就没停过,这不比对着某人的一张冷脸好?

  李闻斌摸了摸短短的胡须,“边关大捷,你二哥哥凯旋而归,皇上这几天忙着嘉奖的事情。”

  自从李睦接了西南边境的差事,一家人聚少离多,广平王妃一年也见不到李睦几次,她忧心忡忡,问道:“老二这趟回来怕是不会再走了吧。”

  李闻斌点头,“应是不会再走了。”

  “二哥哥回城那日,我要去城门口接他!”

  兄妹两人关系甚密,李鸢时早早就盼望这日到来,去接哥哥凯旋怎么能少的了她!

  见李鸢时身子大好,李闻斌便顺了女儿的心意,爽快答应了,“爹爹准了。”

  得到同意,李鸢时开开心心吃饭,一向只吃一碗饭的她破天荒又添了半碗米饭。

  想着李睦快回来了,鸢时心情好得很,愁思全无,夜里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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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深人静,广平王府后院的一间屋子里,一盏油灯燃了约摸半个时辰。

  李鸢时夜里横竖睡不着,索性披了件衣服起床。

  屋子里没有笔墨,李鸢时指尖沾了些茶水,百无聊赖下,她一笔一划写下那个男子的名字。

  明明说好了不再去想那个木头书呆子。

  可好几次她都梦见了那个惊鸿一面背影。

  真是个没出息的人!

  李鸢时一面骂自己,一面又在桌上写写画画。

  也许过些时日就能渐渐把他忘了。

  一个月过去了,闺中姐妹常来找她,李鸢时游湖赏花,看戏听曲,在京城的日子过得有声有色,极少在夜里想起那个人。

  两个月后,李睦回京了。

  明历十八年初秋,李睦戍边凯旋归来。

  那日京城城门大开,沿街相迎的百姓站了一排。

  李睦年纪轻轻便立下了赫赫战功,他所带的军队当年在战场上以一敌百,三万精军巧胜对面的六万大军。

  李鸢时前两日染了风寒,李闻斌令她安心养病,不准出府。

  鸢时盼了许久,终究没有去城门口迎接。

  褪去一身盔甲,李睦回府后换上便装。

  白衣红杉,男子一身鲜衣,头发高高束起,因为成天在日头下晒着,皮肤在王孙公子中要黑一些。

  “二哥哥!”

  李鸢时一早起来梳洗打扮,小姑娘一身湖蓝色罗烟裙,发髻珠钗俏皮可爱,远远便看见堂厅里的男子。

  李睦闻声回头,下一刻小妹就跑到了他面前。

  犹记得去年还是病恹恹的她,这次却生龙活虎出现在他跟前,李睦脸上藏不住的喜色。

  “二哥哥就说我们鸢时的病会好的,你看这不就全好了吗。”

  李鸢时不想再勾起在麓溪镇的时光,拉着李睦的衣袖,道:“二哥哥,我们不提过往的事了。二哥哥这次回来真的不走了吗?”

  李睦弯唇,“不走了。”

  此时,一直没到打扰兄妹俩叙旧的李闻斌突然出声,“鸢时,你二哥哥刚回来,奔波劳累好几日,明早还要进宫面圣,你别闹你二哥哥了。”

  望了望李睦,李闻斌面色严肃,转而又道:“你随我到书阁来。”

  “是,父王。”

  李睦颔首,跟李闻斌出了堂厅,转道去了书阁。

  父子两个一走,堂厅静下来了。

  屋子里只剩下李鸢时和广平王妃。

  阳光斜斜照了进来,一室满是柔光,侧影下的盆栽勃勃生机。

  走到母妃身旁,李鸢时眉心轻拧,问道:“母妃,父王这几日看上去不怎么开心,是朝中出事了?”

  不是她敏感,二哥李睦自从太学学成出来后便去了西南带兵,如今好不容易回来了,父亲面上的喜悦很浅,如果鸢时没有看错,他爹爹甚至有几分忧愁。

  广平王妃挥手遣走堂厅内的仆人,轻叹了一口气,眉间揉不开的愁意,也不打算瞒着女儿了。

  “你皇伯父对三皇子和六皇子都极为重视,两派势力暗中争斗。前几日你出府玩时,定国公夫人来王府寻我聊天,明里暗里让想要世子张凌同你结亲。 ”

  定国公近来跟六皇子李元容走得近,定国公世子张凌如今已到了适婚的年纪,他们家这时候跟广平王结亲其心不言而喻。

  广平王妃愁的正是这个。

  几日前,李鸢时和户部尚书之女冯月盈泛舟游湖,并不知道定国公夫人来王府拜访,当听到母亲说了提亲一事,她心里一紧。

  “母妃答应了?”李鸢时心提到了嗓子眼,指尖不自觉捏紧衣袖。

  广平王妃面色微沉,“哪能。相比于京城一众公子哥,定国公世子不算出众,且先不论这个,姻缘一旦跟政治染上关系,便时刻身不由己。”

  握住鸢时的手,广平王妃道:“你是父王母妃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婚姻大事岂能这般草率?定是要为你寻一个良人。”

  “跟母妃说说,可有中意的男子?”

  李鸢时低头,脸上滑过一丝娇羞,片刻后敛好情绪,抬头对广平王妃道:“母妃说笑了,哪有中意的男子,女儿现在还小,还想多待在父王母妃身边几年。”

  广平王妃笑道:“傻孩子又说胡话了,你那三个姐姐及笄一两年后便许了人家,再过个一年半载母妃也该为你物色个好夫婿。”

  李闻斌千挑万选替女儿选夫婿,大女儿二女儿三女儿到了适婚的年纪就嫁了出去,到了李鸢时这里,自然也是不能马虎的。

  李鸢时唇角一抿,怕母亲再说下去真要把自己的婚事定下来了,忙道:“母妃,您都说了还有一年半载,届时再谈这事也不迟。厨房熬了绿豆汤,我去看看好了没,待会儿给父王和二哥哥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