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古代言情>娇媚撩他>第6章 讨教

  当天夜里下了一场春雨,李鸢时心里藏着事情,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她索性便不睡了。

  从木架子上拿了件披风套身上,李鸢时去了窗边。

  推开窗户,听着春雨稀里哗啦滴在屋檐,她目光聚在檐下的灯笼上。

  夜风呼呼,灯笼被吹得转圈,一个碰着一个,烛火摇曳,忽明忽暗。

  也不知过了多久,李鸢时只觉身上有些泛凉。

  她伸手关了窗户,刹那间,脑中突然浮现出沈晔那双眸子,清冷平淡,仿佛看尽了人世百态,波澜不惊。

  见鬼了,怎么又想起了他。

  李鸢时嘟囔一声,心里暗暗骂着自己没出息。

  许是夜里吹了风,李鸢时第二天受了凉,染上风寒,高烧不退。

  这可把香巧吓坏了,她家小姐身子好不容易有所好转,这场风寒来得急,跟之前鸢时病症有七八分相似。

  香巧急急忙忙去请大夫,被李鸢时拦了下来。

  女子浑身滚烫,口干舌燥,喉管仿佛被刀子划过一般,又肿又干。

  “风寒而已,别声张,不要让父王母妃知道,以免他们担心。”

  声音细弱干涩,俨然一副病秧子模样。

  香巧慌了神,急忙出去给李鸢时煎药,希望那郎中的方子能见效。

  李鸢时躺在床上,浑身难受,肚子如翻江倒海般。

  她吐的昏天黑地。

  熟悉的痛感又涌了上来。

  瞧瞧,不过是一个风寒,她就成了这副鬼样子。她这身子,时而好转,时而又柔弱,保不齐哪天就真去了。

  这一病就是五日。

  五天的时间,李鸢时一步也没踏出院子,但是隔壁沈晔派他侍从飞松来过一趟。

  飞松受沈晔之命,送来一篮子樱桃。

  绿杆下的樱桃饱满红润,上面还带着莹莹水珠。

  樱桃皮薄娇嫩,李鸢时轻轻捻了一颗,入口酸甜可口。

  香巧拿了干净湿帕子给李鸢时擦手,“听飞松说,是沈公子院中的樱桃熟了,满树的樱桃红红火火,便摘了些拿给小姐。”

  李鸢时素来喜欢吃樱桃,若不是香巧那么说,她倒是觉得沈晔是故意为之。

  鸢时大病初愈,难得的好天气,香巧便扶着她去宅子外面走走。

  青石路路边树叶抽枝,一片新绿,李鸢时正和香巧聊着路边春色,忽的见一女子慌慌张张朝这边跑,边跑边往后面看,似乎在被后面的人在追赶。

  李鸢时身后刚好是一片茂密竹林,那女子匆匆跑过她身边,下一刻便又折身回来,往她身后的竹林跑去。

  正疑惑,一行家丁装扮的男子拿着棍子往这边走来,李鸢时心里猜个七七八八,多半是在追赶那个女子。

  她素来不喜欢管闲事,往后退了一步,一句话也没说。

  此时只有一条主道,那五人急冲冲过去了,待人走远,背影消失在拐弯处,李鸢时转身,对着那竹林喊了一声。

  “他们走了。”

  果然,话音刚落,那丛竹林传出窸窣响动,那女子探头张望一番,见没有追逐她的人后重重呼了一口气。

  “多谢姑娘出手相助。”

  那女子俯身行礼,李鸢时眼尖,那女子低手时后颈有一处泛红,仿佛是用鞭子抽打出来的一般。

  李鸢时眉心一蹙,再把目光挪到另一处,女子两手手腕泛着一圈淤青。

  那女子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忙把袖子遮住手腕的淤青。

  “那群人估摸着很快就能发现跟丢了人,竹林最为明显,我家住在附近,”李鸢时指了个方向,道:“姑娘若是信得过我,不妨进去躲上一躲。”

  见那女子踌躇犹豫,李鸢时道:“放心,没人敢动我身边的人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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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墙别院。

  香巧沏茶过来,那女子接过道了声谢谢,指甲抠着茶盏,坐立不安。

  李鸢时看出她的焦心,宽慰道:“安心。那些人找不过来。”

  “多谢姑娘搭救,崔婉铭记在心。”

  “你一个柔弱女子,他们为何对你穷追不舍?”

  李鸢时虽然不爱管闲事,但是她二哥哥李睦曾跟她说过,救人是好事,但是不能救的不明不白。

  崔婉见李鸢时和善,她藏身于竹林时不仅没有暴露她位置,还收留她暂躲一阵,便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细细展开。

  “崔婉乃是一届舞姬,在京城无依无靠。因跳舞出众,在常乐坊算是小有名气,前几日被一富家公子请去家中献舞,谁知那家公子献舞过后便将我扣在了府上,他给我赎身,想把我纳为小妾,姑娘看到我手腕上的淤青就是用麻绳捆绑所致。”

  常乐坊,李鸢时在京城听过,那里的舞姬堪称京城一绝,舞姿曼妙,有几位跳舞跳得好的舞姬更是一场难求。

  面前的女子身型消瘦,楚腰纤纤是个美人胚。

  李鸢时上下打量一番,放下茶盏,心里萌生出一个念头。

  “小女鸢时,崔姑娘若不嫌弃我这别院小,可以暂住于此,等风波过去,我差人将崔姑娘安全送走。”

  崔婉愣了一下,面露喜色,“姑娘真愿帮我?”

  李鸢时嫣然一笑,“自然,但是出于私心,我想向姑娘讨教一件事情。这件事情对姑娘来说不算什么。”

  崔婉疑惑,“何事?”

  李鸢时不是个拐弯抹角的人,直言说:“崔姑娘在常乐坊跟无数男子打交道,想来对他们心中所想再熟悉不过,我想向崔姑娘讨教一二。”

  “小姐!”香巧一听吓了一跳,她可从来没有见过鸢时这样,忙扯她袖子急道。

  李鸢时摆摆手,示意身旁的丫鬟不要插嘴。

  面前的女子一身衣料并不廉价,她头上的朱钗乃是精品,又独自居在这偌大宅子,崔婉在乐坊见多了达官贵人,自然是猜想她身份不一般。

  身份尊贵,但是毫不避讳向她讨教男子的姑娘确实是头一次见。

  崔婉饶有兴致,“不知鸢时姑娘想讨教哪些?可是男女之事?”

  男女之事?还不至于到此。

  端起茶盏,李鸢时漫不经心推着茶盖,“崔姑娘可有见过不近女色的男子?”

  笑了一声,崔婉道:“天底下还真有不近女色的男子?就算是清心寡欲的和尚,出家之前那还不是有情根的。”

  李鸢时扬唇,“我认识一男子,是个翩翩君子,常听人说他不为美色所动,便想看看他有多不近女色。”

  拨弄着手腕上的镯子,铃铛声清脆悦耳,像是李鸢时此刻的心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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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婉留了下来,李鸢时让香巧收拾出一间空房。

  崔婉在常乐坊待了五年,见过不少达官贵人,早已习惯了看别人脸色生活,收留她的鸢时一看身份便不简单。

  鸢时出手相救,提出的条件对崔婉来说简直是小菜一碟,她是个识趣的人,别人不说,她自然是不会过问太多,安安分分做好本分便是。

  第二天。

  屋子里檀香萦绕,春风吹过窗楹,珠帘挂着的坠子摇摇摆摆。

  李鸢时品完茶,又捻了块糕点,小指一点一点掰着,终于等到了崔婉说话。

  “京城中的男子莫说我都见过,但大部分男子的脾气秉性我还是能拿捏住的,不知鸢时姑娘想向我讨教哪方面?”

  李鸢时放下糕点,道:“崔姑娘可知如何和一个性子冷淡的公子搭上话?”

  崔婉笑了笑,面色舒展开来,“我当时什么难以捉摸的男子,原是个矜冷公子哥,这便简单了。俗话说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有些公子哥看上去冷冷淡淡,其实只要你使一点小手段,他们便很容易对你言听计从。这跟烈女怕缠郎一个道理。”

  “小手段?”

  李鸢时微微蹙眉,她自幼生活在父母兄长的宠爱中,自然是不知道那些让男子折服的手段。

  目光在李鸢时身上打量,崔婉眸光顺着往下,最终停在女子细腰上。

  崔婉道:“我见鸢时姑娘身姿曼妙,尤其是那盈盈一握的腰肢和那撩人心弦的桃花眼,不知姑娘可会跳舞?”

  李鸢时摇头,她生在广平王府,父亲给她请了教书先生,但是她学艺不佳,琴棋书画懂而不精,跳舞便更是不会了。

  “我是舞姬,向来只会用跳舞留出常客,鸢时姑娘若是愿意,我可以指点一二。”

  说着,崔婉又一次往李鸢时那细腰看去,她能想象出女子跳舞时柔软的模样,试问世间能有几个男子能抵御?

  “以姑娘的姿色,能坐怀不乱的人实属难得。”

  父王母妃自小教导李鸢时要恪守礼节,她的一举一动代表的是广平王府,因此鸢时谨遵爹娘教诲,时时刻刻都守着大家闺秀模样,活了十几年,这次就让她任性一回吧。

  “便劳烦崔姑娘了。”她莞尔一笑。

  李鸢时不曾跳过舞,对舞蹈更是一窍不通,不过好在她腰肢比较柔软,加之崔婉起初教的动作简单,她练起来不算吃力。

  可随着手脚动作的增加,鸢时便有些左支右绌了。

  为了练舞,李鸢时特意腾出一间空屋子出来。

  “动作僵硬,仿佛牵线木偶一样。”

  崔婉在一旁看了一遍李鸢时跳舞,模样娇媚、腰肢细软,就是动作和本人相差十万八千里。

  接过香巧递来的手帕,李鸢时擦了擦额头的细汗,她方才跳舞的时候便感觉有些力不从心,几个小小的动作就气喘吁吁。

  缓了一会儿,李鸢时道:“崔姑娘可有什么法子改善?”

  崔婉道:“女子习舞,一般会从小时候练起,鸢时姑娘已经过了练舞的最佳年纪,若想改善,最好的法子是勤加练习。”

  因此,李鸢时这几日在房间里练舞。

  香巧今日伺候鸢时穿衣服时看见她手肘、腿脚好几处都磕是淤青,全是练舞时磕磕碰碰。

  她家小姐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苦,香巧看不下去,劝道:“小姐,我们不练了,练这个劳什子干什么,那沈晔不过就是长得好看,京城像他这样的男子不说一抓一大把,但总有一两个。”

  李鸢时低头佩戴好香囊玉佩,不急不慢道:“单是因为沈晔生的好看我才这般,那岂不是太过肤浅?”

  京城里,知道她李鸢时的官家子弟不在少数,这个沈晔偏不认识她,不仅不认识,谈话中,他似乎瞧不起入仕做官。

  将一个矜贵公子变成一个食人间烟火的男子,这才是鸢时想要的。